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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小人。"；
"；不能这么说，因为我的拒绝并不严厉。虽然并不情愿。只是后果很严重，发现自己没法面对棉了。虽然心里几乎为他疯狂。明月如每天跟着，棉的眼光坦坦的，淡淡的，看着，最后，他退开了。
"；你就这样割腕自杀了。"；
"；是啊，用艾草洗了一个晚上的澡，整间屋子都是艾草的味道。"；
"；你现在身上还有艾草的味道呢。"；
婴宁和笑嘻笑着，完全像谈论别人的事。
“哎，笑，你知道吧，孟婆每年的九月初八都要醉一次，很多人乘这机会将孟婆汤倒掉，投生后还记得前生。”
“我是一定要喝的，不要记得什么明月如，棉，荔枝红，不过，记不得你有点可惜。”
“要是我一定不喝，要一直记得，我还想去见你，你的歌唱得那么好听，投生后还要找你叫你为我特别演唱。”
笑己经睡着了。婴宁也闭了眼，他们是肩并肩的，靠在萱萱树边的。当然，笑不知道婴宁的鬼魂一直都没睡，他在想着关于笑“投生”后的境况：笑过的是寂寞，安静，平淡的生活，只与音乐和棉的回忆为伴。婴宁还在“前生来世”镜中绘画了笑的生活画面的简本：绵绵红尘中，笑手挎暗蓝色的购物筐，在超市里买着纸卷，蚊香、钢笔、彩球、蜡笔、积木、画册、女人的口红、润肤露、眼霜、粉底、耳环以及面包、黄瓜、火龙果、桔子、板栗，还有刷子、毛衣、口杯、脸盆等等之类的东西。她温暖而满足，朴素而清淡，充实而平静。婴宁的眼角流泪了。他将手上的那串浅白色漾着淡到几乎看不出其中的蓝色的手链取下来，比比笑的手，缩去两粒小钻石，然后轻轻戴到笑的手上，并替我拂开垂到脸上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把笑放下，笑睁开眼，“睡吧！”她笑眯眯地说。她又被睡意袭击，靠着萱萱树睡了。
朱砂红﹒艾草（第五章）
第五章
一
荔枝红躺在干干净净仅有一床淡白色棉被铺就的床上，她刚刚抽完一支烟，所以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明月如从外面进来，荔枝红的房间除了青色就是白色，一张素青的床摆在中间，四面墙上全挂了淡青色的布帘，地上铺了深青色的地毯。绵软的，一双灰青的棉鞋。
明月如上前，在荔枝红床头站了良久，荔枝红浅青的脸上神色淡漠。明月如理短了头发，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去年他去了一个发生重大灾情的城市。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自愿者服务队，在那个发生灾情的城市替人看病。然后，到一个古老的西部城市旅行了一年。他变得黑而明锐。
他叫我：“笑。”他身上亦有了和荔枝红一样结实的气质。
我只是浅淡一笑，没有回答。六年前。婴宁坠崖后碎骨埋山。而我割腕后被救过来。
我抱住了荔枝红。“你该醒了。婴宁与笑都己经死了。这一切可以结束了。”
荔枝红的颈中挂着一条银白色的，晶莹闪烁的，情人诺言一样坚硬，失恋女人眼泪一样美丽的珠链，婴宁送给的礼物，美丽的眼泪，妩媚的传说，心醉后的心碎，走过青春时的洒落一地的寂寞，无法忘怀无须忘怀的名字和痛心。医学院里走过的青青草地，实习与工作时听到的疯子们心无城府的笑声和清伶伶的面容。无论是快乐的疯子的脸，还是纯洁的仙子的脸，还是痛苦的明月如的心，他们都是天使的亲戚，他们的快乐与婉约，天使能懂，天使将懂，天使己懂。她伸手解下珠链。把它掩藏于记忆的最深层。
二
物理学是研究自然界的物质结构、物体间的相互作用和物体运动最一般规律的科学。宇宙具有深不可测的奇美，黑白两色折射成无穷尽的色带，宇宙间的许许多多奇异而美妙的东西，星体是其间无穷壮美的一种。然而；星体是用地球上其它物质一样的原子组成的。费曼说：学物理不仅仅是为了实践和科研，也能从中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妙。物理是一门复杂、美妙、精致的学科。雨湖物产丰富，花木繁生，竹草遍岸，李时珍说，是从这儿走出去的。曼陀罗花早开夜合，蔓陀罗花含有东莨菪碱，对中枢神经有兴奋大脑和延髓作用，它会让人神经麻痹。逆向思维也叫求异思维，听说用逆向思维解决问题会有让人出乎意料、耳目一新的感觉，听说它会｜让人思路保持年轻，使人思路不至于僵化、刻板。人的思维大约是宇宙间最伟大的产物吧，你是否看见过人体头脑里这个淡粉色布满皱褶的软块？如同核桃一样的软块。为什么人脑里有这么多皱褶，科学家们说因为大脑皮层占大脑容量的四分之三，它们层层相叠形成皱褶，科学家们还说正是这些皮层使人类充满智慧，当然也有人说这也是使人类自以为自己聪慧的原因。内科医生说人不能憋尿，憋尿会引起膀胱炎、尿道炎，甚至急性肾盂炎。耳鼻喉科医生说不能用手抠鼻子，用手抠鼻子会把鼻腔表面那层又薄又嫩的粘膜抠破，粘膜上有许多细小血管，粘膜破了，细菌就会钻进小血管，鼻子会红肿、发炎，他们还说抠鼻子有时也会把鼻毛抠掉，鼻毛在人吸气时会将空气中的脏东西挡住，要是鼻毛掉了，脏东西会被吸进鼻子。他们说鼻涕是件好东西，它能防止鼻粘膜干燥出血，还能把进入鼻孔的灰尘和细菌粘住。“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或许不是杜丽娘梦到柳梦梅，是汤显祖把自己生生地沉醉到万缕春线晴丝中，化身成了杜丽娘与柳梦梅，此梦古今中外同，此曲唯独中国有。
闲来无聊，我就将为数不多的几本书翻翻看看，有时候也看得相当细致，春末夏初的季节，没有年份的概念，只觉得这一季大约与古老岁月里所有季节相类似，不知哪个宿舍里传来新鲜蚕豆煮熟的清香，这是蚕豆飘香的季节。也许不久会有悠然飘落的豆花雨吧。
我又看了一眼荔枝红留下来的一本临床医学书；书正翻在520页；书页上的标题是“病历书写及精神检查提纲”。并附一张病历单样式。同页还有一段说明，用红色彩笔画了粗粗的下划线，这段文字写的是：精神病学是临床医学的一个分支，这是以研究各种疾病的病因、发病机理、临床表现、病程转归、诊断、治疗和预防为目的的一门科学。又翻到510页，这一页也有一段文字划了红红粗粗的下划线，写的是：“错觉即被歪曲了的知觉，以错视、错听最常见。正常人在夜晚、恐惧和紧张的心态下也可产生错觉，但经验正后即可更正，而精神病患者的错觉不易消除”。停下来，看着窗外的一棵断了一半的相思树，想着荔枝红和明月如对说过的话，又终于合上了书本。然后将书本放到的书柜上。
我不知道这些红红的下划线是谁画的？是荔枝红还是明月如？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出现？可是这或许与没有任何的关系，早己经习惯了身边来来去去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想到他们的时候竟会看到他们两人在人流中无邪甜笑走过的画面，他们并肩从街头走过，他们没有看，也没有看其他人。
站着，听见如水草一样的萧声从天空隐约传来，这生命中的甜痛竟如此真切，相信自己是在醉中在梦中的，然而空气中分明散漫着微微苦涩的的艾草味道：正如明月如所言，它无处不在。然而明月如与荔枝红的面孔如此模糊，清晰的只有他的瘦硬修直的手和我的柔若无骨的手，如同隐忍着的巨大的伤痛和欲望。而最让我心如浸冰一般漂浮起来的是：一张多年以前，几乎己成前生的面容此时又一次浮现，我曾发誓把他永久遗忘。但此刻，他再一次以幻相的形式摧毁了我，让我在这阴冷的空气里不自禁地退缩。退缩至无尽的属于自己的黑暗空间。
两年后。某日，上完课回来，不知为何，今天城镇附近有一批又一批的小蟾蜍在公路上爬动，历时一个多钟头。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以为不祥，也有人认为是天气变化所致。
我来到城关国优路一家中国银行门前停了一会儿，中国银行内有三台供客人使用的电脑，走进银行并站在其中一台电脑前，用鼠标点击“e”，在百度中输入邻县某一所城关中学的名称，在这所医院现任领导的列表中上下拉动，然后定格在一张简历表上，表上附有一个人的相片，我知道今生是不可能忘了这个人。当然，我亦清醒地知道，此时电脑界面上的这个人也许己经不是学生时代和自己在校园后山相拥度过两个夜晚的人了。画面上的他头发没以前那么浓，额前微微有一些皱纹，笑得十分职业化，如同每一所学校里的行政领导。我知道自己己经无法爱他了，但是却忍不住伸手触摸那曾经熟悉的面庞。
不知何时，发现自己来到郊外，那一排开着黄花的树显得凄凉而绝美。一会儿树上所开的所有的淡黄的花有的变成同样淡黄颜色的蝴蝶，有的变成黑蝴蝶，扑打着翅膀地向不知名的宇宙空间里散飞开去。不知道，蝴蝶的时间走程中今夕是何夕？
（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