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还没说完,风锦就已经伸出手去,搭上他的肩膀,出声打断他接下来可能不合宜的言语:“既然师妹执意要与我等划清界限,那我们也无需再多说什么。”语毕,那掌心暗暗用力,似乎是要将无声地规劝借由这个动作传达。
广丹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攥成拳头握得死紧,似乎明白了风锦的意思,正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
白蔹与半夏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白蔹脸色极冷,眉间打着死结,那犀利的黑眸里有一把阴沉沉的怒火正冷冷地在烧,且越烧越旺。沉默地盯了青玄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青玄,方才千色的话,你可都听清了?”
青玄点头:“嗯!”
“要我们将完全她交托给你,也不是不行——”接着那话尾,半夏也随之开口,不动声色的微笑中颇有些算计的意味:“既然你同千色是夫与妻,她为了护得你周全能不惜性命,那么,今日,我要你对在场所有人发誓,他日,若她有难,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她,你能做得到么?”
“千色是我妻,我定会守她护她!”青玄面无惧色,凛然地抬起头面对众人,字字如珠玑,仿佛掷地有声:“——如若不然,以死谢罪!”
“甚好!”半夏极快的再次接过话去,像是怕青玄会反悔似的。转过身去,他冲着周围的众人使了个眼色,再回过头来时,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千色一眼,似乎是有意的,颇为酸溜溜的掷了一句话过去寒碜人:“那我们这些闲人外人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俩卿卿我我了。”
千色垂下眼帘不说话,淡然中带着几许漠然,而青玄却被这话给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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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去之后,千色便将手从青玄掌中抽出,方才面对众人时那亲昵动情地言语自是没了,就连脸色也恢复成了白蔹出现之前的冷若冰霜。
她径直往前走,明明早前说要回鄢山,可这一步一步却好像没有目的似的,甚至最后又回到了宁安城的街市上。青玄一如既往地跟在她的身后,敏感的觉得自己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味道。
最终,在一个门可罗雀的炒货铺门口,她停了下来。
“姑娘想要买些炒货么?”那卖炒货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脸蛋上微微分布着几颗雀斑,正在同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有说有笑,一见千色停下了脚步,立刻热络地上前来招呼:“我炒的这葵花籽虽然比不上城东素帛姑娘的手艺,不过,应该也不算太差吧……本想拜素帛姑娘为师,学学那独门的手艺,如今素帛姑娘嫁进了宁安王府,以后要想学她炒葵花籽的技艺,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年轻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而千色却望着那粉嘟嘟的小男孩。那年轻妇人觉察到千色的视线后愣了一愣,直觉地往青玄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自然没能忽略青玄眼中的在乎,立刻便就会意了过来,忙不迭地改口:“夫人和郎君拌嘴了吧?!”她自来熟地笑着,误会了千色的意思,极利落地转身包了一包炒好的葵花籽,塞到千色手中:“这葵花籽呀,又叫同心籽,送福送子,夫人闲来无事多嗑嗑,不仅能与郎君永结同心,说不定,来年就能一举得男,为你家郎君多添几个胖小子!”
听到这话,千色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极难得地两靥微红,捧着那包葵花籽不知说什么好。青玄上前正要付钱,却只见那妇人摇了摇头,极认真地道:“不用钱,我这小店今日才开张的,这算我请两位尝的,若是喜欢,下次就再来。”
“谢谢。”青玄点点头,心想自己竟然忘了千色最喜欢的是葵花籽,从素帛那里得了炒货的手艺,直到如今也没有机会试试,待得回到鄢山去,一定要找个机会大显一下身手,博千色欢心。
捧着那包瓜子出了那冷情的炒货铺,不远处就是月老祠,千色在月老祠门前停住,突然开了口:“或许,我们在一起,的确是太勉强了……”
青玄一听这话,立刻就沉了脸,也顾不得如今是在大街上,疾步上前拜紧紧箍住她的腰,死死抱紧不松手,嘴里不依不饶:“我们在一起太仓促太勉强么?十数年的相处太仓促,比不上你和师叔师伯们数千年的情意?你与我,谁勉强了谁?还是,你觉得我做你的小郎君太勉强,远不如师叔师伯们够格?怎么,你方才你还拿我做挡箭牌,和师叔师伯们划清界限,如今,你就要过河拆桥,把我也赶走了么?”
千色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静静看着月老祠门口的那块匾,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青玄掰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触她手背上的伤口,带着心疼与不舍:“你不是也说么,我是青玄,是你当初以戮仙剑错手所杀,累得十世不得善终的人,是你亲自背着上乾元山救回来的孩子。以前,我是你的徒弟,以后,我是你的夫君。我刚才在师叔师伯们的面前发了誓,你若执意赶我走,就是逼我现在便在你的面前以死谢罪。”
千色抬起头看他,眼眸定定地,可身子却是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默不作声。好半晌之后,她突然将头埋向他的胸前,紧紧地靠着,将那包葵花籽抱得紧紧的。
“千色。”青玄心中一暖,随即轻轻唤着她的名讳,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性感的沙哑,伸手将她不由揽紧,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这样一击即毁:“我们回鄢山去吧,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即便是死,也要一起化为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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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彻底爆发,日更8000……下一章,回鄢山,本章有一个暗示,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哈哈,葵花籽,送福送子……
70 ˇ流苏坠ˇ
不久前离开鄢山之时,青玄万分沮丧,心如死灰,可而今回来,他如同扭转了乾坤,不仅春风得意,且还怀拥美人,两相较之,无论是心绪还是感触都已是与先前大大不同了。而回到了这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如同随水飘萍,瞬间找到了家的感觉,青玄心中的惬意简直难以言喻。
回来的路上,他从花农那里买了一包转日莲的种子,一回到鄢山,便就迫不及待地沿着鄢山半山腰开垦出了一圈空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转日莲的种子给撒了下去。因着东极的气候与别出不同,雨水充沛,温暖宜人,那些转日莲迅速地便就发了芽。就如同那卖炒货的妇人所说,葵花籽,送福又送子,青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悄悄地有了更深一层的期待。
虽然自从数年前他便和千色一直同房,却实实在在是师徒的单纯关系,一个睡在床上,辗转思服,另一个彻夜不眠,默然抄经。而在宁安王府的那一夜,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事后,两人心照不宣,自然也不可能再谨守之前那般的相处之道了。如今,回到了这一方宁静的天地,没了顾忌,彼此水乳交融,即便是彻夜缠绵也是自然而然。
只是,即便再如何亲密无间,相濡以沫,千色却也绝口不提那早前应允的“成亲”之事。
其实,就两人而言,这亲密缠绵都已经实实在在摆在眼前了,成不成亲并不十分要紧,可青玄总觉得这很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千色她那时当着白蔹、风锦等一干人等的面承认他的夫君身份,果真是存着拿他做挡箭牌的心么?
做挡箭牌也不要紧,做夫君的,本就该为爱妻遮风挡雨,不是么?可是,他就怕她再和他提什么“仓促勉强”之类的话。
所以,成亲是极为必要的,不仅仅是要成亲,还要热热闹闹地成亲,告知天下!他与她固然是师徒相恋,但,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两情相悦又怎能屈于身份辈分的悬殊?
他本想找个机会主动提这成亲的事,思来想去,总怕不妥,所以,便就留着点心眼儿,故意选在一个细雨纷纷的清晨,于檐下搁了个大木盆,接了满满一盆雨水,一本正经地用石头细细琢磨着一整盆已经初具雏形的玉珠子。
果不其然,千色无意间经过之时,见了他这番举动后便就停下脚步,沉默了好半晌,只静静的看着。本期待她会开口询问他磨珠子的原因,那他便可以顺水推舟,道出意愿,可她偏偏一个字也不问,往往无声无息地便就转身离开,尔后,便就是目不斜视,视而不见。
一连十数日,都是如此。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青玄早摸透了她的性子,倒也不在乎,只是瞅着空闲便琢磨那些珠子,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正磨着最后一颗珠子,可巧她正从他身后经过,他便就故意转过头去,装作是不经意发现她,兴致勃勃地唤住:“千色,你来瞧瞧,这些珠子磨得可算圆润?”他起身抓住她的手,将刚刚磨得圆溜溜的玉珠子搁在她手心里,手掌捧着她的手轻轻摇晃,那通透碧绿的珠子便在她掌心里颤颤地滚动。
这些日子见他磨珠子的举动,她便就忆起自己头上那根金星紫檀簪上的珠子,应该也是他亲手这样一颗一颗磨成的,磨了这么满满一盆珠子,他这又是打算要做什么?
“嗯。”敛下眉目,她看着掌心里的珠子,压抑住内心满溢的疑惑和猜测,微微眯着眼,神色淡漠地低低应了一声,不让他看出她心底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见她如此冷静自持,他便知道,若要达到目的,脸皮不够厚,那是绝不行的。“我上次替你做的那根簪子,你喜欢么?”他故意蹙起眉,伸出手指拨了拨那珠子,使那珠子滚来滚去,而他略嫌粗糙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活脱脱便是一种撩拨。
这实在是明知故问,她若不喜欢,又怎么会一直戴着,都不见取下来?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拽得紧紧的,挣脱不得,唯有勉为其难附和般地敷衍一声:“嗯。”
那捧着她手的双掌合拢,将她的手握在其中,也将那玉珠子一并包裹在其中,带着点令人心悸的暧昧暗示。只不过碍于她手背上那至今未曾愈合的伤口,他的举动很轻,幽眸一敛,轻扬嘴角,不动声色地看她脸上有些心神难定的表情,知道此刻时机成熟,便听似不经意地将自己的意图脱口而出:“我磨了这些珠子,再亲手做一顶凤冠予你成亲时戴,可好?”将脸凑到她的跟前,他深沉的眼眸细细地打量着她些微的局促表情,甚喜欢她这强自镇定的模样。
听到他提“成亲”一事,千色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这下子也不知又要如何死缠硬磨了,也不知自己一味装聋作哑还能撑多久。
说到成亲,她其实并无什么大意见,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不得不思虑之后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去思量这事。垂着眼,她不去望着他的脸,可心里却悄悄涌过一丝无名的暖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莫名的情绪充斥着胸腔,只能近乎本能地应了一声:“嗯。”
“昨晚,你只是咬唇,一声也不肯吭,如今,你却一直‘嗯’——”见她此刻的神情与态度,想起昨夜里情到浓时的火热,素缎的被面被她紧紧揪着,仿佛是在她指间骤然开放到极致的花儿一般,带着别样的妍丽,真是韵致不同,各有千秋。他便带点促狭地轻笑着,深沉的眼睛里闪出沉醉的神色,越发地凑近了些,半开玩笑半埋怨地咕咕哝哝:“你是故意的么……”
没别的话可回应,她只好沉默以对,深觉这种撩拨令她有些不自在,耳根子也随之发红了。夜间再怎么荒唐地纠缠,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可这么白日青光的,公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亲昵起来——
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
不过,好在青玄并没有进一步的放肆言行了,只是轻轻环住她,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颈侧环绕:“早前,你应允了要亲手为我缝一件红衣做喜服的,如今,你可是忘了?”
提到了凤冠,又提到了喜服,似乎这“成亲”一事已是再怎么装聋作哑也无法避免的了。千色有些不太自然地勉强笑了一笑,踮起脚,极难得地伸手主动圈住他的脖子,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被他那强有力的心跳震撼着知觉:“那我明日就去买喜锻缝制吧。”
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爽快,青玄多少有点吃惊,可毕竟是喜悦的成分居多,也就没有太过在意。“我同你一起去。”他顺势搂上她的肩,单手攥紧她的手,将她那越显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像是蝶茧,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华丽而斑斓的蝶翼。
“不必了。”她神色平静的淡淡拒绝,感觉他身上的暖意升腾,如同是一泓温泉一般冒着袅袅热气,晕染了她的睫毛,让她感觉双眼一阵难言的湿凉,可开口的话语却是轻描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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