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英雄志- 第5部分

　　　　“好的，那就有劳烈炎师父了。”

　　　　“哈哈，这是哪里的话，是我们两个劳烦倪施主了。”

　　　　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出去了。他这么高长的一个人，又穿着一双笨重的竹屐，在这样宁静的所在，走起来路来，竟是半点声响也没有，他的衣袂下摆却离地有五六寸高，这样古怪的行走——倘非亲眼所见，我几乎要以为是什么人捏造出的天方夜谭了。

　　　　认真说起来，倪先生的走更像是在飘而不是走，听说，真正的高手都会有些奇怪的癖好和行为，这倪先生的飘行，算是高人们的一种特立独行吗？

　　　　“师父呢？”很快地，我便又想起了师父，那个和善的小老头儿。

　　　　“呃。”烈炎和尚的应答有点支支吾吾，这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是大蟒的毒加剧了吗？”我心里一急。

　　　　“这倒没有，只是不管我怎么帮紫龙道兄运功化解，毒也是隐隐约约，诡异得很，竟不怎么受影响。如果不设法找出针对的药物，或许无法根除。”

　　　　“针对的药物？”

　　　　“嗯。越是奇怪的存在，越是有独特的针对。造化的神奇也就在这里，所谓，一物降一物，每一种厉害的东西都至少有一种东西可以针对它，克制它，使之维持在造化所许可的相对变化与平衡中。”

　　　　“那么多变来变去的，我还真听不太懂。大和尚的意思是，在大蟒常年藏身的地方很有可能长着一种可以化解蟒毒的药草或者天敌？”

　　　　“哈哈，你这臭小子的脑袋瓜也倒不笨。”烈炎和尚顿了顿口吻，“药草按我和你师父的推测，是肯定有的。但天敌嘛，有点悬，你说，那么猛的一条大蟒在它的世界里都快是至高的存在了吧。”

　　　　“那，我们找着大蟒经常出没的地方就很有机会找到药草了吧？”

　　　　“确实是这样子的。问题是大蟒从哪里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那师父怎么办？”

　　　　“急不得急不得，那天你刚离开不久，倪施主来到观中，他说有方法帮紫龙道兄找到药草。”

　　　　“真的啊？那师父的毒就可以化解了，嘿嘿。”

　　　　“呶，倪施主还给了一些药，可以稳定紫龙道兄二十来天的情况。”

　　　　“嗯，这就好多了。”

　　　　“哎，别高兴太早了，这也是有条件的——你也许要把巨阙剑归还给倪先生。”

　　　　“这，倪先生怎么瞧也不像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人啊？”

　　　　“确实不是，他和大蟒之间颇有些渊源，巨阙是他们长岛上的圣物。”

　　　　“既然是他们的圣物，意义那么重大，他们要拿回去也很正常啊。”

　　　　“咳，你这傻小子。依我看呐，倪施主此行还有一层深意，也许要确认你是否能做巨阙的真正主人。”

　　　　“大和尚，可是，一般不是由人选择兵器的吗，怎么到了我身上倒反过来了？”

　　　　“小乙子，一般的刀剑棍棒那么说那么选择没错，但，你这把剑并不是一把寻常意义上的好剑。”

　　　　“我这口剑的背后有很多的故事？”

　　　　“咳。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你和双鬼的打斗，但从现场的情况和倪先生的描述来判断，你和巨阙之间似已有共鸣。”

　　　　“……”

　　　　“至于共鸣的程度是强是弱，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喜欢这把剑，你就要努力去争取，证明给倪施主看，你和巨阙之间所存在的羁绊和呼应，不要只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凡事只要认真争取了，不幸失败了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明白吗？”

　　　　“嗯。大和尚，我想我明白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紫龙道兄并不想我把这些告诉你，只让我把你带回去。但我想，紫龙道兄，也是一个难得的师父。我们可以暂定这样一个目标——既要争取剑，也要争取道兄的早日康复。”

　　　　“嗯。”

　　　　在和双鬼的一战中，巨阙和我已经衍生出一种默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但师父和剑，剑和师父，真的不能两两俱好吗……

　　　　这时，倪先生让仆人送来一大碗药粥，喝完后，我的困意渐浓。回头看看烈炎和尚，他早已躺在地上打起来一连串的呼噜。“辛苦了好几天，谢谢你，大和尚。”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想了一阵剑和师父的事，心情有点复杂，但药粥和灵泉的安神助眠作用似乎没有怎么受到紊乱思绪的影响，很快地，我也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倪先生给我带来一套玄色绸衣，裁剪得体，大小尺寸都刚刚好，竟似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

　　　　“嗯，像模像样，有点侠客的味道了。”烈炎和尚围着我转了半圈。

　　　　“得了，大和尚，你就别挪揄我了。”我当然想当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个受人爱戴、尊敬的侠客，不过烈炎和尚这番话（说话的时候还在那里挤眉弄眼），挪揄多多，不可当真。

　　　　问过那个仆人大哥，我才知道灵泉在龙虎观的东北方向，到龙虎观需要五七天路程，因此处泉水有疗伤镇痛，活肌生肤的妙用，倪先生有时来也这边歇三五天，后来还让人建了一个四五百步方圆的山庄，名为“灵泉山庄”。

　　　　这灵泉山庄地处灵界和人间的交割地带，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尴尬地带，所以这里的妖啊灵啊都不多，人的踪迹更是极少。

　　　　“这把剑用得可称手？”这会儿，我正试着拿起巨阙，不知道是剑变重了，还是我变弱了，捏拿之际竟有点吃力，一如起初拿到它时，连流畅点的挥洒击刺都做不到。倪先生见了，问道。

　　　　“呃，时好时坏，看起来还不太搭，对吧？”我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了后脑勺。

　　　　“确实有点，你还没有完全长成，看起来剑重于身。”倪先生看了我一会，笑了。

　　　　“家兄的配剑，也叫巨阙，可惜我已多年未曾见到他，传闻那把雌剑断了……”

　　　　“……依前辈的意思是巨阙剑一共有两把吗？”

　　　　“当年铸剑大师天明子铸剑，巨阙剑一共造了两口，一雌一雄。”

　　　　“灵界有两把巨阙的传闻我也听说过，没想到是真有其事。”烈炎和尚缓缓道。

　　　　“雌雄双剑……”

　　　　“你的是雄巨阙剑，家兄的那把是雌的，世间的雌雄剑并不算少，巨阙的罕见之处在于它们的主要锻造材料都是世间少有的玄铁石（极其坚硬），并被分别注入巨量的两衍属性，雄剑有少许风衍之力和大量的雷衍之力，雌剑则刚好相反，拥有大量的风衍之力和少许雷衍之力。”

　　　　“……风衍的力量，我用剑的时候有感受到，拔剑后屏息凝神，感觉自己的身形和攻速都得到了提升，但雷衍之力却一直没——”

　　　　“不对，小乙，最后部分的错了，你这把巨阙拥有人间数一数二的雷衍之力。之所以没有感受到，一半原因是你和剑还没有产生足够的共鸣，另一半则是巨阙本身的隐秘封文未去，它的雷衍被极大地压制着。”

　　　　“哦，难怪紫龙道兄和我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它的主属性是什么，原来是被秘密封印了。”烈炎和尚朝我摊了摊手，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被施以了专门的隐秘封印，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一窥究竟了。

　　　　“唔。”数一数二的雷衍之力，这巨阙真是强大得离谱。可师父的毒迟迟没消解，巨阙啊巨阙……“那个，前辈，数一数二的雷衍之力到底有多强？”

　　　　“这么说吧，如果这把巨阙里的完整雷衍得到释放，可以叠加轰杀你那天遇到的双鬼一百次以上，这只是我的估计，或许略带了一点保守。”

　　　　“一百次？还是保守的估计。”烈炎和尚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我的心里则一直在犯嘀咕，轰杀双鬼一百次以上是个多么惊艳惊悚的数字。那大蟒怎么就轻轻易易把这么重要的一把大剑送给了我呢？

　　　　“小乙，相信烈炎师父已经把我的来意告诉你。我们所处的世界和你们的有些不一样，按说大蟒不会这样长途奔波的，过去的**十年里，它一直兢兢业业地看守着巨阙，除了基本的进食，几乎就没有离开那里半步。现在，它把巨阙交给了你，说实话，我也并不太理解它是怎么想的。”

　　　　“如你所说，倪施主，雄巨阙除了雷衍无双，似乎还有一个重要身份，它是你们那里的圣物之一？”

　　　　“确实如此，烈炎师父。我们需要这把剑，因为它是我们的雷衍之力。神魔大战后，大小诸世均遭毁创，长岛的两衍难继，这样才有了日后雌雄巨阙的问世。家大哥期失踪后，原本由雌剑不时施以维持的风衍已变得十分脆弱，如今又少了雄剑的雷衍，五行两衍就更不平稳，假以时日，长岛必生大变。”

　　　　我沉思了一阵，喟然道：“……还是请前辈带我去找药草吧，前辈的修为远强于我，对我又有莫大的救命之恩，这时仍是以礼相央于我，其实，巨阙于公于私都应该归还给你们的。”

　　　　“哈哈，臭小子深明大义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反倒不及你多了。”烈炎和尚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倪先生却怔怔地瞧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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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时代
　　　　倪先生、烈炎和尚和我在灵泉待了三四天，确认我的伤势无碍后，大和尚打算回龙虎观，倪先生则准备带我进入长岛的灵蛇谷。

　　　　这三四天之中，倪先生已经在指点我的剑法，从基本拔剑的动作收剑开始再到再到常见的击刺劈挑，均有一一指教——倪先生表示，做一个合格的剑侠剑客，除了要在剑术上独树一帜、发人所未发之外，在用剑上，也要注意姿势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拔剑收剑，男子需兼顾君子风度，女子则兼修淑女风范。

　　　　内心里，我感觉有些奇怪，倪先生他不是准备把巨阙收回去吗，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地帮我提升剑术呢……高人高手们的思维真是难以猜测啊。

　　　　临行前一天，烈炎和尚把他所知晓的火系修炼和招数和我讲解了一通，我说到“三昧真火”的事情，烈炎和尚很是惊讶，“臭小子，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前的尝试虽然失败了，但勇气可嘉，哈哈。说起来，我的‘三昧真火’也只到第二昧。”

　　　　“无尽之火就那么难实现吗？连大和尚这样的修为也难以突破？”

　　　　“咳，这些高阶的法术招数哪有那么好修炼啊。单是修炼第一昧的‘鲜活之火’，当年就让我吃了许多苦头。”

　　　　“火是死的，为什么竟能以虚虚实实的意念相动呢？”我傻乎乎地问道。

　　　　“大部分事物都有自己的尊严和生命，不能因为我们人类不了解它们就去否定它们的存在。每一团火中，自有一颗自己的火种，想以意念去驱动，首先就要学会感受那一颗火种的存在。”

　　　　“一团火中，火焰内外的颜色都差不多。普通火焰和特殊火焰间的差别还好判断，但怎么才知道哪个是特别的火种，我又该怎么去判断呢？”

　　　　烈炎和尚没有说话，只把双手轻轻一拍，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不住地翻滚旋转，凝成一个流动的火球。他的右手轻扬，时高时低，时快时慢，那团火焰却似有了感知一般，竟跟着他的比划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地来回活动。

　　　　“好俊的法术。”倪先生开口赞道。

　　　　“哇，大和尚，要诀是什么？”我是看得有点发傻了——仔细瞧，烈炎和尚的手间动作和大火球之间的呼应没有半点迟滞，整体动作酣畅淋漓，整个过程中，烈炎和尚的脸色红润，吐息匀畅，显是富有余力。这样的意念驱动和一般的用意念或灵力催动火焰攻击和闪躲完全不一样。天知道要到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把“火球术”运用得如此娴熟。

　　　　“要诀就是以心感心。”烈炎和尚疾收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那团尚在跃动不已、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球应声而灭，凝成一个极小的黑点后散出一缕白烟，再也瞧不见。

　　　　那灵蛇谷位于一个长岛之上，属于灵界的地域，离灵泉只一天多的水路，并不算远。

　　　　眼尖的人可能已经发现，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有点复杂，所谓的灵界、人间（人界）这些不同的地域和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