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鼋鱼、福字瓜烧里脊、山珍刺五加、水晶五色烩、参芪炖白凤、挂炉沙板鸡……浓郁的香气顿时迎面扑来,馋的人直流口水。
临街的窗户是打开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楼下各色的花灯和猜灯谜的人群,真是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夜晚在酒楼里吃饭,雨竹埋头将往嘴里塞了一口卤牛肉,像是做梦一般,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再次将目光转向外面的街道,她有些贪婪的看了一眼——
有爹娘带着孩子,有少年搀着老人,还有拖家带口的约莫是邻舍一起……一个一个的灯谜看过去,猜对了的笑闹庆祝,笑声感染了周围的人,闲着的都纷纷聚拢过去,笑着夸两句。
这两天比往日都要热闹,也是老天开恩,虽然积雪未融,但总算没有再下,故而前几日被困在家中的人都走上街头,享受这难得的夜晚。
雨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眼里一直看着下面,忽然她小小的惊叫的一声。
“怎么了。”程巽勋有点紧张的看着她,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可是太冷了?把这窗户关了吧。”他刚才就想关了窗户,看小妻子那般眼巴巴的看着又有些不忍心。
“打起来了。”雨竹指了指较远的一个灯摊,有些困惑道:“突然之间就动手了。”
程巽勋确认了雨竹没事之后,又气定神闲起来,坐下去继续吃菜。
雨竹汗,这家伙不是神机营老大们,眼前的打架斗殴行为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再望望,似乎发展成单方面殴打了,一个人已经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雨竹有些担心的踩踩程巽勋的靴子:“不会出人命吧。”
“放心,这条街本就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谁敢伤及人命。”程巽勋指了指瓦罐,严肃道:“吹了这么多冷风了,赶紧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雨竹便赶快捧起碗喝汤。
男人这才满意了,单手支起下巴,“待会儿就有人去管了,当街斗殴,先关几天再说。”
雨竹一口一口的喝着炖成奶白色,味道鲜美浓郁的汤汁,又去看外头。果然打人的已经被拉了开来,几个带刀的人正在呵斥着什么。
一场闹剧似乎已经得到了控制。
仰脖喝完碗里剩下的汤,心道程巽勋果然是个很正统的勋贵子弟,阶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虽然不明显,但是面对普通百姓,那种高临下的感觉还是有的。平时从他对待通房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丫鬟就是丫鬟,再怎样漂亮贴心,那还是奴婢,永远不会得到他半分情意。
雨竹偶尔也会想到,要是自己胎没投好,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嫁进来,哪怕是同样的身体和容貌,也不会得他如此宠爱!
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不会脑抽的去给他说什么人人平等,真爱无敌。
越往后就越是寒冷,雨竹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逞强,正想关了窗户,不巧又瞄到了那个灯摊。
此刻事情又起了变故。
“放人了!”雨竹惊讶道,炸了眨眼,没看错啊就是放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程巽勋面色严峻,墨黑如夜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道寒芒,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来这这人来头不小。”
你调教出来的手下还怕来头不小的人么?雨竹不信,不过瞬间就想到了如今他这个职务可是有两职的……
“吃好了?”
雨竹连忙点头,又吩咐把自己喜欢吃的那几道菜再各来一份打包,准备回去给阮妈妈研究研究。
出了樊楼,围观人群已经快要散去,隐隐还听到百姓的议论:
“作孽哦,天子脚下,玩相公……真是胆大包天……”
“……没想到神机营现在也变成这样了,唉……”
“只是可怜了那小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唉,咱小老百姓哪里斗得过大户人家的公子,肯定不成了……真可惜,白白净净的,还像是读人哩。”
……
雨竹心里一咯噔,玩相公?是她想的那样么,她只听说过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然在这亮晃晃的地方还有人调戏男人!
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再看身边男人的脸色已经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正文 第194章 隐忧
领队的人个子不高,却十分健壮,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上带着隐隐的无奈,此刻只是沉默的垂头站着。
旁边的一个兵士看到了人群中的程巽勋,赶紧拉了拉他。
那矮壮大汉却怔了一怔,待看清来人后,忙快步走了过来,“大人……”他嘴唇动了动,却在程巽勋那陡然冷冽下来的目光中化作一声长叹。
“……是忠勤伯府上的九公子。”矮壮大汉涩声道:“徐大人刚刚下令放的人。”
徐克安徐大人便是之后的空降兵,说的话与程巽勋同等效力。
雨竹依稀记得徐家与忠勤伯府是姻亲,再加上程国公府与忠勤伯府的亲近,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人的意料。
程巽勋也知道怪不了他,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几步喝止了正准备离开的一行人。
“赵瑾,站住!”
声音里的怒意如此明显,以至于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谁啊,敢叫我的名讳,找打不是。”不远处一个锦袍公子转过身来,应该是喝醉了,脚步还有些踉跄,一个俊俏的小厮紧紧扶着他,看着程巽勋的目光满是警惕。
“你说我是谁。”程巽勋上前一步,冷声道。
从雨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紧握的拳头。
俊俏小厮就是刚才打人的那个,见程巽勋迈步,赶紧挡在了赵瑾跟前,大声道:“再上前就别怪我不气了。”
雨竹暗暗叫糟,这不是挑事吗?
程巽勋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一步步上前,高大挺拔的身子气势逼人。
赵瑾脸上渐渐浮现出迷茫之色。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迷迷糊糊弄不清楚,扶着他的小厮却感觉到了不对头,眼前的男人太过强势,看那步距和吐息就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
“你可知道我家九爷是谁……”触及到程巽勋嘴角的讽笑,他说不下去了,既然来人能喊出自家主子的名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少爷出自忠勤伯府。
他俊秀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绝然,即便那人来头不小,也别想动少爷一根手指头。
程巽勋不屑的微微侧身。避开小厮劈来的一掌,然后健腰轻转,瞬间就把赵瑾踢开了几步远。
赵瑾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了下来。
那小厮怔了怔,随即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程巽勋冲了过去。
“哪里来的疯子。”程巽勋墨眉微皱,似乎对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极其不喜,出手再没有留情,拳势如风。三两下就把那小厮打得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然后一脚踩上了小厮握刀的手,从那小厮惨叫的声音看,那只手即使不废也差不多了……
雨竹拍拍胸口,打了个哆嗦。暗自发誓,以后她再不敢咬他了……
“程大人,手下留人……”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从拐角处冲出几个骑马的人。
程巽勋抬头笑道:“徐大人。”声音不急不徐,就像是赴宴时正常的招呼一般。
徐克安心里暗暗叫着苦,难得下令后赶来瞧瞧情况。怎么就碰上了这么棘手的事情。他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赵瑾一眼,这才陪着笑上前拱了拱手,“程大人消消气,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见程巽勋没有说什么,这才肃了神色,对手下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带回去。”
“徐大人辛苦。”程巽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怒火冲天只是众人的错觉一般。“不打扰了,告辞。”说罢拱了拱手。转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再没有了来时的轻松,阮妈妈坐在雨竹身边。轻声道:“奴婢还从没有见过二爷这般生气的样子……不就是赵家九爷玩相公么……”
她有些不能理解,二爷为何这般愤怒,毕竟大户人家的爷们儿屋里见不得人的事情多着呢,玩相公并不算什么,有些人家在孝期还特意选些清俊的小厮藏在房里取乐,既尝了鲜又不怕弄出孩子……
雨竹心里也在嘀咕,程巽勋好像很讨厌忠勤伯府,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也太荒谬了吧,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正想着怎么才能弄明白,谁知等回到了青葙院,不等她发问,程巽勋就主动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忠勤伯府的九爷赵瑾是忠勤伯继室所出的最小儿子,从小就颇受宠爱,谁知脾性却古怪,对他娘挑出来的美貌妖娆的婢女半丝反应都欠奉,唯独对清俊秀美的小厮情有独钟……忠勤伯几次下决心惩戒,却没起到半点效果,反而一场大病下来,赵瑾差点一命呜呼,想想最终还是自己宝贝儿子的性命重要,其他的……反正不是顶立门户的嫡长子,糊涂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此赵瑾就更加放纵,好歹经过忠勤伯夫人的哭求明面上收敛了些,可暗地里丑事没少做,开始还是从家中的小厮中挑秀美细致的,之后胆子大了,外面的良家子也敢动手……
雨竹自此才知道,原来芸香的哥哥是被这家伙给祸害的。
“……秦柏年岁不大,但人能干家世清白,还是营中少有的读人,一本开元兵法几乎能从头背到尾,我有意提拔他做参将,想着再磨砺磨砺,等老黄退下去的时候就能顶上……”程巽勋苦笑一声,轻轻叹着气。
雨竹满脸惋惜,大有前途的年轻寒门子弟,十几载的辛苦勤奋,在高门子弟的突发奇想的面前,是那样的脆弱单薄,不堪一击。
“我手下的兵敬重我,我自是要护佑他们周全。”程巽勋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可是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身子已经没法看了……”
他端起炕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手背抹去唇畔的水渍,“仵作验过伤,绳子捆绑处的皮都磨破了,血肉模糊,还有一些殴打过后留下的红肿……”
这是肯定的,但凡有血性些的男子遭到这般对待还能不拼命反抗啊……那个叫赵瑾的实在是混账,雨竹忍不住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正文 第195章 大房丑事
程巽勋刚才说完就有些后悔,这般血腥的东西,而且雨竹还怀着身子……不过潜意识里总觉得她不会怕。
“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下来……”雨竹声音越来越小。
“父亲勒令我不许管许多……是我对不住他。”程巽勋有些厌烦的揉了揉眉心,他转头看向雨竹:“他的妹妹放在外头我不放心,一家人独独剩下个女儿,还有个混账惦记着……”
雨竹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笑道:“二爷既然不放心,何不收了她,岂不更加妥当。”
“小东西找打了是吧。”程巽勋无奈的将雨竹拉进怀里抱着,“护着是一说,其他?你当爷饥渴到什么都要的程度了么。”
雨竹掩嘴轻笑,“那芸香姑娘可是个大美人呢。”
程巽勋轻柔的揽着她的腰,温热的大手慢慢抚摸着她依旧平坦的肚子,笑着不答话,温馨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脉脉流淌。
“要是你看着不喜,那就帮着相看相看,反正她也出了孝,给她寻个妥当的夫婿吧。”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雨竹睡意渐渐涌起来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
“新婚的时候,她还在书房里阻过你?”
雨竹的睡意一下子飞了大半,她先前在程巽勋的面前稍稍透了口风,就是怕自己说出口反而落了告状的下乘,当时在书房的人不少,很容易便能打听出来……
“我不喜欢她。”雨竹鼓起勇气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目光清清亮亮,“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进书房也是你允了的,那我去翻我男人的东西关她什么事?”
程巽勋眼中带着鼓励,笑意渐渐在眉梢堆叠,他喜欢这样的雨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点可爱蛮横。还有些他不怎么理解的霸道……
不过,他喜欢……喜欢的要命……
“让华箬先服侍你睡下,晚上吹了风,喝点热的再睡。”亲了下她温热的小脸,程巽勋松开胳膊,起身就要下炕。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雨竹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紧张。
程巽勋回头促狭一笑:“你以为我要去哪儿?”看着雨竹的眼神幽深难测。见她两颊逐渐披上红霞,这才放过她,“你整日惦记的那个宁秋,不想她回来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举步就要出门。
“等等。”
忽的身后传来动静,还没等他转身。一双香软的胳膊就如蛇一般缠上了腰间,鼻端尽是融融芳馨……
雨竹搂紧双臂,将头埋在男人厚实健壮的背上,轻轻道:“夜间天寒,披个斗篷再走吧。”
……
夜风冷冽,刺骨寒凉,提灯引路的婆子冻得直哆嗦,程巽勋却像是没感觉到似地,疾步走在青石甬道上。他似是觉得心底有团炽热的火苗在燃烧,时不时烫一下,当他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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