远离这片城,也许才是鼎安侯真正想要的,他不在乎战场上的刀枪相见,可是,他只是以为他不会在乎而已。当鲜血染红了他眼里的世界时,他开始感到内疚,自责,他的弟兄们,这里,大多都流着他们的鲜血。
敌人对大漠的地形了如指掌,只是单单几百人马,就将他们诱至了深处,鼎安侯的大军在这无垠的沙漠迷了路,兵马更是被冲散的七零八落。
“菽离——,菽离——”身边仍是无止境的厮杀,再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得力的手下菽离不见了。
菽离不是手下,更是一位挚友,只有他看得出自己满脸笑容下的身心疲惫,于是,便会于半夜提着一壶酒,翻上他府上的围墙,靠着那挨着围墙的树静静地等着。鼎安侯总会心照不宣地走出屋子,两人相视,潇洒一笑,所有愤懑,皆融于这酒,大口咽下。
于这大漠,别说酒了,就连水也未见一滴。怕是到了最后,人性逼迫至极,便是到了饮血的地步吧。
跟随在菽离身后的将士只有仅仅数百人,远离了总队的他们就如寥寥孤雁,零星的可怜,随时可能全部阵亡。
“将军,就只剩这一袋水了。”身后的将士走上前,对菽离说道。菽离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身后的这位小卒,干的发白的嘴唇多处裂开,淌着血,眼神确如泉水一般清澈。
“你多大了?”菽离咽了一口唾沫。
小卒愣了愣,半晌才道:“十五六岁吧。”
菽离听着,不由地被逗乐了,“十五六岁吧?哈哈哈哈……“
苦中作乐,才别是一番滋味。
“你比我侄女可要大了十岁呢……”
“侄女?”由于过度缺水,小卒走路已显得有些颤颤巍巍了起来。
“她不是我的亲侄女,她是鼎安侯的女儿,鼎安侯于我就是我大哥,不不,茗婵就是我亲侄女。”
小卒强睁着眼,看着菽离闪烁地眼神,他必定是疼及了这名字。
“茗婵……,很好听的名字。”小卒垂着眼,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那你呢,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菽离觉得自己很是喜欢与这位小兄弟的谈话,这或许会成为他在这大漠里最难忘的谈话。
“轩辕清城。”小卒很是简单地回答道。
“听着像是个皇家贵族的姓氏,怎么回来这当一名兵卒了?”菽离斜着眼看着他。
小卒却没再说话,全身已足够了无力状。这是在掩饰什么吗?菽离心里想着。
菽离瞧了一眼他手上的最后一壶水,正色道:“这壶水,你打算如何把它处置。”
小卒使劲地甩了甩头,将水袋举头顶。所有的兵卒都渴望极了这壶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躁乱抢夺。
“我知道大家都已经口渴异常,可是大家也清楚,这壶水,却连一个人的分量也不够。所有困难再强大,也敌不过斗志。这壶水,我便将它挂在腰间,我走于前面,你们看着这壶水,这就是大家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我们终将以毅志战胜一切!”
刹那间,士气高涨了起来,所有人都拼命地吞咽着口水,眼神却是一致地注视着前方。
瞬间,菽离很是满意地看着这位小卒,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怀疑……
晃晃大漠,这支被遗忘的孤军行驶着,他们要敌过的,不仅仅是敌军,还有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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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厮杀
“可笑!我轩国二十万精兵竟然敌不过大漠里那区区势力,简直是羞耻。”老国主显然是动怒了,将手中的奏疏丢在了一旁。
顾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换做以往,他必是要再提及一遍玉玺的,然而此刻,他却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
“槐儿。”
听闻老国主在叫自己,顾槐赶忙应道:“儿臣在。”
“你有何对策?”老国主的声音无一丝波澜,可看气色,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怒气。
“二弟的军队并不适应大漠的气候,所以,这给他们歼灭敌军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如今二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更何况,副将菽离在大漠中迷了路,与队伍走散,如今跟随在菽离身后的士卒有多少人,他们身上有多少食物和水,我们都不知道……”
“我轩族曾以大漠为家,如今,是真的要败在这个地方?”老国主定定地望着墙上挂着的江山水墨画。
顾槐仍未回答对策,而国主也未叫他接着说下去,若真的生死已注定,那么自己御驾亲征也无妨……
但老国主并未将这一打算事先告诉顾槐,他心里似是在顾虑着什么。他负手走于窗前,“你先退下吧。”
“是。”顾槐行了礼,心中却揪得紧紧的,父王,你终究是要拼命保护着二弟。
……
国主那边不会有他们的消息,鼎安侯那,也不会有他们的消息。菽离带着这支孤军,仅凭着可怜的意志,在大漠里就这么坚持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远。倘若真至绝境,哪怕是脚下滚烫黄沙,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肚吧。
眼前的情景已和之前的黄沙大漠大有不同,处处见岩石戈壁,士卒们的鞋早就磨得连底都不剩了,赤着脚走在炽热的石块上,分不清是因为烫而疼痛,还是因为脚被磨破,烫的感觉才更加直抵心口。脚已被伤的不见了皮,隐约见着里面泛红的肉,却被尘土仅仅裹着,大家的速度都越来越慢。
轩辕清城一直走在队伍前面,这样,众将士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水壶了。
尽管多年习武训练,从不怠慢,进入这大漠后,菽离也倍感吃力了起来。他一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为何这景象与起初如此不同?”他转头对身后的轩辕清城说道。或许是因为太久未进食饮水,菽离的声音也弱了许多,夹带着急促地喘气声。
“这应该是生死城吧。”轩辕清城眯着眼,望了一眼前方,可是望不到尽头。
“哦?”菽离端倪着身后这位小士卒,听他语气,似是体力还保留了不少,“你来过?”
清城浅浅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不过是听说罢了。生死城以它自然孕育的千奇百怪的岩石而著称,地形复杂,行走于其中的人,极容易被这些石头划伤。”
菽离未说话,转而埋头继续走着。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
“大家小心!”菽离感到情况不妙,警惕地环望着四周。
身后的将士忍着疼痛与不适,迅速地围成了一圈,将菽离牢牢保护在里面。
果然来者不善。
“阿图,我劝你还是赶快投降了罢,你是反不了我轩国的。”菽离目中锐光乍现,握紧了手中的剑,死死的盯着敌方。
阿图骑于马上,满是嘲讽地看着脚下这群残兵病将,不由地大笑起来。
“你们这样,是要与我们对抗么?”阿图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千大军,鄙夷地看着面前这仅有百人的队伍,“投降这句话,还是让我来对你说吧。轩国派出二十万兵马都奈何不了我们,你不过区区一副将,又能怎样?”
清城围于菽离前方,见此状,硬是将手中的枪朝阿图投了去。
“轩辕清城,我有下命令吗?”菽离始料未及清城这突然地举动,可是情势容不得他多说,他只能静静地等着阿图的反应。
清城的枪不偏不倚,直朝阿图射去,可就在瞬间被两旁的侍卫拦下,枪改变了方向,直接刺穿了阿图身下的马的两条腿。马哀嚎一声,跪了下来,阿图随即从马上摔了下来。
“菽离!”阿图恨得直咬牙,挥手示意身后将士,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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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交战
到底是敌不过这精力饱满的三千兵马,菽离没退一步,都是由弟兄们用干瘪的血肉之躯换来的。他悲恸着看着眼前一个有一个倒下的将士。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悲的是想挥泪时,却不剩一丝一毫的机会。
眼前突然明晃晃闪了一下。
“将军你在干什么!”
只见清城挡开了刺向自己的刀剑,朝自己吼道。
菽离咬了咬牙,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他要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要不能让弟兄们白白惨死。青锋 ;如练,战气如凝,我菽离势必将你们踏平于这大漠之中!刀光剑影,战马嘶鸣,残阳大漠,就恍如菽离孤独的残影,还在持着剑挥舞……
“快退——”清城在一旁大喊道。
仅剩的寥寥数十人聚集到了一起,满目戒备地看着步步逼近的阿图大军,一退再退。
清城随着队伍步步后退,一下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不,那不应该是个大石头,清城回头一看,自己撞到的不过是身后岩石洞的冰山一角罢了,而顶着自己的这块大石的背后,就是入口。
“快把这块大石头挪开。”他低声对身旁的几位弟兄说道。
“搬石头做什么?”菽离一手持剑对准前方逼来的大军,一面又满是疑虑的看着轩辕清城。
清城手中悄悄地运起一股力,欲推开这大石,发现菽离正看着自己,只好把气化了,用手推了去,“这大石的背后是山洞的入口。”
菽离的眼神闪过一丝怀疑,他想问轩辕清城是怎么知道的,可是眼下情形容不得他多问。他命了身旁的几个士卒同去帮他。
挡在最前面的将士仍在挥剑将自己埋于漫天血雨中,为的是给后面搬石的弟兄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动了,动了,大家在加把劲!”生死城的石头各个又尖又硬,才一会儿,大石上就画满了以血和烟尘共谱的丹青画。
大家看到了希望,更加使出劲来,早已不在乎满是狰狞的双手。
石头终于被挪了开来,将士们还来不及喜悦,只得纷纷进了山洞。
可是清城却迟迟未进去,他跑到了菽离身边,“将军,你快把弟兄们进去吧。这里我来善后。”
“也好。”菽离没有迟疑,而是按轩辕清城说的,指挥仅剩的数十将士进了洞。
而轩辕清城却走上了前,死死地瞪着面前挂满嗤笑的敌军,任由这略带沙尘以及血意的风掠过面际。他们是觉得他们要完胜了!清城心里笑道。
待菽离他们进去后,清城拂手一挥,在那个洞口设下了结界。
转而,他竟对着阿图大笑起来。
“好感人的忠义牺牲!”阿图想起心爱的马被这小卒给弄伤,就恨得咬牙切齿,今天,势必叫他粉身碎骨!
清城抱着剑,闲散地看着身前庞大的军队,满不在乎到:“你们竟然会觉得自己要胜利了,菽离的首级,岂是你们想取就能取得?”
阿图听后猛地一惊,他怎么知晓。自己这批人马,是大王暗暗派出来的。那晚得知菽离军队与鼎安侯走散后,大王便密诏自己,要自己另外分出一支队伍,去取菽离首级。菽离是鼎安侯的心腹,若菽离死,对鼎安侯的打击必定不小。这是,这人是如何知晓的……
阿图扯下了战袍,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杀了他——”
声音即出,耳畔杀伐声直响不歇,似是要喊到声嘶力竭。清城轻功腾起,踩着正冲来的敌军的头颅,身体一路旋转而去,每旋转一个圈,就紧紧夹住一个敌军的脑袋,接踵而来的,便是大片的尸首相离。
前方正杀来的大军见此景突然怔住了,同样怔住的,还有阿图。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人家区区一个小卒!”阿图气急败坏。
敌军再次攻上来时,脚步已显得犹豫许多。清城嘴角轻轻上挑,站在原地,十指相扣于胸前,身体渐渐泛起了蓝光。、
蓝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眼。
“啊——,我的眼睛……”将士们一个接一个,捂着眼睛哀嚎起来,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阿图似是有些想退却了,不料这蓝光的温度越来越高,再加上生死城本就干旱,将士们的身体开始燃烧了起来,痛苦地滚在火海里挣扎……
“退下!退下!”阿图慌忙喊道,可是身旁竟已无一人。慌乱间,只得自己独自狼狈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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