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契机的牵引下,她会再次拥有,变成真正的桑榆。
这时候,窗口那儿传来梨花嫂的声音:“打扮这么久啊?我跟秋白都等你半天啦。咱走吧,时候差不多了,等到铜锣敲响再去,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桑榆摇摇头,晃出这些莫名的思绪,拿起找出来的一件枣红色披风,笑着走了出来。梨花嫂啧啧连声道:“知道这布料做出衣裳来能好看,可是却没你的巧心思啊,哎呀呀,好看极了。”
桑榆打量了一眼季秋白。她脸上抹了些胭脂,已不显得那么苍白,只是漆黑闪亮的大眼睛,此刻已没了神采。她穿了一件深水粉色的交领裙装,边缘是用浅色绉纱堆挤出更皱的花边来缝制的,简单大方。
季秋白有些不耐地道:“菜呢?你不让我帮忙拿菜吗?”
桑榆引她到灶台那,掀开大锅道:“怕凉了,在这边用炭火煨着呢。”
那只叫花鸡用荷叶层层裹着,多系了几根马莲草当做提手,季秋白拎了过来。桑榆的水煮鱼盛在一个竹片箍成的圆桶里,桑榆端出来问梨花嫂道:“嫂子,我这个桶与挂名牌的那个盆来比,哪个大?”
梨花嫂瞅了瞅道:“比这桶稍大一圈儿吧,也差不多了。”桑榆笑道:“那挺好,我直接放盆里就行了,不用倒进去。这鱼肉火候够了,一倒怕不齐整了。”
梨花嫂接过来道:“我给你端。”桑榆拿了一枚备好的大荷叶,把木桶扣上了,笑道:“又能挡挡灰尘,又能保持神秘。”
这时候坡下传来铜锣声,梨花嫂道:“哎呀,还是去晚了些,快走吧。”三人一起往坡下百岁树那里赶,桑榆道:“嫂子,我没看见我娘跟南山啊!”梨花嫂道:“男人们要早点去布置场子,搭木案挂灯笼啥的。至于季阿婶准抱着七七去玩了,小孩子们一大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走到荷塘那,已看着百岁树彩楼前面,已聚集了不少人,泾渭分明地凑了两堆,一堆是男人们,一堆是女人们。桑榆拉住梨花嫂道:“都穿的新衣裳,跑得喘吁吁可没劲了,慢慢走吧,反正荫凉里的好地方,都被人占走了。”
三人便放慢了脚步,调整好呼吸,慢慢行了过去。离着还有几十米远,女人们就发现了,纷纷扭头往这边看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梨花嫂扭头笑着对桑榆和秋白道:“你俩好年华,好皮相,好衣装,这下子出风头了。”
季秋白闻言倒叹了口气,桑榆也不在意这个。到了彩楼前,梨花嫂与季秋白将团圆菜放到了挂着名牌的菜盆里,桑榆停住脚步往男人堆里瞅过去,想看看季南山在哪里。
季南山没找着,倒让陈二少看着了她,他今日装扮得甚是贵气,紫袍玉冠金束带,英姿飒爽,鹤立鸡群,甚是惹眼。陈二少招呼桑榆道:“桑榆,桑榆!南山在这儿呢!”
桑榆没看着南山,疑惑地走了过去。陈二少显得很兴奋,他眨眨眼睛调皮地跳开了,嘴里道:“你看这是谁!”
桑榆抬头,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陈彻身后正站着,一脸严肃的商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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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定情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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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少笑得越发开怀;他接着拉开了商三少,笑哈哈道:“南山在这儿呢!哈哈;哈哈!远远就见你往人群里瞅;知道你是找南山;我就跟表哥一起把他挡起来啦。^''''。”
桑榆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褪去,下意识看过去;果然商三少身后,站着的正是抱着七七的季南山。
桑榆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害怕;她上前两步;从南山怀里接过了七七;转身就要走。商三少却横移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凑过来笑着伸手指逗了下七七,七七的两只小肉手挥舞着,一下子就抱住了那根手指,然后眼睛亮亮地笑起来。
商三少脸上的神情,渐渐温柔起来,他也对七七笑着。这个场景诡异得让桑榆头皮直发麻,但周围都是人,她也不能不让人家逗孩子。桑榆怒视着七七,心道:笑什么啊傻丫!这货不是你爹!
商三少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小长命锁,就要给七七挂上。桑榆抱着孩子一躲道:“三少爷多谢你,不过这礼物太贵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怕会折福经不起。”完,桑榆看向季南山,季南山走过来,站到了她身边,也跟着推辞道:“多谢三少爷好意,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商三少沉吟片刻道:“我与小丫头投缘,你们不介意的话,趁着今天这好日子,我就认下这个干闺女,这样送个金锁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吧?”
桑榆听了他话,立刻道:“介意!我介意!”完了只见商三少铁青着脸,一旁的陈二少也歪着脑袋,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商三少估计是没被人这么当面不给脸过,他压低声音冷冷地道:“是吗?介意?我见你戴着红珠梳,红珠坠,还以为你不介意呢!对了,红珠花胜怎么没戴?”
桑榆热血冲脑,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首饰应该是他送的,只怕还是什么定情之物!她懊恼不已,如果知道是这样,如果她能记得这些,早就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要不就扔进茅厕去!
桑榆把七七递给南山,伸手取下红珠梳与耳坠子,当着商三少的面,使劲地要折断扯断,没想到这首饰不愧是定情之物,还挺结实,一时也弄不坏。''~)''商三少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看着她在这儿费劲,冷笑不语。忽然季南山伸手过来,拿过红珠梳,问桑榆道:“不要了?”
桑榆回道:“嗯,看着碍眼,觉得恶心。”话声刚落,季南山用力一折,硬木质的梳子断了。
季南山拿过银线穿着的耳坠子道:“这个也不要了?”
桑榆回道:“相公,一扯两断!”季南山一拽,银线便与珠子脱开了。。。。。。
桑榆这才觉得解气了些,她瞅向商三少,有种豁出去的意味。商三少虽然脸色铁青,却并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问道:“那花胜呢?也不要了?”
桑榆故意道:“哦,那个啊,早扔茅厕了。”
商三少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却是冷冷的,他继续道:“那七七呢?也不要了?”
桑榆心里一震,耳听得季南山压低的声音冷冷地喝问:“商传祥,你想干什么!”
商传祥!商传祥!商传祥!
桑榆的脑袋里像是有飓风刮过,一片凌乱不堪,似乎有记忆的碎片飞滑而过,正想要看个清楚的时候,忽然铜锣当当地响了起来,将那根回忆的细线猛然掐断了!
桑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脑袋,痛苦地“唔”了一声。人群往百岁树那边移动过去,只他们几人还原地站着。陈二少也没走,他拽了下商三少,忽然一本正经地道:“表哥,他们是我朋友。桑榆和南山,是我新交的朋友。”
桑榆因为陈二少的话,重新鼓起了勇气,她放开手,忽然仰脸直视着商三少,轻蔑地笑了:“对不住,三少爷。我觉得七七跟你不算投缘,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觉得七七跟沈少夫人应该挺投缘的。你我要不要带着七七去高攀个干娘呢?”
商三少嘴角一撇,低下头冷冷道:“你敢!”
季南山已忍无可忍,他长臂一伸,猛地将商三少挡开了,接话道:“我敢!”
正僵持间,忽然孙溪和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几位,在这呆立着干嘛?团圆宴马上就开宴了。”
陈二少见了孙溪和立刻招呼道:“孙大哥,你跑哪儿去了,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商三少听陈彻对孙溪和似乎很是敬重,便看了过来,随手抖了抖手上的金锁片道:“没什么,只不过想送份礼,却有人给脸不要脸。”
孙溪和淡淡一笑道:“商三少爷言重了。南山桑榆不肯收,只不过是觉得太过贵重,无法回礼罢了。”他伸手从颈中取下了一块碧绿的小玉牌道,“三少爷,你看用这个回礼如何?”
商三少接过去看了看,脸色凝重起来,将玉牌递回道:“先生这礼比商某的贵重太多,换不得。想不到先生隐居到这偏僻之地来了。”
孙溪和将玉牌收起来,笑道:“喜欢此地风光人情,还有这满山药草。既是隐居,便不希望有人打扰。”
商三少收回金锁片揣进怀里,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了解。”
桑榆与季南山同时松了一口气,知道孙溪和突然出面,压制住了商三少。只是对这其中原委,还是一头雾水。而陈二少爷似有所悟,看向孙溪和的眼神,亮晶晶的。
孙溪和打了个手势道:“几位,入席吧,要不就没地方啦。”
其实彩楼前,乡民们虽已聚齐落座,却还没开宴。毕竟,孙溪和深受敬重,商三少与陈二少是贵,两姓族长都给面子,还在等着。几人一走过去,桑榆就听到梨花嫂招呼她:“桑榆,过来!”
桑榆一看,梨花嫂、季秋白两个人中间还给她留了个座儿,就赶紧抱过七七过去坐下了。季南山也被季连水叫过去坐下了。两姓族长夫人忽然离座,向孙溪和三人走去,了句什么,然后五个人一起坐到了单独列出的一席来。
梨花嫂低头对桑榆道:“那是品鉴席,原来邀了三位贵品鉴,怪不得族长夫人亲自相陪。”完笑了起来道,“哈哈,族长夫人不能不给贵面子,而三位贵都是你熟人啊,桑榆!这次十有八/九能得奖啊!”
这时候已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走出座位,到长案边上拿了小碟子夹了自己做的菜送去品鉴席了。梨花嫂推推桑榆,桑榆不动,梨花嫂有点着急,桑榆扭头对她道:“嫂子,你不认识,溪和先生与陈二少中间那人,就是商三少爷!”
梨花嫂“啊”了一声,愣住了。季秋白却被溪和先生牵住了目光,她站起来道:“桑榆的我送过去。”梨花嫂也跟着站起来,喜道:“对,对!得了奖私下给你就行了。”完两人离座,去送菜了。
桑榆把七七托高了点儿,蹭着她嫩滑的脸蛋,闻着她满身的奶香,小声道:“闺女啊,不管前事如何,你可真真是娘拼了命生下来的,谁也抢不走你。”
小七七以为桑榆在逗她,很配合地呵呵笑起来,桑榆心情好了点,凑过去亲了亲她脸蛋儿。
桑榆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问:“桑榆,你不会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大家小姐吧?怎么认识这么多贵人啊?”
桑榆一听这声儿就是桂花嫂,抬头一看,果不其然。
桑榆笑笑,指了指品鉴席,问桂花道:“桂花嫂,溪和先生你认识吧?”
桂花撇嘴道:“这不废话吗?”
桑榆道:“那我不废话,想必二丫的夫婿,陈二少爷你也是认识的,另一位是陈二少爷的表兄,想来二丫也给你介绍过。”桑榆停了停,学着刚才桂花嫂酸溜溜的语气道,“桂花嫂,你不会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大家小姐吧?怎么认识这么多贵人啊?”
一旁季连水家的笑了起来,扭头过来赞桑榆道:“桑榆,你的裙子真好看,还没见人这么做过衣裳呢。虽然也有七彩颜色,但都是一块布料上印染上去的。这种,这种……拼凑,很别出心裁,叫人眼前一亮。你与七七,都粉嫩嫩的,好俊的小娘亲啊。”
桑榆笑起来,气道:“连水嫂子,你夸得我都脸红啦。这裙子这种拼凑法,叫撞色。色彩选好了,的确比较打眼。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一起选选色。”连水家的道了谢。
桂花嫂却阴阳怪气地道:“撞色么?谁不会啊?乞丐身上也撞色。”
桑榆与桂花简直八字不合,每次见面都叫她气着。她也不给桂花好话,笑道:“我与连水嫂子眼光太低,看不出乞丐穿的衣裳哪里好,还是桂花嫂眼光与乞丐一致。”
桂花嫂气得脸上通红,正好开骂,梨花嫂拉着季秋白回来了,瞪她一眼道:“桂花你个死娘们,你坐我这儿干什么?”
桂花退了回去,嘟囔道:“谁稀罕!”
又一声铜锣响,两位族长一唱一和地开了场,了些吉祥话,介绍了下来参加团圆宴的贵宾,然后就宣布可以开宴了。
桑榆已经饿了,抱着七七刚要动,被梨花嫂摁住了。季秋白也看着她纳闷道:“你干嘛?等阵子才轮到咱们呢,男人们先吃!”
桑榆咬牙坐好,肚子咕咕直响,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