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入赘吴家,甚至不惜赔上你的后半生。”
夏荷垂下眼缓缓道:“我没说不喜欢公子,我敬仰公子。不过,若为妻夫,必得二人心意相通,两厢情愿才好。既然公子不愿,夏荷也不会试图对公子做什么,公子大可以把我当作朋友!”
“哼!”景阳冷冷的出声,“既然夏小姐这么说,本公子也放心了,夏小姐做好自己的本分,吴府自然会供你吃喝花销。”说着对着临窗的一处卧榻提提下巴道:“夏小姐就睡在那里!”
夏荷目光顺着景阳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隐于一处与布帘一样颜色布幔后的卧榻一角,她之前以为那是一袭水蓝的窗帘,看来里面是另有乾坤。
夏荷收回视线,点点头道:“夏荷还是有句话要说与公子听,公子好好想想!”
景阳挑眉。
夏荷紧紧眉头注视他片刻,终是叹口气道:“算了,公子不见得看不出来,只怕是对夏荷不满。那公子早些歇息,夏荷先洗漱歇下了。”
景阳不明所以,视线跟着走动的夏荷转来转去。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一副好相貌,看样子除了粗俗窝囊些,似乎也不是宵小之辈,最起码眼神还算真诚。可惜,贪慕虚荣,不思进取。景阳瘪嘴暗道。
夏荷寻了脸盆洗了脸,又凑着茶水漱了口,对眼神一直不甚友好的景阳点点头,掀开布幔去了另一侧。
待夏荷的身影消失在布幔后,景阳才泄愤似的端起合卺酒一口喝下,低头看见酒杯上的鸳鸯,嫌恶的啐了一口。随意的扯掉头饰扔到桌子上,草草的脱了喜服吹媳喜烛爬上了床。
他才不用怕她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她要是敢,直接休了就是。景阳心里狠狠的想。
夏荷也只脱了外面的喜服,打散头发钻进被子里。
靠着窗自有靠窗的好处,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卧榻上,让这一处显得很有诗意。夏荷看看头顶处被加宽过的窗台,想来之前是放盆景的地方,现在被清理干净倒显得有些空荡,明日还是再放上一盆吧。只是半夜会不会不小心掉下来,那样她这颗脑袋怕是就被砸成肉酱了,还是放几本书好。
夏荷翘着嘴角想着,伴随着幽幽的月光慢慢睡去。
张氏站在景阁院门处,待到喜房里的喜烛灭掉才微不可闻的叹口气,由兰锦扶着回了竹苑。
看来他这个儿子是暂时跳不出牛角尖了,喜烛也是能随随便便就灭的吗?张氏心酸的想着。喜烛一灭,妻夫二人不得长久,他就真的要这么给他难堪,拿自己的幸福报复他这个当爹的?
唉,是他强求了吧,总有一天景阳会明白的。他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就没了,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利用,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看人脸色过活?
兰锦看着一旁面露哀伤的张氏,忍不住劝道:“公子会明白的,公子他从小随心惯了,这次怕是见主子这般就定了他的婚事,起了反抗的心思,对那姓唐的也不一定就有很深的感情!”
张氏深深的吸口气,慢慢的定下神,叹口气道:“是吧,希望是吧!”
正文 新媳敬茶
第二日,夏荷早早的就醒了,这是之前的习惯,她总会早起在院子里走上一走,好让自己能心境平和的面对一天的应酬。
夏荷微转头就看见水蓝色的布幔悬在床边,眨眨眼才想起自己这是成亲了,以后真的可以闲散下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看来入赘的好处还是不少的,夏荷露齿一笑,展了展腰身坐了起来。
夏荷看看搭在一旁小椅上的喜服,她总不能还穿着喜服出去,只是自己一个小厮都没带,她连装着自己衣衫的柜子都不知道在哪儿。
夏荷蜷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了起床的声音,继而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布幔被拉开,景阳见夏荷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很意外,微鄂后皱眉道:“快些起,一会儿下人要进来。”
哦,敢情这么分床睡还得瞒着下人!夏荷抿着嘴穿鞋下床,身着亵衣裤随意的披着喜服走出去坐在桌子旁,心里很想问问他何必多此一举,反正有没有圆房那些贼精的下人不是一眼就看的出来,不过看着他摆着的脸,还是算了。
小侍们推门而入,送了洗漱用品转身准备收拾床铺,被景阳喝住,“你们都出去,床铺一会儿兰香会收拾!”
小侍为难的看看床上露着一角的白布,再看看景阳难看的脸色,终是屈膝行礼退下了。
兰香亲自服侍景阳洗漱,兰翠看看只着亵衣裤的夏荷,转身出了房间,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套她的素色衣物。
“谢谢!”夏荷感激的看向兰翠。
兰翠微红着脸垂了头,细声道:“妻主大人的衣物还在隔间的喜盒里,今日会搬过来!”
兰翠服侍夏荷把衣物穿上,一旁的兰香轻哼了一声,正帮夏荷扣排扣的兰翠,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夏荷微皱了眉,轻声道:“我来吧,在家里也是自己惯了。”
兰翠乖巧的垂首站到一侧,一旁的景阳已经收拾妥当,让兰香去床边抽了白布出来叠好,俩人前后想跟着出去了。夏荷看一眼垂着头的兰翠终是没有说话,自个儿拿帕子洗了脸,蘸着盐擦了牙。
“妻,妻主大人……”
“要是喊着不顺就叫我小姐也成。”
“哦,小姐,兰翠以后就服侍小姐,兰翠为您梳发。”
夏荷看看自己散着的发,这活儿自己可真是干不了,点点头坐在铜镜前,开口嘱咐道:“不要太复杂,我戴不惯那些发饰,简单的盘个髻就好。”
兰翠点点头,轻轻的把手里握着的头发梳通,按着心里想着的样子绾了一个倭堕髻,只简单的用与她衣服相近颜色的绣花锦料素色带子系着,一侧垂下半尺许。
夏荷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模样,微微笑着冲兰翠点点头。兰翠的脸又微微的生了一层红晕,绞着袖子低声道:“小姐今日要给老爷敬茶,原本不该穿这么素色的衣服,Qī。shū。ωǎng。可兰翠翻遍了小姐的柜子也没找到一件亮色的。”
夏荷低头看看自己的淡蓝色衣袍,颜色确实很淡,比清空的颜色还要淡上几分,只是确实也没有什么亮色的衣物,若再穿着喜服似乎就更为不妥,遂点点头道:“就这般吧,我与老爷解释。”
兰翠看看门外,催促道:“小姐快些随我过去吧,一会儿公子该等急了!”
事实上,景阳大公子根本就没有等着她,夏荷跟着兰翠走到正厅时就只见到张氏、王氏和二公子,转头看看身后,并没有发现景阳的身影。
张氏笑着冲夏荷摆摆手道:“荷儿过来,阳儿已经敬了茶去布行了,最近这几日一直忙着婚礼的事,商行落下不少事等着他处理呢!”
夏荷垂下眼上前,郑重的行了一礼道:“儿媳问父亲安,姨夫安!”
张氏笑着点点头,柔声道:“以后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从兰锦手里接过茶,躬身敬与张氏,回身又同法敬与王氏。
张氏王氏微笑着接过,打量一番夏荷,张氏微皱眉道:“怎么穿这么素净的衣服?”
“夏荷本来的衣衫多是素色,还没来的及准备其它。”
“哦,”张氏转头对兰翠道:“兰翠一会儿请云裳坊的人过来一趟,为小姐添几件亮色的衣裳。”又对夏荷道:“荷儿喜欢素色的,平日里穿还行,要是有个客人什么的,还是富贵些的好。”
张氏王氏喝了茶,招呼夏荷坐下。夏荷选了下首的一处刚刚坐定,张氏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昨夜一切可还好?”
夏荷窘迫的抿抿唇,轻声道:“一切都好,谢父亲惦念!”
“呵呵,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们肯定……只是为父还是想要你一句话。”张氏顿了顿看向夏荷。
夏荷点头,“父亲请讲。”
“你可会一直守着阳儿,不离不弃?”
夏荷拧眉看向张氏,王氏紧着说道:“景阳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荷儿慢慢会知晓的!”
夏荷目光转向王氏,瞬间有些羡慕吴家和睦的气氛,顿了片刻才道:“夏荷不会主动离弃,我是他的招赘妻主。”
张氏微微蹙了眉,目光锁在夏荷身上良久才叹声道:“这个我信,为父只是希望你能不管阳儿如何,都给他留着位置,你们总归已是夫妻。”
夏荷看着张氏有些沧桑疲惫的眼睛,那里面隐隐的带着一丝恳求,他是个好父亲,从婚礼上他的那一番话她就知道,若是她的父亲也还在……
夏荷撇开眼,终是下定决心般低声道:“若他要,我会守他一生!”
张氏面色舒展的笑开来,浅浅的褐色眼眸里也是满满的笑意。答案虽不尽如他意,夏荷能许到这般,他也算是能放下些心了。
张氏温声道:“荷儿以后在生意上能帮上的也帮着些阳儿,为父信你能一切为吴家着想。”
夏荷一时不知张氏这么说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轻轻点头算是应允。
“呵呵,荷儿不用顾虑为父话里的诚意,为父既然把你招进来就把你当成吴家女儿来看待,你若能帮着阳儿,他也好轻松些不是!”
夏荷勾唇浅笑,面对这张氏,她还真不能不坦诚,虽然才见过数面,但对他的敬意却慢慢的积聚起来。
正文 书房示好
这么闲着,夏荷还真是有些不适。已经这么晃荡着吃了中饭,难道还要这么坐到晚上?
夏荷很想进去书房看看,又怕这么随意进去有些不妥,但是……屋子一角的那两盆金蕊早就被她盯的无限娇羞了,夏荷重又坐回桌子旁,不知第几次的抬头看向院子,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小姐,”兰翠端上一盘小点心,抿着嘴偷笑,“小姐是不是觉得无聊,要不出去逛逛?”
夏荷看看院子里走动的下人,摇摇头继续出神。她倒是想回家看看雪儿,那弟弟说她出门就开始搬,不知道一切是不是顺利,不过新婚就回家似乎有些不妥。
“兰翠,”夏荷在意识到前已经出了声。
“嗯?什么?”
“哦,书房,我可以进去吗?”夏荷不抱希望的问道。
“这个!”兰翠停了停才说道:“应该可以的,平日里我们进去也没有什么限制,不过公子会客时不喜欢有人打扰。”
“哦,那我可以进去找几本书看看?”
兰翠轻笑,“这还用问兰翠?自然是可以的。”
夏荷眸中一亮,对那个书房她自上次见就念念不忘,找几本书看看倒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
“我去书房看看,兰翠不用跟着了。”不待兰翠回答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
夏荷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书房在哪儿,不过按照通常的院落格局和上次的记忆,找到书房并不难。
路上遇见几个下人,看见她走过来都恭敬的行礼,夏荷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被人尊敬的对待比看人脸色好上太多,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心。
书房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夏荷看着面前两排书架上满满的书,心情瞬间就雀跃起来。
十六岁,连夏荷自己都忽视了自己的年龄。这样美好的年岁其实很容易幻想与满足,只是之前一直帮着母亲应酬生意,一时忘了自己还有对书香的恋慕,还有对书中大千世界的渴望。
夏荷低声轻笑,瞄一眼门口,门半掩着,这里只有她和架子上的那些宝贝。
夏荷跨前一步,张开双臂靠在书架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淡的墨香充斥着她兴奋的神经。待闻足了书香,夏荷才从书架最里头一本本看起。
“呀,这里都是老账簿呢!”夏荷喃喃出声,随手抽了一本翻开,看看年份,已有近五十个年头。字体很是工整,一笔笔出纳记得极为详细。夏荷轻轻的合上,有些恭敬的放回原处。
注意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夏荷“扑哧”笑出声。
书是仔细分类摆放的,第一个架子上除了往年的账簿和一些关于经商策略的书,竟然还有兵法谋略。夏荷估摸着是要将兵法中的战略用到商场上,怪不得吴家的生意能百年不败,还辈辈扩展。
“诗集、民谣、医书、传记、游记、才子佳人……咦,还有这个?”夏荷转到架子后面,拉出一本沪州城城志吃惊的愣了片刻,脸上的笑慢慢的晕开,随手又抽出两本游记,看看左右,惊喜的发现书架间一角的地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棉垫。
沪州城城志半年一本,大体上记载些半年里发生的大事趣事,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被城内外传为佳话的情事。
夏荷靠着书架坐下地上,随意看了看城志扉页,是七年前的,那时她才刚九岁而已,刚刚从私塾里出来跟着母亲学经商。草草的翻着,待到看见“吴家记事”四个字,夏荷顿住翻页的动作细细的看下去。
“年三月,吴府主母亡故,膝下无女,唯嫡庶两子。吴家旁系欲夺其产,吴张氏携幼子立于吴府正门,召集城中百姓发‘告百姓书’,三日三夜未停歇,声声泣血,城中百姓为之悲痛,齐齐随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