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做没听见接着说,我得提高厨艺,你的厨房就借我一段时间吧,你不同意也没办法,谁让你把钥匙给我了呢?
好,志雍说,勉强吐了一个字。
那行,晚安吧。回头让你也吃胖了,看你还说不说我胖了。
怎么这么记仇呀。志雍在我挂了电话后,发了个短信。我已泣不成声。
我回道,那你就吃胖点吧。
志雍回,好。
入夜,抱着小熊睡下,梦里,梦到了那个迷路的森林,志雍牵着我的手,一会,不见了,一个大森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哭喊,却没人听到。一线的天空,四周只有水滴。
醒来时,是我妈把我摇醒的。
“怎么了。”我妈问。表情是关切加疑惑。
“做恶梦了。”还未从梦中醒来,心悸动不安。
“那你叫志雍的名字干什么。”我妈问,不过脸上已经稍为安宁了。
我怕我妈看穿了我的心事,用被子蒙了头,说:“梦见和他一起在森林里。”
“睡吧,要不我跟你睡吧。”我听得,不肯,我妈拉了灯,出去。我却象一个暴露了心事的小孩,极度不安。
第二天,依旧买了菜去志雍那。
他却给我留了他做的早餐。还有一个纸条。
介于,你是在我这里练习厨艺,做为交换条件,我必须有点菜的资格。下面是我要的菜。我接着看,都是些极简单的家常菜。
西红柿炒鸡蛋、拌黄瓜、干煸四季豆、麻婆豆腐。
两个人的游戏,知道,志雍点的也未必是想吃的,还是,又去了菜市上,买了豆腐和豆瓣酱。除了他点的,又做了咕噜肉和莲藕牛腩汤。
就这样,他会给我留早点,我会给他做晚饭,志雍的家里迷漫着香精的味道,那种香气霸道的占据了他的空间,扣入每一件物品里。我们每天都在一个房间,却不相见,桌子上的纸条,就成为传递信息的使者,偶尔志雍会写,今天的菜咸了点,那条鱼要是再多炖一会就好的话。我也会留些,白吃饭还这样挑的玩笑话。
趁着夕阳回家时,闻到特别清香的味道,抬头,人家院里的老槐树竟开了满满一树串子铃铛样的青白色花朵。那香气就是从那散来的。春天,就是在满树竟相开放的花中一点点步入,到你发现,春天,只剩下它短短的尾巴。
而我却想到彼岸花,受到了诅咒的曼珠和沙华,花开叶落,叶生花败,永远在一枝上渡着春秋,却永世不得相见。
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七
风又起,飘飘漫漫。春天,北方。就在南一场北一场的风中华华渡着岁月。
算起来,我在志雍那占用厨房也有半个月了。除了每天家庭主妇一样买菜做饭、收拾房间、照看花草,就是呆呆的发呆。
再也没见那本相册,虽然极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可我很清楚,它已经不在志雍的房间里了,他并不想让我看到。
“又来买菜啊。”因为常来,又喜欢固定在一个摊住,卖住和我已经很熟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新上市的芦笋,很新鲜的。”我拿起,青澄的艳色,顶尖是丰满的芽苞。
“是很不错。”
“我们老家说是药鸡豆子,营养很好的。清炒也行,加个虾仁更好吃了。”这个老板有三十多岁,齐耳的短发,让人想起六十年代的老照片,那表情也象,干净而清爽,每天总是大老远就听着她的笑声。正是这个表情,让我一直选择在她的摊上买菜。
“一斤,正好,二块三。”我听着,点了点头,又挑了些菜。
“你这才结婚吧。”我抬了头看着她,摇了头,心想,或是熟了,就开始问起家事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才结婚呢?买菜的一般都老人,你这么大的不多,有也是结了婚。所以。”她没再往下说,一味的解释着。
“没事。”我回着。本来挺生反感人家这样问我,如今她这样说,虽没说对不起,表情分明是道歉,我也不好再生气。
“没事,我也是才结婚,没结婚前,是我们那出了名的老姑娘,人说极品剩女,你看,我这不说结就结了,他人挺好。”
“幸福就好。”我笑了笑,浅埋着苦涩。掏了钱,付账。
“幸福不幸福也就个感觉,人要知足。”她笑起来真好看,是那么的干净。这样的人生多好,爱也简单,知足就好。
人生就是一个在不断比较中寻找烦恼的过程。
回到志雍家,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细细的看着那张已经看了快三十年的脸。不断的变着方向,眼角是细纹。不是,是皮肤的纹理,而我却觉得老了。坐在马桶上,打开窗,开着小小的胡同,那里有二个孩子,疯跑着,追逐着,不知道累。我好累,一个人渐渐从马桶上滑下,坐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生活为什么这样压抑。
我都不敢再问讯志雍的生意怎么样了,母亲倒是极热心的,并不知道我每日里去志雍那,总是带了各样的消息和传闻给我。一个比一个糟糕。
“你也倒是去看看他,安慰一下也是好的。”我吃着饭,完全没有味道。
“吃你的吧,怎么知道女儿就没去看呢?别再说那些不知从那听来的消息,人家胡编排志雍,你也跟着满天飞的传小道消息啊。”我爸止住了我妈的话。
夜里刚睡着,玫瑰打来电话。
“生了,生了,是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我坐在床上,掀开窗帘,昏灰的天上,有一颗星星,一个小生命,并不完全带着祝福的小生命,还是来了,来到了这个尘世,艰难的尘世。
“你听,听,他会哭哎,你听,哭的多好听,多响啊。”这个世界,只有孩啼给人们带来幸福,人为什么生下来就哭而不是笑呢?
“你别挂啊。”玫瑰那边传来了玫瑰在哀求医务人员抱抱孩子的请求,和那花一样的笑声,不过,没逗两分钟,就被医务人员抱走了,接下来,就是玫瑰撇嘴的叹息声。
“皮肤好滑呀,怎么形容呢?是那种软软细滑的感觉,手一触,觉得什么也没触到,不过,你却感到,你是触到了心灵,心上轻轻一滑,你就爱上了他。”玫瑰不知什么成诗人了,我也感受着新生命到来的幸福和喜悦。
“可惜他那死鬼爸爸死活不肯来。”玫瑰话一转,又接到了那悲凉的一面。
“明天,我去看看小孩子吧。”接到电话,我第一次有机会说话。(。wrbook。)
“好,在妇产科二零三,正好,明天你替我会,我去给旭静买些东西。”
“需要什么,我买好了,明天你也休息会。”心想,当初还许诺给旭静找一个月嫂,被桔子的事一岔,又因为志雍的事搅的心里没一点干净,也跟落下了,如今买点东西,总算尽点心意。
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八
“那也行,我找一下单子。”玫瑰找了单子,我一一记下,不过是些奶瓶、奶嘴、吸奶器、尿不湿、卫生纸巾一类的东西。
再看时钟,指向夜里三点,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反正也习惯了,从知道志雍出事,三夜中有一夜能睡上四五小时也是好的。眼皮子象是有棒子撑着般,就是闭不上。
打开电脑,却什么也不想看,有个图象在眼前就行,不会乱想,心也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就这么呆着。
“在吗?”我的电脑上弹出个小的对话窗,是头的弟弟。
“在。”
“半夜不睡觉,偷菜呢?”他倒给我找了活干,打开农场,菜全都枯死了。
“怎么没反应,是睡着吗?”
“没有。”我回着。
“挺郁闷啊。”
我发了个笑脸,脸上是挤不出一点笑了。
“你朋友的事,我听说了,没事,我哥给他找了最好的律师。虽然不好打,也不见得会输。”我看着也不见得会输,心更乱了。
“不过,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拖泥带水了,有的一二年还在打着呢?”一二年,不要说一二年,再这样下去,一二个月我就得崩溃了。
“你没事吧。”头的弟弟发了个大大的图片。
“没事。”
“没事就好,我哥不知道我们有联系。”
“嗯。”发了一个字,省得他以为我消失了,睡不着,有个人说说话,也会过的快一点。
“还有件事跟你说,你的朋友不想让你知道他的事,就算你知道了,他也不想让你知道他有多惨。听我哥说,他快撑不住了。我哥说,要是不行,就不要打这个官司了,费时、费力,如果不打,公司还能渡过眼下的难关,可他说,砸锅卖铁也要打,就为给中国人争口气。”
“他要打下去,估计会破产。”破产,这是我早就想到的,也是最不愿发生的,志雍的性格,事业比他的命还重要,要是破产,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就当不知道吧。”头的弟弟提醒我。
“谢谢。”
“他很爷们。”是啊,爷们,这个伪娘横生的年代,爷们就是对男人最高的评价了吧。
我关了电脑,一个人坐到天亮。
“你去上班,这些天这么早,你们换老总了啊。”出门时正好见到了去晨练的母亲。
“没有,一个朋友生了孩子,去医院看看。”我回着。
“路上小心点。”我妈和我一起出了门,她去公园,我去超市。买好东西,直奔医院。
这是我第四次见那个叫旭静的女人。人生,是一出戏,你永远不知下一回会怎么样,当时,在森林里,我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去医院看她。
医院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楼下来断的出生,楼上不断的死去。灵魂会不会从上面坠下,直接就到了新生儿的体内呢?未未的继母,叶兴达的妹妹,是不是也重新投胎了呢?
很意外也很不意外的相见。
邰斌也在那,玫瑰估计走了,没见着她的影子。
“漫凝。”邰斌喊着,却又别了头,未婚爸爸,我在脑子里想。
“坐吧。”旭静说,女人当了母亲,就会脱尽锋利,只剩温温母性,旭静也是如此。
“一些必须品。”我打开床边的柜子,放在了里面。
“玫瑰才走。”旭静说着,明显是找不到什么话题。
邰斌一句话也不说,一边上削着个苹果,那个果皮一圈一圈,总也削不到头。
“长得真像我孙子,那小脸,粉嘟嘟的,比小姑娘都俊,真可爱呀。”不用扭头,就能听出声音是邰斌的奶奶。
“咱们家有三十年没添过口了吧,这一回,我得自己带,把邰斌小时候的缺憾补回来。”这是邰斌的母亲。
“行,反正在咱家,我只要能天天看着就行了。”邰斌的奶奶笑的真响,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了。
门开了,我起身。
“哟,漫凝。”邰斌母亲的脸上闪过一点窘态,不过很快就消退了。
“来看你侄呀。”邰斌母亲不愧当了多年领导,反应相当快。
“是啊。”我淡淡笑了笑。
“你要早来一会就好了,这医院那都好,就是看个孩子,还得给定个时间,下次吧,下次姨带你去,长得和邰斌小时候一个样。”邰斌母亲说着,一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
那个苹果还在削,看样子还得些时候。
第15卷
绘事后素一
“那我先回去了啊。”我起身要走。
“再坐会呗。”志雍的奶奶说,志雍母亲和志雍都没留我,这样的气氛也确实有点儿怪。我笑着说,还有事。
“那让,邰斌去送送你。”邰斌的母亲说。我点了头。
“谢谢你来看我。”旭静略抬了抬身子。
“你躺下吧,好好休息。”志雍放下那个他仍旧没削好的苹果,出来送我。
走廊上静静的。不像是产房区应有的。
“回去吧。”我对邰斌说。
“啊,嗯。”邰斌没说什么话,嘴里一个个字一个字的哝着。脚却没停下来。
“听说,小孩子七斤。”我问。
“啊,是吧。”听着那个两个字凉凉的。想起昨天玫的形容,你就爱上了他,而这个父亲,在见过自己的骨肉后,还没爱上他吗?
“那个绿祖母,抽时间,还给你吧。”邰斌看着我,没吭声。
“你家祖传的东西,不比别的。”邰斌仍旧没说话。
“那我走了。”我转身欲离去。
“其实。”是邰斌,话说了一半。
我转过身问:“其实,什么?”
邰斌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我止住了邰斌的话,我不想让他的话和头的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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