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草。”
“来世草是什么?”
白姬醉眸惺忪地道,“来世草,又叫三世草,是长在三生石上的一种仙草。有了它,可以知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这可是仙家的宝物,不能随便给六道中的人或非人。”
元曜有些纳闷,“既然是仙家的宝物,不能随便给六道中的人或非人,你拿出来做什么?”
白姬没有听见元曜的话,已经飘远了。
元曜急忙跟上去。
后院中,回廊下,白发老妪孤独地坐着,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看上去十分寂寥。
白姬走到黄盈盈身边,坐下,“进了缥缈阁,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无论是善良的愿望,还是邪恶的愿望。你的愿望,我可以替你实现。”
白姬将木盒子推向黄盈盈,“这是来世草,长于三生石上,乃是仙界的宝物。有了它,可以知道前尘后事,可以知道一个人的三世轮回。”
黄盈盈伸出枯槁的手,打开了木盒子。一株紫色的草静静地躺在木盒子中,发出暗哑却莹润的光泽。
黄盈盈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白姬大人,您真的将来世草给老身?”
白姬笑眯眯地道:“当然。实现客人的愿望,是缥缈阁存在的意义。”
黄盈盈激动地道:“那么,老身该用什么交换?”
“暂时,什么都不需要。时候到了,我自会去拿我要的东西。”
黄盈盈再三道谢之后,又化作美貌少女,拿着来世草走了。
元曜送黄盈盈出缥缈阁,他衷心地道,“希望,盈盈姑娘能够找到玉郎。”
“谢谢元公子。”黄盈盈笑道,她侧身拜了三拜,消失在了小巷中。
元曜关上大门,回到后院。他暗自庆幸,白姬在和黄盈盈应答时还算清醒,没有露出醉态。
白姬正怔怔地望着月亮,她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望了元曜一眼,醉眸惺忪,“离奴,轩之哪里去了?”
元曜生气地道:“小生不是离奴!你怎么还没清醒?!!”
“啊,我的头好沉,好想睡觉……”白姬话音未落,已经化作一条手臂粗细的白龙,盘卧在走廊上。不一会儿,白龙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元曜把晕死的黑猫也抱了上来,放在白龙身边。虽是夏夜,但更深露重,还是有一些冷。他去取了一席薄毯,盖在了白龙、黑猫身上。
“唉!”元曜叹了一口气。他究竟做了什么孽,要被卖来缥缈阁,整天累死累活不说,还常常担惊受怕,大多数时候总是被欺负,有时候更是气得要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挺喜欢缥缈阁,挺喜欢和白姬和离奴在一起,哪怕它们总是使唤他,捉弄他。
元曜收拾好酒坛,夜光杯,玛瑙盘,以及残余的点心水果,也取了枕头来后院睡觉。一人、一龙、一猫并排躺在廊檐下,一觉睡到了天明。
元曜收拾好酒坛,夜光杯,玛瑙盘,以及残余的点心水果,也取了枕头来后院睡觉。一人、一龙、一猫并排躺在廊檐下,一觉睡到了天明。
阳光温暖,鸟语花香。
吃过早饭之后,白姬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神色有些凝重,“轩之,我昨晚真的把来世草给了一只黄鼠狼?”
“是啊。”元曜一边拿着鸡毛掸子给古董弹灰,一边道,“那位黄鼠狼姑娘自称盈盈,不过后来又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完了,完了,轩之你完了。”白姬喃喃道。
元曜奇道,“小生怎么完了?”
“因为我完了,所以轩之你也完了。”
元曜冷汗,“那个,白姬,即使你完了,小生也还没完。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世草是仙家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六道中的人或非人。我昨晚喝醉了,误把来世草给了黄盈盈,只怕会惹出麻烦。”
“什么意思?”
“偷窥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这不是世间常态,会错乱阴阳,破坏天罡。”
“能说得浅显一些吗?小生不太明白。”
“说得浅显一些,就是六道轮回乃是天机,被人看破,会有灾难。不仅黄盈盈会有灾难,我也会有灾难。来世草只能给天赋异禀或者福泽深厚,可以化解灾厄的人和非人。盈盈姑娘显然不是这种人。我昨晚一时糊涂,竟把来世草给了她,怕是会有灾难临头。”
“白姬,你真糊涂……那现在该怎么办?”元曜焦急地问道。
白姬沉吟片刻,道:“有两个办法,一是把轩之做成驱灾避祸的护符,挂在缥缈阁的门口挡灾;二是轩之去找盈盈姑娘,把来世草要回来。”
“为什么要小生去?”
“因为昨晚轩之明知我喝醉了,神志不清,却没有阻止我将来世草给盈盈姑娘,以至于酿成隐患。”
“这关小生什么事?明明是你自己的过失!”元曜嚎道。
白姬瞪了元曜一眼,元曜立刻闭了嘴,“好吧,小生去找盈盈姑娘也就是了。”
“缥缈阁很少卖错东西,你代我去向盈盈姑娘赔礼,只要能够拿回来世草,可以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小生明白了。不过,盈盈姑娘住在哪里?小生什么时候去?”
“盈盈姑娘还是第一次来缥缈阁,我也不知道她的住处。我会让离奴去打听,有了消息,轩之再去吧。”
“好。”元曜应道。
定下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白姬不再走来走去了,随手拿起一面铜镜,倚在柜台边簪花。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逼近,一个人影飞快地卷进了缥缈阁。
白姬抬头一看,笑了:“韦公子真早,今天是来淘宝贝,还是来送点心?”
韦彦穿着一身窄袖胡服,踏着鹿皮靴子,手上戴着护腕,腰上悬着箭壶。他卷到柜台边,拍下一锭银子,约有十两,笑道,“白姬,今天天气好,轩之借我一天,我带他去打猎。”
白姬笑了,“今天天气好,轩之不外借,要借也得二十两银子。”
韦彦奇道,“之前,借轩之一天,不是十两吗?为什么涨成了二十两?”
白姬笑眯眯地道:“因为,今天天气好呀。”
韦彦嘴角抽搐。他开口道:“下次来,再补给你十两,今天轩之我带走了。走,轩之,我们打猎去。”
元曜苦着脸道:“那个,丹阳,小生从未打过猎,也不会拉弓……”
韦彦拍着元曜的肩膀,信誓旦旦,“轩之放心,我是神箭手,我教你打猎。”
白姬也笑道:“轩之,去吧。不要整天呆在缥缈阁,偶尔也出去走走,多看看‘人’。”
元曜换了一身白姬的男装胡服,跟韦彦去打猎了。
缥缈阁中生意冷清,白姬闲坐在柜台后簪了一天的花。离奴上午出门去打听黄盈盈的住处,下午才回来。
傍晚之后,宵禁之前,元曜提着一只被羽箭穿心的野山鸡回来了。离奴给元曜留了半条鱼,一碗米饭。元曜虽然已经和韦彦吃过晚饭了,但是怕离奴生气,只好又吃了一次。
掌灯时分,元曜换下胡服,穿上了自己的青衫。
元曜坐在廊檐下,望着死去的野山鸡发呆。
白姬见了,奇道:“不过是一只野山鸡,轩之总盯着它干什么?”
元曜叹道,“小生生平第一次拉弓,第一次射箭,居然就射中了一只野山鸡。小生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啊?!连轩之都射中了,想必那山林里一定到处都是野山鸡吧?韦公子呢?他的收获一定更丰盛。”
“哪里,丹阳什么都没射中。这次一起去打猎的,除了丹阳和小生,还有一位裴公子,一位许大人,再加上一些随从和武士,一共有三十多人。丹阳说自己是神箭手,其实他射箭的技艺很臭,要射树干,却总是射到石头,要射左边,却总是射到右边。他每射一箭,即使落空了,他的侍从也都爱拍马屁说,‘公子真乃神箭手,只是那只野鹿跑得太快了。’‘公子好箭法,只是那只野兔太狡猾了。’小生射中了,侍从们就说,‘一定是巧合!!’‘哈哈,那野山鸡太笨了,居然自己撞到了箭上!’虽然,小生也觉得可能确实是巧合,或者山鸡太笨了,但是被他们这么一说,小生也不由得有些生气。大家奔波了一天,就只有丹阳什么也没有猎到。丹阳有些气馁,也有些不好意思,那许大人倒是一个好人,安慰丹阳说,‘可能今天运气不好,韦贤弟不要在意。’那裴公子却哈哈大笑,嘲讽丹阳,‘什么神箭手?太可笑了!丹阳你这不是神箭手,是神空手,箭箭射空,啊哈哈哈——”裴公子的侍从们也都笑了起来。丹阳非常生气,和裴公子赌气,相约明天继续打猎,一定要猎到猎物。”元曜叹了一口气,道:“丹阳明天还要拉小生去,小生实在有些不太想去……”
“为什么轩之不想去?”白姬奇道。
“小生不太擅长骑马射箭,今天是勉强应付过来的,总觉得看着那些动物四处奔逃,被箭射死,心里很难过。”
“轩之真善良。”
“其实,是小生太没用了,害怕看到杀戮的场面。明天,小生不想去了,白姬你有没有办法替小生婉拒丹阳?”
“这简单。”白姬笑眯眯地道,“明天借轩之,一百两黄金。韦公子就会多考虑一下了。”
“你怎么不去抢?!!”元曜吼出了韦彦常说的话。
白姬摊手,“我是良民,不是山匪。”
坐了一会儿,白姬又开口了,“轩之,今天离奴出去打听了,盈盈姑娘住在七里坡。你今晚就去拿回来世草?”
元曜苦着脸道,“能等明天吗?今天奔波了一天,小生实在太累了,腿也很酸疼。”
白姬倒也没有勉强元曜,“好吧,那轩之今晚休息,明晚再去吧。”
第二天,韦彦果然一大早就来缥缈阁找元曜去狩猎。
白姬摇扇笑道:“借轩之一天,一百两黄金。”
韦彦愤愤地道:“你怎么不去抢?!”
白姬笑道:“轩之是读书人,借他去狩猎,自然要贵一些。借他去郊游、写诗、饮酒、玩乐,倒还是原价。”
韦彦咬牙,“早知道,就不把轩之卖给你了。”
白姬笑眯眯地道:“赎回轩之,一万两黄金。”
“你干脆去抢吧!!”韦彦愤愤地离开了。
元曜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韦彦,拂了他的盛情,但是他确实不喜欢打猎,不想去,也就只能在心里对韦彦说句抱歉了。
元曜在缥缈阁中忙活了一天,一如平常一样。
月上柳梢头时,白姬催促元曜去七里坡。元曜不敢一个人夜行,想要白姬一起去,但白姬因为卖错了东西,不好意思去见黄盈盈。“啊,离奴,你陪轩之去吧。”
白姬拿了一壶梨花白,去后院喝酒赏月去了。
于是,离奴就陪元曜去了。一人一猫来到七里坡时,已是月上中天。山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木叶的沙沙声。
离奴带元曜走进一片乱石岗,四周荒烟蔓草,乱石嶙峋。上一瞬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个晃眼间,元曜眼前出现了一座草堂。
草堂坐落在乱石岗中,屋前树着篱笆,种着花草,四周白雾缥缈。
离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书呆子,去吧。”
元曜道:“为什么只叫小生去?离奴老弟你不一起来吗?”
离奴挥舞着拳头,凶巴巴地道:“爷像是低头哈腰,给人赔礼道歉的人么?叫你去你就去,不许啰嗦!!”
离奴挥舞着拳头,凶巴巴地道:“爷像是低头哈腰,给人赔礼道歉的人么?叫你去你就去,不许啰嗦!!”
元曜只好去了。
元曜站在竹篱笆外,大声道,“请问,盈盈姑娘在家吗?”
元曜连喊了三声,没有人回应。
元曜推开竹篱笆,走向了草堂。草堂的门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元曜推开门,走了进去。草堂中一片漆黑,没有人在。
元曜退了出去。
离奴倚在一棵香樟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无聊地等着元曜。元曜走过来,对离奴道:“草堂中没有人,盈盈姑娘大概是出门去了。我们是在此等候她回来?还是先回缥缈阁,下次再来?”
离奴想了想,道,“那,先等一会儿吧。”
元曜和离奴等了许久,直到草上都凝了夜露,黄盈盈还是没回来。
离奴不耐烦了,“呸”地吐出嘴里的草,“冷死了。不等了,回去吧。”
元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