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这两个字,太重了,也太沉了。脚下踏着血流成河的尸骨,头上顶着黎明百姓的苦难,他只是天地间一个渺小的人而已,他还年轻,他担不起,也不应该担起。
“造福苍生本就是件积德行善的好事,怎么会下地狱呢?子萧,以后的路还有很长,相信总有一天,人们总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蓝羽心软了。当他听到孟子萧说到下地狱时,便不可控制的为他心痛,对他心软。
与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当自己遇到危险,当自己无助的时候,他亦是从未能在自己身边,甚至于还狠心利用了自己,这诸多的一切,造成了她心里巨大的伤痛,甚至不可原谅。
可是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恨的越深,爱的越深。虽然他的身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在蓝羽的心里,他依旧子萧。
叫我子萧……
第一次初次相识时,他就是那么温柔的对她说。
子萧……子萧……
这岂止是个名字?
孟子萧忽然转头欣喜的望着蓝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羽儿不会那么绝情的忘记我……”
我的羽儿……
蓝羽心里此时有股暖流正在悄悄滑过,眼睛渐渐变得湿润。
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笨女人。容易心动,容易心软。
可是当她转头擦泪的瞬间,不经意的看见了一旁房间里传出的昏黄灯光。那里面,住着的是位倾城美人。她是孟子萧的妃子,也是孩子的母亲。相对于后宫的几百名妃嫔来讲,她蓝羽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的羽儿……
此生,孟子萧也就只能这样叫自己了罢!
“是民女逾矩了,不该直呼陛下的名讳。”蓝羽赶忙低头认错。
孟子萧生气的一把将蓝羽紧紧搂进怀里。
“羽儿,在你的面前,我希望我永远都是子萧,不是皇上。”
那曾经让自己安心的温暖味道重新溢满蓝羽口鼻间,依恋,依恋……
理智就快被淹没,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蓝羽开始挣扎,她要在覆没的最后一刻挣脱。
孟子萧使劲收拢手臂,将蓝羽紧紧的束缚在怀里,让她不得动弹,不能挣脱。
“羽儿,朕想你,朕真的想你。让朕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的难过,苦痛,他有怎能不知道?只是站的位置不同,他的人生早早的就被安排好,爱、恨、情、仇,早早的就被安排好。他只是一任人摆布的木偶,只能沿着固定的路线一直走下去,不能选择,亦没有选择。
低下头,茫然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是皇上,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
他是子萧,他的心却已经不受控制的那样做了。
爱上她,不是他要走的路,却是他想走的路。
她的身后,漆黑的月色下,百机子一身白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手中的一支竹签一点一点被攥紧,最终折成两截。
他的身后,李英目光幽深。
茅屋昏黄的灯光里,有一个女人一直在静静的看着他们,两行清泪渐渐洒下……
58。第二卷宫廷篇…无可奈何花落去6
“羽儿,别走,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说是自私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他能留下来陪他。
“娘娘,咱们该喝药了。”
千兰忙碌了一早晨,终于熬好了一碗苦涩的药汁,端到了正在绣荷包的雅蕊身边。
“先放着吧,一会再喝。”雅蕊依旧低着头绣花,淡淡的吩咐道。
千兰有些为难:“娘娘,您还是先喝下药休息吧,身体好了以后再做女红好了,毕竟,您还怀着孩子呢……”
“没关系。兰儿,你去把那位蓝羽姑娘请来,本宫要跟她叙叙。”
蓝羽到时,雅蕊正乏累的倚在简陋的床榻上休息。
低矮的茅草屋,破旧的床榻,桌椅,还有残败不堪的窗棂。雅蕊穿着一袭华丽的锦绣长裙,就那样神情淡然的半倚在床上。满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并未因为这简陋的环境而受到丝毫影响。
千兰将蓝羽引致屋内,看见雅蕊正在休息,便轻身上前,欲将她叫醒。蓝羽伸手抓住了千兰的衣袖,摇了摇头。
千兰感激的看着蓝羽,轻施一礼,便拿起已经冷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蓝羽轻轻坐在雅蕊对面的桌子上,拿起了正绣了一半的荷包。精心挑选过的金丝线,细密的针脚,勾勒成一对正在恩爱缠绵的鸳鸯。金蝶比翼,鸳鸯双栖。这世间的女子,哪一个不希望能与最爱的人比翼双飞。可是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朝代里,又有几人能真正的做到呢。
蓝羽苦涩的摇了摇头。
“等了很久了吧?”雅蕊已经醒来,歉意的看着蓝羽。
蓝羽慌忙起身见礼,“民女见过娘娘。”
雅蕊温婉的一笑:“这里不是皇宫,妹妹无须拘谨。本宫就是无聊的紧,想找个人说说话。”
正在外面热药的千兰听见屋内的说话声,紧忙将药碗重新端了进来,“娘娘,药热好了,您快些服用吧。”
“本宫知晓了……”雅蕊微笑着点点头。
千兰依旧端着药碗站在雅蕊面前,坚持要看着她将药服下。
“药太热了,一会再喝好不好?”雅蕊哀求的看着千兰,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蓝羽看得有些啼笑皆非,如此孩子气的模样,哪里还像个堂堂的一国皇妃呢。
千兰无奈的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临出去时,还不忘絮絮叮嘱:“娘娘,一会药稍微凉一点,千万别忘记吃了。”
千兰走后,雅蕊便起身,将碗里的药汁全部倒进了窗外的草丛里。
蓝羽讶然,“娘娘,您……”
雅蕊亲密的牵起蓝羽的手,“走,我们去外面走走。”
拒绝了千兰的跟随,雅蕊就这样牵着蓝羽的手,两个女人结伴出了门,向远处的清溪走去。呆滞的望着两只紧紧相牵的手,蓝羽心中翻江倒海。将它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爱他的心。
雅蕊身体中毒本就元气大伤,加之又身怀有孕,体力严重不支。通往清溪的路刚刚走了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苍白的面颊上汗如雨下。
“娘娘,若是累了,我们就回去吧。”蓝羽关切的望着她。
“不用,”雅蕊摆手,“难得能到这样清心宜人的地方来,怎么能不好好欣赏一番呢。”
蓝羽不得已,只能紧紧的扶着她,缓缓的向清溪走去。
“羽儿姑娘的家在哪里?”
“清水城……”蓝羽索然的开口回答。
清水城……
这个将她养大,也曾经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
“哦!”雅蕊心生羡慕,“那里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我……真的很羡慕你……”
“啊?”蓝羽有些不明所以。
终于到了溪边。
溪水欢快潺潺流淌。银白色的波光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偶尔会有片片花草的落叶随着波流欢快溜走,流到那未知的远方。
雅蕊松开蓝羽,独自坐在溪边,脱光鞋袜,将一双白嫩的玉足放到清冽的溪水中,闭目享受着这一刻愉悦的宁静。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心痛的思念,没有宫规的舒服。
她不再是宰相的女儿,不再是孟子萧的妻子,亦不是天盈国的皇贵妃。
她是清明流水中的一条鱼,随波逐流,肆意游荡。
她是天地间一只轻盈秀丽的蝴蝶,采粉偷花,独自飞翔。
想去哪方,便可以去到哪方……
“其实,我很羡慕你,一直就很羡慕你。从皇宫里,我们还没见面时就羡慕你,有时候甚至会羡慕的嫉妒……”
依旧闭着眼睛,雅蕊似是平静的诉说。
心酸,痛楚……
可是这一切别人又怎会知道呢。
这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皇上真正爱的。当初把她们娶进宫的时候,就是为了名利权势,怎么能期待着皇上会真心的爱上她们呢。
所以她好奇,每晚皇上都在梦中还念念的那个女人是谁?
在御花园的那一天,即使雅蕊没有在现场,没能看得见那副画,可是她却知道,那个画上的女人,一定就是每晚他都在梦中呼唤的女人,她叫蓝羽。
望着蓝羽淡雅的妆容,羽蓝的纱裙,雅蕊直觉得有一种酸涩的味道从心脏一路蔓延到嗓子,满满的苦涩全部都堆积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憋得眼睛生痛,仿佛在此刻她只能流泪,却发不出悲痛的声音。
“我很羡慕你,即使你不在他的身边,即使你不能被他拥着入眠,不能占有他的身体,但却拥有他一颗完整的心。”雅蕊勉强发出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女人一生中最大的痛楚,莫过于告诉情敌,那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爱的是她,不是自己。
说到这里,雅蕊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嘲的一笑。
可怜姐姐一直将自己当成了情敌,每日都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对付自己,可是她哪里知道,其实,真正夺走皇上的女人,不在宫里,夺走的,亦不是皇上的人,而是一颗活生生的心。
是不是应该庆幸,在生命的最后,她还能有他的陪伴。
是不是应该庆幸,她是后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第一个输了的人,这样,当别人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较力的时候,她已经早早的解脱了,带着她的孩子,天涯海角,随风飘荡,随云纷飞……
59。第二卷宫廷篇…无可奈何花落去7
“娘娘,还是穿上鞋袜吧,这里的溪水太凉,当心胎儿……”
蓝羽附身拾起地上的鞋袜,跪坐在雅蕊身边,轻声商量道。
雅蕊转头认真的看着蓝羽,“你不高兴么?听到我说皇上这么喜欢你,你难道不高兴么?”
蓝羽沉默。
告诉她自己很高兴,很开心么?可是她才是子萧的妻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讲呢?况且,这要叫她情何以堪。
看到蓝羽局促的低着头,雅蕊忽然笑了。
没有开心,没有痛苦。掺杂着尘世一切爱恨的双眸忽然变得平静,就如一汪宁静的湖水。
奇)平静安然的清风谷,忽然便起风了。
书)草浪翻滚,花枝摇曳,平坦的溪水忽然粼粼泛起了大片的波浪。
网)一颗清泪似璀璨的珍珠般,滚动到雅蕊的眼角,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忽然,清风吹过,泪珠便疾速离开眼角,落入溪水中。
一切时光从此静止。
风平浪静,草木低头。
明澈的溪水,忽然变成刺眼的红。
记得,刚进宫的时候,自己也是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吧。红色的盖头,红色的轿子,红色的宫殿。
心里满满盛着的都是临行前父亲的嘱托,沉重,沉重……
眼里望着的都是一片鲜红和笑脸,刺眼,刺眼……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他。曾经一度庆幸,自己和姐姐不一样,至少,自己爱的人在宫里,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到他。
可是,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你一定不知道吧!
即使我曾经撒着娇的抱住你,羞怯的告诉你,我很爱你。你大笑的反抱住我,不曾作答。我知道,你以为我在哄你开心,亦知道,你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进宫的目的,就是来取悦你的……
迫于父亲的权势,你将我册封为天盈国的皇贵妃,地位屈居姐姐之下。
父亲蛮横跋扈,你一度沉默,退让。
姐姐的偷偷出宫,私会情郎,你装作不知,你默默容忍。
对于我……
曾经庆幸过,虽然不爱我,但是对我却是最好的。
疼我,宠我,甚至一连几个月你都住在我的宫殿里。
却没想到,对我的好,反倒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向了父亲和身为皇后的姐姐。从此以后,曾经那个无话不谈的姐姐,渐渐对我疏离,对我戒备。见了面,不再请我到她的宫殿里玩耍,甚至悄悄的在我的饭菜里放药。
不忍心伤害姐姐,更不忍心让你永远生活在父亲的威压之下,我只能默默的成为你们相互报复的工具。
能怀上你的孩子,我高兴,我真的高兴。真的很想把他生下来,看着他长大。可是,我真的不能。因为只要孩子落地,你就会借着孩子的名义将姐姐赶下皇后的宝座。与其这样让我的孩子成为你反击的工具,我宁愿选择带着他一起走。
如果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必须有人牺牲的话,那么,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至少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会看着你们自相残杀而痛苦。
坐在青草地上,雅蕊扬起了头,望着高高的天空,开怀的笑了。
她是真的释然。
为什么,人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看透一切,笑的洒脱。
这样也好,至少她走的无牵无拌,无怨,亦无恨……
孟子萧和文昊兴致勃勃的从山上采药归来,忽然一阵疾风迎面吹过,几滴水珠正巧随风落在孟子萧的面颊上,像是伤心的哭泣。
孟子萧伸手擦去脸上的水滴,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天,不禁有些奇怪:“下雨了吗?怎么风中会有雨滴呢?”
文昊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太阳还高高的挂着呢,怎么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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