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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几千年礼教培养出来的大苑顺民,都在屠夫刀下低着头安静无声。
可惜怕并不能让砍伐灌木的速度快上多少,反而因为急进,摔死了十几个征召来的民夫,骁羈关的通道还是像蜗牛一样一寸寸的缓慢向下延伸。
第十六天,道路终于突破了个位,达到十里路。而山下营盘却越来越多,显然大苑的援军正不断赶来,箫图南干脆守在骁羈关上,青州个事体整个交给孙阔海,显然他也很着急。振业王的焦急感染了的士兵,每个人都恨不能一下想出办法来。
每天都有士兵自发的试着用各种方法往山下走,每天都有人因此摔伤摔死。
有一个铁林军的小头目想出个办法,将一千个大苑人首尾相连绑成一串,一串串铺在路上,然后让西瞻士兵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他目测了一下冰道的宽度,认为有十几串就差不多了。
如果一千个人的长度还不足以到山下,还可以在最下面一个人的地方也钉上桩子,然后把这一串人首尾颠倒的甩下去,又是一条现成的人串!按照他的设想,这样重复几次,西瞻士兵就可以下去了。
这个四肢远远比头脑发达的西瞻小队长把主意和自己小队的成员说了一遍,其余十几个同样头脑简单的士兵一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说干就干,他们就趁着换防的时候下山抓人去了。
青州被攻破后,西瞻人将年轻力壮的男人集中在一处,一部分赶到山上做工,一部分分布在几个地点关押起来,而看上去像战场上溃兵的人则一律处死。现在青州空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是老弱妇孺,反抗偶尔也是有的,但是五万正规军都不是这些铁林军的对手,普普通通的居民更没有多大的能力,抓些苑人做事,青州的西瞻士兵当然帮助他们,所以第一批一千个人很快就抓上山来。
这些俘虏本来就是每十个人被绑在一起的,只需要将这些已经串好的人群在连接在一起就可以了。西瞻士兵先在骁羈关岩石上合力钉上桩子,然后将队伍前头最强壮的人绑在桩子上,其余人被赶上流着水带着冰的通道。
一阵脚步错乱中,人人立足不稳,全都滑到在地,立即在亮白色的冰道上铺出一小溜穿着不同衣服的人道来,速度果然极快。
一个西瞻士兵踩在人身上跑了几下,兴奋的叫道:“不滑!”全然不顾脚下人喊叫的声音。
真的把人铺上了,小队长才发现自己先前估计有误,一人宽的不滑通道对于整个冰道看着就像一条细线,照这样看,十几串人肯定不能铺满冰道。
不过这对于他并不算问题,十几串不行,那就一百串好了!一百串不行,那就两百串好了!大苑人多的很,足够用。
可惜这个小队长还没有来的及把自己的伟大设想报告给上头,就出事了。
这一队人人根本不是一千,而是只先用了一百个做实验,即便只有伟大设想的十分之一,但是最上面那个人已经承受不住九十九人的体重挂在身上。
在他的惨叫声中,身子被活活撕裂成两半,身下那一串手脚被缚,毫无自由的九十九个人便飞快的向山下划去,在山石的撞击下,不断有人发出惨叫,活的死的连在一起,没过十几里路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果然很快!眨一下眼睛的功夫,一百个人就只剩下半个,在桩子上肠穿肚烂的瞪着他们。他身下拖出一条极长的红色血线,一直延伸到视线以外。他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多血,那是一百个人留下的痕迹。不过在不断流淌的溪水冲刷下,血迹正在迅速变浅,很快就看不见了。
其余九百个差点就遭受同样命运的人感同身受,纵声大叫,还有一些大概觉得到了反不反抗都会死的时候,尽管双手被缚,还是奋力向西瞻士兵冲了过去。大苑五千个正在砍树的工人也鼓噪起来,刚刚抓上来的俘虏也罢了,这些砍树的人手中可是有刀的,要是让他们暴动,西瞻士兵难免也会有损失。
看守这些人干活的西瞻士兵立即紧张起来,大声呵斥,附近的士兵也发现不对,迅速跑过来支援。西瞻人战斗经验丰富,反应极为迅速,这边喧哗声刚起,那边弩箭队就在队长的带领下立即赶过来。在奔跑的过程中已经刀出鞘、箭上弦,赶到的时候已经个个杀气腾腾,呈扇子面将五千工匠逼于一处,稍稍发现不对,立即就是万箭齐发。
“干什么呢?”箫图南骑着马过来,这一小撮地方突然发出的骚乱让他意识到有事发生。
小队长也明白自己闯祸了,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属管辖他的中队长正好陪在箫图南身边,气得上前抽了他一鞭子。又和箫图南不停道歉,说这个小队长作战极其英勇,小伤不算,足矣致命的伤就有过三次,请王爷看在他以往的战功,原谅他吧。
又对着小队长吆喝:“混球!脱下衣服,给王爷看看你肚子上的刀疤!”
那小队长毫不反抗,立即在雪地里脱下衣服,露出肚子上足有一尺半长的伤疤,从正面看,这道伤疤贯穿了他整个腹部,想必当时这一刀几乎就让他变成了两半。
他又在中队长的命令下乖乖扬起头,给箫图南看几乎贴着喉咙的一个深深的圆形伤疤,战场上下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弩箭所伤。他憨憨的笑:“还有一处在下面,要脱了裤子才能看到,王爷请等等。”说着就要解裤带。
中队长上前一脚将他踢到在地,转身对箫图南赔笑道:“台吉,我回去一定狠狠抽他一顿鞭子,这件事……”
“为什么要打他?”箫图南神色如常,淡淡道:“我觉得他很好,大苑人这么多,何必用我们自己的士兵做试探?通知大家,以后谁想出办法都可以像他一样试一试。”
拙吉在他身边吓了一跳,施了一礼,道:“王爷,这……”他婉转的想着措辞,道:“让弟兄们上阵厮杀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动脑子想办法就……草原上绝少有这么高的山,应付山路,我们没有经验,想出来的办法多半也和他差不多……这么随便杀下去,大苑人只怕没心思砍伐灌木。”
“我并不是真的指望他们想办法。”箫图南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拙吉,你说的对,我们西瞻人没有和高山冰河打交道的经验,不过我想,南苑人既然能有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就应该有能破解这个计策的人,我们让南苑人自己想办法!”
拙吉一愣:“征集办法?恐怕他们就是有办法也不会甘心献上来。”
“就这么杀下去,怕死的自然就能想出办法了。如果一直没有人想出办法,就一直杀,杀光了整个青州的人还没有办法,把尸体扔下去也填平了山谷,我们一样能下去。”箫图南声音淡淡的,丝毫不带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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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二 办法 。。。
接下来的几天变得有些让人沮丧,不是被杀的人沮丧,而是那些杀人的人,他们觉得沮丧。就算千百年来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民族,也不觉得毫无目的的杀戮有趣。
能想的办法差不多都执行了一遍,除了让溪水短时间从白色变成粉色,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后来有一个将领根据箫图南的思路,想到了要利用广大人民的智慧,他先请来几位同僚一起判断,然后命人抓过十个俘虏拉到一边,一个个问俘虏自己有没有办法。
没有?那杀了。下一个!
还是没有?杀了,下一个!
胡说八道的——杀!试图骂人的——杀!直接吓晕的——杀!
十个人都杀了?妈的,大苑人都是猪吗?这么多天,连个有脑子的都没有?收拾收拾尸首,再换十个来!
等他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个十人的时候,终于逼出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地上有两个新砍下来的脑袋,当刀架在第三个人脖子上的时候,这个黑瘦干巴中年人没命的叫起来“我有办法!大人,别杀我,我有办法!”
“我是打渔的,小人家附近有个小湖,不分冬夏都能捞着鱼。”
“老子没时间听你放屁,你可以去阎王爷那里接着打渔了!”
“不!大人,这就是我的办法!”他剧烈的喘了一口气,道:“冬天湖水结冰,要在冰面浇上热水,冰才能化开了。水够多,一尺两尺厚的冰都能化开,道上这么薄一层冰,肯定没问题!”
“这个办法我试过了。”拙吉温柔的说:“热水浇上去只能化开很短的时间,最多走过去几十个人,地面就又结冰了,可我们有四万人,来不及,后面滑倒的人还会把前面的人撞下山去。”
“这……”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的话,你就可以死了……”拙吉的声音还是很和缓。
“不!别、别杀我!西瞻大人!老爷!”
“这是没有用的。”拙吉摇摇头,冲士兵一挥手:“下一个!”
“我还有办法!这个办法肯定可以!”这个男人嘶叫起来。
“浇上热水……不,我还没说完!趁着水将冻未冻的时候,在上面撒羊毛干草碎布,热水就会把这些东西冻在冰面上,只要杂物够多,冰就不滑了!”
几个西瞻将领眼睛全都一亮,以水制水,以冰制冰,这个办法果然没有想到。拙吉皱眉道:“可是冰面上还在不停的流水,你这杂物铺上去,一会儿也就又冻上了,还是会变得很滑。”
“不会不会!这溪水浅的很。”生死关头激发了这个渔夫全部的智慧:“多撒点干草羊毛,冻上以后冰面会加高。只要不把整个冰道都铺满,两边各留下一条沟,水就只会从沟里流下去,不会再上冰面了。”
这次全部的西瞻将领都露出微笑,拙吉道:“你们找人试一下,我去禀告王爷!”水往低处流!的确,应该没问题了!
找到了办法,连日来低迷的气氛有振奋起来。西瞻士兵热情的烧水,抬干草,暂时逃得性命的俘虏们战战兢兢的在一旁远远看着,和西瞻士兵一起祈祷这个方法能奏效,免得这些恶魔继续杀人。
当第一锅热水洒在冰面上腾起了一阵白雾,几乎毫不停留的就下去了,冰面反而向下凹了一块。引得更多溪水涌了过来,热水转瞬就变得冰凉,片刻之后,又重新结上了和原来差不多厚度的冰层。
西瞻士兵嘴巴刚刚笑开,又愕然停在这个表情,感叹几乎不可征服的大自然之力,俘虏中有人已经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
“号什么?接着给老子想办法,想不出办法,都得死!”西瞻士兵咆哮起来。
他正在大叫,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放干草!”
“妈的!热水都没有了,放鸟干草有什么……王、王爷!”西瞻士兵扑在地上:“王爷!小人不知道是你……”
箫图南摇摇头:“没事,如今在青州的都是我箫图南的兄弟,这里只是战士,没有王爷!你先用手扶着,把干草放上去试试,不一定要热水能冻住,冷水也能。”
西瞻士兵大声答应,抱了一大捧干草摁在冰道上。溪水冲上干草,立即就结上一层冰花,还没有从一数到十,一大团干草就结结实实冻在冰面上了!地面一高,再流下来的溪水果然绕过这团高地从两边流过再重新汇合。
这西瞻士兵欢呼起来,一站起身,裤子撕拉碎了一块留在冰面上,原来他刚刚跪着一膝扶干草,水流就将他的裤子一起冻上了。
箫图南点点头:“看来布料也是可以的。成了!传令下去,收集羊毛、布匹、干草,我们五天后下山!”
很快全青州的羊都被剪了毛,所有牛马吃的干草也全部被征集起来,如果谁的家是茅草屋,那么对不起,你的屋子被征用了!青州市集原本的皮匠作坊绸缎布庄更是早就没人经营,在西瞻人的逼迫下,青州的女人把大匹大匹的绸缎布匹被剪碎了装进大筐,再由男人们抬着上了骁羈关。
西瞻人对付俘虏很有经验,他们知道一个州的居民如果都拼命,那是不得了的事。所以骁羈关上消息被严格封锁,还在山下的人不知道山上每天都死掉大批的人,还以为和大苑朝廷的徭役税务一样,他们要出的只是力气和财物。
大苑的徭役只有比这更重,人民早就习惯了各种名目的压榨,让他们误以为能活下去,他们就会对一切都顺从。
各种长纤维的,能在冰中立足的物品源源不断从青州方向运到骁羈关顶,在从麟州方向铺下山去,道路在飞快的延伸。
什么事情都一样,找对了方法,速度可能快的惊人。上百个大苑人排成一排,不断踩着已经铺好的道路,从身后接过别人递来的筐子,然后将筐里千奇百怪的东西搂着摁在冰面上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妥了。
这对于大苑的劳工很容易,就像插秧。砍伐灌木的时候,他们还最多只能将手里的砍刀疯狂挥舞半个时辰,之后再怎么打也无可抗拒的慢下来,让一旁监视的西瞻士兵对大苑人的体力鄙夷不屑。
但是这个如同插秧的动作,每个熟手的农民都可以干上一整天而丝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