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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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散尽-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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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景阳顾不得看莫大夫黑透的脸色,笑着靠过去握住夏荷的手,“荷,你的手好凉!你说要回家陪我吃晚饭,呵,我孩子都生出来了,你竟然躺在这儿偷懒。”

莫大夫揉额,一把拽过景阳的手腕把脉,咬牙斥道:“床上躺着去,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景阳抬头看向莫大夫,抖着嘴唇笑道:“没事了吧!”

莫大夫嘴巴张了张,转身出了房间。

“是不是你气着莫大夫了?”景阳爬上床,小心的躺到里侧抱着夏荷一条胳膊。

“荷,你要是这般就走了,那我,也跟着你走了吧,孩子我生下来了,好好儿的躺在家里呢。”景阳脸颊蹭蹭夏荷的胳膊柔声道:“我忘记告诉荷了,我受不了没有荷,受不了!雪儿说,若是你出了事我更应该好好的活着,可是荷,那样会很累很痛苦,我累够了,再也不要受累了!我就跟着你,你躺着不用动,我帮你洗脸擦牙,洗脚洗头;我帮你洗澡穿衣,梳头簪发;我喂你吃菜喝粥。我都会的,真的!只要你让我跟着。”

“唉,就这样说定了!”景阳靠着夏荷闭了眼,低喃道:“你不能赶我回去,不能,我跟定你了!”

景阳手里那冰凉的手指颤了颤,景阳勾勾嘴角没有动作,那手指固执的颤抖着在景阳手心挠了挠,轻轻的,若羽毛般,却像一个保证,一个关于一生一世的承诺。景阳空荡荡的心瞬间被酸楚与汹涌的爱填满,景阳轻声笑了笑,流泪道:“我知道了,我陪荷躺会儿。荷不知道你的阿阳现在有多累,可是荷,他不敢睡,他怕,怕睡着再醒来就没有人喊他阿阳了。荷,你别睡了吧,你醒着,他才敢松口气。”

景阳泪如雨下,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哭声。景阳轻声道:“我知那边很好,可是荷,我终是自私,不想放你离开。”

景阳睁开眼,心中因感觉到夏荷的回应满满的欢喜。景阳微起身看向扔在地上浸透着血的棉衣,心里揪成一团。景阳细细的看夏荷的脸。她双目紧闭脸色灰白,唇色也没了往日的红润,不知是太冷还是怎的,泛着青紫的颜色。他伸手想从夏荷颈下穿过,搬着夏荷的头轻轻的抬起。

“公子小心,别碰她!”

景阳抬眼看向莫芷,笑着道:“她刚才告诉我她会好好的,莫芷妹妹,你告诉莫大夫,荷她告诉我她会好好的。”景阳收回手重又握住夏荷的手。

莫芷端了一碗汤递过去,“公子把这碗补气养血的汤喝了。”

景阳怔了一下,忽而笑着接过一口气喝了。

“她刚才醒了,还挠了我的手心!”景阳炫耀般的冲莫芷笑。

莫芷摇摇头,皱着眉摸摸夏荷的额头。

“真的!我知道她会好好的!她从来不骗我!”

莫芷点点头道:“公子也赶紧歇上一会儿,切记不可碰她,伤口太深,估计现在里面还会有出血。”

景阳觉得眼皮有些沉,焦急的看向莫芷,却见她走过来隔着夏荷探身过去,景阳只来的及看到她手里的银针就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已是又一个天亮,夏荷依旧闭着眼没有一丝生机,莫芷忙着给她换凉水浸过的布巾。

莫大夫背着手走进来,隔着夏荷先捞了景阳的手腕把了脉才接过身后小厮手里的针盒对景阳道:“你往里靠靠,要扎针!”

景阳听话的往里挪了挪,拉着夏荷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莫大夫专心行针,手下不停的轻哼了一声道:“孩子不管了?刚才听人说哭的嗓子都哑了,没见过你们这样子做爹娘的!”

景阳微垂了头不语,帮着莫大夫掀开夏荷不知何时已经换掉的衣服。莫大夫在夏荷身上扎满了针,叹口气道:“不管也罢,哼,若不是天冷,我抱回来自己养着!”

莫大夫收了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莫芷道:“从你师奶奶那里求来的,喂半勺!”

莫芷小心翼翼的倒了半勺倒进夏荷嘴里,依旧用摁压穴位的方法让她咽了下去。莫大夫看一眼景阳道:“你们且在这儿窝着,她这样子,即使保了小名恐怕也十天半月的不能挪动。今晚,若过了今晚还活着,那我莫离魂就是下地下把她的魂魄逮回来也要让她无恙。”

景阳感激的跪在床上冲莫大夫行礼,莫大夫瞪眼道:“行了行了,差点没让人把肚子捅透咯,还流了那么多血,一般人早就没命了,她自个儿不愿意死,和我这个大夫没关系,你不用拜我,有空多和她说说话,说不定她心疼你,就会早点儿熬过去。”

景阳又跪着磕了个头,一旁莫芷递过来一碗汤,景阳戒备的看过去,皱眉道:“我已经睡好了!”

“是养气血的药粥,今夜自然不会让你睡着。”莫大夫看看一旁凉掉的饭菜,轻哼了一声道:“注意点自个儿,别这笨妮子活了你又倒了,到时候谁侍候谁呀!”

景阳迟疑的接过,当着莫大夫的面一口一口的吃下。莫大夫走过去撬开夏荷的嘴,又放了一片老参压在舌下。

夏雪孟琪跟着莫芷走进来,夏雪立在床头,紧抿着嘴直直的盯着夏荷,孟琪捂着嘴深吸口气,轻声道:“哥哥,嫂嫂她会没事的!”孟琪垂着头静了片刻,忍下心里的酸痛才又开口,“爹爹在家里看着小甥女,她很乖呀,就是,就是有些想哥哥嫂嫂了。我,我一会儿回家抱着她,哥哥你别担心呀。”

孟琪双手紧紧的绞着,颤声道:“哥哥,小甥女她,她不肯吃东西,哥哥你,你,嫂嫂她……”

“回去吧!”

“哥哥!”孟琪眼含泪水猛的抬头,

“回去吧,帮哥哥好好看着她。”景阳怀里摸出一个小木刻,等孟琪接过说道:“这是你嫂嫂新手刻的,我近日一直贴身带着,包在孩子褥子里,就算是我们陪着吧。”

莫芷上前轻轻拉着孟琪的手往外走,轻声道:“孟琪带夏公子回去,这里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同你们一起回去看看,小孩子许是急躁的紧了才不肯吃东西,孟琪别担心。”

孟琪咬着唇看向莫芷,手紧攥着莫芷的似是要汲取热量。孟琪抱着她的一条胳膊压抑的哭道:“莫芷,莫芷!哥哥没了嫂嫂会出事的!会出事的!”

“得了师奶奶的药,娘说过了今夜就没事了,孟琪别担心,我保证,都不会有事的!”

景阳拉着夏荷的手躺在一侧,细细的摩挲她的脸颊。万籁俱寂,街上打更的声音传来,景阳皱着眉道:“荷,你是不是很疼?唉,我也疼,哪儿哪儿都疼!”

景阳微动了下身体,下身的疼痛紧接着传来。景阳轻吸了口气,叹道:“都说生孩子疼,我当时不觉得,当时心疼,疼的都没知觉了。可是现在怎么就都疼了呢?”

景阳困惑的皱眉。“咕噜”,肚子竟然又唱起了空城。景阳轻笑出声,“你看看,我真是没出息,现在什么时候了肚子还闹腾。不知道荷听见没?第五次了吧!你那次说,真好,几次都被你听了去。说也奇怪,为什么和你呆在一起它就会叫饿呢?都是被你惯的!是不是这肚子比我还先知道你的好?早在书房对你发难时它就叫了,这么一说,我还不如这肚子精明,竟没看出荷你是我的劫!”

“吃饭!”

“你喂我!”景阳习惯性的娇声回应,瞬间睁大眼睛看向夏荷。夏荷依旧灰白着脸色紧闭着双眼。

景阳泪如雨下,抖着嘴唇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荷,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一个人!荷,我不后悔,不后悔嫁了你!你且好好的,也让我有机会给你穿衣喂饭呐!”

夏荷极轻的嗯了一声。

若说上一句是幻听,这极轻的一声嗯就是送给景阳最珍贵的保证。自那一声轻应,景阳的生活就成了天堂!

夏荷那夜出声后的四五天里,一直都处在昏迷状态。这几天里,景阳不停的和她说话,有时她会嗯一声,有时会模糊不清的说一两个字,但景阳觉得她已经全好了。

景阳听父亲说过,母亲当初重病,父亲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守着她,每晚都不敢闭眼,清晨又会满心欢喜的等她醒来。景阳没有提心吊胆,他只有满心欢喜。景阳每天早晨起来看到一侧躺着的夏荷就会笑容满面,温柔的说一句,“我睡醒啦,容你再躺一天!”

景阳给她擦脸,换床褥,擦洗下身,从不要小厮接手,只有在换床褥时才让人帮着他移开夏荷。他烤好小褥子铺到她身下,不太热又不会凉;他喂她喝水,小心的若对一个婴儿。药莫大夫从不让他喂,她说,她的药金贵,洒了可惜。景阳每天见她捏着夏荷的两腮灌药就心疼的直皱眉。莫大夫总是说:“你心疼有屁用,她不心疼你!她要有能耐赶紧睁开眼,别赖在我们医馆不走!”

这日莫大夫灌药依旧吵吵骂骂,景阳坐在夏荷身侧半扶着她,夏荷瞬间就睁了眼,景阳一直看着莫大夫手里半碗黑漆漆的浓药汁,见莫大夫的手一哆嗦险些把药洒在床上,景阳视线还没移开就听莫大夫叫骂道:“你不是要死吗?睁开眼做什么?让一家人为你一个操心,你个败家女,吃了我多少好药!你再不醒来就是砸我莫离魂的招牌!我怎么遇见你个窝囊废!窝囊废!大蠢驴!”

莫大夫越骂越起劲儿,最后一把把药碗塞给景阳,垂着眼掩去眼中的湿意,微驼着背出了房间。

景阳咧嘴呵呵的笑。夏荷转头看向景阳,嘴唇微动,可没能说出话来。景阳笑着点点头,柔声道:“荷,你真美好!”

夏荷眨眨眼看向药碗,景阳愉悦的说道:“药你也吃不够了!别怕苦,有蜂蜜水呢,之前莫大夫总不愿让你喝,这次我做主,不能苦着荷。”

夏荷极慢的咽下药,仅喝了一口蜂蜜水就闭了嘴。景阳把碗交给兰锦,扶着夏荷躺好。夏荷眼睛锁在景阳的小腹上,脸色憋的泛红。兰锦忙道:“主母,公子已经生过了,很是平顺!是个小小姐。在家里由二爷亲自带着,路上太冷,二爷怕冻着小小姐,不敢抱她过来。主母赶紧养好身体,咱们就能回家了。”

夏荷眨眨眼,盯着景阳的小腹不动。景阳笑着拉着她的手覆上去,柔声道:“真的生了,呵呵,她们说长的像荷,是个娇滴滴的男儿模样!”

夏荷努力了半天,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可,疼?乖!”

景阳有一种想要大哭的快乐,忙回答道:“不疼,真的不疼!”

夏荷看着景阳,眼中的柔情似水般不停的溢出。景阳觉得自己快乐的想要抱着她高喊,想要跑出去告诉每一个人她醒了!他从没有觉得如此幸福过,像沉寂在冰山脚的雪莲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公子,主母,兰锦得找人回去送个信儿,啊,得告诉府里的人赶紧贴门神挂春联儿。这年过的有些晚,但不能落下!”

兰锦慌慌张张的出了门,景阳看着呼吸轻浅的夏荷,忽而就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重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他不知道当初夏荷满含情谊的看着自己说“阿阳,你真美好”时是什么感觉,现在他感觉夏荷就是不会让他迷失的那盏灯。之前他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宠溺,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却从来没有看的像现在这般透彻。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哪怕是亲密的人也会有烦的一天,可荷对他好,他对她撒娇耍赖娇嗔,有时还会蛮不讲理,可是她从没有显露过一丝不耐。很早以前,他觉得她是因那些救了夏家的银子巴结他;后来,他觉得她总会有所图;渐渐的,他把一切都给了她,才发现她早就把她的一切给了自己。

“我终是晚你一步!”景阳低喃,“可是荷,你可知道,你有多美好!”

夏荷静静的躺着,眼睛半睁着很是无力。夏荷轻微的努努嘴,放在景阳手里的手指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手心。景阳笑着俯下身,轻柔的吻上她的双唇,她嘴里有浓重的药味,让景阳觉得满是苦涩却又满是甜蜜。

夏荷松了口气闭上眼,重又陷入黑暗。

夏荷彻底可以保持清醒已经是五日后了,许是失血太多,夏荷总是会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景阳说话总是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话极少,每天大多时间都是睡着,可是每日家里来人说小小姐的事情就会醒来。

年初五,莫大夫终于放话让景阳带夏荷回家,莫芷同行,负责给夏荷换药与时时查看二人的情况。

景阳产后恢复不算好,下体还会时有出血,产道口也没有愈合。景阳自己不觉得,可兰锦他们都认为他是提着一口气在等夏荷好转,总会有一天会垮掉。

景阳每天除了必须出门的时候出去,其他时间都是呆在夏荷身边,他似乎是忘了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大户人家亲自喂养孩子的本来就少,再加上在莫家住了十多日,饮食又没有规律,早就没了乳汁可哺,景阳又要照顾夏荷又要看好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孩子就一直呆在王氏那里,偶尔景阳才会唤人抱过来一趟,也不让夏荷久坐,更严禁她抱她。夏荷也不说什么,孩子在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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