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又围在上官敏华旁替她抱不平,左倾城家底何止十万两,她身边的谋士偷换了概念,便给她博得那般如日中天的好名声,还夸她的品德堪配母仪之尊。她们愤愤地骂那个奸诈无耻的女人不要脸,夺走了本该属于上官敏华的名声!
上官敏华只关心一件事:“靖远侯有什么动静?”
众人答说,周淡已连续三日告假不朝。秋棠等人不明白,她如此关心周淡究竟为何。秋棠大着胆子,道:“娘娘,你这般关注靖远侯,莫怪皇帝陛下不放心,夜夜都要过来守着娘娘嘞。”
“讨打,”上官敏华似真非真地轻斥一句,“周淡的封地有粮、有兵器,还有足够的兵力,这些你们怎么看?”
其中一位侍女挤过众人到前头,道:“靖远侯那儿的银子不好讨,他有先皇发的三不管旨意。又有国师大人给免赋税的约定,只要按季按量交兵器即可。”
上官敏华点点头,告诉她们接下去地任务就是啃这块难啃的骨头:“不流血拿下鞍城。”
众人面有难色。想要劝她打消主意,上官敏华却是头一抑。眼神投向远处,浑身都发出不可挡的气势来一般,她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足令人生出一种满足感,这种乐趣么。只有在危险地博杀中才能获得。
众女若寒蝉戚戚,画意浑身得瑟,堵了一句:娘娘先把庆德皇帝搞定罢。上官敏华斜斜地挑一眼,高深莫测地说道:“本宫此举么,确确实实是在算计朝阳殿里的皇帝陛下。”
谁也不信,上官敏华诡笑,说话间外头有侍女出声,右相府一品蓟国夫人求见,说是有株当世名品墨梅近日要开花。邀约元殊皇后游湖共赏。
侍女们奇了,真有人来拜见众人眼中貌似恩宠不再地失宠皇后。早先,她们心里或多或少都以为那挡驾命令多余。
“不见。”上官敏华很爽气地吐出拒绝之词。右相府的人去了后,冷清清了许久的延庆宫门前。忽然热闹起来。六部各官员的夫人像约好一样,结了伴借了各式的名头花样求见皇后。无一例外全给拦在外头。
被拦地人不乏三省长官的裙带姻亲,论起尊贵之处她们说不得比上官敏华还有权有势力得多。所以,甫回宫的上官皇后实在是非常地需要联合这些命妇稳定看似岌岌可危的后位,但是,这个难得的机会,上官敏华很不赏脸地全部拒绝。
为什么?
众侍女把心中疑惑统统抖出来:“娘娘,说句难听点的,您同她们打好关系,咱们的生意才做得通,便是太子那儿也能得利。”
上官敏华轻轻一笑,道:“你们倒说说,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叫她们都来讨好本宫?”
“帝师秦关月。”是的,早朝时分,秦关月那句尽力,他是真地在尽力。
上官敏华又问:“那又是谁能迫得秦关月放弃孤立本宫呢?”
燕门关前地恩断义绝,早已宣告了本朝国师与皇后之间水火不容。先前那个侍女满眼惊惶,恍然大悟的亮色映入她的眼中,问道:“难道真地是因为靖远侯?”
上官敏华赞许地点点头,道:“大周四成兵器出自落霞山,靖远侯不上朝,谁可供?国师也急了。”当初,北漠漠吉莫王与南梁皇太子相约,南北夹击联手破周,事成划晋河分治。吉莫王掳走北周皇后,庆德帝并未中计举国入侵北漠漠,反借机重创北漠漠,才给大周挣得一些缓和地时间。
对比大周糟糕的现状与南梁地兵精粮足,即使失却北方地盟友,南梁统帅若指挥得当,攻克骆城拿下晋河以南的疆土,也不困难。
秦庆月不得不急,他一急就会妥协,哪怕他心底再怎么抵触上官敏华重掌大权,也敌不过他固有地执念:大周必须在他手中一统天下。所以,他要制造给靖远侯接近上官皇后制造机会。
上官敏华是断不会如他之意,她轻哼道:“哪怕是国师大人亲至,照样给本宫挡了。”
“娘娘,秦关月真会来求您?”众女精神全都调动起来,个个摩拳擦掌,预备给对方留下些深刻的印象。
她挥挥手,道:“哪有这么简单,国师自然会想别的法子逼本宫出面。”
“美男计?”
“奴家听说当年国师就是用无数的面首为饵,把娘娘的魂给勾住了。”
“娘娘,您可千万得把持住。”
上官敏华好气又好笑,把一干帮不上忙的众女赶走,摊开宣纸正准备拿丹青作画,猛地听见宫外有人大喊:“抓刺客!”这批刺客哪儿也不去,就锁定了延庆宫,见人就杀。秋棠等人也被困住,一时脱不开手去保护皇后。
两道黑影借机闯入寝宫,上官敏华右手指夹着画笔,神色淡然,冷静地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招。
“哧、哧”两声,刺客被剿灭。
北衙禁军统领宣楚收剑入鞘,神色微动,叫下属拖走尸首。待屋子里只剩下孤男与寡女时,宣楚离她十丈之远,单膝行礼,起身后依然自责地躬身,恭敬地回道:“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请娘娘责罚。”
上官敏华眉波不兴,提了笔在纸了描了几笔,平淡的空气里飘过暖暖的因子,她收势转身,换了一支羊毫工笔,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的意思?”
“还请娘娘怜惜西南将士。”宣楚冷绑绑地吐出这么一句,上官敏华冷笑,道:“瞧来国师大人将宣大将军调教得很有出息么,什么事都往本宫身上栽。”
宣楚沉默,上官敏华也知事情还没完。秦关月把宣楚送过来做什么,难道要给靖远侯夜半幽会皇后把风?还未等她猜透个中意思,让她不解的是庆德帝来了。
周承熙暴躁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刺客抓到没有?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也有人谋刺,给朕处极刑!”
这话听着好假,上官敏华心里有了数。
只见庆德帝胆惊受怕地叫着皇后的名字,急冲冲地大踏步走进内殿,把正在作画的女子搂在怀里,装模作样地安慰一番:“皇后没事就好。”
说完,他转身给宣楚下令,叫禁军统领传旨各宫各府:皇后上官氏即日起恢复与皇帝吃行同住的待遇。
宣楚安静地退下,周承熙放开怀中之人,凑到桌前,看她的涂鸦之作,暗讽道:“皇后好清闲。”
上官敏华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陛下这是何意呢?”
她指的是这出突然冒出又突然结束的刺客事件,明眼瞧起来就是宫里人所为,还买通了北衙禁军统领呢。
周承熙拿了杯冷茶,灌了一大口,眼神深沉又危险,他道:“与其等着靖远侯要胁朕,倒不如朕动手成全国师大人的念想。”
上官敏华心里暗自摇头,这人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疑问,问道:“我记着,宣楚一直都是你的人,秦关月又怎会派他来做这件事?”
“据史尧查知,秦关月手上握有宣楚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听命于国师。”周承熙冷淡地应道,补充道,只要与江山社稷无碍,他可以容许国师私下里的小花招。
庆德帝既没问所谓的把柄,上官敏华也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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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赊粮〗
话说,大周帝后又要共同上朝旨意才出,那边厢靖远侯病也好了,腿也不痛,眼也不肿,子时就在宫门外等着上朝。消息传进宫里,没地笑倒一片人。
庆德帝很恼火,上官敏华一笑而过,未受影响,继续吩咐侍女代为处理一些驻马滩生意上的事。到早朝时分,二人着帝后服三四十人簇拥着向朝阳殿行进。随着司礼宫人的九节鞭击声,帝后在上朝的高呼声坐定。
庆德帝在前,沉着又不失威严地扫过跪拜中的众臣,尤在靖远侯处目视线顿了顿,他未露不悦,很平常地说平身。众臣谢礼后起身,他们中大部分人恭顺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口鼻一心,不敢冒犯天颜。
除了靖远侯,明目张胆地抬头张望,仅仅是对着那层薄薄的金纱,他也看得浑然忘我。三公九卿处有人嗯哼一声,提醒他注意。再抬眼时,庆德帝的脸又黑又沉,堪比盛夏雷阵雨前夕的天空。
上官敏华觉得有趣,隔着金帘打量靖远侯一番,这个名满大都的贵公子,去掉多年前那身肥肉,面容端正,修身玉立,倒有几分翩翩气度。早些年,靖远侯安安分分地呆在封地里,老实地做他的逍遥王,庆德帝御驾亲征这几年,他和他府上的人忽然活络起来,从南祸害到北。
周淡这个本质上是色狼的猥琐男人,顶着靖远侯的华丽名头,用金光闪闪的钱袋堆砌浪漫的牢笼,到处散播爱情的种子,玩弄名门贵女地感情,从鞍城一路骗到大都。还博得了多情风流种的名号,风头一时无二。
对周淡这种披着人皮骨子里是恶棍的花花公子,上官敏华分了些许注意给他后。就不再做过多纠缠,她便把精力投在秦关月地对面。一个光头穿僧袍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面容清峻,眼神深隧,隐隐有着捉摸不清地光。他微微欠身,右手半掌握着一串佛珠,左手成掌角度丝毫不差地立于胸前。看不出他实际年龄有多大,奇Qīsūu。сom书整体气质给人一种心灵涤净的玄幻感。
与帝师秦关月左右相对而立,这个僧人坦坦荡荡,默语淡然,气度竟是不落半分,。
不知这人与秦关月是何关系,周承熙把他放在如此高位有何用意。暗卫们未将这僧人的资料送来,她心里倒有些拿不定主意,疑惑在上官敏华肚子里转了几转。她专心得没有听见庆德帝的问题。
周承熙提高了声音:“皇后!”
上官敏华收回思绪,两眼淡淡瞟过帝台下躬身而立的工部尚书,轻声道:“陛下。有何事?”
“钱尚书递折子要借红衣大炮使使,皇后如何说?”
上官敏华视线不自觉地滑过秦关月。又向他下面地一众年轻官员扫过去。人人都那么地坦然,倒显得她忒小家子气。她轻轻咧开嘴拉动面皮。懒懒地回道:“当日有人纵火驻马滩,图纸业已毁。”
那工部尚书不依不饶,继续请旨:“为了前线三十万将士,请皇后娘娘告知机关师蔡氏门人下落。”
“本宫是有把人从驻马滩带出来,”上官敏华特意地停了下来,毫不意外地瞧见那些有心人士五官微动,紧张地显出倾听的神色,她再笑,恶意地补上,“只可惜,全死在燕门关了。”
文武百官中不乏大失所望之人,也有不信的不驯者,更有不死心者。几个人开始吵吵嚷嚷,朝堂变得闹哄哄。
这时候,上官敏华左手侧那个僧人念了句佛语,道:“上苍有好生之德,如此凶器毁之实乃万生之幸。”
吵嚷声嘎然而止,众官员纷纷退回原位,神情肃穆,等他们君主发话。
庆德帝冷着脸,对台下众臣道:“寒冬已至,西南三十万将士还等着诸位爱卿慷慨解囊。”瞧他们慢了一拍,他便猛拍帝座上的金柄,大骂他的臣子素位尸餐,不能解国之难,倒去为难一介女子,丢尽大周男子脸面云云。
周承熙是否在指桑骂槐,上官敏华不能枉下断言,倒是秦关月那脸色很有些文章可做。瞧着秦关月踏前一步,率先捐了五千两的票子。其他官员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认捐,面额最大不过三万两,还是财大气粗的靖远侯扔的。
不一会儿,宫人把捐款数额报出来,去掉零头,五万有余。
上官敏华似笑非笑,瞄了眼周承熙,庆德帝狼狈地避开她的眼神。原来是前些年打仗地军费,都是这么赶鸭子赶出来的。众官僚早已被庆德帝收集军费的各种名目盘剥得“两袖清风”。想必,昨个左倾城捐出地十万两已是头份的大票子,难怪有那多人追捧。
有人听见上官皇后发出地嗤笑声,火苗即刻向她身上烧去:
“但不知皇后娘娘要捐多少?”
“皇后娘娘经营驻马滩多年,家底必定丰厚。”
“八百十万不过是打打牙祭。”
“本侯代皇后娘娘捐。”在一众官员奚落声中,靖远侯地声音无疑是突兀的,他拉下金光灿烂地腰带上挂着靖远侯的腰牌,抵十万两银子。说散场后,到侯爷府换取银票。
庆德帝气极怒极,腾地起身,道:“你们个个真是有银子得紧!”他那糟糕的脾气又开始发作起来,竟抬起一腿踢飞了那捐款的箱子,银票飘零地洒落一地。
五万两,与三十万将士的军需差口额度太大,大到几乎可以忽略了大臣们捐的这几两银子。
众臣没人敢出声劝阻,只会用陛下息怒保重龙体的话打打秋风。上官敏华暗叹一声,劝道:“陛下,众位臣工已尽力。”
“皇后有解法?”
“这银子也不是没有,陛下赐予本宫修殿的款子还没动呢。”庆德帝眉眼一动,上官敏华话意一转,略带了些愁意,柔柔弱弱地说道,“只是,这三十万担的应急粮到何处寻?”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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