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眉开眼笑,“好啊,小夜早想见见他呢。”
又是不经意的聊了会儿,西麟帝声称有些乏了,叮嘱楚夜会皇太后那儿好好陪着,便放了他离开。
已是入夜,皇宫冰冷华贵的装饰点缀之下,透出渗入刻骨的,寒意。
楚夜拒绝轿撵,自己一步步慢慢往皇太后的宫殿走去。夜风袭来,吹得他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点一点回复清明,身体各处的伤叫嚣的疼痛,疲倦感侵袭全身,脑中的想法却渐渐定型。
他曾无意间听起云叔提过宇文侯爷去而复返的消息,如今皇叔这般突然提起他必定有他的用意。很早以前便知这个皇叔对自己始终存有一丝犹疑,这会儿却是明明白白来试探与他……宇文侯爷的突然撤回怕是与皇叔脱不了干系,更有甚者,宇文侯爷已被皇叔用什么把柄,暗中扣在手中,而皇叔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宇文侯爷,是想让自己传信给兰颖言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沐言就是兰颖言?
哼……他冷冷一笑,宇文侯爷是兰颖言的致命伤,他自不可能将他的安慰置之度外。可是皇叔,你以为这件事一定要侄儿我去说吗?我们在书房中的交谈可没有任何避讳,这是你太过自负而犯下的错误,只是可惜,要赔上一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棋子罢了……
不远处,就是这座凄冷的皇宫内唯一带给他真正暖意的太后宫殿,楚夜发自内心的真诚一笑,强自振作起精神进去。
太后的寝宫。
一地宫女忧心不已,个个进去劝药的都被发脾气的太后赶了出来,即便平日最得喜爱的婢女小荷也难逃此运。
“小王爷您可回来啦!”一见楚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小荷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无奈,朝里屋努了努嘴,压低声道,“太后正闹着脾气呢,说是今儿个不等到小王爷去看她,她就不吃药不就寝啦,谁也劝不住。”
楚夜闻言一笑,促狭的眯起眼道,“宫女姐姐们真是没用,连我这好脾气的皇奶奶都哄不好。”
小荷是见惯了楚夜的,深知这位小王爷随时胡闹了些,性子却是极好,当下大着胆子辩解,“咱们再贴心也比不得小王爷您哪。”
楚夜笑笑,掩去满身疲倦,“你们再去煎了药来,我去陪她。”
“嗳,好嘞。”一众宫女这才放心的离开,端水的去端水,煎药的去煎药。
楚夜悄然从侧门进了里屋,看着皇太后端坐在床的背影,心里一阵暖意,凑上前去轻唤,“皇奶奶,孙儿来看你啦。”
皇太后眼睑一颤,原本微闭着的眼睛急急睁开,双手胡乱在空中摸索一阵,看的楚夜一阵儿心酸,忙上前坐在塌上,握住她的双手,嬉笑,“孙儿在这儿呢。”
“你这孩子,这么久了也不知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太后挣开手,作势要打,却最终将他一把搂住,心疼的道,“想死奶奶了,你啊!”
一日下来,肩背上的伤难免有些撕裂,这会儿钻心的疼着,楚夜却是由着眼前这个早已两眼昏花的老人抱着自己,一边还煞有介事的拍拍祖母的背,哄她道,“夜儿不是不想来看祖母,只是父王不让夜儿没事就往宫里跑。”
“谁敢!”太后一声喝,搂着楚夜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生怕有谁来与她抢着乖孙儿一般,护的死死的,“你父王也真是,不让我这老婆子开心不是。”
楚夜痛的难忍,闻言却终是哑然失笑,偷偷抬手抹去额角冒出的冷汗,道,“父王还不是怕夜儿有事没事跑来和皇奶奶告状吗,您要再这么说,夜儿回去指不定又要挨打呢。”
皇太后听了心里一疼,终于放开手,摸索着打量乖孙的面颊,只觉模糊一片,却道,“瞧这小脸又瘦了一圈,你父王是怎么养孩子的呢。”
“难不成皇奶奶想要夜儿吃的像猪圈的小猪那般才开心哪?”楚夜故作惊诧的道。
皇太后却是一笑,“那又什么不好,瞧瞧我的夜儿都瘦成什么样了。”
“当然不好!”楚夜一本正经的叫道,“您可知道您孙儿可是旷古至今最最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淑人君子、品貌非凡的玉面公子嗳,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美貌少女暗恋着我,要是有朝一日我吃的像猪一般臃肿肥胖,岂不是要灭了多少少女心中的美好幻想,让多少少女为此心碎,这样的事儿,孙儿可做不出来!”
“噗哧!”这会儿不止太后禁不住的笑出声来,刚掀帘进来的小荷也笑了起来,“小、小王爷,您就先别吹嘘了,该喂太后喝药啦!”
楚夜怏怏不乐的收了声,接过药碗道,“呐,孙儿都被你们笑了,这药皇奶奶可得乖乖喝喽。”说完舀了一勺,细心吹凉后方递到太后唇边。
太后配合的喝下,半点不闹别扭,看的一旁小荷啧啧称奇。
一碗药喝完,太后慢慢有了倦意,在与楚夜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胡乱聊天中慢慢安睡。
“太后好久没有那么安稳的睡上一觉啦。”小荷在一旁抹着泪道。
楚夜心头一动,胸口犹如窒息般的闷痛,眼前一点昏暗,索性不急着起来,反就保持着坐在榻前的姿势,低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别惊扰了皇奶奶,我一个人在这儿陪着就好。”
“是,那奴婢告退。”小荷福了一礼,欣慰感恩的出了屋。
楚夜静静坐着,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脸颊,那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皱纹,也许其中有一条就是因为自己而生……伸出小指轻轻勾拉太后的小指,感受着指间的摩擦,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皇奶奶,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您始终是我最尊敬爱戴的人……只是到那个时候,您千万别因为小夜而生气,这是我们的约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啊~~~
第76章 慧极必伤
白衣青裘;温雅秀逸。
凤箫阁,南楚轻咬着青瓷茶杯的边缘,目色深深的望着眼前坐在轮椅之上的清隽身影,几多情绪在心内翻搅;最终沉淀下积聚的怒意,淡然开口;“要我去探查宇文侯爷的下落?这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双手十指相扣;似是不经意的摩挲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指环;颖言避开南楚的目光;叹道;“若不出我所料,琉诚骏早已暗中盯上我父亲了……你明白的,他的安危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安危?”南楚勾唇一笑;“你自小就聪明透彻,可只要一遇上宇文侯爷的事,就蠢得无药可救。”
颖言苦笑,喃喃,“他是我父亲。”
“哼。”南楚眼里多了一份嘲弄,冷冷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凭他伤你至此,你以为我还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心口一暖,颖言唇角划开点点暖暖的笑意,终于又将视线定格在南楚看似漠然的脸上,“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顿了顿,又继续道,“琉诚俊终是按捺不住,前些日子风敛楼的刺客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从来不去刻意掩瞒我所拥有的实力,就是为了逼他先动手。可是,却料不到他的心思动到了我爹身上。”
“他早知当年兰馨公主钟爱之人就是宇文侯爷,怕是一直碍于他北离重臣的身份不敢轻易动他,可惜要比耐心他却比不过我们,这会儿终于等不了了。”南楚将茶杯放在手心,漫不经心的把玩,“若他真暗中扣住了宇文侯爷,你当如何?”
“他要什么,我便给。”颖言缓缓而笑,“我笃定他也不会轻易动我,无非想要订些交换的条件,我答应便是。”
“我尽快让人打探宫里的动向。”南楚思虑片刻,又道,“我不明白这么些年来,琉诚俊既知宇文侯爷的这个身份,又为何打探不到你的下落?”
“我么……”颖言心中一痛,目光眺向窗外,“我幼时,便连侯府中人也不清楚还有我这大公子的存在。”
南楚尽然一笑,脸上神情松了些许,“侯爷是为了保护你……这样想来倒也不那么讨厌他了。”
颖言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恩,可笑那么多年我一直误会他了。”所以更不能容忍爹因为自己而卷入这场是非阴谋。
“行了,难得一聚,先不谈这些事了,咱们喝一杯如何?”南楚望望榻前安置着的瓷炉,可惜道,“你最好不要喝酒,我煮茶给你喝吧。”
“好。”颖言温和一笑,看着他熟稔的拨碳煮茶,忽的问道,“南楚,你知道‘火舞龙’这种草药吗?”
“火舞龙?”南楚一惊,猛地转身,目中透出难言的惊喜,“你见过这种草药?在哪儿?”
颖言心中一动,却掩饰着道,“只是曾听人提过,有些好奇。”
南楚黯然,“那是一种治骨伤最好的草药,可惜这世间极少极少了,不然……”他的目光投向颖言的双腿,“不然你的腿治愈就有望了。”
“那么,断骨呢?也可以续接吗?”颖言抑住满心的期望,平静的问。
“也许有些困难,不过也有极大的希望。”南楚闷闷的答,回身看着慢慢沸腾的茶水,却没了心思再管,干脆的躺回软榻,“颖言,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只是想不到你的伤势会重到这种程度,竟让我无从下手……
“恩。”颖言随口应着,心下却是一片欢腾,连带端茶的手都微微带了些许颤抖。
南楚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却蓦地闪过楚夜的身影,“小夜他好吗?”不知不觉间,来不及反应,这句话已出了口。
颖言一颤,回过神,欣慰一笑,南楚他其实也是疼小夜的吧……
“他不算太好。”颖言斟酌一番,才缓缓道,“内伤反倒在其次,肩背上的伤却是极深极重,这些天来一直有些低烧,今日却被琉诚俊一道口谕宣进了宫……”
南楚左手暗暗握紧,右手兀自捏了杯子,“是吗……”良久,他才淡淡的道。
颖言看着他的神情,也不去扰他,双手一动,便随着轮椅到了一边的瓷炉旁,耐心的等着滤出最澄净的茶水。
“主子,主子!”凤箫阁风韵犹存的鸨母突地敲响了阁楼的门,语气满是焦急,“中丞府的公子缠上了媚颜,一点儿不用我们准备的酒水,这会儿,这会儿……”
“砰”南楚捏碎了手中瓷杯,淋漓的鲜血刹那间流满了整个手掌,“找死!”他语气冰冷的说出口,身影一晃已出了门去。
“公子……”鸨母兀自立在门外,进退不得。
“派个人送我回去吧。”颖言温和的对着她道,同时眸光掠过塌上的几滴鲜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李予铭近来事事不得顺心,父亲让他查探那沐言的来历毫无进展,不久前又不甚丢失了父亲交给他的一封密函,父亲越来越冷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怵,大醉几日后索然无味,只想上凤箫阁与花魁媚颜风流一日。美酒摆在眼前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想搂了眼前美人尽兴,谁知素来软语温香的媚颜尽是惊慌失措不已,频频躲开自己。他越来越恼怒之下,撕裂了媚颜一身薄衫,露出内里藕色的红莲里衣,顿时目中贪婪,饿狼般扑了上去。
“放开!”媚颜挣扎,恐惧占满了整个心房,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啊!”眼见着一大片雪色肌肤露在眼前,李予铭迫不及待,然而唇角刚要沾上媚颜诱人的肌肤之时,一声惨叫已是呼出了口,身子直直撞到墙壁,痛的一阵抽搐便昏死过去。
“媚颜,怎么样,没事……”眼前梨花带泪的脸儿让南楚的心狠狠抽痛,再抑制不住,上前一把搂住媚颜不住颤抖的身子,抚着她的背不住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的一天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媚颜挣扎一阵,茫然无助,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已在那人怀中,那个她痴恋多年却从不给她一点儿期望的人怀中,一时间却是怔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割裂心脏,南楚紧紧搂着她,不留一点空隙。
“你……”媚颜终是平静,不可置信的,一点一点挣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手抚上那张俊朗的脸颊,轻颤,“…南楚…”
“对不起,是我不该把你留在这儿。”避开她的目光,南楚渐渐平静下紊乱的心绪。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媚颜突地放开手,凄楚的笑,“你将我保护的太好,有谁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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