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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
“找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座石碑是我青云书院的招牌，哪里容得你胡乱触碰？”中年胖子的口气很是严厉，仿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仆役，而是一位高高在上、备受尊崇的书院教习。
而事实上，萧玄知道，此人不过是青云书院的门房罢了。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确认这块石碑周围没有任何栅栏和严禁触摸的字样之后，再看向那门房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他不喜欢对方说话的口气，但他真的不打算计较，因为全京城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计较不过来。
萧玄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院门，冷静说道：“我要找的人在书院里面，所以我才来这。”
“你？”胖子的口气变得有些犹豫，倒退了两步，再次慎重的打量了对方一番。
一件最便宜的短衣，连脚上的鞋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这让他断定这个少年不可能有任何特别的身份，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市井少年罢了。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找的又是谁？”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少年说不出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答案来，便要让他好看。
“找什么人……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书院里的人我可以确信，但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姓名，至于我，不过是一家客栈的伙计，如果你要问哪间客栈，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胖子面无表情看着他，意思是忽悠，你就接着忽悠吧。
青云书院是京都十院里都要靠前的所在，哪里是一个穷酸少年能随意捣乱的地方？如果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往院子里乱闯，他这个门房可能随时都会丢掉自己的饭碗。
萧玄真的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掏出了那块淡黄色的玉符，说道：“这就是你要的凭据。”
嘶……
那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头，结巴道：“这，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即便在看到玉符的那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毕竟也是在青云书院这样的大书院当了十年的门房，他当然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并没有直接说出那玉符是什么东西。
因为就在话要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这样一个穷酸少年，怎么可能有院长的亲传玉符？
青云书院的院长，那是化虚境上品的存在，即便是在大修行者极多的宣阳城，也是极少数站在顶端的数人之一。这一任院长名叫苍云鹤，本身便是学成于青云书院，传闻他年轻时还在白塔之上受到过教宗大人的教导，与国教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而院长的亲传玉符，整座学院里只有七个人拥有，便是他的七位亲传弟子，玉符象征着院长亲传弟子的的身份，更象征着院长本人的权威。
如果说苍院长本人就代表了整间书院，这个说法也不会为过。
对于一个门房来说，书院的第一人，那是自己连近距离仰视机会都没有的存在。
脑海中诸般念头闪过，他断定，这玉符的来历必有蹊跷。即便是真的玉符，那也有可能是哪位院长高徒无意间遗失的，如果自己能拾到交还给内院的话……
“咳，你且把这玉符给我看看，我怎么知道这符是不是真的。”
看着那伸出的肥手，萧玄连想都没有多想便把玉符放到了对方手中。他并担心对方会翻脸不认人，因为他根本不觉得对方有当着自己的面昧下这符的资格。
那门房拿起玉符仔细地看了一下，又惊又喜的发现，这道符居然是真的。
“你可以走了。”
萧玄没有动，仍然静静站在那里。
中年胖子整了整衣衫，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说，你可以走了。”
萧玄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胖子有些恼怒，还有些心虚，但他既然做出了昧下玉符的事情，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只能强自镇定心神，厉声道：“你可以滚了，难道你不听不懂我说的话？”
“自己滚出去。”
“或者我便叫人来让你滚出去。”
“两条路，你可以选二选其一。”
“像你这样的人，不要妄想踏进青云书院的大门！”
说这些话的时候，胖子脸上的肥肉在剧烈地抖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
他伸长了那原本就很短的脖子，像是一只待宰的鸭子。
萧玄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灿烂。
如果是胡九或者鱼十娘这样和萧玄有过接触的人就会知道，绝大多数时候，这个少年的笑都不是代表他很高兴。
这个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少年。
此时此刻，萧玄的笑是因为他很感慨，古时明月照今人，从古至今，有些道理果然是始终都不会变的。
人说人话，狗说狗语，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你说的人话，因为不是所有人……
都是人。
你对着一条狗说人话，那狗不仅听不懂，说不定叫得更凶了，还会留着口水狠狠地咬你两口。
在萧玄的人生准则里，经常会有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一条狗咬了你怎么办？
你同样有两个选择。
咬回去。
或者。
打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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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在萧玄的手指微动时，忽觉心念一动，有一道清风从起于那院门之内的某处。
清风自然不会出于无缘处。
因为有一个人在那里。
看着那名行走间流露出不凡气质的年轻人，看着自己的身影完整地落到了那双清澈而不见底的眸子里，萧玄默然，右手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名年轻人的对手。
后来萧玄所知道的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一如既往地正确。
他当然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因为他是柯子墨，是青云书院当代院长的首徒，还是分神境界巅峰的修行者。
一个未通修行的普通少年，怎么可能这样一个人的对手？即便所谓的普通少年未必真的普通。
萧玄的目光落到他腰畔那柄淡青色长剑上，面色终于有些凝重。
青云书院前的这一条大道一直延伸至内院主殿，是用黑色方砖铺成，和书院的以青、玄为主的那些楼阁院墙并融在一起。
一袭淡白色长衫，乌发束拢城髻，双手负在身后，就这样从院前笔直的大道一头走来。
来到萧玄身前站定。
柯子墨没有去看那个此刻已经面如白纸、肥肿的身子抖如筛糠的中年门房，轻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而后看向萧玄温和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院长的首徒，那至少也是分神境的修行者。萧玄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抵抗对方的可能性之后，他便放弃了再找麻烦的心思。
萧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那个胖子。
他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然而青云书院大师兄自然不是寻常人，只凭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略一思忖，说道：“书院的门，好像很久都没有修过了。”
萧玄听懂了，没有再计较。
那个胖子如遭雷击，僵在了当场，甚至忘了因为恐惧而颤抖。
只有青云书院里的人才知道，院长大人的首徒，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他不能决定书院用什么样的门房，然而他说的话，比那些能够做决定的人更有分量。
他忽然觉得这三月里春天的黄昏，格外的冷。
真正站在书院门前的时候，萧玄方才意识到这座书院真的很大。远处绿树连绵成荫，青灰色的檐角在期间时隐时现，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这所书院里应该有一座很大的湖。
萧玄和柯子墨并肩而行，两人踏进书院大门的那一刻，远方暮色之中传来悠扬的钟声。
那是书院下课的钟声。
原本寂静得只能听到鸟儿归巢声音的书院，瞬间变得热闹起来，数不清的白色院服从各座楼宇间涌出。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或三五成群，或踽踽独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时而有人从并肩而行的两人身旁路过，有人恭敬地向柯子墨鞠躬问候，也有那白发苍苍的教授向他点头示意，然后柯子墨亦然微笑点头。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短衣少年。
学生和教授们看向萧玄的眼神各不相同，有好奇，有轻蔑，有不屑，但没有一个人会很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很明显地表露出来。
不是因为他们惧怕这个衣着寒酸的少年，更不是因为他们胸怀如天空一样宽广以至于可以容纳一切，而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身边站着青云书院的大师兄。
仿佛这个年轻人周遭的所有人和事，都因为他而变得有所不同。
“你在这里的声望真的很高。”两人来到一座白墙黑瓦的三层小楼前，推门而入，萧玄侧过头来看着柯子墨说道：“看得出来，你的师妹师弟们都对你很信任，很尊敬。”
他其实想说的不止这些，实际上，在从院门走到小楼的这段击断的时间里，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位一脸和蔼的年轻人，那日给出玉符的真正含义，可能并不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萧玄不知道沐小鱼和青云书院之间现在有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关心二者之间将来会不会产生任何形式的联系，他关心的是，似乎青云书院真正关注的，不是那个来自北方的小姑娘，而是自己。
他不打算问，因为直到对方很快就会给出答案。
柯子墨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应对方这句貌似赞美的话，而是领着萧玄走进了内堂中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很是简朴，简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有一张竹漆案几，墙角一盆绿竹，两把竹椅，再也没有别的布置。
倒是案上有一个兽型铜炉，里面不知燃着什么香料，铜炉的小孔里冒着袅袅青烟。
“我想你肯定已经猜到，今天我是特意想请你来这里的。”
柯子墨示意萧玄坐下，自己却没有入座。
“那你当天在客栈那里可以实话实说，”萧玄看了啊一眼，平静说道。
柯子墨微微一笑道：“有些话，一定要在特别的场合说出来，才能显得比较真实，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当日就在那里对你说了，你不会信，也不会来。”
“其实我也并没有说谎，那位叫做沐小鱼的姑娘也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只不过十分巧合的，我在那间小客栈里又看见了你。”
萧玄皱了皱眉，说道：“听起来，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进到这个房间里面，坐在这里？什么样的话一定要在这里说？”
柯子墨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指着房间入门的方向，说道：“不是因为这个房间的缘故，而是因为要见你的人并不是我，而那个人又不可能去往你所在的地方，所以我只能把你请到这里来，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萧玄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像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先生，于是翻了个白眼，说道：“在一个分神境界的修行者面前，我一个小客栈的小伙计，哪有生气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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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真的不可能修行
虽然一共只见过两次，柯子墨却已然有习惯了这少年总是带刺的说话口气。他能看得出，萧玄是对书院中人有所偏见，却不只是针对他个人，所以更没有什么理由去计较。
他知道萧玄的这种偏见，其实并不完全算是偏见。在宣阳城百姓的心目中，书院固然地位崇高，但不是所有人对会对京都十院心怀敬意。
没有用来装模作样的上好茶叶冲泡的茶水，也没有温婉美丽的婢女在一旁陪侍，所以见面前的这段等待时间显得十分的枯燥和无聊。
幸好青云书院的大师兄果然是一个很靠谱的人，因为萧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