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丫头,你倒提醒了为夫。你既然来到了这里,目睹了这许多的事件,有些事件也涉及到了你,比如上回的劫持事件,你倒也应该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了,别待事情来了,手足无措。可此次肃整军纪事件的前因,并非想象中的简单。”言罢席君睿将手中的手绢递到晨曦手里,立起了身子,“此番肃整军纪,是突然接到皇上密旨,箭在弦上,不得不!”
晨曦登时瞠目结舌,望着他立起的身子。
席君睿在餐桌边上,以他一贯的优雅踱着步。
“说起此次事件前因,疑惑有四。其一,皇上如何得知西远军内部事务详细?其二,本皇子此番到蜀府来,除成亲外,还负有特殊使命,便是查访盘踞蜀府的叛军,将叛乱掐于萌芽之中,此时正为平叛之关键时刻,为何却出现于平叛不利的乱子?其三,本皇子到了蜀府后,查访叛军的布防,却屡屡受阻!其四,蹊绕事件层出不穷,如慕容将军突然中箭,我们初到军中时隘谷的绝杀,还有,便是在泾水镇的悦来客栈里的三十多条人命。这些,均是为了掐断本皇子查访叛军布防的线索而为之。”
言罢,席君睿停下步子,抬眸望向帐门,深深舒了口气。
“叛军?那么,谁又在蓄意谋反?此四个疑惑,均是针对夫君的平叛大计,难道有人要扰乱平叛大计?”听罢席君睿的述说,晨曦不住的寻思着,问道。
“谁在蓄意谋反,现今还属于军机。知悉此军机也仅限于本皇子身边的人,便是你父亲慕容将军,也未知悉!”顿了顿,席君睿又缓缓地道,“种种迹象表明,确有人在暗中设局,使连环计,先是企图阻断本皇子查访叛军布防的线索,未得逞。”
“第二又设计刺杀慕容将军,借以断本皇子的臂膀。慕容将军伤重,无法亲理军中事务,本皇子便不得不亲到军中,稳住西远军的军心。在本皇子至军中途中,在隘谷刺杀本皇子。此计一箭双鵰,着实阴险!”
“第三计,便是向皇上密告西远军的军饷亏空,在平叛的关键时刻扰乱西远军的军心!”
“其它事件犹可,这亏空军饷事件,确实出乎意料,扯出了我朝亏空军饷的第一惊天大案,是个烫手山芋,让本皇子左右为难,难以抉择!”席君睿,言罢便坐到了椅子上,“这一连串事件的生,结果只有一个,便是借机扰乱视线,企图让本皇子的声誉扫地。”
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一四七 幕后黑手
“夫君,这个一直躲藏在暗处设局之人,却又是何人?为何如此的胆大妄为!竟致于扰乱平叛大计?难道置国家危难于不顾?”
平叛,国土河山存亡的紧要关头,竟有如此黑手伸出?为名?为利?为何?
闻言,席君睿的一张俊脸微微变色,他微蹙着眉,眼眸里一丝的忧虑,轻轻地向外流淌,唇角一凛,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朝堂之上,本就众生百态,名利当头,无谓对错。这躲藏在暗处设局之人,亦是在意料之中,八/九不离十,应是……”可他话音未落……
“报……”帐外黑衣骑一声长啸。
晨曦从椅子上惊起,眸光投向帐外。
席君睿伸手按住晨曦肩膀,甩开袖笼,示意她坐着。
“外边的!进帐回话!”席君睿带磁性的声音,朝着帐外沉声道。
稳实的脚步声和一阵铿锵的刀剑碰撞声音渐行渐近,不一会黑衣骑领杨铮闪身走进帐来,身后卷起一阵风,几片黄的枯叶,兀自自他身后悠悠飘落。
“皇爷!属下有事回禀!”杨铮单膝跑下,双手抱拳,“只是未知,当不当在此回话?”黑衣骑领说着,低下了。
“平身罢!还请道来!”席君睿朝他一摆手,复又将双手负于背后。他的身形,拔卓挺立。
“皇爷!属下此番已经查明,当日隘谷绝杀的毒箭所使用毒药,确系来自苗疆,称为银冰,在中原从未出现过,虽非剧毒之物,但倘若侵入心肺,还是难以尽清。”杨铮双手抱拳,抬眸朝席君睿说道。
闻听此言,晨曦紧咬下唇,全身不觉一颤。忆及当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那天,幸得席君睿及时推开她,未用口替他吮毒,席君睿的手也幸得伤口不深且瞬即处置,否则……
席君睿静静地听着,脸上是出奇的平静,“本皇子知道了!杨铮,若无其它事情,你且退下!”
“是!皇爷,属下告退!”
“都听到了?!”席君睿的眸光,从杨铮走出帐外的背影收回,投注在仍兀自紧咬银牙的晨曦脸上,“他豢养死士,还从苗疆和西域等以使毒著名之处,寻来术士,秘炼各类奇毒。隘谷绝杀,便是一批死士所为,行动之后,若无法隐去,当即自尽,不留下一丝线索,无从寻访。”
“他?!谁?”晨曦从惊悸缓过一口气,疑惑地问道。
席君睿的眸光,投向帐外,神色凛了凛,“二皇兄!本皇子寻思,二皇兄或许已经秘密亲临蜀府。否则,单凭着一班喽罗,断不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举!”
席君睿言语中提及的二皇兄,席君衡,便是当今皇上的二儿子。皇上的妃子,仅次于皇后的蔺氏贵妃所出。
席君睿的母亲皇后李氏尚在人世时,便与蔺贵妃明争暗斗,二人在朝中都有一班附庸。如今皇后薨逝已经三年,想必,这蔺贵妃的势力,也增长了几分,是以二皇子席君衡才如此的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吧。
席君睿虽是皇后的儿子,但毕竟仍未封太子。现今,皇后已然薨逝,蔺贵妃晋位皇后的希望尚在。两兄弟你争我夺逐鹿太子之位,是满朝皆知的事。
与二皇子如此一个工于心计,无所不用其极之人长期明争暗斗,且朝堂上风云诡异变化莫测,是以,席君睿性情也是阴郁冷酷喜怒无常。
席君睿将眸光自帐外收回,凝视着晨曦,“慕容将军所中之毒,现也已查明,便是西域的一点红。药性与方才所说的银冰相类,但将军中箭入于皮肉,且在胸中要害部位难于处置,恐会留下后遗症。”席君睿咬了咬唇,缓缓说道,眼眸中的光,已折射一丝的阴冷。
“爹爹……”晨曦蓦地眸光滞住,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喃喃地道。两只纤手绞在一起,指节都白了。
席君睿将手放在晨曦肩膀,轻舒了口气,“这便是他向来惯用之法,不同的死士,不同的毒物,无法寻访,不留痕迹。我们现今,应对之法唯有步步为营,一步一三思。此番肃整军纪,罪行轻微之人,当可奏请皇上法外开恩,但将军,恐不能列于其中……”
心绪翻腾着的晨曦,忽地一个激凌,眸光流转,“夫君,黑手已经伸出,惊天大案,也已铸成,无可挽回。此番亏空军饷,无论如何处置,于夫君,于爹爹,声誉受损,惹来非议在所难免,平叛大计也是耽误不得。与其疲于奔命左右为难,倒不如以退为进,一不做二不休!”
一四八 拨云见月
以退为进!此言,着实在席君睿心坎上重重一敲!他凝着寒霜的脸,略微动容。
十多年来,与二皇兄你来我往相互角力,他便一直忍隐不不露锋芒,以不变应万变,在悄无声色中也形成了一股威慑,让各方势力都有所忌弹不敢轻举妄动,便是父皇也对他的稳重大加赞赏,多年来尽管二皇兄咄咄逼人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地位却稳如泰山。
但此次,平叛大计,家人,惊天大案,纷乱的事情,却也着实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他也隐隐感觉,若不有所作为,此次的乱子,是难以平息。
“小丫头,那你说说,要怎样以退为进,一不做二不休呢?”席君睿一直忧郁的心情,有些舒缓,转眸,他瞅着歪着头,双手托着脸,一脸深思状的晨曦。
他这一问,打断了沉思中的晨曦,一时间,晨曦有些惘然,“夫君,朝堂上的事,军队中的事,晨曦从未知悉,哪能便一语中的?”
闻言,席君睿也是一愣,望着一脸天真的小姑娘,他哑然失笑。她说的,倒也在理!
他脸上失望的表情,没有逃过晨曦的眼睛,她眼眸转了转,狡黠地一笑,“夫君,晨曦还是认得道理的!只是,此刻,还需细细斟酌。”
“那便出帐去走走罢!”席君睿这些天被困扰着,周遭的人,无法诉说,他一个人左右为难当断未断。
心内,并不真的指望这个阅历尚浅的小丫头能替他分忧,但他也感觉,总算是有了个可以让他畅所欲言,让他可以倾诉的人。
“那敢情好!”晨曦的一双紫蓝色的眼眸,霎时闪动,不由分说,她已一溜烟的奔至了帐外。
望着身前一抹粉色的身影穿行于一片树影间,席君睿长舒了一口气。
秋风在轻轻低吟,天空也一扫阴霾,太阳的光线从云朵中,丝丝缕缕地透出,让身边的风似也透着暖意。
西远军的军营的这一片山间,西侧的称为折多峰,在西侧连绵的诸多大山里,并不算最高的山,不过却是胡汉文化的分界。庞大的康巴胡人聚居区东界便从这里开始,折多以西称“关外”,以东称“关内”。
自“五胡乱华”后,欣羡中土生活的胡人民众,逐渐进入中土,久而久之,康巴这片广褒的土地,便形成了与中土不同的胡人聚居区。
民风民俗上,他们与汉族迥异,由于长期的隔阂,汉族民众从情感上低视他们,他们也从感情上,排斥汉族民众。
情感上的隔阂,当也造成交往上的隔阂,蜀府各地至康巴的道路,几乎都是崎岖山路,是以对“关外”与“关内”民众的交往,更是一大障碍。这也使得康巴地区,通关贸易的长期落后状况得不到改善。
更甚的,便是文化,胡人聚居区,由于诸多隔阂,难以接受汉文化的薰陶,汉人对胡人文化,亦是不屑。缺少文化的交流,康巴胡人对魏国的情感,也颇有离心。
康巴以外的地方,便是以突厥人为主的北辽国,魏国与北辽国,自“五胡乱华”后,虽未有大的战事,但小股局部冲突,却是连绵不断。康巴的不稳乃至动荡,着实对魏国有百害而无一利。
“小丫头,瞧,那边,便是康巴,那边居住的民众,大多来自你的母亲的国度。我魏国自父皇开国三十年以来,康巴民众的局部动荡乃至叛乱,便不下十多次。那边,也是我魏国比较动荡的地方。那边的胡人民众,习俗与汉人迥异,由于山高皇帝远,他们与关内民众的交往也少,从来都是一群令朝庭头疼的人。”登上了帐边的一个山腰,席君睿指着西侧的折多峰,对晨曦说道,“是以,肃整军纪,平叛,不能有一丝闪失,若引致康巴异动或北辽国趁火打劫,更是得不偿失。这番让本皇子与将军声誉受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不,夫君,晨曦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既不耽误平叛大计,也让爹爹和夫君,免陷是非之局。”
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席君睿腹诽着,自己与她,性情相类,他倨傲,她倔强,是以才有这许多的争执。但心思却迥异,他稳重,她跳脱。忆及此,他剑眉不觉挑了挑。
一四九 万全之策
太阳,在密密的云朵中喷薄而出,万丈光芒,霎那间让大地流泻一片金光。
眼前的女子,微仰着一张俏脸,脂白的肌肤隐隐泛着桃花般的粉红,高高的鼻子微翘,如扇的长睫覆着一双深邃的紫蓝色眼眸,眸光中,少了几许沉稳和冷静,却多了几分的俏皮和灵动,粉色衣袂和额前几缕栗色的头,在秋风中轻舞,与当年头顶金色小圆帽,梳着满头小辫,忧郁地立于他身前的身影,重叠了!
这便是当年艳冠天下的突厥公主吗?
这便是当年突厥军队里叱咤风云的突厥公主吗?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此女,颇有乃母当年之遗风!
“夫君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大可籍此惊天大案之机,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奏请皇上,大刀阔斧,改革军中弊端。若一举成功,夫君此举,当可为我国,缔造一支能征善战,纪律严明之军队,立下汗马功劳。”晨曦举眸向远方凝视,远在天边的群山,笼罩在仍未散尽的一片淡淡的雾蔼之中,在阳光的金色光华之中,雾气在升腾。
“韩信当年将台点兵,何等的风度凛然,有谁又曾忆起他曾受胯下之辱?司马迁一卷浩瀚史记,千古长留芳,又有谁常忆起他曾受宫刑之耻?夫君,要掩悠悠众口,别无他法,唯有推陈出新,敢为天下之先。此乃万全之策!”晨曦从天边的群山中收回眸光,转向身旁的席君睿。
眼前的男子,眸光凛然的由不远处的树林,犹疑着投向晨曦。显是,他又在神游了!他在想些甚么?
这个男子,心中隐藏无数秘密,近段时日,许是触景生情,常勾起无尽之思绪。
他便经常思绪漫无际涯的神游,可他责怪起她来,却又是大言不惭。忆及此,晨曦蹙了眉,“夫君,好没道理哩!你在听吗?要不想听,那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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