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屏脆生生地应了,看着妞儿,玩笑道:“可惜我却没有家,若是有家,可是也要向太太讨假,回去看家人了。”
五儿一听,也忙笑道:“可不是我们可是嫉妒死了。”
妞儿呵呵笑着,脸上都放着光。几个丫头,也是看着于清瑶的心情大好了,玩笑起来百无禁忌。
于清瑶闻言大笑,“没家人探也不打紧,我照样封红包给你们。也是快到新年了,多给你们两个丫头做几套新衣裳。”
两个丫头闻言,立刻笑着谢恩。一时间,车上一片笑声。
扭过头,看着沈秀娘默然,于清瑶一想,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了。“娘,”揽着沈秀娘的肩,她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想杨叔和念奴了……说起来,我也好生想念小弟。”
看沈秀娘似乎是想说什么,她忙道:“可不许说要回去洛阳。娘,您不是说了要好好陪我一阵子的吗?索性,也不要回去过年,我叫华清打发了人去洛阳接杨叔和念奴过来过年……我是说真的,就是过年,我也不想回去京里。咱们一家人,就好好在农庄上过个团圆年。”
“你过年也不回京,不大好吧?”沈秀娘还想再劝,可看于清瑶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她也就打消了劝说的念头,反倒也有些心动起来。
“我只怕他不肯来……”
“不过是请他来过年,又不是勉强他搬迁,怎么会不肯来呢?”于清瑶笑起来,只差拍着胸脯保证:“娘放心,今年咱们一定能过个团圆年……”
看着于清瑶,沈秀娘没说话,可是脸上却尽是温柔的笑意:“是啊,是个团圆年呢娘,也盼了很久……”
第一百七十章新年新气象
回到张庄时,才十一月中。不知是不是悠闲的日子过得快,似乎一转眼的功夫就进了腊月。
进了腊月,就离春节不远了。整个庄子,都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气氛。
先是腊月初八的腊八节,行腊祭。因着张庄旁没什么山,所以,也没有行猎打围的习俗。倒是在腊八前两天,张庄上壮丁组织在一起,把周遭的几个池塘外带小河,都净了一遍。水中大鱼捞了个清,只留了些小鱼又丢回水里。这些鱼,家家户户都分了些。出力的分得多,出力少的也意思一下分了几条。
于清瑶自然是不能参与了,林华清倒有意去凑个热闹,却被于清瑶生生拦下。腊月里,水冷得透骨,就算是林华清是练过功夫的,可到底不是个吃过多少苦头的。倒是王大力父子带着几个雇农,去和庄上的壮丁一起捞鱼。
于清瑶裹着厚厚的大褂,在几个丫头的陪伴下,和林华清、沈秀娘站在池塘边上看捞鱼。虽然自己没下水,却也能感受到那股热火朝天的热闹劲。妞儿挽起了裤腿,脚下只穿着一双草鞋,跳下水,到处乱窜。一张脸虽然冻得发紫,可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远远地看着妞儿抓着一条大鱼,乐哈哈地冲着她们扬起来,于清瑶也笑得欢快。“这丫头,一回到张庄,就好像鱼儿回到了水塘,这个欢快……”
五儿捂着嘴笑,吃吃地道:“太太瞧没瞧见妞儿后头的那个少年,盯着妞儿的眼睛都快长出手了。”
于清瑶眨着眼,眯眼去看,倒不由得笑了起来。锦屏笑着推五儿,“你别这么碎嘴,仔细妞儿回来用大扫帚打你。”
“打我作甚?我又不是香……”捂了嘴,五儿偷眼看着微笑着的于清瑶,吁了一声,也不再笑话妞儿。
不是没听见五儿的错语,可于清瑶只当作没有听到。陆家三口,自离了林家后,她就再也没有去打听过。既然已经不再是她身边的人,过得是好是坏,她问来做什么呢?
腊八日,行腊祭,王家的带着两个女儿,之前留下来的厨娘合力整治那分来的半筐鱼。又有自家杀的两头大肥猪,腌了腊鱼、腊肉,挂了一院子。
除了这,一大早又熬了一大锅的腊八粥。糯糯的米香,软软的豆子……盛上一碗,拌上饴糖,香得让人流口水。
不过这一天,最重头的戏,却不是这腌腊货和吃腊八粥,而是行祭祀。
一年里最后的一场祭祀,显得格外的隆重与热闹。张庄上的所有人,都聚在祠堂前,有那矫健的少年戴了面具,击鼓而舞,虽然没有古书上所记载的那般气势,可看起来却也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祭祀用的祭品,流水一样摆上香案,张氏的族人,在族长的带领下,祭祀祖先,拜祭先人,郑重而庄严……
别人族里祭祀祖先,林、于等人倒不好去看热闹了。在家中,他们也没有行祭祀大礼,只是备了些祭品,祭拜林华清之母。
林华清原本还说要一起祭拜老安乐侯的,可是于清瑶却只是摇头:“我父亲有得是人祭拜,轮不到我的……”抿唇微笑,她垂下眼帘,心里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她这样的庶出女,平日里连进家里祠堂都不能,又祭祀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在旁边的沈秀娘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入夜后,于清瑶却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厢房的动静。惊醒了,她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也不曾惊动林华清,就一个人跟了出去。才知道沈秀娘自己一个人转到前院,在火盆里烧着金箔纸线。
“虽然你活着时,对我也并不是多好,可是总还是跟了你一场……清瑶不是不想祭拜你的,你莫要见怪,泉下有知,还请多多保佑她……”
隐在角落,听着沈秀娘的细语低喃,于清瑶合上眼,无声地叹息。却没有惊动沈秀娘,反身悄悄回了房。躺在床上,翻过身来的林华清紧紧抱住她,好似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那抹凉意般。
抿起嘴角,于清瑶把头倚进林华清的怀里,无声地笑起来。
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有夫有母,亦将有子,纵是人生里仍然有不可挽回的遗憾,可是比起眼前的一切,却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才过腊八,于清瑶就急着让林华清打发人去洛阳接杨氏父子,可是沈秀娘却一直拦着。
“不到二十三,杂货铺子都是要开的,你这会儿就是去接,他也不会过来。”
因着沈秀娘的阻拦,到底还是拖了些时日,等到杨氏父子到张庄时,已经是二十六了。恰恰错过了二十四日的祭灶王。
从二十三开始,就是小年了。三官四民五船家,这三日,是连着祭灶神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忙得很。
二十四那一天,重换了灶上的神像,又特特地在灶上摆了上好的酒席,还用饴糖抹了灶神的嘴,也好让灶王爷、灶王奶奶上天后帮忙说些好话。
这祭灶神,倒是由于清瑶亲自主持的。这还是她前后两世,头一次主持祭灶。前世里,她只觉这些小事都无所谓,不曾和人争,以至这些事都是由叶吟霜去做的。虽说有些地方,是讲究“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可是京城附近,祭的却是灶王爷和灶王奶奶二位灶神,倒是不讲究这个。她现在亲自主持了祭灶,才突然间有了自己真的是这一家的女主人的感觉。
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却让她夜里睡着了也能笑出来。
虽然有几个月没见了,可念奴却仍还记得于清瑶。一见到于清瑶,就立刻凑到跟前,缠着她叫姐姐。还是沈秀娘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不许这样缠着姐姐,没看到姐姐身子不方便吗?”
被沈秀娘一声喝斥,念奴才有些敬畏地看着于清瑶隆起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爹说,姐姐怀了孩子,就像当年娘怀了我一样……姐姐,你也要生个和我一样的大胖小子吗?”
念奴童音稚气,于清瑶还没听出什么,杨老实已经臊得脸上发烫,扯着念奴就低骂道:“臭小子,你浑说什么?也不怕姐姐听了笑话你……”
“笑话什么?借我们小舅子的吉言”林华清抱着念奴,回过头看于清瑶嗔怪地瞥他,忙道:“当然,如果是个漂亮的女娃,就更是大妙了。娘子,女儿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的……”
于清瑶闻言,不由发笑。其实,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倒无所谓。虽然有许多人都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可她自己却倒是喜欢女儿的。若生个女儿,她也一定会像娘一样好好地爱着她。那样的贴心,那样的温暖……
过了二十三,家家户户就开始蒸花馍。整日里,庄上都是炊烟笼罩,透着那股子烟火气。
虽然也算是庄上的常住户了,可到底那家农家妇人还是有些避讳,也不曾有人过来帮忙做花馍。倒是王家的和那厨娘,带着几个大小丫头,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不时又比哪个最是心灵手巧的。倒让小院里也充满了笑声。
快到午时时,妞儿的娘也赶了来,脸上还带着怯生生的表情,动作却很是麻利。倒是张庄上,唯一来帮忙的妇人。
于清瑶虽然没做过这些,可是却也忍不住凑了个热闹。只是,她做的花馍却没厨娘做得好,甚至还比不上丫头们做的。吃馍时,她也不曾和林华清招呼,只是把几个花馍一齐摆在林华清面前,看他要拿哪个。
抬头看她,林华清居然手一伸,就拿了那个最不规整的花馍。
于清瑶睨着他,吃吃发笑,“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竟拿那个最丑的来吃?”
“我倒是想拿那个最好看的,只怕我还没吃到嘴,娘子你就要恼了。”林华清笑着咬了一口馍,赞道:“虽然卖相不佳,不过这个味道却真的很好。娘子,好手艺”
一句话惹得于清瑶发笑,却也抛下了再去凑热闹的意思。
妞儿娘在厨房里帮忙,眼见于清瑶竟不再过去,她就有些急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她凑到正房,低声请安,却又嗫嚅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于清瑶看着她,倒是笑了,“你也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来到底是为着什么。我还在想着你们家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说这事儿呢”
看妞儿娘眨巴着眼,有些不知所措,她就笑道:“当初就说好了的,我只是雇佣妞儿,什么时候她想走了,我也不会强留的……我瞧着,那天那个少年倒也是不错的人。妞儿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会过得好……”
听到于清瑶说这样的话,妞儿娘也不再遮掩,“太太,您是个善心人,我就说您不会不答应的。可我们当家的,说当初就已经对不住您了,受您的大恩,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就把女儿领回去呢?可我这妇道人家,总寻思着怕妞儿以后从府里出来,年纪大了……我还没和妞儿说这事儿,太太若是开恩,那我也就和妞儿说这事儿了——您看……”
“这样的好事,你自去说就是……我想妞儿也是愿的……”于清瑶掩嘴笑着,温言道:“也快新年了,这要一开年就定了这样的好事,可是大喜了,我倒也是粘沾喜气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开门迎喜
眼见于清瑶答应了放妞儿出去,妞儿娘乐得连声道恩,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于清瑶坐在房里,侧耳听着外头的声响。也不知妞儿娘是把妞儿拉到什么地方说话去了,妞儿突然大叫了一声,只是传来这一声之后,就又静了下去。
心知妞儿娘是在和妞儿说那门亲事呢,于清瑶垂下眼帘,又是感慨又是高兴。她自己现在过得美满,自然也是希望身边的人也都圆满的。而现在,妞儿也有了好去处……
抬头看着走进来的锦屏,于清瑶笑着招手,“锦屏,你可听见妞儿娘说的话了?”
锦屏放下手里的托盘,又转到窗前往炭盆里加了炭,这才转回来,笑道:“妞儿娘说得太小声,奴婢听得不大清楚。可却知晓是在同妞儿提亲呢五儿这会儿还在门外偷听呢”
“五儿……”于清瑶摇头,笑着嗔道:“这个丫头,也不知是太关心妞儿,还是……锦屏,你也知道妞儿娘是来和她说亲事的。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我记得你比我还大着两、三岁,总也有十八、九了。这样的年纪,若是在外头,也是做人娘的了……你怎么想?可想我趁着你还年轻,就放你出府?”
锦屏怔怔地看着于清瑶,好一会儿才涩声道:“太太何出此言呢?之前奴婢不就说过,想侍候太太一辈子的吗?”
“什么一辈子?我是什么人?哪里有那么大的福分?能让人耗尽青春,还要耗一辈子侍候我呢?”于清瑶摇头,看着锦屏,认真地道:“我知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出府后,会是过怎样的生活,这才心里发慌。可是,锦屏,再怎样,你终究是不能孤身一辈子的。你啊,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的好。”
她想了想,问道:“我记得母亲房里旧时的丫头,除了有人来讨的外,都是到了二十的时候,被打发出府的。想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再苛责,也不能真的让人耗尽了好年华的……锦屏,你若也想等到双十年华,那外头的男子可能多少会有在心里头乱寻思的。所以,我才说让你现在就开始想清楚了……”
虽然于清瑶说得婉转,可是锦屏却仍是心头发慌,“太太,您也说了,到了二十才往外打发,那您就先用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