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妈妈还是培根面包多一些?”
“想妈妈多一些。”陈曦毫不犹豫地回答。
“噢!”苗苑故意夸张地点点头,“那培根面包就不用吃了。”
呃……陈曦的耳朵耷拉下来。
“苗苗来啦。”韦若祺扶着陈正平从里间出来,点点头与苗苑打了声招呼。
“是啊!曦曦又麻烦你们了。”苗苑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韦若祺,“我带了些吃的过来,很好的木糖醇,低糖的。”
“这是店里新出的一些蛋糕面包,有专门给老年人开发的无糖食品。”
“麻烦什么呀,曦曦在这儿,我这儿才热闹呢,对吧?我巴不得他一直住下去。
暑假怎么安排的?”陈正平笑着去逗小孙子,陈曦极乖巧地笑了笑。
“我妈说趁暑假回老家住一阵儿,我爸也内退了,家里有人带。”苗苑笑着说。
“哦,那也不能太久了,小孩子不能离开父母太久的。”陈正平颇有些遗憾。
“是啊,爸说的是。也就住上个把月吧,我爸可想陈曦了,一天三个电话,现在都不稀得提我,只想听曦曦的事儿。”
“一样一样。”陈正平哈哈大笑。
苗苑留下吃了顿午饭,约定了下次送陈曦过来住的具体时间,韦若祺转来转去地忙活着给陈曦装小书包,苗苑只能也跟着她转悠,听着韦太后反复不断地强调着各项事宜。
有时候苗苑会想,这么多的关注这样的热情如果当初能分一些给陈默,或许陈默的个性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也不知道陈正平与韦若祺是否偶尔也会如她这样遗憾。可是,每个人都只能在流光中作着自己当时的选择,那个时候那些人那些事……有些东西是注定的,错过就无法再回头,我们在回头去看时,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原谅与遗忘吧。
陈曦有如贵族出游,三个大人忙进忙出才把他的全套装备收拾好,装了一只大大的帆布袋。离开时,陈曦煞有其事地背着他的小书包,站在爷爷奶奶的家门口把两个老人分别亲过去。
“吧嗒”一声,在苍老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嫩嫩的口水印,陈正平与韦若祺浮出年轻的笑意。
苗苑摇摇晃晃地把大包扔进后备厢,回到驾驶室里,陈曦已经端坐在副座上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陈小曦同志,我发现你一去爷爷奶奶家就娘掉了。”苗苑严肃地说。
“哪有?!”陈曦瞪大眼睛。
“你看你看,妈妈是女孩子啊,你让女孩子帮你拎这么大的包,你就在车里坐着,你一个纯爷们,你好意思吗?你什么时候看到你爸爸让我帮他拎东西?你看,妈妈的手都勒红了。”苗苑张开手。
陈曦眨巴眨巴眼睛踌躇了一阵,小声嘀咕说.“可是我拎不动。”
“啊啊,我太痛心了!”苗苑捂脸假哭,“纯爷们要勇于接受挑战,怎么能还没试就说自己不行呢??”
陈曦垂头,粉嘟嘟的小脸上浮出红云,忽然扁了扁嘴就要下车:“那我再去拎一次。”
“行啦,这次妈妈就帮你拎了,不过……曦曦不应该对妈妈有点什么表示吗?〃苗苑用力侧着脸。
陈曦连忙跪到坐椅上用力亲了苗苑一口,苗苑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开出车库。
这是一个周末,苗苑订了晚上六点的机票直飞巴黎,这是苏会贤组织的欧洲十日游,包吃包住包导游包代订机票。陈默是现役军人出国麻烦,沫沫和小米则带了全家一起,浩浩荡荡地凑成一个八人团。
苗苑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下,指着M记的招牌说“曦曦啊,妈妈想吃甜筒。”
“哦!”陈曦无辜地看着她。
“可是你看,外面太阳这么晒,妈妈去排队的话就会晒黑黑,曦曦去帮妈妈买好不好?”
陈曦转了转眼珠问.“可是曦曦不会晒黑黑吗?”
“但是纯爷们晒黑黑才好看啊!〃苗苑理直气壮的,“你看你爸爸是不是黑黑的特别好看?”
“噢!好的!”陈曦兴高采烈地扑下车去。
苗苑幸福地吃着儿子买的甜筒,笃悠悠地随着西安城缓慢的车流流向机场。
苗苑在地下停车场倒腾了一次行李,从陈曦的大帆布包里挑有用的转移到拖箱。陈曦马上固执地要求自己拉拖箱,无奈他站在那儿也就比拖箱高半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拖得动,陈小爷们顿时沮丧得不得了。还好那只箱子有四只万向轮,最后在陈曦的强烈要求下,苗苑只能把拖箱的把手收起来,让他直接平推。如此剽悍的出场震惊了沫沫一家,苏米和米苏姐弟俩兴致盎然地研究起自己家的箱子,小米向苗苑抱拳,感慨:“甘拜下风。”
苏会贤在欧洲留学经商长久,她安排的行程当然与旅行社不一样。蜻蜒点水般地参观了几个大城市之后,就把人都拉到了奥地利的萨尔斯堡。苏嘉树的朋友在萨尔斯堡近郊的阿尔卑斯山脚有一个小木屋,用苏会贤的话来说,谁知道嘉树什么时候又跟人拆伙,所以不住白不住。
萨尔斯堡近郊号称是欧洲最美的山村,木屋的格局偏小,可是门口有大片的空地,躺在床上就能看到苍茫的阿尔卑斯山脉。山上林影重重,带着某种不可抵抗的自然力,雄浑而凝重,仿佛能把人吞没。
大家果然住下就不想走,后面的行程起泡了汤。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两位男士带着孩子们去山里玩,沫沫帮着苗苑准备食品,她们从小镇上买来最新鲜的山里的食材,每天花样翻新地研究着西餐中做。如此闲情盛景简直不像人间所有,只是苗苑念叨了很多次:要是陈默能来就好了。
那日天气好,天高云淡蓝得壮丽。方进借了邻居的BBQ架子建议要去河边钓鱼,孩子们阵欢呼个个爬到方小叔身上撒娇,方进跟孩子们滚成团,做无力支撑倒地不起状。苏会贤微微皱了皱眉,无奈地开单子列表统计BBQ的材料。
钓鱼地点是方进探索出来的,放眼望去山极高阔,溪水清澈,有风吹过的时候身后的谷地里会传出阵阵林涛,那树叶哗啦啦的声响让人心旷神恰。方进和小米在河边钓鱼,米苏与陈曦站在河岸的草滩上严肃地讨论着什么,苏米一脸鄙视地看着那两个小男生,另外三位女士忙着排布BBQ的材料。忽然从河边传来声惊呼,方进大呼小叫地跑回来,把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扔到苗苑怀里,得意地大笑:
“苗苗嫂,我牛B吧,”
“你牛B,你全家都牛B!”苗苑冷不丁让方进溅了一脸水,哭笑不得地捏腮把鱼提起来。
“怎么弄?烤还是炖?”方进兴致极高。
“我来我来我来,你边儿去,别添乱。”苗苑一掌把方进拍开。
苏会贤冲方进挑了挑眉毛,方进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干吗??干吗干吗??”
“把炭烧起来。”苏会贤失笑。
方进生上火便顺带着开始烤肉,银鳕鱼与熏肉的香气裹在风里飘散出去。大家闻到味开始向中央靠拢,苗苑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苏会贤好奇地拿起来,便看到“陈默”两个字在屏幕上跳。
“哇,跨洋电话,追到这里来!”苏会贤把手机亮给方进。
“接”方进眨了眨眼。
苏会贤挑眉看他一眼,拇指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陈默的声音跨过千里还是一样的稳定。
“报告陈队长,苗嫂子不在。”苏会贤轻笑。
“哦,行,那苗苗回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陈队长什么事儿这么急,我帮你传一下?”苏会贤笑吟吟地瞥着方进,轻巧的一个转身,把某个着急想偷听的猴子甩在身后。
“行,那你帮我问一下,家里的米在哪儿,我今天打算在家吃。”陈默说。
苏会贤一愣,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家里米在哪儿?”
“是的,麻烦你帮我问下。”
“你不知道家里米在哪儿?”苏会贤顿时晾了。
“嗯,我平时不做饭。”陈默平静地回答。
“陈队长你这个太夸张了,我也不做饭,可是我就知道家里米在哪儿。方进……我们家米是不是在厨房靠右边第二个柜子里。”
“哦,怎么了?”方进莫名其妙。
“你伟大的陈大哥不知道他家米在哪儿。”
方进大笑:“不会吧?”
大家正乐得前俯后仰,苗苑提着鱼回来,困惑地扫视一圈:“怎么了?”
苏会贤把手机递上去“你们家那位爷,问你家里米在哪儿。”
“噢!”苗蔸把洗剖好的鱼扔给方进,自自然然地接了过去,苏会贤好奇地看着她侧头低语,柔声款款,不一会儿收了线回来,准备研究刚刚杀好的那条鱼。
“苗苗嫂。”方进戳了戳苗苑。
苏会贤笑着问:“陈大哥不知道家里米在哪儿?”
“是啊,他平时又不做饭。”苗苑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呀你都快把他养傻了。”苏会贤笑着摇头,不置可否。
“哎是这样的啦,我们家厨房挺潮的,米都放阳台呢,陈默在厨房里找不见的。”苗苑急于帮陈默挽回颜面,她马上打发了方进去烤肉,低下头专心料理那尾鱼。
苏会贤看到她眉目低垂,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有一种无所思虑的满足,心里忽然就觉得柔软,不自觉地感慨“真羡慕你们,这么好,都没见你们吵过架。”
“当然吵啊过日子嘛,哪有不吵架的啊,吵完就算了嘛,吵完再和好。”苗苑抬头笑,笑容明亮而甜美。
陈曦跌跌撞撞地拿了方进刚刚烤好的奶油银鳕鱼过来给苗苑,苏会贤故意说姐姐也要,陈曦马上着急了,说我再去给你拿,你不要抢我妈妈的。
苏会贤乐了, 本正经地板着脸说我就要这个。
陈曦笑嘻嘻地说,苏姐姐最好了,我给你拿放很多很多柠檬的,我知道苏姐姐最喜欢放柠檬了。
苏会贤大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陈曦自以为得计,开开心心地去找方进要下一轮。
“他他他……这孩子怎么?”苏会贤震惊地指着陈曦。
苗苑叹了口气说:“神吧,还有更神的。上回,好像不知道什么事儿我忘了,反正隔个把月才去的他奶奶家,我婆婆就不开心嘛,有点挑,说呀,曦曦你怎么瘦了呀……你知道陈曦跟她说什么?他说我想你了啊。”
“真的假的?他打哪儿学来的啊?”
“是真的!”苗苑痛苦地捂住脸,“这不是我儿子,医院给错了……我和陈默都没这个基因。”
“这这……这简直是苏嘉树啊!”苏会贤顿时傻眼。
“不会吧!你别咒他!”苗苑瞪大眼睛,感觉后背嗖唛地往上冒凉气。
苏会贤自知失言,转而又想起苗苑刚刚说的,试探着问道:“你婆婆现在好些了吗?”
“好什么好啊,还不就那样。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就信这理,你还指望她大彻大悟给你变变?你看,就上个月,也没跟我们说声就给陈曦报了一个巨贵的小提琴班。”
“多贵?”
“贵还不是问题哪,问题是陈曦他五音不全啊,当然这也不能怨他,我和陈默都没有音乐细胞。可是你别看那孩子小,灵着呢,他去上了几天,觉得自己跟不上,就特不开心……”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钱都交了总得学完嘛。然后让曦曦自己去说,说不想学小提琴,给换了个画画的班上着。所以……唉,我婆婆就这毛病,这辈子别指望了。
苗苑轻笑,却没有多少烦恼的意思,“算了,随她去吧,各退步呗!反正现在呢,她也知道我什么脾气,我也知道她是怎么一人。大家都让着点儿,戳心窝子的事儿少干。其实回头想想居家过日子能有多少绕不过去的事儿啊,也就这样了呗,也挺好的。我婆婆那也是一牛人啊,对吧!”
方进那下一轮的银鳕鱼尚在精心调制中,陈曦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寻找着可以用来跟米苏斗草的草茎,苏米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大脚踹在陈曦的屁股上。
陈曦让苗苑喂得好,肉乎乎粉嫩嫩的一团儿,咕咚一下就滚了下去,一连好几个筋斗一直翻到坡底。好在草地细软倒也没伤着什么,陈曦没哭也没闹,自己拍拍尘土爬了起来。
但凡是母亲,多半就有这种特异功能,无论她当时在忙着什么,离开她的孩子有多远,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样。苗苑直觉转头就看到陈曦安静地抿起了嘴,黑亮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上了草坡上的苏米。
苗苑“哎哟”一声抢了出去。
“怎么了?”苏会贤不解。
“生气啦这小子活脱脱就是陈默的种,生气的样子跟陈默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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