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纱带缠几道算数。
“怎么会这样……”原杰傻眼,他数了数一共有3辆奔驰5辆宝马8辆奥迪。
陈默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有几个比较机灵的司机过来打招呼,原杰忙不迭的给人散烟。这两人穿着一样的制服又分不出个你我,原杰够热情,结果司机们都把他当陈默。陈默就在旁边站着也不解释,原杰刚想分辩,转眼看他家队长平直的嘴角,心里也认了:得,免得您开口把人都得罪了!还是小的我来招呼吧!
原杰身上的烟不够,临时从婚庆公司借了几条出来分,司机们都忙着推,说哎呀呀,客气了客气了。我们老板说了,陈局长的公子结婚那是喜事儿啊,能来捧个场那是乐呵……
陈公子?原杰的嘴角抽了抽,偷摸摸的问陈默:“你爹是干嘛的啊?”
陈默淡淡的说:“省国税局,副局吧,应该是。”
原杰瞬间又傻了一次,我的娘唷,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像这种撑场面的事儿干得多了司机们也都有经验,当下也不用人招呼,就按照车型好坏给排出了队型。
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兴致勃勃的对陈默说你现在这样不行啊,主婚车才奔驰S500,你车队里也有一辆S500,这拉不开档次分不了主次不行的,要不然我们这里还有加长林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默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然后说我不要。
负责人忽然发现虽然对方这态度也算是客气的,他却已经没有了继续劝下去的勇气。
时间不等人,按规矩10点得上门接人,12点要能开席,最后那几辆车连门上的蝴蝶结都没来得及好好打几个,车队就浩浩荡荡发动了。
陈默看着后视镜里长排的车灯闪烁,门开门关,发动发步,这么长的车队,一个红绿灯都过不完。原杰兴奋的小声说,哇靠,好壮观!陈默有些无奈的笑了,其实他知道他妈什么心思,老爸的身体现在这么差,再说不退也是退了,即成事实认不认命都是如此。下坡路已经在走,而且只下不会再上了,所以最后一次风光的机会,也就不用那么忍着注意什么影响了。
扪心自问陈默倒也没什么反感不反感的,只是多少觉得有点无聊,但究其根源婚礼这玩意儿本身都挺无聊的,人们总是生活在一堆无聊的声名、面子、人际琐事中,所以只要苗苑开心就好,只要他妈能开心就好,陈默都无所谓。
没了苗苑的那些七表姐八表妹,单单一个伴娘王朝阳敲竹杠的功力简直不堪一击。她跟原杰面对面说不了三句话脸就开始红,陶迪开玩笑说我们有内奸,我们这里出了无间道,索性把伴娘送给伴郎算了!
王朝阳红透了脸恼羞成怒,结果伴娘与女方大舅哥追成一团窝里斗。好在苗妈妈何月迪一向开通,从来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看热闹还看得很开心。而苗老爹苗江看到爱女娇美爱婿英挺,早就乐得满脸见牙不见眼:“好好好……活活活,带走吧带走吧!”
那叫一个豪爽一个大方,惹得小苗苗一阵娇嗔:T_T,爹,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陈默眼见时间快来不及了,开了内间的门抱上新娘子直接就走,王朝阳幡然醒悟:哎呀呀!开门费啊!见鬼了,那门不是锁的么,陈默你怎么开的?
王朝阳脚踩8厘米高跟鞋跑得跌跌撞撞,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抱着一个人还大步流星的陈默,倒是在电梯口差点绊一交,一头栽进原杰怀里。陶迪乐得一脸的坏笑,一手勾上一个,说你俩今天就跟着把事儿给办了吧!
苗苑心花怒放的抱着陈默的脖子看身后一路人仰马翻,她在想我真是个不合格的新娘子,其实最大的无间道是我啊是我!
一切都很乱,乱七八糟糊里糊涂的却也欢乐,苗苑出了宾馆大楼看到眼前剽悍的车队被着实震撼了,她偷偷扯着陈默说怎么办?我们好像没有准备他们的饭。陈默笑笑说没关系,他们送完就散了,不用管饭。
苗苑坐在车里费劲儿的往后看,可惜那么长那么壮观的车队全让后面那辆摄像的车给挡了,怎么都看不清,苗苑愤愤然:“你看,整这么大有什么用,自己都看不到,全让路人看去了!”
陈默有些想笑。
当他们赶到酒店时已是过了11点,苗苑匆匆补了点儿妆就被拉到大门口迎宾。接近0度的天气,穿着单薄的露肩礼服与皮草小披肩居然也不觉得冷,苗苑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是兴奋的血液,循环旺盛。
专业的司仪已经赶到场,穿着黑色的小礼服,举止优雅。她很认真的向陈默与苗苑介绍一步步的仪式进程,如何进门,怎么交换戒指怎么倒香槟山怎么喝交杯酒……
陈默皱眉说我不会喝酒,一点也不行。司仪微微一愣,笑了,说没关系,我们给你准备白开水。
苗苑只觉得紧张,而且越来越紧张,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今天的裙子束得太紧了,她就像乱世佳人的斯佳丽那样,她要窒息了!然而,就在她窒息的噩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噩梦——韦若祺!
自从年前一别,苗苑和韦若祺就没再碰过面,在苗苑的脑海中还深深的印刻着那个穿黑色羊毛大衣,连肩膀的轮廓都有如刀削的剽悍女人,她用鄙视的眼神盯住她,慢条斯理的说出最刻薄的话。
她说:我这么好这么出色的儿子,你凭什么嫁给他?
苗苑陡然感到后背一凉,几乎条件反射的直起了腰背。
韦若祺今日盛装穿得隆重,暗红软缎蒙绡的中式对襟长袄,袖口与领边滚着精细的黑色水貂毛,下身穿黑色阔腿毛呢长裤,贴颈一串净色珍珠项链,头发盘得一丝不乱。她本来就高,鞋跟更高,站在那儿简直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倒是陈正平大病初愈,也不知在大衣里塞了多少件毛衣,才勉强撑出点原来的架子。
何月笛冷眼旁观脸上声色不动,心里却感慨:还好咱也是有准备的,在上海这五千块的大衣没白买,要不然还真拼不住。
苗苑看着韦若祺一步步走近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直到韦太后旁边的男人对开口说话她还在犯愣:呃,你是哪位?
两秒钟之后她猛然醒悟,这位大叔,是陈默他爹啊!
陈正平见苗苑愣神,一时间也五味杂陈,毕竟无论自己的身体怎么不好不适合出门,无论对这场婚事多么的不看好不乐见其成,当父亲的在婚礼当天才见自己的儿媳妇第一面总是有点说不过去的。不过事已至此漂亮话总是要说两句:婚事赶得太急,唉陈默这孩子我们也没教好,云云……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就是敷衍,但苗苑还是感动了,自然,有韦若祺这样的婆婆垫底,陈正平的确是好人一个。
司仪见双方家长到齐,连忙开始介绍她的亲情互动环节,小俩口如何如何老俩口怎样怎样正说得绘声绘色。韦若祺忽然皱眉说:“都不要,俗气,站在台上让人当戏看!”
司仪顿时傻眼。
陈正平刚想打圆场说何必呢,入乡随俗,应该走的形式总是要走一走,何月笛已经慢条斯理的开了腔:“大姐说得也是,我也最烦这种闹腾,不过想想呢为了闺女豁出老脸来也就算了,现在你说不要那最好,清清静静的也庄重。”
司仪是老江湖,马上就看出来这两边家长彼此不对付,立马笑呵呵的说:“也好也好,我们还有别的方案。”这种场面看得多了她已经不放在心上,这年头有多少如花美眷就有多少断壁残垣,一场百年好合暗地里刀光剑影无数。
苗苑全身心都在防范韦若祺,司仪的话没听到几句上心,然而不一会儿,汹涌而来的宾客们像流水一样把他们包围。
来人多半是陈正平与韦若祺的朋友同事,象征性的和陈默握过手,象征性夸过苗苑漂亮之后,不约而同的涌向了陈正平夫妇,一时间各种官腔客套打不停,那场面看起来不像陈默与苗苑要结婚,倒像是陈正平他们在办银婚纪念。
苗苑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而陈默却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母亲今天反常的美丽。
原本,他以为按韦若祺的性子,既然这个媳妇她那么瞧不上,这场婚事她那么不满意,她能过来列个席就已经是天大的妥协与恩情。可是刚才看到她盛装出场……那个瞬间他有过感动,陈默以为那是来自母亲的诚意,没想到……原来不是的。
她不过是需要这个舞台来亮相而已!
其实,在那份400人的大名单递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能看透的,居然没有,陈默对自己有些失望。
400多个宾客写帖子就写了半宿,现在看到人更是觉得多,苗苑连眼晴都花了,满目茫然脸笑得僵硬,好在最后陈默队里的连长排长们包车赶到,大团的浓绿撞散了那些华丽浓重的黑与灰。
十几个大小伙子七嘴八舌的赶着叫嫂子,苗苑吓得一脸娇羞,躲到陈默身后,小伙子们马上又开心的起哄,连亲一个都被吼出来了,旁边有人嘲笑:你以为在闹洞房啊!
陈默的视线掠过人群与韦若祺对视,韦若祺笑容端庄,看向他的眼神却隐隐不满。
陈默索性带着苗苑与战友们上楼,这宾,他不迎了……爱干嘛干嘛去吧!
转身的瞬间,韦若祺眼中怒意一闪,陈正平叹气,无奈的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3。
时间快到了,苗苑越来越茫然并且眼神梦幻,她不知道她老公与她婆婆刚刚又干了一场,也没注意她老妈已经很不高兴的回去席上坐着不再陪在自己身边,更没发现王朝阳与原杰正在眉来眼去……甚至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看不清陈默的脸。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婚礼的进程,她一手布置的美丽婚礼,她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对陈默说我爱你,陈默也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向她说我爱你,她要向所有人介绍她亲手做的小饼干,告诉大家她相信爱情,相信花好月圆人生百合。
那会是多么纯净多么神圣的时刻,让她想想都觉得激动!
苗苑挽着陈默站在花道尽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纱,那些塑料制的假花看起来像真正的紫藤花那样美丽芬芳,好像有缤纷的花瓣在无风自落,香雪如海。花道的另一头是紧闭的黑色大门,柔软的皮革在灿烂灯火中闪出神秘的微光,像一个宝藏……或者陷阱,仿佛这就是真正的未来在等着你去推开。
苗苑紧张的全身都在发抖,膝盖微微的打着颤,她抬头看去,陈默平静的侧脸像沉默的山峦。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苗苑懊恼的小声抱怨。
“为什么要紧张?”
“我怕死了,我昨天做梦都梦到我一脚踩到裙边摔到地上,然后所有人都在笑我,所有人……”苗苑哭丧着脸。
“不会的!”陈默安慰她:“真摔一交也没关系……”
苗苑瞪大眼睛,真快哭了。
“……你摔下去,我会把你抱起来。”
好像幻灯片一样,苗苑眨巴眨巴眼睛,又笑了。
“陈默,你真好!”她笑得很甜,女人的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她只希望当她需要的时候你能在。
司仪的助手从旁边冲过来帮苗苑整理裙摆,婚礼进行曲好像毫无征兆的响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一大跳。扮花童的小朋友已经一蹦一跳的往冲,苗苑被陈默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尖细的高跟鞋走在红毯上那简直是绝大的考验,苗苑总是疑心她快要摔倒了,快要快要摔倒了……
砰的一声!
大门洞开,她看到了里面的天地!
她看过很多美丽的婚礼,也幻想过无数次门开的情景,然而当她真实的站到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才发现原来曾经想过的都不对。没有流香花海,也没有众人期待与祝福的脸。
那里面是黑的。
在暧昧的昏黑中有绰绰的人影,层层叠叠却看不真切。前方摄像机强烈的冷光晃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那光线炽白而眩目,在视网膜上留下烧灼的痕迹。把眼前的一切色彩都抹去了温度,连空中飘落的玫瑰花瓣都变成了绛色,苗苑的婚纱在灯光中呈现一种带着微微蓝光的发脆的白。
苗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没有隆重的进行曲,也没有宾客的喧嚣,前方仿佛很远的那个高台是她的终点,她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与韦若祺严厉的眼神。
苗苑紧紧的抱住了陈默的手臂。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明亮的灯光如水银一般铺下来,随之恢复的是听觉,喧闹的音浪扑进耳朵里几乎把苗苑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陈默敏锐的发现了自己老婆的愣神。
“没,没事!”苗苑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