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面不改色的淡然,动了动干燥的唇:“我不会怪你。”
甩袖离开,迎面碰上急冲冲赶来的白战枫,那如死灰般的眼眸顿时迸射出如烟火般的笑意,拽着他的手,那速度比惊雷闪电还要快,指着紧闭的石门:“弦月在里边。”
白战枫一愣,他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兰裔轩指着石门的手是颤抖的,而那只拽着自己的手更是在不停的冒着冷汗,情况紧迫,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如此轻易罢手的,千防万防,还是让她陷身险境,要不是有人通知自己,他到现在还蒙在谷里呢,楚国的皇陵机关重重,来不及细想那神秘人到底是谁,白战枫对着兰裔轩大喝了一声:“松手。”
疾驰到皇陵的另外一边,坐在地上的华初雪见状,立马就慌了,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盯着白战枫,怨恨而又不满:“你要干什么?”
白战枫哪里还有时间答理华初雪,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华初雪见白战枫不理自己,就要冲上去,却被兰裔轩拦住,他微抿着唇的,依旧给人一种上扬的感觉,好像是在微笑,那一贯温和空濛的眸,只剩下冻人的冰霜,华初雪顿时愣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轩哥哥。”
凄楚的声音,带着恳求和挽留。
“华初雪,不要逼我动手,我会杀人的。”
那是警告,冰冷的不带感情,却又不是警告,华初雪紧咬着唇,想哭,想和以往那般,假装乖巧,然后撒娇,但当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时,却又胆怯了,一切都晚了。
她哀怨的盯着兰裔轩,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心底其实是相信的,相信属于她的轩哥哥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与自己动手,甚至将那骨节分明的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她反倒希望现在的兰裔轩是歇斯底里的,疯狂的,至少那样还能骗自己说,他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失控了才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可是不是,他如此的清醒冷静,那她心底最后燃着的一丝希望掐灭。
“彭咚。”
石门渐渐的打开,兰裔轩转过身,看着那幽闭的地方渐渐有阳光穿透,尖叫点地,飞一般的冲了进去。
“轩哥哥。”
华初雪大惊,叫了一声,整个身子跟着飞扑了上去,跌在地上,什么都没捉住,她趴在地上,大哭出声。
“公子。”
雷云雷安二人同时赶到,只看到石门前留下的紫色身影还有飘荡在空气中的回音:“不准跟来。”
白战枫打开石门的机关,就要冲上去,情况紧急,他向老爷子问明了启动石门的机关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皇陵内的机关重重,一旦打开,除非闯过去,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战枫跟着就要冲进去,身后忽有一道才苍老的声音传来:“枫儿,不准去。”
白战枫转身,入眼便是跌跌撞撞往这边赶的白鳌,伸着手,恨不得手能不停的伸长,然后拽住他不放。
白战枫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转身还是要冲进去,白老爷子瞪大着眼睛,心提到嗓子眼上,指着白战枫的背影:“你要是敢进去,我立马就死在你跟前。”
白战枫没有回头,挺直的背影僵硬,白鳌加快脚下的步子,那发白苍苍的老人跑起不来竟和兔子一般的灵活,双手拽着白战枫的手不放:“你要是想我死,就进去。”
白战枫的双手紧握成拳,松开了握紧,握紧了又松开,最后紧握成拳,重重的捶在石门上,鲜血流了出来,可他却半点不觉得疼,仰头大叫了一声,整个山林的枝叶晃动,飞鸟乱窜,白鳌盯着自己的孙子,脸色阴沉,心底却松了口气。
“枫儿,爷爷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爷爷自私,恨着爷爷,你是爷爷的孙子,爷爷最重要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爷爷老了,时日无多,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抱上曾孙,但是至少你要给我平平安安的,这样九泉之下,我才能去见你的父母。”
白鳌握住白战枫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掌心上是厚厚的茧子,却怎么也让人无法安下心来:“这里还有另外一条道可以通向死亡谷的入口。”
白鳌见白战枫望向自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带你去。”
白战枫松开白鳌的手,走到趴在地上的华初雪跟前,手指着她的眉心,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骇气,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结了一般:“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给她陪葬。”
白鳌没有制止,他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性,现在说太多都是于事无补,走在最前边带路,白战枫紧随其后,雷云雷安两人看了彼此一眼,最后雷安留下,守着入口别让人合上,雷云跟在白战枫,沿途留下标记,若是兰裔轩从入口出来,也能跟上,华初雪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脚尖,跟在雷云的身后。
雷安雷云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寻到弦月,他们的公子是不会轻易从入口出来的,若是弦月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简直不能想象,公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但愿弦月姑娘不要发生什么事,两个人都好好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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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哥哥。”
她跳过一个个的台阶,路过的那些太监宫女皆是一脸的同情怜悯,还有些则是明显的怨恨,她不解,不过没有关系,她向来只在意哥哥,这些人怎么看自己都没有关系。
君品玉说能治好哥哥,今后他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走廊,弦月只看到雪桑殿三个大字,但心里却觉得这不是雪桑殿,因为雪桑殿没有那么多的台阶,也没有那么宏伟大气,可那院子的构造却和她以前住着的雪桑殿一模一样。
那些围在一起的人群见她来了,纷纷让开道路,地上放置着被鲜血染红的担架,躺在担架上的玄衣男子,浑身上下被一层白布遮盖,脸也被档住了,她不解的看着四周的人,才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凤玄凌怒气冲冲的朝着自己而来,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她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倒在地上,一片的恐慌,却不敢哭出声。
“你这个孽女,害死你母妃还不够,现在居然把你哥哥也害死你,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哥哥,枉费你哥哥对你那么好。”
弦月坐在地上,倔强的昂着头,泪眼朦胧,不停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会害哥哥的。”
父皇不是刚刚才说,母妃的死与她无关的吗?不是说要把母妃的那份爱一并给自己的吗?
凤玄凌掀开罩住凤久澜的白布,那如梨花般的脸上满是鲜血:“还说没有,澜儿就是被你害死的,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弦月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人,扬手又是一个巴掌,弦月不躲不闪的,任由凤玄凌打,两边的脸颊肿的高高的,嘴角满是鲜血。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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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内,黑漆漆的,乱石堆积,还有那锋利的插在石上的箭头,触目惊心,兰裔轩看着那些石棺,一颗心提在半空,脸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弦月。”
“凤弦月。”
他大声叫着,幽闭黑暗的空间,他的叫声随风来回飘荡,再没有其他。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兰裔轩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说,以那个女人的本事,怎么会让自己葬身于乱世之下,可无论他怎么劝慰,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而那声熟悉的交换却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这样的想法让兰裔轩欣喜无比,太好了,兰裔轩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回音,是颤抖的,是哽咽的,也是绝望的,她到底在下边经历了什么。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凤久澜。
“弦月。”
“凤弦月。”
可无论他怎么叫唤,却始终没能得到半点回音。
兰裔轩的眉头微皱,那一贯干净的紫衣已经沾满了灰尘,可他却半点也不在意,或许他太挂心不知身在何方的弦月,根本就没有察觉,借着透过石门传来的微弱光亮,他微皱着眉头,扫了眼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石棺,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取出藏在怀中的软剑,对着石棺的一角,手腕微动,但见漆黑的皇陵,银芒闪动,石棺上的石头被切成小片小片的碎石,打在四周的墙壁上,溅起阵阵的火花,将漆黑的皇陵照亮。
“咚。”
几乎在同一瞬间,兰裔轩就发现了那微小的动静,如炬般的目光快速扫了四周一眼,在发现地面出现细小的裂缝时,飞身上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跳了下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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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入骨的河水,森森的寒意,一点点沁入骨髓,一颗心也仿佛凝结成冰,没有丝毫的温度,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抱起担架上的凤久澜,不停的掉眼泪,抬头,白战枫,兰裔轩,君品玉,围绕在周围的全都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君品玉,你不是华佗在世,能起死回生吗?你快救救我哥哥。”
弦月拽着君品玉的衣角,仰头看着他,满是哀求,君品玉看着她,不停的摇头叹气:“人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救?”
她看向白战枫,白战枫蹲着身子,那黑亮的眼眸没了以前充满霸气的温柔,双手环胸:“是你自己嫌我罗嗦,管这管那,将我拒之千里之外的,现在凤久澜离开了才想起我来,我白战枫可是白家的大公子,何必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老爷子已经为了寻了一门亲事,那个女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温柔乖巧,比这个除了吃就只知道睡的女人不知好上多少倍,我马上就要和她成婚了,今后别来找我了,你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的,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了。”
那黑色的身影化成一股浓浓的青烟,眨眼就不见了。
她转身,对上的便会兰裔轩的眸,冰冷的唇角向上扬起,温和的眸满是嘲弄,华初雪靠在他的怀中,小鸟依人,昂着下巴,得意的笑,笑的那么大声,像是要把她的耳膜震破了一般。
“兰裔轩。”
她瞪大眼睛,大叫了兰裔轩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华初雪的冷笑声打断。
“你克死了你的母妃,害死了一心一意为你的哥哥,你就是个扫把星,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轩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兰裔轩将华初雪搂在怀中,笑着点了点头:“你以为你还是凤国的公主吗?凤久澜死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是,还凭什么对着我大吼大叫的,我做那些,看上的不过是凤国的势力,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凤弦月,你去死吧,今后别再来纠缠我。”
弦月大口大口的喘息,却还是觉得呼吸不上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白战枫,你不是我们都要幸福的吗?兰裔轩,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是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为什么要抱着华初雪,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凤弦月,不是说要为我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和这锦绣的江山?都是假的吗?都是假的。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大脑的神经紧绷着,像是有人扯着两边的细线,不停的拽进,弦月的双手紧握成拳,心痛的无法呼吸。
大家都不要她了。
“我才是王朝的公主,凭什么你比我还要高傲,不将我放在眼里,你活该。”
“弦月,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枫哥哥呢?”
我没有和你抢,没有。
“王上都说放过我了,妖女,还我命来。”
弦月一阵阵的晕眩,那水浪一波接着一波,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冲击着她的所有的理智和意识,撑在墙壁上的手一点点的放松,那一张张脸,模模糊糊的,缭绕着的白色雾气渐渐的散去,一点点慢慢的清晰,如此的熟悉,又是那般的真实,冰冷的,嘲讽的,极其轻蔑的。
是来向自己索命了吗?
“哥哥。”
她低低的叫了声,伸手轻轻的擦去凤久澜嘴角的血迹,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渐渐的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抱着凤久澜,大吼了一声:“我不要你们,不要,都给我滚,滚。”
水花如海浪一般袭来,冲进她的口鼻,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弦月没有任何的反抗,随同水波逐流,微拢着的手指一点点慢慢的松开,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两边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与冰冷的河水融为一体。
心,冰凉一片,那个地方好像都不会跳动了,弦月觉得自己好像着陆了,那些冰冷的河水渐渐褪去,可身上却依旧是冷冰冰,僵硬的一片,她直直的倒在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身体湿湿的,明明是冰冷的,牙齿上下不停的打颤,可是她却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般,身下软绵绵的,像是别人说的棉絮,空气中,飘散着似有若无的花香,还有青草的味道,耳畔还有飞鸟叽叽喳喳的声响,阵阵的山风袭来,那浓郁的画像扑散在鼻尖,沉沉的,想要睡过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