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诉苦人是一个矮个子的女生，目测身高一米五左右，两边的脸上都有一团很明显的高原红，从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得出家境不太好。
她是在脸上打了粉的想遮着点的那红晕，但是在演播厅晃眼炙热的灯照下，在她诉苦时不断流出的眼泪的冲刷下，那些本来就只是生硬的刷上去的粉渐渐变得不均匀，一块一块的粘在脸上，看上去更是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这个叫费玲玲的女生虽然长得不起眼，口才却很不错，讲述自己故事时很动情很有感染力。
她说着和男友在一起奋斗时两人的开心，男友被一个有钱又漂亮的人看上时向她表示绝不会离开她时的高兴，男友越来越冷淡时的伤心徘徊，发现男友跟另外一个人热恋并要和她分手时的悲痛。
虽然她的形象是越来越惨不忍睹，但是故事却讲得听众们很有代入感。
曹缇恨其不争，不断的骂她太没有骨气，干嘛一心祈求变心的人回头。
杜苏一开始的时候还参与着谈话，偶尔发表点自己的看法，到了后来就完全不说话了。
摄像机记录了他从头到尾的表情，费铃玲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杜苏就先是努力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使劲儿吸气深呼吸想止住不断往眼眶冒的热意，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眼泪一颗颗的掉了出来。
曹缇有点目瞪口呆的从面前台子上本来是准备给费玲玲的纸抽里扯出几张纸巾，递给了杜苏。
杜苏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来使劲儿在眼睛上揉了两下，吸去了脸上的湿意，他一边努力的想忍着已经有点止不住的泪，一边在肚子里难为情的嘟嘟囔囔：“就说我不来了就说我不来了。真是真是……”
到后来，杜苏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了。
台下的姑娘们大婶儿们也至少都分了一半儿的注意力在看着杜苏，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太入戏了，不过他怎么能哭的这么好看这么让人心疼呢？纳闷。
虽然费玲玲讲得很伤心，但是还没有到能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大姐们感同身受的地步，而杜苏这一抽咽，却看的她们都想哭了。
好吧，到现在，杜苏不爱上不想上这种节目的真实原因出来了。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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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苏不是个脆弱的人，对于己身相关的事他向来没有什么眼泪。或者说是反应迟钝。
小学的时侯，最疼爱他的爷爷去世，出殡、头七、上坟，很多个很多天过去了，他都一直木愣愣的没有哭过，一次都没有。
亲戚们私底下都在说：“这孩子是不是太冷血了，和他爷爷感情这么好，爷爷去了连个眼泪都不掉，这性子也太冷了。”
其实不是。
杜苏只不过是没有意识到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杜苏总觉得爷爷其实离自己并不远，只不过是出了趟远门，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回来了。
所以很多时候，心里只是钝钝的疼，不会有那种很尖锐很撕心裂肺的痛。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才像牛反刍一样慢慢的意识到：原来，爷爷不在了，原来，是真的再也再也见不到了，原来，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因为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令人难过的事总是慢一拍才能感觉到，意识清楚的太晚，知道事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一直漫泡在伤心中，但伤心已经在那很长的时间缓缓的消耗掉了。
所以，他并不是不伤心，直到现在，杜苏也还是经常会想起爷爷。
他只是想不起来要哭这件事，想不起来要为自己的难过哭。
上辈子的时候杜苏跟沈郁驳提起过爷爷的事，沈郁驳也说他有时是太迟钝，还举了个例子说，有一次杜苏的手被烫到，他先是低头看了会儿被烫到的地方，才又抬起头叫了一声“啊”。
沈郁驳先是不满批判了半天那些亲戚对他的误会后总结道：一，杜苏本身就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二，杜苏碰到非常伤心的事儿后会因为太伤心，内心的保护机制自动发挥作用让他反应迟钝。这样很好，就算他出了什么事，杜苏可以的过下去。
杜苏一听这话当时就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沈郁驳说的真是欠揍。
沈郁驳又摇着头说，可能是杜苏对自己本身的感情有点缺失，所以对别人的事情反而反应度比较高了。
最典型的就反应在杜苏看电视看书上，特别容易被剧情感染。
在家里的时候看电视经常一个人就乐了，被妈妈说这孩子傻兮兮的笑什么，跟石鸡抱了蛋一样，“咯咯咯、咯咯咯”的。
看爱国片，感动；看爱情片，感动；看动物片，感动；看亲情片，还是会感动。
对自己的事情一颗泪都掉不出来，对别人的事好像泪腺就异常发达。
杜苏也知道自己这点，所以看电影看书都是躲在家里看的。他的泪点太低，太容易被感动，在电影院看电影的话，有人哭有人冷漠无动于衷的时候，他肯定是最先眼眶发热的那一群。有时小姑娘们没什么事，他一个大男人泪汪汪的也太丢人了。
沈郁驳发现后这点后还总爱坏心的拉他去电影院看带那种看上去很欢乐实际中间会有一些悲伤地方的片子，看着杜苏眼泪汪汪的样子就兽性大发，晚上格外兴奋。
杜苏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以前的事分散注意力后，感觉好多了。眼泪也止住了，只是眼睛还是红的眼圈还有点肿。
曹缇圆场道：“呵呵，看样子我们的柳非大人还是个感性的人啊。嗯，我们今天也请来了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让我们掌声有请他上场。”
群众们期待的等着男主角出场，说实话，小伙子长的还是不错的，浓眉大眼，个子挺高，人很憨厚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个陈世美啊。
等杨阳在费玲玲身边坐下后，曹缇问道：“你和费玲玲是一起出来打工的对不？你俩之前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对不？”
杨阳应了一声。
“那也确实是你提出分手了？为什么呢？”曹缇紧接着问道。
“我喜欢上别人了。”杨阳很老实的说道。
“那就是你变心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呢？”曹缇看着杨阳的表情有些不满。
“他说，虽然我和玲玲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我们都还年轻，不要把亲情当成友情了；他说了，我和玲玲还没有结婚，我有资格重新再找一个；他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才应该在一起。”
杨阳没有说他还是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对不起玲玲，只是后来确实克制不住的感情也不想他伤害他自己才想开的，而且他会一直对玲玲好的。
曹缇气结：“你是被那个人迷了心了还是怎地？一口一个她说她说，你就不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啊？”
“我、我就是觉得他说的都对……”
曹缇无语的摊了摊手，感觉对于这样的老实人还真是无法下手。
杜苏清了清嗓子，用还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说道：“那个人漂亮么？你是因为她漂亮才和她才一起的么？”
“唔、唔，是挺漂亮的。可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漂亮。”杨阳想起了什么，傻傻的笑了起来。
浑不知电视机前有个人看着他这个样子恨不得上去踹一脚又恨不得马上抱在怀里揉吧揉吧团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费玲玲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就是因为她漂亮，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丑，要不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以你的性格你怎么会弃之不顾。”
杨阳努力解释道：“真的不是的，我没有觉得你丑，而且我没有不管你，我可以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当你的哥哥。”
“那我找你帮忙你怎么总是有事不来。”费玲玲不信的道。
“我、我……”杨阳不知道怎么说情人不乐意他来，总是找借口拖着他。
一旁的杜苏看了一眼杨阳，偏过视线对费玲玲说道：“费小姐，你想变得漂亮么？”
“呃？”又开始哭泣的费玲玲疑惑的发出一个单音。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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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苏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想变得漂亮么？”
止住哭声的费玲玲使劲儿点头道：“我当然想了。可是我这个样子……”说着就自卑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费玲玲的确是自卑的。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还好，大家都是一样的，她甚至还可以说是里面比较出挑的。
可是出来打工后，她发现，同寝同厂的女工都很会收拾打扮自己。就算有一开始不会的，城里待上两年就学会了，学会了怎么穿衣服怎么化妆。
走在街上看着很多城里的漂亮姑娘，费玲玲一边觉得她们白花花的大腿裸在外面也太暴露了，一边又羡慕她们白皙的皮肤和自信的气质。
但是费玲玲怎么都学不来那些东西，在同寝女生攀比拿她来做垫脚很多次之后，被人嘲笑的多了，她就更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费玲玲想起这些就猛的抬头，戒备的开口问道：“你问我这个干嘛？”
她已经被人涮了太多次，今天乍一听杜苏问她，还以为杜苏也是要嘲笑她的感情嘲笑她的丑陋，嘲笑她还巴着杨阳的不自量力。
费玲玲上下打量着杜苏，之前她只顾着上节目来将自己的苦闷倒出来，更希望可以靠电视台和观众的力量把杨阳逼回来，都没注意过其他人，现在仔细看了看杜苏，没等杜苏回答她的上个问题，就又继续问着：“你是谁啊？怎么还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台下顿时轰堂大笑，这孩子，这反应，真是太可乐了。
其实费玲玲是真不认识杜苏，虽然《唐门传奇》还正在热播，可是她们厂子又没给员工宿舍配备电视机，她自己又不懂得怎么上网，又怎么会看过这个电视剧怎么会认识杜苏，就是秦邙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见得知道那是谁。
费玲玲唯一一次进网吧，坐在那里连开机键在哪里都不知道，窘迫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在潜意识里想回避那些自己不懂的东西以避免出丑的心理作用的主导下，费玲玲基本就再也没有去过网吧。
这次费玲玲之所以想到要上《家丑上扬》这个节目，还是因为听见舍友们热火朝天的推崇与讨论，才找过来求助的。
杜苏也乐了，觉得被她这么一说，弄得他前面被感染的难过情绪都好多了，弯着嘴角道：“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嘉宾，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穿，咳，这不重要。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问你，如果你想变得漂亮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曹缇在一边插嘴道：“只要他想，让你变得漂亮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赶紧答应了吧。”
谁曾想费玲玲戒心反而更高了：“你怎么那么像拉皮条的，看着都不善良。”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这费玲玲的这张嘴，前面的自顾自诉说自己故事的时侯讲的那么动人，现在面对面跟人交流却把话说得这么能伤人得罪人。
也就杨阳这样好脾气的人能受得了这种直不溜丢的刀子嘴。
曹缇也是尴尬的一笑，一边继续说道：“你误会了……我们电视台是很正规的……”一边在心里宽面条泪，这是怎么个对话走向啊，我的偶像大人，赶紧安慰下我吧……
“我不会去整容的，免费的我也不干，我的脸就算再丑，那也是我爸妈给的。”费玲玲打断了曹缇的话，照着自己的理解回绝了杜苏。
掌声热烈的响了起来。
不管怎样，在这个只重视外表只重视金钱的世界，一个自认为丑陋的女生能坚持她所想要坚持的，还是很值得人们尊敬的。
杜苏也觉得这女生很有意思，说道：“我不是整容医生，你也不是靠整容才能变漂亮的。我就是一个化妆师，还会一点点造型，想帮你做一次容貌上的整理。”
“答应他答应他，他化妆很厉害的。”有看过杜苏某些化妆视频的观众台下替费玲玲着急的喊道。
“哦，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听见杜苏解释和大家喊声的费玲玲知道自己会错意后直爽的道着歉，想了想说道：“那好吧，要不我试一试吧。”言下还颇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让人哭笑不得。
早有机灵的工作人员跑去和贺树拿来了杜苏的化妆包，适时的递了上去。
不止摄像机对准了杜苏和费玲玲，早有机灵的观众拿出了手机，想着回去将自己现场第一手拍到的杜苏出手化妆的新视频传上去该会有多么轰动多么受欢迎。
杜苏考虑到现在是在做节目，所以妆要化的清晰干净些，这样在电视上出来的效果也会比较好。
而在现场射灯的强光照射下，给她使用的唇彩和眼影最好都不要带闪光成分。
……
二十分钟后，杜苏把东西收拾进化妆包对费玲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