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寂寞的卡布奇诺
桃桃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裤子松垮休闲,膝盖上还空洞洞地挂着两个洞。她用一条皮带系着,免得滑下来。上个月买的时候都很合身,可是现在却太松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再这样生活下去,真的不需要活了。站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都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她喜欢穿牛仔长裤,配吊带上装,跟人一种不受拘束的休闲感觉。再仔细地研究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发觉脸色太苍白了,嘴唇也毫无血色。于是,精心地在脸上布置了一层淡妆,搽了水晶唇彩。从头上拔下发夹,长发自然而柔顺地垂下来,使露在吊带外面的肌肤若隐若现。临走前她又照了照镜子,坚信这样走出去不会有人看出她曾经失眠而显得贫血的模样。
她依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站在街头,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如果能吐出心底那股忧郁就好了!
秋季将近,阳光还是那么明媚。她仰起脸让温暖的阳光撒落全身。一辆汽车从她身旁经过,她精疲力尽地再吐了口气。然后,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从医院里出来,她才想起忘了向王医生道声谢谢。王医生一再地叮嘱她每次只能吃一片镇定剂,桃桃一再地向他保证决不多吃。然后在老医生同情的眼神中慌乱地逃出了那阴深深的医院。或者下次来时再向他道谢也是可以的。她这样想着离开了医院。
来到那间精致的咖啡馆,里面寥寥落落地坐了几个人。
她是这里的常客。
桃桃捡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伸手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然后点上一支烟坐在那里等着。
咖啡很快就送来了。
她注意到自己端咖啡杯的手有些发抖,这是神经常处于崩溃状态所留下的后遗症。于是,她从包里掏出小瓶子,倒出两片镇静剂塞进嘴里。她心想,镇静药物和咖啡,可真是绝妙透顶的午餐!她啜了两口,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挟起搁在烟灰缸上的香烟,姿势优美地放到嘴边吸了一口,片刻之后,从她嘴里吐出一圈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烟雾。随着那烟雾吐出时,已经是愁肠百结。
一个人不能到咖啡馆喝咖啡。
一个寂寞的女人更不能到咖啡馆喝咖啡。
可她,一直是一个人喝咖啡。
突然,第六感观告诉她,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望着她。她迅速回转身时,正好迎上那双来不及回避的眼睛,一双深邃而略带研究的眼睛。她大胆地望过去,那双眼睛在她的逼视下怆惶躲开了,埋下头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她收回目光,转过身子,也喝了口咖啡。讨厌的男人!心底里暗暗骂了一句。她不再去理会后面那个没有礼貌的男人。只是有什么不对了,在她脑海里模糊地觉得那个男人似曾有些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特别是那对眼睛!想着想着不由地坐在那里发呆了。一直到服务生走过来问她还要些什么,才把她惊醒过来。看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喝干的空杯子,她向服务生再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桃桃在咖啡馆里一直坐到腰疼腿麻才叫来服务生买单。她喝了三杯卡布奇诺,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抓起皮包向外面走去。当经过后面那张台时,她用眼角瞟了一下,那个男人依然直直地坐在那里,犹如入定。她挺了挺脊背,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那双眼睛一直把她的背影送到楼梯转角处。
第五章 心碎在他手里
黄昏时分,桃桃回到家里。
尽管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里,她还是一间间地将房子里所有的电灯开关都打开来。接着,她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和立体音响设备,顺手拿了一张光碟放进机子里,一阵狂热的摇滚曲震撼着整栋楼,她需要松驰一下绷紧的神经。
隐约听到电话铃响,她一边踢飞一只拖鞋一边飞快地冲进卧室。这个时间的电话除了老板还能有谁呢?
“今晚你的演出由八点半改在九点半钟出场。”老板说。
“知道啦!”她边回答,边踢掉另一只拖鞋。在家里,她总是喜欢光着脚丫子满屋子跑。
“今晚是特殊原因……”
她把话筒搁在床上,开始*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今晚还好,改在九点半,前晚还推迟到十点半哩。话筒里传出嗡嗡的声音。她想象得出电话那头老板苦苦解释的样子。抓起话筒,只听老板在那头喂喂地吼着……“还在吗?”
“还在吗?”
见鬼去吧!她暗暗骂着又将话筒扔回了床上。
她走进浴室,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再回到卧室,从床上拾起电话,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嘟嘟声,那边已经收线了。于是,她伸手拔下了电话的插头。洗澡的时候,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打扰。
浴缸里,她将整个身子都泡进温水中,只露出鼻子,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躺着,直到死去,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屋里突然暗了下来,只有一束银白色的光线透过浴室里小小的百叶窗照了进来。她从浴缸里跳起身子,溅了不少水在地板上,抓住窗帘想隐住自己的身子,她的心跳得像一面大鼓似的。他在那里,就在这房子里。是他的魂回来了么?就跟电影上似的,是他熄灭了电灯。死一般的寂静。她冲到浴室门口,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地抓牢了她,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想摸到点什么,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她要赶走这个鬼魂,她被这个鬼魂折磨得已经够苦了,她爱他,但是她不需要这个鬼魂来恐吓她。她听到“嚓”的一声,一阵呼啸,音乐又响了起来。随着电灯重放光明,她的形象出现在雾朦朦的镜子里。她瞧见自己站在那里,手中紧紧握着那瓶沐浴露。只是突然停电而已,真是该死的突然停电。她朝自己的影子咆哮着,将装着沐浴露的瓶子对准镜子砸了过去,粉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洒在镜片上,恐惧化为歇斯底里的大笑。跌坐到地板上,她一边大笑,一边弯腰捧住了自己的肚子。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可是她怎么也止不住笑,她的狂笑与摇滚曲混合在一起充斥在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里。
那阵痉挛的笑声终于平息了,她边揉着太阳穴,边回想起那生离死别的悲惨的一幕。那张惨白的脸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晃动。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件东西时而膨胀忽又收缩。她知道那就是他,她魂牵梦萦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还有,那双死不冥目的眼睛。在那张永远失去生气的脸上,永恒地固定着一个表情——决绝而惨烈。他甚至以死来向她宣战——我无法原谅你!
就这样,他的灵魂永远跟随着她,任何角落。
她爱他。
她恨他。
她想念他。
她逃避他。
他永远活在她的生活里,阴魂不散。
“你应该重新谈一场恋爱,否则你永远都走不出浩的阴影。”“跟我走”在QQ里这样对她说:“想要忘掉一个男人,必须从另一个男人开始。”
“跟我走”是桃桃在网上唯一一个聊得来的网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与浩的事。
忘掉?浩已经成了魔驻在她的心底里,如何挥之得去?桃桃动了动嘴唇,苦笑了一下。忘了他是不公平的,他这般残忍地折磨着我,怎能轻易忘掉他呢?
泪落在我心里,心碎在他手里。
她站起身,拿了一块毛巾把镜子上的沐浴露擦拭干净,然后用吹风机吹着那头长发。
第六章 准备登台
已经八点钟,桃桃应该准备一下去上班了。
她用化妆品仔细地在脸上涂抹。这张精心化妆过的脸是她的面具。望着镜中的影子做了个笑容,她站在申展台上一定要保持最甜美的笑容,不能像现在这样苦着脸,更不能带着忧郁面向那些特意来捧她场的顾客们。
她盘起了长发,穿了一件及小腿的黑色人造丝裙,用一根宽宽的黑漆皮带系住细腰。
她再看看床头的闹钟,差不多九点钟了。抽出支紫罗兰燃上,然后从小瓶里倒出两片镇静剂扔进嘴里,迅速跑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弯下腰掬了捧自来水,和着药丸吞下喉咙。回到卧室里,再看看镜子里的形象,然后拧灭刚吸了一口的香烟。
化妆间里,几个等着演出的男女歌手都在匆忙地准备着,擦脂抹粉,忙碌得不得了。只有她,静静地坐在一角,手上燃着一支烟若有所思地望着某个地方。在那群浓装艳抹中,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包括那抽烟的姿势,遗世独立。她与他们交往比较浅薄,没有什么浓厚的友谊,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正因为如此,她总是被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当成议论的重点对象,这些她总是充耳不闻,因为对于她来说,太不值得去计较了,也没有必要。
“你怎么还不化妆?到你出场了啊!”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哦,我早就准备好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很讨厌在脸上涂上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像个唱大戏的花脸,这是唱通俗歌曲,不是唱大戏。
老板不敢对她有过多的苛刻,毕竟她是这里镇场的柱子。因为她,听歌台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鼎盛。并非她有什么特殊的能耐,客人们要听的是她那柔得似水的歌喉,欣赏的是她那份摄人的气质;当然,还有那些满脑肥肠的商贾们垂涎她的美色,仗着有身份有地位有金钱财大气粗,以为出重金可以包下来关进金丝笼里。可惜,她对这一切不屑一顾,她只是卖唱卖笑,但并不卖身。以前,她卖唱赚钱是为了挽救心爱人的生命;现在,卖唱只是成了一种习惯。钱,她已经赚够了。但是,她还是继续在这里唱下去,只是成了一种习惯!就如她在网上写的那些小说,她不知道她的小说在网上受不受欢迎,她只是认真地写,因为这也是她的一种习惯——打发寂寞日子的最好方法。
她把烟蒂拧熄在烟灰缸里,从包里拿出两片镇静剂扔进嘴里,端起早已冷却的咖啡和着药吞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向前台走去。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她还是挺着脊背走了出去。今晚唱什么?不知道,随便吧,客人们想听什么就唱什么,乐队能奏出来的她都可以把它唱好。反正,已经习惯了。
第七章 猥琐的酒客们
来金殿“卖唱”这么久了,今晚还是桃桃第一次把头发盘起来出现在客人的面前。当她往台中间一站,客人们有刹那间的沉默,她那令人窒息的美震慑了全场。
片刻后,场下响起一片兴奋而激动的掌声。
她微笑着向台前轻轻地弯了一下腰,神态自若地扫视了一遍全场。突然,她的视线接触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白天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男人!她的身子不自禁地摇晃了一下。对了,就是他,那个每晚都坐在右边一个比较幽暗的角落里的陌生男人!难怪今天觉得他怎么会这么眼熟。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天天都跑来这里,难道只为了听歌?那个男人镇定地接住她的视线,静静地遥望着她。她略显得有些慌乱,迅速收回视线。她往台后退了几步,转身向乐队轻声地说了句什么。
乐队开始奏乐,音乐响起。
客人们已经是掌声雷动。
她唱的是一首英文老歌曲“BIGBIGWORLD”。当那轻柔的嗓音从麦克风里软软地飘出来的时候,客人们如疯如狂,叫好声,鼓掌声不断,场面热闹极了。
可是,她觉得今晚唱得好辛苦。乐队从后面走到她身后来,他们看出她今晚的神情有些异样,于是,极力配合着她,让场面更加热闹。
她感觉到那双眼睛在默默地跟着她,以前没有怎么注意,可是自从白天那场对视过后,她没法不去想那双眼睛里的深邃和研究,那眼神使她不安!
不能再唱了!不能再唱了!不能再唱下去了!在她的心底深处有一万个声音在低吼着。
好不容易唱完客人点的一首“魂萦旧梦”。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崩溃在台上了,什么歌不点,为什么偏偏点了这支歌?恋爱过的人怎能不知爱的伤痛?
她在脸上努力地堆着笑容,泪水却悄悄地往肚里流。她想,此刻脸上的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她知道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唱下去了。于是,她向台下的客人们弯了一下腰,报歉地笑着向他们解释着今晚身体有些不舒服,只能唱两首歌。全场一片哗然,客人们有些失望地叹着气。
“要走可以,请把这杯酒喝下去,怎么样?”
这时,从台下走上来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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