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嫂道:“材料凑齐了,你要着急戴,今儿个我就能编好。”
桑榆道:“我还真有点儿着急看看是啥样儿,你紧紧活儿,今儿个就弄出来,晚上我找你去。”
梨花嫂笑道:“想还想不出来么,不就是帽檐儿加宽再加宽么!行,晚上给你看编好的!”
话间,大门响季婆子回来了。桑榆站起来麻溜地迎上去,接过季婆子手里拎的锄具,一连声儿地道:“娘,你回来啦?快洗洗,饿了不?饭好了马上就吃。昨天你我拌的茄子好吃,我今儿又拌了一盆儿……”
季婆子点点头,嗯了一句。梨花嫂起身告辞,桑榆送到门口。梨花嫂悄悄伸出一个大拇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马屁让你拍的,响亮!”
桑榆笑着摁住她的手,小声回道:“从来名师出高徒,这徒弟让你教的,高明!”
梨花嫂捂着胸口,一路大笑着回去了。''~)''桑榆回头进院儿,季婆子正看着篮子里的胡瓜和鸡蛋,对桑榆道:“这梨花倒是让你交下了,对你还真不赖,亲姐妹儿也就这样儿了。”
桑榆笑笑,手脚麻利地放桌子摆碗筷:“娘,南山怎么还没回呢?”
季婆子道:“再等一会儿吧,他提前走的,进山去收收猎物,看套着啥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桑榆把砂锅也端上来,与季婆子在枣树下坐等。梨花嫂终究还是回家,又给她送了几个大包子来。她再走的时候,季南山也回来了,手里也不拎着什么东西,扑棱棱的还会动。待走近了,才看到是两只乌突突的鸟儿,正在网中挣扎飞跃着。
桑榆看季南山把网挂到了枣树枝上,凑过去看了看道:“这是什么鸟儿啊?”
季南山洗完脸,擦着手道:“八哥鸟儿,会学舌。本想网个山鸡、斑鸠的,没想到套着俩八哥。”
此时那俩八哥已不再扑棱了,看上去恹恹的,桑榆问:“看着没精打采的,是不是饿的?它们吃啥?”
季婆子拿筷子敲敲桌子道:“有空管鸟儿吃啥,人还没吃呢!”
桑榆立刻回身来盛饭,笑呵呵脆生生地应道:“是,娘!咱吃饭!”
季婆子还真不好再啥,就又嗯了一声。
季南山坐下时,赞许地瞥了桑榆一眼,桑榆笑得越发真心起来。
吃完饭,桑榆收拾完,发现季南山已经把八哥鸟换到了一个竹筐里,将那张网罩在了出口上。桑榆凑过去,发现两只八哥正在吃食喝水。
桑榆仔细瞅了一眼道:“这不是鸡食吗?它吃鸡食啊?”
季南山道:“这鸟儿好养活,菜籽谷粒,果子虫子,小鱼小虾,它啥都吃。用吃食勾引着,它还能学舌。”
桑榆道:“你想养着啊?我还寻思你要烤了吃呢!”
季南山道:“巴掌大的鸟儿,能有几口肉?还不如养着添点乐子。”
季婆子拿着裁剪好的棉布,正坐在枣树下头,穿针引线地缝小衣服,闻言插话教训季南山道:“斗鸡遛鸟儿,那是富贵闲人们的活计,你可别不添好毛病!”
桑榆听了这话笑了,回头问道:“娘,啥毛病是好的啊?”
季婆子从鼻子里哼一声反驳她道:“你别瞪着眼儿挑我话里毛病,做针线也是好毛病,你会不?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你,问你会做啥针线,告诉我会缝布袋。缝布袋用学啊?闭着眼都会缝!”
季南山回头道:“娘,不跟你了吗?桑榆爹娘去的早,亲戚家串换着住长大的,有谁像亲娘一样费神教她啊?您就多费心,不也是您大孙子嘛!”
季婆子又哼上了:“是大孙子就好喽,费点心我也认了。”嘴上的刻薄,却到底放过了桑榆,不数落啥了。
其实桑榆的心根本不放在这上头,季婆子的一句话让她有了个主意,也就没在意这些。
喂完了鸟,季南山拿了个柴刀,劈起了竹篾,要做两个鸟笼子。桑榆对干手工活儿着迷得很,巴巴地跟上去瞧着,给季南山打个下手。
季婆子一边缝着小衣裳,一边打量着院子。
三间茅草房,新铺的顶子厚厚实实的,泥皮子是新抹的,干净利落;新糊的窗纸亮亮堂堂的,窗台上两个鼓肚大黑瓮,插着大捧的野花;小斜棚子里,灶上收拾得利利索索,靠墙摆着一个敞口多格的木架子,是桑榆让季南山新做的,拉着一个蓝色的布帘,里面是收的是整整齐齐的盘盘罐罐。
院子里杂草都清理干净了,东西两面篱笆墙里头,钻出了一溜儿小青苗,那是桑榆种的向日葵,边上还有两垄小葱;枣树间的晾衣绳上挂着新洗的床罩子。
季婆子看着还算满意,也就由着桑榆缠着季南山,鼓捣那“富贵闲人”才摆弄的鸟笼子去了。
那边桑榆不知道比划着了句什么,把季南山逗笑了,黑黑的脸膛倒显得一口牙特别的白。自二丫嫁人,季婆子一直就吊着一颗心,如今倒是慢慢地回了位,心想这桑榆手虽笨了些,但既然儿子喜欢,自己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到了半后晌,日头刚打斜,桑榆就坐不住了,挎着早起梨花嫂拿来的那篮子,就找她去了。
梨花嫂家屋门口两棵石榴树,花红似火,开了满树。梨花嫂正在树下坐着,编着草帽,看到桑榆进门,笑着打趣道:“急性子,不晚上来吗?”
桑榆坐到她身旁道:“我寻思,准编好一个了,等不及过来看看。”
梨花嫂回头喊了声:“香草,把娘编的草帽拿出来,给你阿婶儿看看。”
屋里头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绑着两只小辫子,脑袋上扣着一个大草帽出来了,走到桑榆身边道:“阿婶。”
桑榆把草帽拿下来,又从篮子里拿出一碟炒豆子给她道:“去吃吧。”
香草笑嘻嘻地捧着进屋了,梨花嫂又喊了句:“给你哥留点儿。”
桑榆道:“春树不在家啊?”
梨花嫂手上不停,回道:“放羊去了。这丫头懒,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她哥让着她,让她回来歇着了。”
桑榆朝屋里喊了声:“香草,把你娘的针线笸箩给阿婶送来。”然后神秘兮兮地对梨花嫂道,“嫂子,我给你变个戏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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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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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故意背转了身子,不让梨花嫂看,然后迅速拿出事先放进篮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些碎布头和一些手工制成的布料花朵。
桑榆上辈子念的是汉语言,最后却阴差阳错地做了一名幼师,又从幼师做到园长,直到拥有自己的幼儿园。教孩子们做手工,是她最喜欢的课程,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桑榆想到这里有些唏嘘,梨花嫂拍拍她后背道:“什么东西啊?也让我瞅瞅。”
桑榆听到梨花嫂的动静,又回过神来,她将布花塞进袖里,转过身来,故意将双手摊开,让梨花嫂看着啥都没有,然后“呀”了一声道:“嫂子,你头上长花了!”着将手飞快地往上一探,作势一揪,手里忽然冒出了几朵布花。
桑榆手快,让梨花嫂大吃一惊,然后又高兴非常,赞道:“你还真会变戏法!我看这是啥花!”
完就将那布花拿了过去,仔细翻开起来,又道:“桑榆,你还有这手艺呢?”
桑榆板起脸来,压着嗓子学季婆子的样子道:“这是啥玩意儿?能吃能穿能喝?”
梨花嫂笑问:“怎么回事?”
桑榆道:“前两天,我婆婆忽然问我会做啥女红,我就会弄这个,就做了些给她看。她就是这么的。”
桑榆话间,伸手从篮子里又拣出一块水粉色的布头来,拿剪刀修成边缘齐整的长布条,然后穿针引了粉色彩线,将布条一端的角往下一折,将折下的边缘线缝合起来,再将长布条往折边这儿凑,凑一块的邻边依次缝合,到最后将线一抽,布条变皱了,桑榆将线打上结。
喊屋里的香草送来点了火的油灯,桑榆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松胶,凑火上一燎,然后将卷起的花心一粘,皱布条继续卷,边卷边粘,很快一朵漂亮的布花就做好了。
梨花嫂一直目不转睛地瞅着,就连送油灯出来的小香草也没走,拍手道:“阿婶,我要这花,给我,给我吧!”
桑榆把那朵布花,两针线缝到她袖口道:“别人的绣花可没这么显眼,好看吧?”香草笑嘻嘻地点头,然后蹦跳着出了门。梨花嫂笑一声道:“臭显摆去了!”
桑榆笑道:“女娃都爱臭美。她要喜欢,你拣各色碎布头,做上十几二十个,用绿色布头缝几片叶子,将它们穿成一个花环,给她戴上,啥时候都不谢。”
梨花嫂犹在赞叹:“这花又好看,做起来又简单,可虽简单,却没见别人做过,桑榆,你脑袋好使得很啊。”
桑榆将几朵大的布花穿在一起,又找出一根较长的墨绿色布头,锁边成一个长带子,将几朵布花固定在布带中间,然后拿起那个编好的草帽,往上面一系,将蝴蝶结缝了两针固定。然后,一个新式草帽就做成了。
桑榆将那草帽往头上一扣道:“不能吃不能穿不能喝,但是能戴。好看吧,嫂子?”
梨花嫂啧啧称奇:“欸,你还别,就这破草帽,就这破布头,就这么一打扮,还真顿时显得高人一等了。”
桑榆把草帽拿下来,对梨花嫂“恶狠狠”地道:“你是草帽呢还是我?这么一打扮高人一等?”
梨花嫂常与桑榆在一块,话也俏皮起来:“我桑榆你是高人,这草帽是一等!”
桑榆又笑了,拿着草帽的手背往前,在梨花嫂胸前一蹭,使了个暧昧的小眼神,道:“有眼力!”
梨花嫂笑骂起来:“你个女淫贼,这是往哪儿蹭!”
桑榆也不含糊:“哪儿软往哪儿蹭呗,嫂子你还不知道我吗?专门欺软怕硬!”
梨花嫂的眼神也暧昧起来,调戏她道:“欺软倒是真的,怕硬未必吧?嗯?你是怕硬?真怕硬?还是喜欢硬?还是又怕又喜欢?”
桑榆随着她的话头,略一寻思,脸就红了。她也就是个纸老虎,这等小黄磕儿还真是唠不来,当即就讨饶道:“嫂子,你厉害。这高人总是隐藏在民间啊!”两人相对大笑起来。
这边梨花嫂院子里一热闹,隔壁孙溪和早就听到了动静,他院里有个茅草凉亭,平时就在那里吃饭,这凉亭正好靠向梨花嫂院子这边。听着桑榆告辞之后,孙溪和匆匆起身,马上走到了大门边。
桑榆把送到门口的梨花嫂推回院里,将大草帽抱在胸前,一回头就看到了孙溪和,笑着招呼道:“溪和先生,出门啊?”
孙溪和看着眼前的桑榆。
她穿着鹅黄半臂短襦、草色裙子,乌发挽了高髻,簪了一排翠绿珠花,耳坠是两只小银鱼,因为主人转头的关系,正在不停地摇摇晃晃。这一身的打扮,只显得桑榆肤色越发的白净,脖颈更加的修长,就连那圆圆的大肚皮,也恰恰被那大草帽给遮住了。
因为刚才与梨花嫂谈得欢畅,桑榆眉梢眼角笑意未歇。正是十六岁的美好年纪,她婷婷立在那里,活色生香,如花似玉。
等孙溪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桑榆正跟他献宝:“溪和先生,你看这个草帽,特不特别?好不好看?”着她将草帽扣在了头上,眼巴巴地等着评价。
孙溪和便微笑了,由衷地点头赞道:“非常特别,实在好看。”
桑榆听了笑意更甚,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孙溪和有点慌乱地转过身去,恰好看到了挂在大门口的那个篮子,他一把摘下来,转身递给桑榆道:“乡民们……”
桑榆低头瞅瞅篮子,快声地接过话来:“乡民们送来的山蘑菇,你不爱吃,给我了?”
孙溪和有点儿不好意思,想了想换了个法儿:“山蘑菇炖鸡吃最好了,你跟梨花嫂那么要好,捉她只鸡炖了,送我一小碗就成了。”
桑榆接过篮子来道:“这要是以前,不定能行,现在可准不成。她的鸡比着赛的给她下蛋,她可舍不得宰了吃。还是等南山猎着山鸡我再炖,炖好了给你送一大碗来。”
孙溪和摸摸下巴,笑得很温柔:“好,那我就等着。”
桑榆跟他告了辞,还没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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