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要他的一个电话,不出十分钟。想要定制的套餐,就会从最近的顶级饭店送过来。
一个人坐在楼道的椅子上,望着手上的指针转了二十分钟的时候,江哲瀚才打电话叫餐。
安蓝的身体太虚弱了,他希望她吃些热的。她那么的不懂得疼惜自己,那么,就让他来疼惜她。
特意嘱咐好的保温瓶。江哲瀚在她面前打开的时候还有热腾腾的气体冒出来。安蓝闭起眼猛吸了一口,欢快地笑起来,“好香啊!”像个没得到满足的孩子。
江哲瀚定定的看她,忽闪的睫毛在烟雾中沾染上细碎的水珠,愈加盈润漂亮。
安蓝还是没吃下太多。她的胃口向来不好,尽管江哲瀚已经吩咐,特意准备的是开胃的饭菜。
“你还没吃饭吧?”安蓝颤颤的笑。擦干净嘴巴,身子因为吃过饭稍稍有了力气,看着他为自己劳碌更加的不好意思。“你出去吃饭吧,我自己在这里没问题的,反正这么多年都是……”安蓝忽然顿下,她今天话太多了。
一些秘密,隐藏的那么深,竟然也会在仓促之间暴露在空气中。
这不在她的意料。
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是她未说完的话。
江哲瀚凝视着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状态。她从来都是优雅得体,冷静客观的。是他让她慌乱了吗?
江哲瀚莫名的有些开心。至少,她的心还是会为他有些微的波动的。
“你不是还剩这么多的吗?”江哲瀚取过桌子上的饭盒,无所顾忌拾起筷子开吃。
“可是……”我吃过了呀!还是在明知道自己吃不完,所以挑挑拣拣着吃的。
安蓝抿紧嘴唇。看他头也不抬吃饭的样子。微微地不知所措。
这样的情景熟悉的让她无法躲避。她终于看清自己的本质。拼命地想要找到楚言希的替代品,所以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人。而就那么刚刚好,江哲瀚具备优秀的沉稳的男人的所有气质。
他和楚言希是性质不同的男人。
只是,当真相逼到眼前,江哲瀚做着楚言希曾经做过的同样的事。安蓝拼命地忍住眼睛里的泪,不让它放肆的滑落下来。
佳佳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未来得及询问护士安蓝的病房是在具体哪个位置。就被人拦截了下来。
是明媚温和的男人。江哲瀚迎着窗外刺眼的光线,静静地朝她伸出手,“林小姐吗?我是RH的未来继承人,有兴趣聊聊吗?”
…… ……
“安蓝,你或许可以换个口味,我看外面的那个江哲瀚也是蛮不错的嘛!”林乐佳不遗余力的给她灌迷魂汤。
安蓝无奈地闭上眼,死女人又开始喋喋不休了!为自己默默地叹口气,从见到她第一眼,除了关心一下她的膝盖还会不会很痛,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江哲瀚啊,RH少总啊!
睁开来的时候才攒了力气翻一个白眼给她看,“佳佳,你要是喜欢,送你了!”极其无语的摊开手,相当大方。
“他是真的对你很好!”
“你怎么知道?”安蓝挑眉反问。好不好,佳佳不过就是才来怎么知道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清楚?
“我……”林乐佳扁扁嘴唇,无言以对。暗叹,看来有些人的用心是找错了人。她这么个物极必反,怕是得糟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安蓝敏锐地察觉到佳佳的吞吐。“他是不是说,让你劝我,让我和他在一起?”
林乐佳垂着头,默不作声。她答应过,不能说。
安蓝躺下来,她为她好,她自然清楚,可那未必就是她想要的。如若不是她想要的,再好,不也是枉然?
“佳佳,”安蓝拖住她的手,郑重的请求,“你代我告诉他,我谢谢他对我所有的好,可是,爱情,是一种感觉。他给不了我。我只能……”
“只能说抱歉,是不是?”林乐佳忍无可忍,抬起头厉声责问。
“是!”安蓝放开她。别过头,不再多说。
许多时候,她真的变得和楚言希一样。即使受到质疑,也懒得解释。就像现在,佳佳对她明明是不满的,是不理解。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肯多说。因为清楚,她们不是一类的人。多说无益。她累了。
林乐佳看着她神色冷淡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是忍受不了,一股脑的从包包里抽出几张报纸。摊开来丢给她看。一字一句的解释给她听,“你看,安蓝,你看看照片上的人,好不好看?和谐不和谐?金童玉女是不是?”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极为般配的姿态。一袭黑色小礼服的女子笑靥如花的靠在英俊洒脱的男人怀里。如若不是已经清楚那上面的女主角就是自己。安蓝还有可能随意地丢开,连多看几眼都不会,别人的幸福和她有什么相关呢?
可是,偏偏就是她。是江哲瀚。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等到林乐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见安蓝冷静的声音。分辨不清喜怒。
林乐佳无奈的摊开手,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愣愣的翻一个白眼,瞅着她没好气地睨着她,“我也不怕告诉你,当我失信于人好了。他说,别让我把这报纸给你看。他不希望给你带来困扰。”
“只是这样?”安蓝掩唇失笑。苦涩的味道在胸腔里蔓延,微微地刺痛。
“不然呢?”林乐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将椅子拉的离她进一些,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关心的劝慰,“安蓝,为了那个人你已经这样子八年,你已经二十五岁,马上二十六了。你不再年轻,爱情,不是你说的,是奢侈的东西吗?江哲瀚对你这么好,事事都为你考虑周全,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解脱的。好不好安蓝?你不努力,不去尝试,怎么就知道你不能爱上他呢?”
“我也想。”安蓝在她的环绕中垂下头,寂静的反抗。“可是,我做不到。”
安蓝不知道,病房外一直安静站着的男人在她的话中慢慢屈身蹲下。直到林乐佳离开,纤弱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才起身。眼中浓重的忧伤不是哭过。却是无处躲避的不知所措。
江哲瀚在她身旁坐下。安蓝几乎闻得见他疲倦地呼吸。于是,什么话都不必重复了。
安蓝仰起脸看他,“哲翰,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吗?”她的语速节奏并不轻快,沉稳的调子。
“一周。”江哲瀚定定的望着她,想要寻求另一种解读。可是,分明无解。她是玲珑剔透的女人,连做给他看的表情都是无懈可击的镇定。
她的柔弱,总要她想要表现出来的时候才会不经意。他控制不住她。
一直到灯火通明的夜晚。安蓝躺在床上小脑袋晃来晃去的睡不着。他就在一帘之隔的另一张病床上。她分明听见他同样辗转反侧的声音,可是,谁都不先开口。
空气中沉淀下来灰尘的重量,没有觉得挤压。难以迂回的往事,安蓝将头别过去,算是丢了后脑勺给他。
“还是睡不着吗?还是……又痛了?”慵懒的哈欠声伴随谨慎小心的疑问,稍显拖沓。
安蓝蹙眉,到底是转过头。他的温和总让她无力拒绝。“没有疼,只是睡不着。”安蓝扯了小小的谎,其实,她是想楚言希了。
这样寂静的夜晚,她小脑袋里混乱的思绪,不会安生。
她已经几天没有见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还是又和梦琪和好了?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又不可能在半夜打电话过去询问,所以,只能愈发焦心难耐。
“那就先不睡了!”她听见他缓慢起身的动作。江哲瀚拉开两个人之间的那道帘子,搬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半抱着让安蓝也坐起身。两个人在黑暗中可以平视。
他没有开灯。
安蓝想,或许这样也好。看不清神情,就不用那么谨慎。
“安蓝,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江哲瀚突兀的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安蓝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或者,不动声色的不反抗才是最明显的东西吧!
“你应该安定下来,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包括爱情。一生的安稳,平静的,不被惊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安蓝,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我爱你!”
安蓝将自己的手指缓慢的从他的掌心中抽离。
“对不起。”她说。
黑暗中,两个人同时听见隔壁房间有人唱歌的细碎声音。温暖的暧昧。安蓝读得懂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和满眼满心的疼惜。可是,于是这样,心里就愈发的酸楚难受。
即将破碎,老去的身体。连幸福都承受不起。
告别(1)
安蓝出院回家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打得的士。她的腿没有太大的问题,一瘸一拐的,并不耽搁走路。
医生说,是玻璃碎渣留在骨头里时间太长,伤害到脊髓神经。怕是要很久,并且坚持着锻炼,才有可能慢慢恢复。
安蓝没有告诉江哲瀚,在医院的最后一晚,她做得那个梦。梦里有一个小男孩欢快的跑进她的怀里。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回来找她了。那是她莫名其妙又无比强烈的预感。
出租车在拐弯的时候,安蓝改变主意。直行回了格咖。
点开邮件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叫做“古槐树”的读者发了足足有五封邮件。明明稚嫩的声调,却是在牵强的故作成熟老练。他向她讨教怎么构造好人物的心理。
安蓝不自觉轻笑出声。愉快的回复,下午三时,我在格咖等你。三号桌。
既然时间已经不长久,那么,许多从未做过的事,也许,可以尝试尝试。她告诉自己。
安蓝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等着那个自称古槐树的男人。或者,小男生而已。
是个小清新的男生。
安蓝远远地冲他招手。她的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却还是看见那个大男孩的脸颊腾地就红了。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很有格调。虽然没有成熟男人的干练,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是很愉快的交谈。是还未走出大学校园的青涩男生。没有太多心机。干净的,没有污染。她喜欢这样不费心思的交谈。畅快的,愉悦的,安心。
她目送他离开。他羞涩的表情还停滞着。
她没注意身后最熟悉的那张脸。在她转身过后,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是最介意的事。却原来,她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楚言希坐在不远的位置将那年轻男孩的羞涩笑意收入眼帘。胸腔里还是迅速地充盈起强大的醋意。英俊明媚的大男孩,是她的胃口吗?楚言希暗暗皱眉,转眼已经不见了安蓝的身影。那男生却是频频回头,不舍的意味真是过分明显。
接到阳阳电话的时候,安蓝正窝在二楼准备故事的大纲。
“已经到到站了吗?”
“那好,我现在就去接你。”
“一个人就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那好,我挂了,等我!”
安蓝在火车站望见戴着鸭舌帽的小男孩时,泪水在眼里才开始无限制的汹涌。
这一次几乎丢了性命,也是忽然之间才懂得,残留亲情的可贵。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男孩,在千里之外的城市上初二。他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留恋。
不是说,已经停留不了太久了吗?那么,珍惜当下,也许是最好的筹措。
安蓝安排阳阳在自己的窝住下。她一个人自然只能回了楚言希的公寓。
被孤寂的漆黑笼罩的房间一片静谧。安蓝关好门,踱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冷不丁的,就听见黑暗里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去见你的情人了?开始厌弃我了?”楚言希说着,半是嘲弄,半是自讽。
“我累了。”安蓝微怔,仍是轻轻地说。她极少这样,可是真的累了,折腾了一天,哪里还有心情去纠结楚言希的表情变化呢?况且,漆黑一片的房间,彼此分辨不清表情。
“安蓝?”楚言希在黑暗中随着她的步子,本能的去推她已经关上的房门,结果却是紧锁的。原本,安蓝是从不锁门的。楚言希一阵气恼。这可是第一次她违拗他。
楚言希费力地咽口水。挫败的放下手掌。
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早该知道。
楚言希倚靠着安蓝门前的墙壁,将头用力地顶着,仰视的弧度将脖子的曲线拉长。原本性感的弧度,凸现了孤立无援的悲凉。
他突然觉得哀伤。
只是,情人?
谁是谁的情人,有谁不清楚吗?
安蓝愈发冷笑。
悲哀的仍旧愿意承认。当她拧开门把,穿着丝质柔滑的睡衣走近他虚掩的房门时,已经没有退路。
安蓝在他身下妖娆的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朵时,突兀的望见言希邪魅的笑意。她突然就想起,小说里自己借用过有关现实的句子。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