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温和:“现在是你上班的时间吗?要是有时间可以出来一下吗?我在外面餐厅。”
我马上拒绝,“不,很快就开始忙了,抱歉,后场如火场。”
有的邂逅很美好,有的邂逅很致命,人与人的相遇再遇往往也在一念之间。如果我一定不想见这个人,是不是也可以就此永不再发生瓜葛?
爸爸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手下切的肉片说道:“又走神了是不是?”
我赶紧解释:“没有没有。”
爸爸摇摇头,“你这刀功,勉强够的上嫁人的水平,做厨子可就差远了。来。”他给我示范,我看他手下没怎么用力,一片片的肉就在他手下变成了厚薄均匀的长片,他又和我说道:“做任何事呢,都要心无旁念,古人云,各行各业,各行其道,行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和门道,入了一行就要爱一行,把这一行当成自己的衣食父母般尊敬,明白不?”
我连连应是。爸爸又教导我:“我告诉过你,在给食物加酱料时也是有区别的,你用筷子拌和用手来拌那吃起来的味道也是绝对不一样,如果不信,你来试一下。”
厨品一如人品,我点头。爸爸呵呵笑:“虽然未必指望你在这行业上翘业耀楚,不过家里有只会耕田的牛,地总不会荒死。”
我们都笑了。
终于把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下班时我看了手机,许治衡给我打完电话已经有两个小时了,两个小时了他肯定也早吃完了饭,不会在餐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后厨我仍然有些魂不守舍,下意识的我想到餐厅看看。
刚走到餐厅门口,手机却又响了,摸出来看我又有些震撼,竟然又是许治衡。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五年前那样熟悉,五年前他的声音年轻朝气,现在听来虽然有一点成熟的味道,但是还能分辩出是他。
他问我:“依兰,你下班了吗?”声音一如五年前那么平静,就好象我和他从来就没有过交情,现在我们见面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同学。
我说道:“还有点事,还没有下班。”可是说这话时我已经在餐厅门口了,下意识的我往餐厅里看了一眼。可是这一看却让我十分的意外,因为整个餐厅,客人已经走的三三两两,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里,我十分轻松的就找到了他的身影。
他竟然一直没走?两个小时了,他一直呆在餐厅里?而现在,他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他。
☆、40:爱无路可躲
毛豆语录:命运的最残忍之处就是他从不吝于捉弄人,他会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把两个早已缘尽的人拉到一起。
我知道我无路可躲,也乏于解释的言词,所以我只好站在那里向他尴尬的笑笑。最终还是许治衡先放下电话,迎着我走过来。
他和我说道:“一直不知道原来你是在这间酒店工作,记得从前你曾经说过,I WANT BE A COOK,(我想做个厨子),没想到你还真的从事这份职业了。”
我略带自嘲的说道:“是啊,虽然这职业不象你的职业那么体面。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
他低声说道:“其实,我想过好多次打电话给你,但我没勇气打。”
我心中苦笑,没打就是没打,哪有那么多借口?
我看了下四周,问他:“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他和我解释,原来是这几天有个建筑设计研讨会,有很多专家参会。他正是学建筑的,所以这个会议他有幸来参加。
原来是这样,我礼貌客气的答道:“希望你入住愉快。”
许治衡诚恳的邀我:“到咖啡厅坐坐吧!”
我立即拒绝,“不了不了,我要回家。”说完立即就逃。
进了电梯我才暗自嘲笑自己,其实真是自己太狷介,过去了这么久了,自己竟然还这么仓皇的不敢见这个人,这不是明摆着自己心虚气短,象做了亏心事一样。
他比我高两级,我念高一时他就已经是高三了,而他成绩很好,竟然考到了同济大学建筑系。在中国,建筑学科有南同济北清华这样的说法,就是说在国内,建筑系最高端的两个学府,南方是同济,北方是清华,而许治臻的成绩很好,在最后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更偏于创新性的同济大学,也是我根本就望尘莫及的学校。
他考上大学走了我的心就一下沉了下来,我知道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意味着什么,我是学文科的,这辈子可能以我的能力都没法考上同济这样大学了,与他的差距就是越来越大,他在我心里也渐渐的遥不可及,那个夏日下午发生的事就象偶像剧里一次灿烂的邂逅一样,印在了我的心里。
那天本来是在打羽毛球的,我们四个人,两男两女,后来他的同学提议双打,我们就组成了双打阵营,可能是我个子稍微高那么一点点,许治衡要我和他搭档,我心里是高兴的怦怦乱跳,但嘴上还得装出一副满不自乎的矜持样,结果那一下午,我十球丢八球,傻傻的只会象樱桃小丸子那样,站着呆看,对面发来的球几乎都是他接的。
后来好不容易我扑上去接了一个球,但还没有站稳我忽然肚子一个抽筋,疼的我岔了气一样膝盖一弯就栽在了地上,他们三个人当时就呆了。再等我反应过来就是许治衡背着我往校医处跑。然后?我想如果有个地洞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钻进去,或者找个沙坑刨了把我埋起来,再不露头。
我肚子疼是因为我大姨妈来了。他背着我去校医处,结果我光荣的把血还弄到了他的衣服上,那一刻我真的尴尬的想悬梁。
从校医处出来我难堪的掉了泪,没想到他竟然大方的把外套递给我,要我捆在了腰里。而他自己呢,居然就那样后背还留了点血迹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所以说为什么很多人难以忘记初恋,因为初恋有致命的伤害力,它刺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你以后想起来,心都隐隐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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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家,妈妈穿了个大袍子睡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看见我立即来了精神。
“毛豆,妈有个大消息告诉你。”
我有些有气无力,“现在除了给我钱,其他没有可以提起我精神的事儿。”
回到房间我一头扎在了床上,我的老娘马上跟了进来,坐在我床边,她有些气哼哼的说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有开好车的帅小伙送我的女儿回家啊?西楼老徐的女儿,一年换了三个男朋友,车是一辆比一辆好,你呢?你这个烂田什么时候也能有人给我耕耕啊?”
我转过了身,“妈,要不你给我列个条件吧,你想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车,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工作,多少的月薪,我照这个条件去划拉,如果遇到合适的我就直接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拖回来给您盖章,您看如何?”
我家老娘十分恼怒,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我的屁股上,一点余地没给我留,响声过后,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唉哟,疼的我啊!
老娘在我背后咆哮如雷:“给我正经点,你楼上孙大姨今天给我说了一个小伙子不错,个头,模样,家世都还挺好,这个周六你不是休班吗?趁这机会去看看吧,不许给我溜号,这年头自由恋爱风险太大,还是老规矩媒妁之言最稳妥。”
妈妈呱答呱答的走过去,我想了半天,追出去问她:“妈妈,是不是孙大姨最近和你打牌总输?”
“是啊,她已经把这个月的菜钱都输给我了。”
我泄了气,“我就说,她是猫着一颗黄鼠狼的心惦记着我这个小鸡仔呢,如果她不是打牌输给了你,她会这么贿赂你?她这叫曲线救国,让你下回和她打牌时好不那么下狠手。对了,她那么好心?介绍的那男的是不是她的七姑八婆的外侄子或者三孙子?”
话音没落,我老娘又在我脑门上狠拍了一掌,那一掌拍的,特别有水准。我顿时噤了声不敢再吭声了,正好爸爸回来,我得了救命草般连声的向他诉苦,“爸爸,你看你亲爱的谈丽芳女士,你一不在就拿我练九阴白骨爪呢!说什么我也是你女儿,你总得替我伸张正义吧?”
我爸爸呵呵一笑,对着我不咸不谈的说道:“打就打吧,反正打的是别人的老婆。你妈这辈子都是我老婆,你呢,早晚都是别人的。”
我当时就傻了。
☆、41:旧爱新欢
许治衡这个人并不挑食,我记得那时候我常常做红豆糕带到学校里吃,有一次他吃了一块,连着赞好吃,于是我就常常用一个乐扣保鲜盒带着,如果他想吃时我就顺手拿给他吃。
他是学理科的,我却是文科,但是高一时文理不分,所以他还能帮我补习一些题,开始时他会在学校的图书室里和我见面,就象偶然的邂逅一样,后来呢,他就常常的给我打电话。渐渐的,我感觉到了些不好,有一次他打电话来问我,今天测验什么成绩,我犹豫了一下后告诉他:“以后别再打电话了吧?”
他那边迟疑了一下,接着马上说道:“好啊,那就不打了。”
放了电话,我十分的难过,我以为他会说,为什么啊?可是他却没说。没想到撂下电话没多久,他又打了电话过来,我有些心虚,问他为什么又打过来,他却轻描淡写的解释,“你说的是以后,可是并没有说是多久,什么时间。”
我当时就想掉泪,学生时代这样的恋情太普遍了,我却偏偏也跟着中了毒。
看下时间,已经是十点了,我关了灯,把手机调到震动然后插上耳麦躺在被窝里听音乐,忽然手机在枕头底下振。
我拿过来电话,竟然是短消息,许治衡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真的很想念你给我做的红豆糕。没想到我试探着打电话问后厨,后厨竟然很快给我送来了一份红豆糕。
我一下又有种想哭的感觉。
第二天中午,我从大会议厅旁边的走廊经过,下意识的我又停下了脚步。因为这时候正好里面也散会了,一大堆人潮水一般的人从会议室大门往外涌出来,我赶紧避到了过道旁边贴紧了墙壁。
就在这时,我又看见了许治衡,他正陪着一位中等个头,头顶微秃,五十多岁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边走边聊,看见我后,他的眉毛轻挑一下,脸上露出个笑容。
“依兰。”
我只好向他笑笑。
他向我介绍:“这位是苏教授。”
“您好。”
那位教授只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我们,和其他人继续聊着天走出去了。
我们两个人被人群碰撞着,都有些碍别人路子的味儿。
他问我:“昨天那个红豆糕,是你做的吧?”
我也不掩饰,“是的,本来想偷个嘴,放在保鲜柜里等饿了时再吃。”
“却让我吃了。”
“没关系,当给酒店盈利了。”
“找个时间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该聊的五年多前不都聊过了?
他有些局促的说道:“五年前,我真的不知道……”
我打断他:“不用再提从前了,咱们从前是老同学,说起来你这个老同学得意志满,还真应该请我好好吃一顿。”
他知道我是不想提旧事,站在我面前多少也有些尴尬。
我客气的说道:“我回后厨了,有事再聊。”
“我再给你打电话。”
想了下,我说道:“下次不要那么晚发短消息给我,万一我男朋友知道了误会,这事不好解释。”
说完了这话,我转身离去。
这么客气,还不是因为心里在赌一口气?要是真的不想见这个人,恐怕连和他沾边的事都躲的远远的吧?我知道,陷在感情里,陷的深了,那感情和感觉就是扎在你心尖上的一根刺,拔都拔不掉。
下午四点时,我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一看号码,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白菜头。
呵,董忱。
突然间我有种很是愤怒的感觉,形容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那晚在练歌房的那一幕一下蹦在我的脑海里,他没头没脑的出现,把我按在墙边,狠狠的亲了我然后又仓皇的夺路而逃,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感觉左半边烧灼着般火辣辣的,而这混蛋在亲完了后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没有露面,让我又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一气之下我接了电话,没好气的冲着电话里喊:“世界末日还没到呢,你这么早冒泡干吗!”
他那边呵的一乐,马上习惯性的丢出了一句话:“瞧你这个毒牙呀!我找你干吗?我找你讨债啊!”
我气的吼:“我欠你什么了?”
他呵呵笑:“我送给你了一个吻,你啥时候给我还回来啊?”
又来了,这混小子。百忙之中都不忘调侃我占我的便宜。
他那边又和我解释:“来吧,我亲爱的妞儿,来接我吧,我现在在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