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树木,甚至连山石都没有,若是又此刻闯入,便只能暴于众目睽睽之下,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弦月勾唇,单手轻拍门墙,恰如灵活的轻燕,负手而立,大摇大摆的从墙角走了出去,沿途,不时会有忙碌的下人从跟前经过,见弦月光明正大的,又是一身贵气,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见弦月靠近,便躬身停在原处,直到弦月离开才起身做原先的事情。
白府很大,却没有皇宫那么多的弯道,笔直的小径,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弦月看似悠闲,一双眼睛却暗自观察着四周,到处都是空旷的,每一处建筑似乎都是一样的。
“白老爷子在哪里?”
弦月见前边有下人经过,快步上前走了几步,指着其中一个年长的丫鬟问道。
“我是你们家公子认识的朋友,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呆在藏机楼,不眠不休,这样下去就算是再见状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我想让白老爷子带我进宫,好好的劝劝他。”
下人一听是白战枫的事情,脸色顿时黯然,这段时间,老爷子已经进宫劝过少爷还几次了,不过现在看来,少爷根本就不听老爷的话,思虑间,不由抬头看了弦月一眼,见她一副自信从容的模样,满脸的笃定,或许她真的能把少爷劝回来。
“这个时间,老爷应该在后院的书房呢。”
那年长的下人看着弦月道,一脸的希冀。
“我刚刚瞧见老爷子去以前大少爷的院子了。”
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的丫鬟继续对弦月道:“那地方除了老爷子和少爷,府里没人进的去。”
弦月浅笑着点了点头:“那你把我带到入口,我就在那里等你家老爷子。”
白家的大少爷,白战枫的父亲白展堂,文武双全,是白鳌最疼爱的儿子,也曾一度是他的骄傲,他与武林慕容家的大小姐的婚事更合适轰动一时,后来夫妇二人却无缘无故失了踪,至今根本就没人知晓他们是生是死。
绕过重重的回廊,沿着直线的方向,两人走了约莫有半刻中的时间,那婢女停下脚步,指着前边一大片被绿丛掩盖的楼宇:“前边就是大少爷以前住着的地方。”
弦月点了点头,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白鳌依旧没出来,她起身拍了拍被露珠打湿的屁股,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她一副困倦的模样盯着身旁的丫鬟:“太晚了,我不等了。”
那延缓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弦月:“那姑娘明天再来吧,说不定明天公子自己就想通了。”
一脸的天真,就和她的想法一样。
两个人先后离开,弦月却并没有走,而是找了个墙角躲了起来,直到那引路的丫鬟离开,四下无人,她才重新走了出来,沿着原来的小径向里边走去。
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郁郁葱葱的,像是春日刚抽的绿芽,郁郁葱葱的,弦月看着拦在眼前一排排的大石,足足有两米高,每两块之间隔开不足一米的距离,十分整齐的并列着,围成一个圆形,而中间,全部都是树,高大的低矮的,粗壮的还有些只有手指的粗细,随着夜里的清风舞动,不停的变换着,那靓丽的绿色在夜色下折射出闪闪的金光,炫目的刺眼。
弦月背靠着大石,眯着眼睛,看似悠闲的模样,那眼神,却迸射出锋利的寒光,她笑了笑,蹲下身子,低着头,围着大米高的大石转了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手上大小的石头,她放在手上掂了掂,朝着石阵最中间的位置扔了过去,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般的弧度,砰砰砰的爆破声,十分的清脆,却又像是被压抑着的,正中那些低矮的灌木一颗颗倒下,弦月满意的拍了拍手,踩在那些已经倒地的树木,足尖轻点,很快走到了另外一头,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瞬间睁大,她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不属于冬天,也不属于战事一触即发的周朝。
到处都是盛开的蔷薇花,紫色的,白色的,深红色的,而其中开的最盛当属蓝色,房门前的一大片全部都是,而那些只有半腰高的树木,点缀着这七彩艳丽的颜色,越发衬出花的娇媚,而正前方的位置,是一大片的湖泊,湖泊的三面堆砌着假石,而那些石头并不是杂乱无章的,站在弦月这个方向看过去,就是一朵盛开的蔷薇花,弦月换了个位置,从反面看,依旧是一朵盛开的蔷薇,巧夺天工,不外如是,而另外一边有一座长长的石桥,桥的尽头是一处两层高的竹屋。
这真的是白展堂的住所吗?难道是她走错地方了吗?白展堂真的是白战枫你的父亲?
这样一个能把自己的小院装扮成恰如世外桃源般的男子,她真的很难将她和做事一根筋,啰啰嗦嗦的白战枫一起。
弦月收回自己惊叹的眼神,每一处屋子屋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饰着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蔷薇花,而正对着花的是一棵大树,主屋的房间,灯是燃着的,对着院子的窗子也是打开的。
弦月走到门口那个,台阶摆满了蓝色的蔷薇,那样深邃的颜色,就像是深不可见的漩涡,蓝色的蔷薇,绝望的爱情。
蹲下身子,伸手,对着花瓣,这准备撷下一朵,只听到吱的一声,正对着自己的房门突然打开,白鳌一身蓝衫,从里边走了出去,精锐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匕首,直直的落在弦月身上,灯光映衬下,还能明显感觉到那残留着感伤。
弦月笑了笑,手上顿住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直接上指尖的花掐下,放在鼻尖闻了闻,对着白鳌笑道:“很香。”
白鳌推门,走到弦月跟前,看着院内的花海,在看到那些稀疏的树木时,那冷峻的眸光放柔,最终落在弦月手中拿着的蓝色蔷薇花上:“那是晚晚最喜欢的花。”
慕容晚晚,白展堂的夫人,也就是白战枫的母亲,才貌双全,是当时闻名天下的一代侠女,嫁给白展堂之后便淡出了江湖,之后不知所踪。
弦月跳过调节,走到白鳌跟前,弓着身子,态度是绝对的恭敬,脸上的态度带着些讨好和谄媚:“白老爷子。”
白鳌完全将弦月的笑脸忽视,遥望着漆黑的夜空,紧绷着脸,脸上的皱纹缩成一团。
弦月走到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着那浓的化不开的黑夜,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白鳌突然转过身,那精锐如刀一般的眼眸刻在弦月的脸上,那苍老的声音却染上了几分无奈:“非去不可吗?”
第八十二章:交易
弦月看着眼前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白鳌,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清澈眼眸一片的坚定,表明她无法撼动的决心。
不到黄河心不死,而对她来说,就算是知道黄河水势滔滔,势不可挡,可纵然是粉身碎骨,她还是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这是她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做了,将来她才不会后悔。
白鳌取过弦月手中拿着的蓝色蔷薇,在门口的台阶处随意的坐下:“展堂和枫儿一样,都不喜欢呆在楚国,不喜欢呆在白府每日与那些官员应酬,一直在江湖上游历,他与晚晚是一见钟情,回来就让我去慕容府提亲,慕容氏当时是武林的大家族,我们白家在楚国威名赫赫,两家门当户对,他们很快成婚,新婚燕尔,第二年就有了枫儿。”
弦月静静的看着白鳌,在他的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沉默不语,顺着她的视线一同遥望着漆黑的夜空,她知道身边的人想要找个倾诉的对象,或许是因为压抑多年,也或许睹物思人,想要找个人说会话。
“其实是我害了枫儿,展堂是因为我才出了事的。”
白鳌叹了口气,这些话他好几次都想对白战枫说,可每次开了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五国诸侯,楚国是最弱的,白家留下祖训,若是能解死亡谷之谜,就可以得到巨大的财富,振兴壮大楚国,这个秘密就只有历代的当家才能知道,楚王骄奢淫逸,大臣贪图享受,楚国岌岌可危,那段时间展堂见我一直愁眉不展,自告奋勇,当时展堂的身手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与前武林盟主念安霸师出同门,两人的身手不相上下,我一直以为他可以的,还重金聘请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没想到他还是葬身在那个地方,江湖上说他不知所踪,但是我知道,他死了,死在那个地方。”
白鳌转了转手中的蓝色蔷薇:“那个时候,枫儿才五岁,晚晚依言在这个地方等了五个月,其实不需要五个月,第二个月我们就知道结果了,那段时间,她天天陪着枫儿一起。前一天晚上她还温柔的搂着枫儿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穿了条蓝色的裙子,打扮的像个少女,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放心不下我,更加放心不下枫儿,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也没有细想,中午的时候,下人说少奶奶不见了,我心里一惊,等跑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在山崖边上发现了她的绣花鞋,上边就是蓝色的蔷薇花,我知道,五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她的忍受极限了。”
白鳌的模样十分的伤感,弦月总觉得,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经历,要不然对扔下白战枫的慕容晚晚来说,不会如此的体谅吧。
弦月双手抱着膝盖,抬头看着白鳌,见他半天没有开口,才坐直身子,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凑到白鳌跟前:“白老爷子。”
白鳌侧过身,眉头皱起,那含着沉痛记忆的眸光迸射出冷厉的寒光,明显的不悦。
弦月笑了笑,单手撑着地面,挑眉微笑:“你不希望我和白战枫在一起。”
她盯着白鳌,含笑的眼眸万分的笃定,态度却是万分的诚恳:“您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死亡谷。”
弦月顿了顿突然站了起来,很是不雅的拍了拍屁股,转身对着白鳌:“我是凤国的公主,我的心里就只有我凤国的太子,还有他肩负着的凤国,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让我做出抉择的话,牺牲的必定是楚国还有白战枫。”
“您的孙子是什么脾性,您心里清楚,如果他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动了利用他的心思,且不说他能不能知晓,就算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想必您老的心里和明镜一样。”
白鳌仰头盯着弦月,一双眼睛险些喷出火来,恨不得将她燃烧,弦月站在他的跟前,挡住玉湖那边射过来的灯光,雪白的肌肤在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和白战枫不合适,他应该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一心为他,有配得上白家人的身份,有智慧有手段,能替白战枫处理好白家的一切事务,这样的女人,才能让白战枫担得起白家的责任,才能让白家继续在这纷乱的天下屹立不倒。”
弦月的声音,一字一句,白鳌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此刻的弦月,自信而又从容,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了解枫儿的,他忽然间有些明白枫儿为什么会为她如此,可正是因为这份明白,心里却是更加的无奈,眼底的怒火消去,却多了一份赞赏。
“白老爷子,我成为不了那个女人。”
弦月蹲在地上,定定的望着白老爷子,白鳌收回眼底的赞赏:“你这是利用枫儿与我做交易吗?”
那口气,带着明显的斥责,弦月的脸上却依旧是浅浅的笑容:“我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女人,今天可以背着白战枫来找白老爷子你做交易,明天我就能为了凤国把整个楚国给毁了,我是为了我哥哥去的,白战枫为我做了什么楚国人尽皆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我哥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责怪你们的,白战枫对我只是一时兴起,只要我消失一段时间,或者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就会彻底把我忘记,担起白家的重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白鳌没有说话,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盯着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是个冷静而又聪慧的女人,凤国的公主,身份尊贵,符合白家媳妇的每一个标准,而且枫儿还喜欢她,无论是白家还是枫儿本身,这都是最好的选择,可偏偏她的心却不向着枫儿,而那些优势,一下子就变成了劣势,因为身份尊贵,所以能驾驭的了楚国,因为枫儿喜欢她,所以也会对她事事顺从,而她的机智聪慧,更是会将白家的男人踩在脚下,白家的男人,一生或许会有很多女人,却只会对一个女人动情,哪里会那么容易淡忘忘怀,甚至与另外一个女人生儿育女。
白鳌同样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弦月面对面的站着,他的身子笔直颀长,站在更高的台阶,居高临下,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而又让人不敢违逆的气息,森寒而又慑人:“我不会告诉你。”
不同于白战枫的歇斯底里,白鳌的口吻近乎平静,可两个人的口吻却又是出奇的肯定,完全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而下边白鳌的话更是证实了弦月心里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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