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幽笑着打量他。
他的个子比许幽稍稍矮一点,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五官长得很耐看,有种冷冷的气质。他有金融学硕士学位,却没有到银行工作,两年前通过白啸风朋友的介绍,进入沧澜集团,很快就以出色的工作业绩引起了许幽的注意。经过反复考察,许幽提升他做了董事长助理,给出的年薪非常诱人。像田野这种有才有财有貌的青年俊彦,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确实不大可能会失恋。
“听说你的追求者挺多的,那你还郁闷什么?”许幽调侃地说。
田野看着他伸出去夹菜的手,忽然啪地放下碗筷,闪电般攫住他的手腕,快速解开他的袖扣,猛地将毛衣和衬衫的袖子一起往上捋,那双白皙的略显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一片巴掌宽的紫青色淤痕赫然在目。
田野面如寒霜,凝神看了片刻,抬眼望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弥漫着重重阴霾。
“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谁干的?”
许幽沉着地放下碗,抓住他的手用力拉开,然后把袖子扯下来扣好。“田野,你今天怎么了?很反常啊。”他收敛了笑,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用手抹了抹脸,迅速恢复了冷静。他微笑着说:“是个人的私事,有些困扰,请原谅。”
许幽顿时释然,笑着看向他:“谁都偶尔会有因困扰而失控的时候,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
田野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重又端起了碗。
吃完饭,许幽就让他下班,然后自己开车去了天上天夜总会。
娱乐行业与地产业是沧澜集团的两大支柱,而娱乐业却并不像地产那样,需要有许多人参与其中,所以,集团的娱乐企业那是由许幽亲自来管,集团总部没人能够插手。
沧澜集团在本市有两家天上天,都是顶级会所,生意十分兴隆。这两家会所都是注册的独立法人企业,有自己完整的管理体制,沧澜集团拥有其中90%的股份,而许幽则拥有集团95%的股份,因此他是当然的大老板。
田野虽然是他最信任的助理,却也不能插手天上天这边的管理。他主要帮许幽处理地产方面的工作,这已经够他忙的了。
许幽将车停到天上天旗舰店停车场的专用车位,随后从员工通道进了夜总会的侧门,径直进电梯,上到四楼。
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上至经理下到服务生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他进来。
一楼大厅是最吵闹的,二楼以上都是包间,隔音效果极好,里面再闹腾,外面也听不见。他稳稳地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过道,来到尽头处他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进去。
这里跟他在集团的办公室大同小异,他每次来使用的,却只不过是桌上的电脑。他用电脑里的特殊软件做帐,以及办理国际转款的一系列业务。
两家夜总会的账他也能看到,采用的都是他专门请人编写的财务管理软件,保密性很强,很有条理,看上去一目了然。
许幽看了总的营业额,又看了销售收入明细,然后开始做只有他和白啸风、陈三能看的一本帐。
这本帐有七层密码保护,而且每个密码输入只能错一次,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密码错了两次,里面记录的帐就会自动销毁。如果遇到有人试图非法进入或者以解码软件解密,电脑会即刻报警。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进入,电脑也会立刻销毁里面的文件,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安全,许幽只在这台电脑和自己家中的笔记本电脑里保存了这本帐,一旦两边的存档都被销毁,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存有备份,他的脑子里。
屋里很静,他放了一点很轻柔的音乐,这样专心工作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累。
这件事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早已驾轻就熟。他一笔一笔地做好账,然后再仔细核算两遍,这才退出系统,看向墙上的钟。
已经午夜了。
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饿了。正在想是就在这里叫个炒饭还是出去找个地方吃,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白啸风打来的。
他笑着接起来:“喂。”
“小幽,你也在这里吧?”白啸风的声音很愉快,有背景音乐轻轻响着。
许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便笑道:“是,我在这里,在办公室。”
“嗯。”他微笑。“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他一边回答一边关掉电脑。
白啸风开心地说:“那过来吧,我和三哥在恺撒厅,你也来放松放松。”
“好。”许幽放下电话,笑着起身,走出门去。
第7章
恺撒厅光包间费就是一万,消费另付。里面配置了豪华的家具、电器设备,还有一个堪比五星级宾馆的浴室,角落里放着最新款的电脑,接入宽带,可以随时上网。
整个四楼除了恺撒厅外,还有五个豪华包间。这六个包间的最低消费是十万元,可每夜都是满满的,城中的富豪必须提前预订,才能拿到这六个包间,也才有资格上四楼,不然一定会被三楼的特别保安人员挡驾的。
这些经营策略都是许幽一手制定的,当初拿出来的时候,被风云帮中的一些骨干激烈抨击,多亏有白啸风鼎力支持,才得以推行。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许幽的策划和白啸风的信任都是正确的。这个经营方针一经推出,便大获成功。
从那以后,天上天便顺理成章地交给许幽独立经营,再也没人来指手划脚了。
许幽稳步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然后敲了敲恺撒厅的雕花大门。停了一下,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大的包间里只有白啸风和陈三。他们坐在酒红色的意大利ANTIDIVA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昂贵的1994年份皇家鹰鸣葡萄酒。对面的背投大电视变换着画面,高保真音箱里放着悠扬的音乐。两人神态悠闲,谈笑风生。
陈三比白啸风小两岁,八年前便名扬天下,被道上称为“赌王”,澳门和拉斯维加斯都很给他面子。他一向在东部开设赌场,而西部则是风云帮的地盘,他从不介入。当然,白啸风去东部的时候,也只是到他的场子里玩两把,却从来不会在那边做生意。
这是江湖规矩。它比商场上的协议和种种法律文件更具约束力。
许幽坐下来,看了一眼他们面前放着的酒,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酒是在美国著名的拍卖行与别人竞价,最后用高价争来的。
他们把酒运回来后,大部分都拆零了卖,售价定得很高,却销得出奇的好。那些来这里的富豪都想尝尝世界上最贵的美国葡萄酒是什么味道。
现在,许多名流都知道,想在天上天喝到皇家鹰鸣葡萄酒,条件是比较苛刻的,必得是钻卡会员,或消费到一定的数额,才可以点这种酒。
谁都清楚这种珍贵的酒是不可再生资源,喝完了就没有了,因此都不认为那种规定有什么不妥。而能够喝到这种酒的人,会以此作为很长时间的谈资,并视之为一种荣耀。
就连白啸风后来也不免虚荣一下,招待重要的客人时,也会郑重地要这种酒,而他的客人则无不为之惊喜。
不过,陈三当然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客人。
所以,许幽每次看到他们喝这种酒,都要笑着摇头,表示不以为然。
他们三个人都知道,这些噱头都是故意拿来摆谱的,是最好的障眼法。他们根本不在乎这里真正能挣多少钱,只需要营造出热闹的气氛,宣扬出高价的商品与服务,让人知道这里客似云来,而且消费水平不低,那就行了。
每个月,天上天都会向税务局缴交巨额税款。而白啸风与陈三在赌博业上收入的钱便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过一遍,从而变成了见得光的合法的财富。
当年,天上天一开业,许幽的锦囊妙计便层出不穷,两个月后便让这个会所站到了本城娱乐业的巅峰位置。经此一役,便有人在许幽的名字前冠以“娱乐先锋”之名。
第二年,他从白啸风手上接过了濒临破产的沧澜公司,大刀阔斧地进行了重组。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涉及多个领域的不少亏损项目,紧缩战线,重点投入房地产。很快,沧澜公司便站稳脚跟,迅速扩张,并顺利集团化,成为地产业的龙头企业。
许幽被誉为“商界奇才”,成为一代传奇。
那一年,他才二十四岁。
知道他的人都认为他以这样的年纪而荣登亿元富豪榜,一定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他却始终很低调,而且持身严谨,没有女友,没有绯闻,从不招妓,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很早便已经属于了一个人。这两个人看上去差得很远,感情却非常好,不免让人津津乐道。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潇洒的年轻人,陈三笑吟吟地说:“小幽,好久不见了。”
许幽笑道:“三哥,你还好吧?”
“好好好。”陈三手里夹着一支烟,身上穿着名牌衣裤,一派休闲的味道。
白啸风也悠闲地靠着沙发,手上端着酒杯,愉快地笑着。
陈三转头对他笑道:“小幽真是越长越标致了,以前还只是漂亮,再加成熟稳重,现在却更有气势,真是太招人爱了。”
白啸风高兴地哈哈大笑:“是啊,我也觉得,他的气质越来越好,就像这酒一样,年纪越长越可贵。我看来看去,现在也没谁比得上他。”
“这话我同意。”陈三笑着,举起杯来向他晃了晃。
白啸风立刻与他碰了一下杯,随即小小地喝了一口。
陈三喝完酒,放下杯子,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许幽,笑着说:“小幽,风哥福气好,有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人死心塌地地帮他,江湖上一提起来,都羡慕他得很。”
“三哥过奖了。”许幽微笑着摇头。“还不是靠各位大哥抬爱,否则我哪里混得出来?”
“哎,小幽客气了。”陈三摆了摆手。“现在我们都在靠着你做大事,你才是我们的财神爷。”
白啸风朗声笑道:“好了,三哥,大家又不是刚认识,多年的交情,就不要彼此客气了。”
“我不是客气,就是一看到小幽就忍不住高兴,所以才会多说几句。”陈三轻松地笑道,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瓣苹果吃起来。
许幽从兜里摸出一张小纸片和一支笔,很快写了几个数字,然后从中撕开,变成一式两份,一张递给白啸风,一张给了陈三。
他们两人看了看,然后互相交换,再看了一眼,确认两份数字一模一样,便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用打火机将纸片烧掉。
“做得很好啊。”陈三慨叹。“小幽,已经有四年了吧?你还是一丝不苟。事情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白啸风在一旁说:“好了,老三,你就别这么感慨万千的了。正事做完了,不妨在这里好好玩玩。”
陈三大笑,拿起手机拨电话出去:“叫弟兄们上来吧。”
许幽知道,再过一会儿,这里一定会成为喧嚣的海洋,便赶紧站起来:“三哥,风哥,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白啸风和陈三都知道他不太喜欢与他们那些道上的弟兄搅在一起疯玩,而且他明天还要上班,便都不勉强,点头道:“好,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8章
走出包间门,外面仍是一片寂静。许幽穿过走廊,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下到三楼,他忽然听到紧急出口外传来低低的哭声,不由得一愣,随即走了过去。
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一男一女,听声音都很年轻。
“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了?”这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当然……想。”这个声音是女孩,明显带着哭腔,有些哽咽。“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那帮人不但灌我酒,还动手动脚。”
“那又怎么样?你来这里做吧姐,还指望人家把你当观音供起来?”那个男子的腔调里有着掩不住的颐指气使。
许幽皱起了眉。
吧姐是酒吧业惯用的手段,就是让年轻漂亮能说会道的女孩子勾着客人喝酒,多多消费。可是,天上天一向是不用这一套的,从开张起就明令禁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阳奉阴违,在天上天用吧姐?
那个女孩子哭着说:“他一定要带我出场,我告诉他我只做吧姐,不是坐台小姐,可他说了,今天如果不能把我带出去,他就不在江湖上混了。赵主管,我……很害怕。”
那个主管这时倒没再责怪他,反而硬气起来,冷笑道:“那人是第一次来天上天吧?居然敢在这里放这种话出来。你放心,你来这里工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