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与其相瞒不如坦诚
听到沈盈盈的话,于清瑶转过头看她,看着她故作神秘的表情,心里倒有些说不出的怅然。难道白家那头反悔了?“可是五哥的亲事又有什么变故?”
她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可是沈盈盈却没有压低声音,反倒拔高三分,大声道:“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于家现在这般光景,怎么好意思拖累人家白家呢!更何况,人家说得清楚明白,似这样不忠不义不孝的人家,不敢高攀!”
所谓不敢高攀,也不过是不愿被家到中落,削爵获罪的于家共患难罢了。可这样在大义面前,倒是谁都不好指责白家。说不定,还有些卫道士会顺势对明理大义的白家好好颂扬一番呢!
“五哥想必心里不大好受……”前世里,于家获罪时,五哥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倒没有退亲这一出。可现在就……
于清瑶有些记不清楚前世里,五哥到底是怎样的遭遇了。事实上,最近几天,她对前世里的事总有些恍惚。似乎那真的只是一场梦,时间太久了,就记得不太真切。虽然还记得那些大事,可是像五哥婚事这样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到底五哥最后是娶了哪家的姑娘?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五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离了京城。在那城后送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再见过……
就在她心中叹息时,外头有人自影壁后踉跄着奔过来。却是陆富贵,一瘸一拐地跑进来。不郑易里只是脸上有鞭痕,就连衣上的衣服也被抽破了几处。捂着脸,他见了于清瑶就哭起来:“太太,刚才小的真没开罪五爷。因为不能把车赶进院子里来,所以小的就守在门口,在车辕上坐着打盹,根本就没有瞧见五爷过来。实在不是有心怠慢……谁知五爷连不说,夺了小的鞭子就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睨着他,虽然知道陆富贵应该不是存心怠慢,可是于清瑶却还是冷喝道:“你这还是有理了是吧?不好好当差,在车上打盹?!还真好意思说出来……亏得是五爷大度,不和你一般见识。要不然,我定严征不怠。”缓了一缓,她冷笑道:“也罢,不让你吃皮肉之苦,就罚了这个月的月钱罢了。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不打断你的狗腿!”
被于清瑶厉声喝斥,陆富贵又羞又愧,待听到罚了月钱,更是张嘴就要说话。还是雪儿猛地一声咳嗽,他才苦着脸应了一声。
沈盈盈在旁瞧着,忽然笑道:“原来都说二妹是个没主见的。可我看这回做了主母,还不也是这样能干……”
“让三嫂见笑了。我又怎么比起了三嫂呢!如今管这么一大家子,才真是让三嫂受累了……”于清瑶笑笑,不打算再和沈盈盈绕着圈子说话,直接就道:“三嫂,我去探一下母亲……”
沈盈盈瞥了她一眼,点头笑道:“母亲和大嫂她们现在搬到后院里去了,我叫文竹陪你过去吧!”
搬到后院,怪不得沈盈盈刚才的声音故意叫得那么大,是怕人听不见?而且,后院里不是供着祖先牌位的吗?那就算搬过去,想来田氏也不可能住在正房里了。难道是住在厢房?想来田氏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住过厢房吧?
心里想着,于清瑶的心里泛上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不是同情不是怜惜不是心疼。却的确是说不出的怅然。人生太多的变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不在你的预料之中。而更可悲的是,哪怕你多么想把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仍有太多的无奈……
不知沈盈盈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于家的大小事务,还是最近和田氏的关系已经坏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杨做。到最后,陪着于清瑶去探望田氏的,到底还是文竹。虽然一路上,文竹有意无意地说主子近来事情太忙,可是于清瑶却只是微笑不语。
田氏如今果然是在厢房住。正房那宽敞的祠堂如今紧紧地关着门,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仍让人觉得森阴阴的。因为祠堂格外的高大,所以这两侧的厢房也就显得很是阴沉,光线不足。
还未推门而入,已先听到里头传来田氏的声音。“不是说钰儿回来了吗?怎么他还不进来?”咳嗽着,田氏的声音仍旧是沙哑的,混浊得好似喉头一直哽着口痰似的。想是这些天,身体根本就没有调养过来。
“五弟这会儿大概在书房里看书呢!老太太也不用太惦记了。”孟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之意,虽然是在为于钰解释,听来却并不显柔和,完全不让人信服。
似乎是在拍着床板,田氏的声音里带出几分恼意:“我就知道,你们到现在还是存着小心意,生怕我藏着掖着些休己偷偷给了钰儿!你们也不想想,好歹你们都是成家立业了,只钰儿一个还没把媳妇娶回来……白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你们这些兄嫂,总还是要帮衬着兄弟,莫让白家太看轻了他……”
于清瑶目光忽闪,转目去看在身边跟着的文竹。文竹意会,便悄声道:“老太太还不知道那事儿呢!我们太太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只怕她老人家……”
虽然文竹没有说下去,可是于清瑶却是明白过来了。当下,也不再多说,示意文竹帮着通报一声。
文竹才叫了一声“老太太,二姑奶奶给您请安一来了”,门里就传来脚步声。
撩帘而出的锦绣。才几天没见,脸上就明显凹陷了一块,再不显从前的丰润秀丽。见了于清瑶,更是格外的献媚:“二姑奶奶,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您呢!您快屋里请……”
于清瑶笑笑,并不答话。进了屋,四下一看,却不由怔了怔。这间厢房,不只是阴暗,而且甚是狭窄。小小的厅,和内室也没什么隔断,一脚迈进来,就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床。和田氏从前住的房间不能比较,甚至比之前住在前院的那间正房也是不能比的。
觉得有些挤,于清瑶直接叫雪儿和妞儿出去外头候着,自己却往里头走去。
照旧是孟慧娘在病床前侍候,见了于清瑶,牵起嘴角,便算是打了招呼。于清瑶也不在意,笑着俯近身,问好:“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目光在于清瑶脸上一扫而过,田氏的神情很是冷淡。许是还记着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愿太搭理她。
于清瑶只作不知,仍柔声笑道:“女儿带了些补品,回头叫锦绣炖了给您补身。女儿听说,您的病还需要静心休养……”
她的话还没说完,田氏已经冷笑:“是你三嫂告诉你的?可是,我这病要静心休养,管不得太多的事的……”虽是同样的话,可是她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嘲弄之意,显然对沈盈盈所谓的大夫之言不以为然。
于清瑶只是笑,却没有再顺着田氏的话接下去,转过头看着孟慧娘温言道:“听说两日之后,就是大哥、大嫂启程之日……”
“什么启程之日?”孟慧娘还没有说话,田氏的声音却是尖利起来:“你不要混说!”
于清瑶皱眉,还没有说话,孟慧娘已经俯下身道:“母亲,大妹妹还没有到呢!”
她这么一提醒,田氏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声音里带出一丝怅然与凄伤:“清琼还没有来啊?慧娘,清琼她……”一语未毕,已先流泪,似乎心中难过到了极点。
于清瑶在旁看着,心知田氏此刻的心情大概也很是复杂。她就算不是聪明人,这会儿也猜得出田氏今天同时叫回两个女儿所为何得了。只是,大概不只是她,就连于清琼也是要让田氏失望的吧?
“大嫂,今天大姐也会来探望母亲吗?”看孟慧娘点头,于清瑶便淡淡问道:“我听说昨个儿恭平王府有些事……大姐还能过来吗?”
孟慧娘慌忙回头瞥了眼田氏,见她虽然竖起耳朵听,可却仍显茫然。就抬眼示意于清瑶上外间说话。
于清瑶瞥了眼田氏,也不说话,果然跟着孟慧娘往外走去。其实又没什么隔断,就算是到了外面,可若高声说话,田氏也应是能听到的。
“清瑶,有些事,莫要当着母亲的面说,你也该是知道的……”孟慧娘把声音压得很低,田氏听不清楚,就撑着身子大声喝问:“你们说什么呢?恭平王府里有什么事儿?”
于清瑶远远地瞥了眼田氏,轻笑道:“大嫂,你们总是这样瞒着母亲也不是个事情。要知道一会儿她大概还是要求大姐出手的。这个时候,大姐到底能不能帮我那兄长,难道你心里会没底吗?”
孟慧娘沉下脸去,并没有答话,可看表情分明根本没有报任何希望。
看着她,于清瑶淡淡笑道:“与其你们这样一味瞒着,倒不如就这样告诉母亲。眼下大姐是个什么处境,我又是个什么处境,于家又是什么处境……这样,也省得母亲还报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大嫂!”
第七十章便无奢华也是生活
田氏一连叫了几声,眼见两人只是面面相觑,却没人回头答她的话,心中发急。连声叫嚷,只叫着锦绣过来扶她,偏这会儿锦绣却不在屋里。心中焦切,田氏撑起身,想要坐起,可不想久卧在床,身子发虚,竟是一头自床上栽了下来。
听到“扑通”一声,孟慧娘和于清瑶也是吃了一惊。扭头去看,惊见田氏跌倒在床,不由大惊。也顾不得说别的,两人慌忙跑过去。一面去扶田氏,一面大声叫人进来帮忙。站在外头的几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几人七手八脚把田氏扶上了床。
田氏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等缓过神来,才喘着气骂道:“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现在我这老婆子是真的信了这句话了……”甩开孟慧娘的手,田氏泪流满面,哭道:“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都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好,好……你们翅膀都硬了!个有个的打算,我这个老婆子说话也不当用……”
可巧锦绣正好捧了温茶过来,才要搭手去扶田氏,已经被田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你个小贱蹄子,养你都是白养你了!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能冲着我摇摇尾巴呢!你能做什么?白白浪费米饭……哭?!你有什么好哭的!真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就不能奈何得了你了是吧?告诉你,我就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收拾你个小贱蹄子还是能的,若是再出半分差错,就把你打发出去……”
锦绣被骂得只是哭,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显得楚楚可怜。
于清瑶在旁冷眼旁观,又如何不知道嫡母所骂的并不是这丫头,而是她这个逆了天的庶女呢?当下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笑着,装作没有听出。如果说田氏真能奈她何,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若是田氏一状告到衙门里,她这个庶女大不孝的罪名是逃不掉了。只不过,就算是于家落败了,以田氏那爱面子的性格,又怎么会真的一状告到衙门去呢?
看着田氏似乎缓过气来,在孟慧娘的服侍下侧躺了身,于清瑶这才笑吟吟上前,挨在床边坐在绣墩上,笑着问道:“母亲,可要去请大夫?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要是一直忍着……”
“不劳姑奶奶费心,我这老婆子还经得起这番折磨。”冷冷地打断于清瑶的话,田氏轻咳了两声。又开始问:“都什么时候了,清琼什么还没有来?慧娘,你昨个儿可是打发人过去请了?”看孟慧娘诺诺应声,却不显急切,她不由恨声骂道:“我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夫妇二人?可怜我操碎了心,怎么倒是被这样嫌弃?!”
“母亲,媳妇怎么会嫌弃……”孟慧娘的声音一顿,迟疑,却不知要怎么说话了。于清瑶在旁看着,冷幽幽地说了一声:“大嫂,我看还是把事情都和母亲说了吧!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孟慧娘还没有说话,田氏已经警觉地扭头看向于清瑶:“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慧娘,是不是你也欺我老病在床,就什么都不同我说了是不是?”
孟慧娘迟疑着,压低了声音劝道:“母亲,大夫说了,你不宜太过操劳……家里的事总在三弟妹在管……”
“呸!真当我老糊涂了?这会儿要和那眼皮窄的商贾之女争权夺利?!管家管家!我从嫁入于家就一直在管家,管了三十几年的家,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背后搞的那些鬼吗?都以为这个家是好管的……我索性就什么都不管。可是我不管家,家里的大事却还是要问过我!我不管,你们知道要怎么办吗?”声音稍顿,她又喝骂道:“要不是你们一直瞒着我,于家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
被卖得脸上发烧,孟慧娘咬着嘴唇,想了想才道:“母亲,我们不告诉您,也是怕您着急上火……其实,之前白家那头打发人来提退亲的事——三弟他们已经答应了!”
于清瑶没想到孟慧娘头一件提的居然是于钰的事,这会儿想要拦却已经来不及。
田氏听到退亲二字,脸色煞白,连眼神都有些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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