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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金泰妍皱起了眉头，“你是说同一种人吗？我觉得我和你就是同类。”
“你不是。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你所见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触觉可以说谎，视觉可以说谎，听觉可以说谎，所有的感知，都可能是假的。而构造这个世界的，又是什么人或者东西？说不准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就是一段幻象或者一个由程序构造出的ai……”陈俊的声音越来越高。
有那么一个瞬间，金泰妍真的觉得陈俊脑子不太正常了。正常人谁会没事思考这个问题？一念于此，她忍不住稍稍动了动位置。
注意到金泰妍小动作的陈俊停了下来。他的面色微沉，注视着后退了不少的金泰妍还有她的神色，停了下来。
陈俊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不明白，你果然不明白，金泰妍。”半晌，他垂下头去，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微微颤抖，“你不会明白世界的真相。你不会明白我所经历的事情有多么……沉重。”
金泰妍不明白陈俊嘴里的真相是什么，也不能理解陈俊经历的事情有多沉重。所以她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一时间也做不出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各回各家吧。很感谢泰妍xi能专程跑来安慰我，再见。”
陈俊冲她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转身。
金泰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她觉得陈俊的状态不太对，因此有些迟疑。
可是不过稍稍犹豫了一次，一低头的功夫，再次抬起头的金泰妍突然发现陈俊离去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一瞬间，金泰妍突然有了一种直觉，她和陈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了。而这一次，明明是拉近关系最好的机会的。如果让他这么走的话，恐怕两个人的关系指挥越来越远。
跺了跺脚，她跑向陈俊离去的方向。
不过，刚走出两步，金泰妍又返了回来，掏出手机把陈俊发呆很久的刻字照了下来，这才再次跑出去……
数分钟以后，一辆车猛然横在快要走下汉江大桥的陈俊身前。
陈俊愣了一下，就看到车门打开，金泰妍走了下来。
“怎么了？”他主动开口。
金泰妍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陈俊挑了挑眉毛，面色平静，“这对不起来的还真是莫名其妙——”
金泰妍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差点撞上陈俊，让他一下子卡了壳。
还没来得说些什么，一个温热的身体就贴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而且听的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悲伤与犹疑，”金泰妍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是我说要帮你，说出来以后反而退缩了。我很抱歉。”
他推了她一下，没有推动。于是放弃了再试，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你这是何苦呢？亲故也没必要用发福利的方式表达歉意吧……”
“不是亲故。”
“什么？”
“我说我不想做亲故了。”金泰妍从陈俊胸口扬起脸，“从我听说你失忆，然后赶来汉江大桥见到你，这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就变得明确了，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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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蘧蘧未必都非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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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办事之前好歹也先看看环境吧！”
听了金泰妍的话以后，毫无心理准备的陈俊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连拉带拽的把她弄回车里。
“大白天人来人往、车流这么多的，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搞真的好吗？金泰妍你是不想干了？”
这个时候金泰妍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只能默默在座位上低下头。
在抱怨金泰妍莽撞行为的同时，在陈俊的动作和转移话题连打带消之下，之前的暧昧气氛也算是消散的差不多。
这倒是挺符合他的心意。因为陈俊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金泰妍。说实话，在这个情况下，他哪里有谈恋爱的心思？
刨去之前留下来的心结不论，尚未认命的陈俊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谈恋爱？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人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程序，是ai，是臆想出来的还是被灌输进入自己那被放置在缸中的大脑的电信号？
在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说什么都是虚的，毫无意义。
陈俊自认为不是救世主，没有主角光环。纵然看到了那些明显的异象，离自我觉醒还远着呢——至少现在他怎么尝试都没有进展。
至于寄希望于外援——天哪，谁知道这里是不是类似黑客帝国的世界，有没有一个脱离了母体的组织。而就算有，人家又凭什么来救你？说不准连自己也是一个npc或者迷失在虚拟实境类游戏世界的普通玩家……
于是，想要探知世界的真相，只能凭他自己的努力。
对于脱离梦境/打破自己的精神世界/唤醒自我/脱离虚幻世界等等的方法，陈俊已经有了数十种方案。它们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并不是那么和平的手段，风险比较高。甚至不乏会有送命危机的举动。
所以说在这状态下，他怎么会有心情来谈恋爱呢？
想要站着走下去，手段太过激烈，成功率又渺茫。但是就此认输……他又不甘心。
陈俊固然可以选择性遗忘今天中午的事情，或者选择相信自己的感官。抑或干脆把这当成一场游戏，那他当年又何必非得跟系统死磕呢？若是没有那个开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凭着系统纵横无敌了呢。
想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个随时能要你命的主子，但是至少你有随时去把骑在你头上剥削你的其他主子干掉的能力了……
一想到这些东西，他就纠结的不能自已，并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倾颓的气息中。
好在车上还有个金泰妍。
安静了一会儿，她出乎陈俊意料的又把之前的话题找了回来。这么做虽然有点不太矜持，但是对于性子比较执拗的她来说倒也很正常。
“oppa，oppa……”
泰妍的声音让陈俊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怎么回事，头一次听到有人用oppa这种称呼喊他，他就忍不住……觉得难受。甚至身上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咳咳……泰妍啊……我……”
“oppa……”金泰妍很认真的说，“刚才我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过泰妍啊……”
话还没说完，金泰妍就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陈俊，“oppa，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陈俊满头黑线的把话说完，“……我对于oppa这个称呼还不太适应，你还是叫我陈俊吧。”
明白自己误解了陈俊意思的金泰妍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执着的向陈俊索要答案。
而陈俊看着金泰妍的眼神，觉得心一下子就碎了……
这尼玛……太有杀伤力了……
陈俊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下来简直该遭天谴。
可是想想自己的困扰和心结，他的心肠又硬了下来。
“泰妍啊，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而且你确定自己的行为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吗？我觉得你应该在思考一下……”陈俊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是很认真的，”金泰妍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时一时的冲动，我确定。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陈俊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这不是在找借口。”陈俊停顿了一下，“应该有人和你说过吧，你就像是弹簧，不给足压力不会爆发，但是爆发以后却又会后悔会愧疚……所以我想问你，你有不后悔的自信吗？”
金泰妍眉头紧皱。
陈俊仍没有停下来，“被女方主动说出要交往这种话，虽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几个月以前，也有个人主动向我表白了，她面对我的问题也是信誓旦旦的。至于结局，那一天你不是也在吗？”
有些话就停在嘴里，却反而无法顺利的说出去。被陈俊目光逼视的金泰妍突然有些动摇，似乎又要本能后退。
沉默片刻，陈俊再一次咄咄逼人。“没有美丽的邂逅，没有漫长的相知，这一次又像几个月前一样，直接跨过了爱情的前两个阶段，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拼在一起似的。而且我还是你组合成员的前男友。这些东西，你想过没有？”
“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来再一次抵御伤害，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也许我能缘起不拒，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缘落不留的胸襟，尤其在这种状态下。”
说完，在车里对视的两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看起来陈俊的话语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可惜真正下了决心的金泰妍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吓退，那她也就不是金泰妍了。在作出决定以前，她一定会瞻前顾后，犹疑不定；在爆发过后又会后悔，会愧疚，会更加沉默。但是此时的金泰妍正处于爆发过程中。这也就意味着，陈俊的努力效果终究有限。
金泰妍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目光再一次坚定起来，甚至变得十分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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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蘧蘧未必都非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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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了。”金泰妍的语气有些颤抖。但这不是因为动摇，而是因为陈俊的态度。“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知道我的感情，我不会隐瞒，没有错觉，因为我想清楚了。”
她的语调也随之升高。
“但是你呢，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的感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想一直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吗？”
陈俊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好，同时也觉得你没想好。上一个结局其实我很讨厌。而且我觉得我其实不值得你去喜欢。”
“我觉得值得。”
“泰妍啊，其实我是个渣男。”
“我不在乎。”
“你看我不高不帅，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当不了编剧，做不了导演……”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你看，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恐怕你来了就走不了。”
“我会一直和你走下去的。”
……
“我可是种/马型推土机，注定要要开后/宫的男人……”
“哈，哈哈，哈——”久违的大妈笑突然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爆发了，“你还开后宫……笑死我了，你找借口也要找个好点的啊！”
“……我认真地。所以你还是离我远点。”陈俊被金泰妍一笑，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男人本来就好色，要开后宫有什么不对？”
“那你不更应该和我交往吗！还是你要求特别高，看不上我这样的过气idol？”笑过后的金泰妍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神色。
陈俊一时间无言以对。
“还有什么借口？”金泰妍的语气颤抖，“这些我都不在乎，你就是不肯接受我吗？你就不敢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吗？”
“内心……”陈俊沉吟着，“对我来说，理智才是第一位的，我会尽量遵从它。不过，也许你说的对……”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
一直试图遵从理智的选择却每每被感情与内心所左右的陈俊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无关爱情的一句话。
惟心惟真。
我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默默的问自己。
……也许我不该这么纠结，反正也无力改变，应该放弃。
……那太对不起自己的付出了。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做？见识过死亡不意味着习惯死亡。为了一个可能，真的有必要用那些高风险的验证方法吗？
……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什么npc之类的程序产物，如何能安心？
……是真是假都没有意义，你躲不过去。反正又不是修真者，何苦如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