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我没有凌虐人质的习惯。话说回来,凌虐是一门艺术,在这种环境下——”阿隽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扫过破旧的房梁、布满灰尘的地板和肮脏堆满杂物的角落,“——太没有美感了,不是玩□游戏的好地方啊。”
余丽珊狠狠的一跺脚:“你在说什么啊?罗硕涵和他老娘已经把罗冀扣下来了,他们正想办法逼罗冀交出大权,如果他不再是罗家掌门人的话他就不能再保留那份海图了。你不是想要海图吗?万一罗硕涵他们没有成功把罗冀逼下台的话,你可就没法从他手里把海图抢走了!”
“话是这么说,”阿隽悠闲的抱着臂靠着桌边上,“不过,我凭什么相信罗硕涵上位之后就会乖乖把海图交给我们‘红’呢?”
余丽珊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放任那个连罗冀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没有的二世祖罗硕涵和他那个恶婆婆一样的老娘上位,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我冒了这么大风险背叛罗冀,不是为了让他们母子有朝一日把我赶出罗家去的,归根究底那对母子不过是我获得权力的梯子而已!喂,听好了,我不知道你所代表的那个什么组织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话,等那对母子除掉罗冀、我除掉那对母子之后,我就是这个家族的主人了!作为给你的报答,我会把那份海图交给你,除此之外会有其他很多优惠条件……”
“不必了,”阿隽平淡的打断了她,“我只要海图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想得到海图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现在罗硕涵他们母子正在和罗冀争斗,就算他们母子赢不了罗冀,估计也能把罗冀所能调动的势力摧毁大半。到这个男人苟延残喘的时候,你就帮我把这个姓林的小子带出去给他看,告诉他要么放弃投降,要么就当着他的面杀了这个小子!……”
“你想让这对母子和罗冀两方面鹬蚌相争啊,你当自己是渔翁吗?”阿隽哂笑一声,“不过算了,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呐,现在让我做什么?你最好出去看看形势,罗冀他们说的粤语我不是很懂啊。”
余丽珊猛地朝林风看过来,目光中充满了仇恨:“这小子把我害得好惨,不好好报答他的话,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阿隽索然无味的挑起眉毛,只听余丽珊厉声道:“去!砍下他的手脚!我要看到他流出血来,就像当年他母亲那个贱女人一样,他害我到这个地步,我要看到他流血才甘心!”
阿隽耸了耸肩,从后腰摸出一把战俘刀来,空中刷的一声转了一圈紧接着啪的一声抓在手里,刀刃漆黑沉肃,半点光也反射不出来。他绕过余丽珊,径直走向林风,语调漫不经心:“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的话……”
“要挖出他的眼睛!”余丽珊咬牙切齿,“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想起他母亲,简直一模一样,自以为很高贵的霸占住男人的心,自以为出身于优雅高贵的古老家族的那种高傲眼神……”
阿隽明显觉得砍掉一个人的手脚或是挖掉眼睛这一类事情并不有趣,倒并不是认为这种事太残忍所以不愿意去做,他的目光里完全没有对流血的反感,只是因为余丽珊太吵了,他想息事宁人,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这么做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吴彬一股寒意从心里蹿起来。这个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已经完全不把杀人当作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了,断手断脚这一类小事对他来说大概就像是走在路上鞋带送了一样频繁吧?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能变成这样的魔鬼?他身体里的灵魂到底还是不是人类啊?
“住手!”吴彬忍不住厉声喝道,“砍掉手脚的话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的,这样还有什么要挟罗冀的资本!”
“呐,放心好了。”阿隽漫不经心的用刀刃在林风手臂上比了比,“我会很讲究位置和力道的,稍微止一下血就……”
林风突然开口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但是仍然底气沉稳,阿隽不由得停了手,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林风紧紧的盯着阿隽的眼睛:“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叶莲校长谈起过组织里的事,你是‘红’的七个主要成员之一,是吧?”
“是啊。”
“听说你是一个沉溺于武道,曾经面对上百人的攻击都面不改色、来去自如的人,是吧?”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为什么要用麻醉剂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来绑架我们两个呢,说到底在我面前你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自信是吧?因为你害怕我和你的实力相当,不,甚至有可能超过你,所以你害怕自己失手是不是?”
阿隽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喂,你……”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林梢的名字对吧,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智谋韬略你都曾经惨败在叶莲校长手下,那么对叶莲身怀畏惧的你难道已经害怕到了对他的学生都不敢挑战的地步?非要借助于麻醉剂、绳索、刀子这一类东西才能砍下我的手,你懦弱胆怯到了这种地步吗,阿隽大人?”
阿隽的瞳孔危险的紧缩起来,林风注视着他的眼睛,不仅没有一点惧意,甚至声音更加严厉起来:“我猜你根本没有胆量来跟我堂堂正正的对决吧?据说惨败给叶莲的时候,你伤重到躺在床上三个月都没能起身,你是怕被我也打成那个样子吗?”
沉默半晌之后,阿隽猛地举起战俘刀。紧紧盯着这一切的吴彬还没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就只见刀光划下,把绑住林风的绳索砍成了几段。
阿隽站起身,随手扔了刀。
短刀掉在地面上发出砰的声响,阿隽站在房间中间,扬起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林风。
“喂,乳臭未干的小鬼,”阿隽活动着肩膀,冷冷地说,“来打一场吧。”
林风一边揉手腕一边站起身,惊呆了的余丽珊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对阿隽叫道:“喂!你怎么能这样,罗冀的人随时有可能冲过来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不顾大局就——”
“闭嘴,女人!”
超乎想象的嘶哑恐怖的声音,让余丽珊立刻就噤了声。阿隽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仿佛饿了三天的人面对着一桌丰盛宴席一样,那笑容在贪婪中混杂着让人心惊胆战的亢奋。余丽珊的目光在触及到他眼睛的时候不禁一愣,只见这个日本年轻人的眼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出暗红,就仿佛……就仿佛那对眼珠,曾经在血海里浸染过一样。
“只要赢了我,我就不砍你。如果你输了……”阿隽伸出舌头,毫不掩饰的舔了舔嘴唇,“——我就把你的舌头切下来,让你再也没法说出我输给叶莲这种话!”
吴彬胆战心惊的望着林风向前走去,忍不住叫道:“住手啊林梢!你不要真的……”
“我会尽力拖延时间的,”林风淡淡的道,“不过面对这种对手,敷衍的话绝对是死路一条。喂,把你卷进这种事真的很抱歉,万一真的死了,下辈子我会跟你道歉的。”
贫民区破旧的租借屋边上,有一处已经废弃的港口。暮光中一辆黑色奔驰从远处驶来,在阴暗破败的巷口戛然停下。
啪的一声轻响,打火机在昏暗的车厢里发出微弱的亮光。一缕香烟的轻烟袅袅升起,尼古丁更加妥帖的安抚好神经,叶莲徐徐的吐出一口气。
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异常耸动,金融版娱乐版都放上了首条:
“罗家继承人疑议再起风波!昔日正房二少爷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罗家掌门人身陷困境,集团陷入动荡,高层纷纷辞职!”
“百年黑道即将分崩离析?目前警方已插手纷争!”
……
“无聊。”叶莲把报纸合上,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外边正是傍晚时分,贫民区里没什么人,穿过堆满垃圾的小巷子,叶莲站在一处空地上,看看手腕上的表。
卫星信号显示,目标正两点方向,一百二十米。
微型耳机里突然传来私人频道电话,叶莲抬手接通,右耳上血红色的耳钉里传来雷诺的声音:“已经到香港了?”
叶莲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不斜视的向右前方走去,“嗯。”
“见到阿隽了没有?”
“正在过去。”
“见到他之后立刻回来,情报显示,当年负责追缉你的那个储北中校最近在香港执行任务,我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大将折损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任务里。”
叶莲抬手,按断了通话。
没有了嗡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顿时世界都清静了不少。在这种温暖的夕阳里,理应好好的听着海潮声、在黄昏中悠闲的散步才对。
“储北啊……”半晌,叶莲停在一栋民宅的房门前,唇角挑起一点轻淡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中校啊。”
毁灭
这一切都太快了,甚至连目击这一切的吴彬都震惊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打斗双方的动作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躲避在一边的外行人余丽珊只看得到两个人的身影在光影中飞速变换。即使是作为内行人的吴彬,也只能勉强看清他们两人之间动作比较大的攻击,比如从上半身进攻变换到腿部踢击。然而如果是连踢好几下的话,他甚至只能看见腿抬起两三下,其他的动作全都被隐蔽在了飞快变动的光影里。
不,不仅是这样,同样作为全能型的格斗高手,林风也好阿隽也好,他们在极度提高速度的同时,都具备了寻常格斗家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道。轰然巨响就像雨点一样响起来,阿隽每一次没有击中的飞踢都会重重的砸碎一片墙壁。砖石的碎渣就像硕大的冰雹一样,连没有被绳索绑住、能够自由移动的余丽珊都只能尖叫着,完全不能避开。
破旧的木门轰的一声被整个砸飞了起来,林风被阿隽重达半吨的一脚横踢踹了出去,刹那间湮没在了门板倒下的漫天烟尘里。
阿隽放下腿,笑着慢慢擦去唇角的血迹,优雅的走上前。
“站起来啊,”他停在破碎堆积的门板碎片前,居高临下的望向倒在里边的林风,“应该不至于连一脚都受不了吧?喂,你这样敷衍我可是不行的哦,万一真杀了你的话,我是要向叶莲大人道歉的哦。”
林风咳出两口血,手指痉挛的动了两下,“……的确……”
“呐,的确什么?”
“……我说你的确非常欠揍!王八蛋!”
电光火石之间,林风猛地伸手一把扯下了阿隽的领口,借着这股力道凌空跃起。阿隽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拉,不由自主的向下扑去;不仅仅如此,林风一手抓着阿隽的衣领,一手在半空中顺手抄起门栓被折断的一截尖锐木刺,一个膝盖重重抵在阿隽的背后,就这么把他整个人狠狠的、迎面按倒在了废墟里。
——噗呲!
空气被斩裂的声音,木刺穿透人体肌肉的声音,血流喷泉一样涌出来的声音,……种种声音纠缠在一起,刹那间,林风以一种绝对不容抗拒的速度和凶狠的力道,用木刺把阿隽整个人钉在了废墟里。
“……呼……呼……”
林风喘息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退去了两步。
阿隽头朝下大字型扑倒在木板堆里,一根足有三十厘米长的木刺贯穿了他的肩膀,从第一根肋骨下把他钉穿在了那里。
余丽珊颤抖着,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杀……杀人了……你把他给杀了……”
林风仰起头,吴彬看到他的侧脸上一片淡漠,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是啊,把他给杀了。”林风缓缓的说,“下一个就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罗冀。把我所厌恶的这一切统统杀光,统统都毁灭掉,把整个世界都毁灭掉,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剩。”
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
“除了毁灭之外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剩,你们有的我都没有。你们出征的时候有亲人在身后挥手,我即便是战死沙场,也无人收骨。”
他把脸埋在这双手里,血滴从额头发际里流下来,从鼻翼流淌到下巴,但是他就像是浑然不觉一样毫无反应。
“家人啊,妻儿啊,思念啊,……你们一边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些珍贵的东西,一边毫不在意的把我最珍贵的家庭都毁灭掉,看着我痛苦万分的样子,你们还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哈哈大笑……”
林风从血迹斑斑的手掌里抬起头,吴彬的目光触及他的脸,顿时悚然一惊。少年秀美的脸上,眼珠已经隐约泛出了鲜血一样惨烈的红色,扭曲而绝望。不,那不是人类的眼睛,他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头开始变异发狂的野兽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