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还有一点良心,你就该好好活着,将来把小梵接回来给他娶个媳妇·平平安安过日子,弄这些歪门邪道顶什么用。”
龚氏嘲讽一笑:“你什么都不懂,就在这儿满口仁义,便是你不也看不起我的家世么,说的倒好听。”
雨竹在旁边听了几句,猜到了些什么。
旁边的耳房临时变成了审讯室,不时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嚎叫,交织着屋外的渐渐小下来的淅沥雨声让人格外的烦躁。
一盏茶的功夫后,何冲走了出来,满脸振奋。
“怎样了?”
“回夫人的话·这些婆子要么是龚氏的陪房要么是这些年利用采买职权买进来的粗使婆子,皆是五皇子的人。”
雨竹正竖着耳朵细听,何冲却不肯仔细说了,只含含糊糊来了一句:“还有那丫鬟是想混进院里窃取程大人的令牌的,那是除了圣旨之外的唯一可以在大人不在的时候调动神机营的东西。”雨竹嘟囔,不愧是程巽勋手下的兵·和他一样,不乐意对后宅妇人说这些朝堂之事。
到底不方便待在内院,何冲行过礼后就带着手下和抓到的人带着撤了出去。
谢氏身子本就不比以往,天气恶劣再加上又是震惊又愤怒,只觉得头晕的厉害。见事情已经控制住了,就想要回房躺一会儿。扶着杨妈妈的手刚走了两步,却忽然听到雨竹在问龚氏:“老太太身子越来越不好是你做的吧。”听杨妈妈吹嘘过谢氏的身体康健,本来还以为这次是老人身体器官衰弱什么的,可看龚氏背后的人和她在吃食上下手得这般肆无忌惮,再不怀疑那就是傻子。
龚氏轻佻的扫了一眼四周,隐藏着的风情彻底的绽放,虽然躺在地上,虽然狼狈污脏,却看得雨竹愣了愣神。
这模样……好熟悉啊……
“咯咯,弟妹呀,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啊,早知道你这般能耐,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那就该先重点招呼你来着。”龚氏嘴角晕开一个如罂粟般艳丽的笑容,“把你这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踩到脚下,那可是我十三岁之后做梦都想做的事。”
“谁有空听你学鸡叫,还想要你那张脸就把用的什么药、解药是什么说出来。”雨竹觉得这女人精神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懒得听她的挑衅。
“告诉你也无妨,是霉米哦,你没见过吧······就是发霉的大米呀,把上面的粉刮下来,混在松菇粉里头,每天加一点点······谁让她喜欢吃加了那东西的汤呢,解药?哼,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你买通了胡妈妈?怎么可能!”杨妈妈惊叫出声,胡妈妈负责老太太和老公爷的饭食,嘴紧手也紧,这么多年一直是老太太的心腹,没有她的参与,谁能对老太太的饭食做手脚。
龚氏不屑的睨杨妈妈一眼,冲着雨竹又笑开了:“弟妹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不要嫂子跟你说实话,被你当做天的男人最喜欢的人是谁,他可是为了人家耽搁了好多年没有娶亲呢。”
雨竹心里嘀咕:关我什么事,再喜欢,现在用着他的钱,住着他的房,将来要生他的娃的人是老娘我啊,什么情啊爱啊的都给姐死边上
正想着要不要给她来杯冷水清醒一下,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顿时攥住了众人的心神。
—“哦,那你说说,我最喜欢的人是谁?”
正文 第142章 龚家
雨竹有些急切的看向门口,见到程巽勋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帘,紧绷的心忽然就放松了:死鬼,你也知道回来。
男人浑身湿透,一身朱红贮丝罗纱的豹子补褂朝服还淌着水,滴在地上,留下一滩不规则的水印。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瞳深如夜,屋檐下白灯笼中的烛火在风中轻微明灭,让他的半边脸都隐没在阴影之中。
“你……你。”龚氏努力想要爬起来,却更狼狈的摔了回去。
“我真是小瞧你了。”程巽勋满身的煞气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是收敛,整个人如同一柄锋锐的利刃,身上的朝服上还有些深红色的斑点……温室中娇花一般的女人如何能够抵挡的住,无不胆寒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谢氏见儿子回来好歹有了主心骨,这连番的变故都超出了她的能力,到现在才堪堪定下心来,怎么也不能再让下人看到不该看的,便赶紧将屋子里不相干的丫鬟婆子赶了出去。
“父亲和大哥坐的马车还在后头,我先骑马赶回来了。”程巽勋像谢氏行了礼,让她不用担心。
雨竹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咬了咬唇,眼圈一红立马泪盈于睫,不顾一切的就奔了过来,抓着程巽勋握剑的那个胳膊就抱在了怀里,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声音细细弱弱像猫崽子一般可怜兮兮,仿佛是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幼童见到父亲后的放松委屈,眼泪偏偏又不掉下来,含在眼中晶莹透亮,更是衬得那双澄澈眸子清丽难言。
“呜。你可回来了……怎么到现在啊,我都怕死了……。”
“……呜呜,你怎么这么坏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外面打雷,家里头还有人要做坏事……。”
“娘都被她害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啊……不是说你很厉害的么……骗子……呜。”
……
程巽勋看着雨竹刚才一直强撑的坚强果敢在见到自己的瞬间化为乌有,就这般可怜怯弱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像个孩子。心疼的恨不得将吓到她的人全部解决了才好。
“莫哭。莫哭。”一手将剑往后别了别。另一手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这会儿也顾不得谢氏惊讶的眼神了。雨竹眯了眯眼,依赖的在他湿透的朝服上蹭了蹭。渐渐止住了呜咽,打起了哭嗝。
龚氏忽然放声大笑,笑得扭作一团在地上打着滚儿,状若疯癫。
谢氏神色黯然,沉默了半响,道:“做了这么大的孽。会有报应的。”便叹息着进了内室。
程巽勋拍了拍雨竹的头。柔声道:“回房吧。没事了。”
雨竹乖巧的点了点头,顺从的被他牵着往外走。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吗?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他忘不了,绝对忘不了的……你一辈子也别想独占他……”
身后是龚氏撕心裂肺的叫声,伞上是纷纷的雨丝,掌心却是温暖紧握,雨竹微笑着看着身旁男人冷肃的神情,知道他心中不痛快,也不多言。
龚氏这是临死一击吧,完全豁出去了,指望着在自己心里烙下点痕迹,以后不管程巽勋如何宠爱,日子如何美满,哪怕儿女双全,举案齐眉,甚至儿孙满堂,白发苍苍……心里都留着根刺。
因为自己是她眼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是被捧着宠着长大的,自然眼界比常人要高,怎么能容许自己的人生有一丝的不完美……再产生什么怨愤、疙瘩那就是水到渠成了。
可惜,要让她失望了,在自己看来神经兮兮的猜疑简直是傻帽才会做的事情,想想深闺怨妇窝在美人榻上轻锁峨眉,哀愁淡淡,看着临水的桃瓣被风吹落,叹一句红颜薄命;见丈夫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猜猜怕是跑到哪个貌美小妾屋子享受了,又开始对镜垂泪,哭一声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男人对自己好了,又开始疑神疑鬼,莫不是有求于自己娘家,要么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吧,万一爹爹致仕了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太可乐了有木有,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程巽勋定定的看着面色变换的妻子,黑眸深不可测,直看到雨竹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才无奈的叹息一声,暗自郁闷,竟然没注意到自己。
这时青葙院已经隐隐在望,两人也没有说话。
等迈步进到里屋,雨竹立刻吩咐道:“琴丝,赶紧备热水去;阮妈妈去厨房弄些热热的吃食来,嗯,还有别忘了姜汤。”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块用锦袋装好的令牌,递道程巽勋面前:“喏,是你的,我怕他们就是冲这个来的,就揣身上带走了。”
程巽勋一把扯起雨竹,上下打量着:“没伤到吧?”一边说,一边将人横过来翻过去的摸了一通。
“放心吧,好着呢,我今天可帮了大忙吧,你说说你啊,光想到外头要派人守着,府里头就不会出事了?真是的,要不是我聪明,今儿不就让人家得逞了……”
揽着雨竹的腰肢,让她贴紧了自己,健壮的长臂圈她在怀里,一双幽黑的眸子看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住的小嘴:“怕不怕?”
雨竹窝在他怀里,陡然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伸出右手,道:“这只手上沾血了,现在还能闻到血腥味呢。”
“没事的。”程巽勋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和愧疚,将那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都过去了。”迟疑了一下,将雨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要是心里还是难受,那就哭出来吧。”
雨竹只感到脑门冰凉,牙咬切齿的想到,这家伙似乎忘记自己湿的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而且你以为哭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吗?那也是要酝酿感情的好不好,刚刚的已经哭掉了,实在是没有存货了啊……
等净房里放好了热水,雨竹低头走上前帮他脱下**的衣裳,露出精壮挺拔的躯体,第一次在这么亮堂的地方看裸男,雨竹非常可耻的看了个遍,除了非常漂亮的肌肉外,程巽勋身上还是有疤的,而且还为数不少,腰侧有两道,肩上有一道,还有背上……雨竹从炕上拿起干松的袍子递给他,顺便仔细看了看他背上一块奇怪的疤痕……整体像一块被拉坏的饼,周边圆滑,颜色与周围皮肤有着明显的差异——应该是烫伤的。
等到程巽勋入净房沐浴去了,雨竹才真正放松下来,毫无形象的趴在炕上成大字型。她还不知道结果,但是毫无理由的她就是感觉坏事都过去了……
片刻过后,程巽勋一身雪绫缎的中衣走了出来,雨竹习惯性的捧了块干棉布巾子过去,细心的帮他擦拭浓黑的湿发——这活儿她已经做得很习惯了。
刚刚帮他换上外头的素色刻丝袍子,竹帘响动,华箬进来笑道:“二爷,太太,阮妈妈做了鸡丝面。”然后侧身扶着竹帘,让走在后头端着乌木雕梨花小托盘的阮妈妈进来。
茶盘里有两个大碗,一碗是姜汤,另一碗是香喷喷金黄诱人的鸡丝面,上头隔了黑沉沉的香菇丝和碧绿水嫩的菜心,腾腾冒着热气,极为勾人食欲。
“先把这个喝了。”阮妈妈将一大碗姜汤分到两个小碗里,搁在雨竹和程巽勋面前。
雨竹苦着脸看着程巽勋仰头轻松的一饮而尽,磨磨蹭蹭的将又辣又烫的汤全部喝掉。
刚吃了几口面,就听外头的小丫鬟报道:“杨妈妈来了。”然后珠帘一动,怀里捧着个扁长锦盒的杨妈妈走了进来,半蹲了着给雨竹行了礼。
雨竹忙放下筷子,笑道:“杨妈妈怎么来了。早园,快给妈妈拿块巾子,再倒碗热茶过来。”
杨妈妈含笑着摆了摆手,朝雨竹道:“老太太不放心太太,特意派奴婢送了点药材来,都是安神压惊的,对滋补身子也好。”
“累的你走一趟,回去替我谢谢老太太。”雨竹忍着心里的酸疼,笑着让华箬送送。
程巽勋见雨竹的脸色不大好,有些不明所以。
深呼吸了两口,好容易平静下来说道:“刚才在老太太院子里我是说了的,你大概没注意……老太太生病了,一直瞒着我们……其实不是生病,是中了大嫂……龚氏下的毒。”
“什么!”程巽勋手中的筷子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可能,她那么厉害,怎么会中毒呢,当初没分家时,多少姨娘明里暗里的算计都没能动摇她一丝一毫。”
雨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古代的粮食珍贵,只有不够吃的,鲜少有人家能够剩下,所以除了大量屯粮的米铺,军用的粮草,其余是很少出现霉米的。即使吃,那也是少量,对身体危害不是太大,霉米的危害也没有被世俗所察觉……但是穿过来的雨竹却十分的清楚,霉米有多恐怖,那是致癌的,长期食用会损害肝脏,发生肝炎,肝硬化,肝坏死等。谢氏前些日子的食欲减退该就已经显出征兆了,可是谁都没有发觉,就连杨妈妈都只是认为是天气开始炎热老人家肠胃有些不适。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正文 第143章 新朝
阮妈妈收拾完碗筷,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小几上的羊角宫灯发着温柔的黄色暖光,将夜寒都散去了不少,屋外的雨已经快停了,稀稀疏疏的虫鸣渐渐响了起来。
一切都平静的太快,就仿佛这场暴雨般裹挟着万丈风云气势汹汹而来,却只能无奈的离开,除了满地的水洼和人的一点短暂印象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咳,四皇子要登基了,你放心罢。”满屋寂静中,程巽勋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雨竹笑了,也没打算在他这儿听到点别的,拍拍胸口:“阿弥陀佛,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想想先皇才刚刚驾崩,说这话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不由的吐了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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