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父亲呢,你叔伯那么狠毒,他会愿意花钱为你父亲治病吗?”苏染夏想了一想,京城中似乎真有这么一号人家,可她从前也不爱打听这些民间事,知道的便也就仅限于,林家是个经营丝绸的家族罢了。
难怪那几个人闹事时,她见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上等且新潮的面料,甚至有一些花纹连她也未曾见过。
林涵低垂着头,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而烦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大伯只是敢了我和林泽出来,想必也是表达了态度,他还暂存了几丝人性,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兄弟推入火海。”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在场的人都心知事情并无这样乐观,那大伯临走之时还嚷着拿他父亲作为要挟,想必林涵二人的父亲,在林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报官吗?”苏染夏不解的问道,按理来说,民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定是会传言于四方,即使林涵与林泽不报官,那衙门老爷听了也不因不管。
林涵听了她的话脸色便的阴沉,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会没有想过报官,我与林泽被赶出林府,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官衙身上,没想到那贪官竟然收了林家的钱财,还说我污蔑好人而打了了二十大板。”
“那夜我与林泽流落街头,林泽为了照护身负重伤的我,便就是在那个时候而得了怪病。”
林涵说完这话,苏染夏便觉得满腔的怒火,几乎关也关不住地就要泻出,这天子脚下竟然也会有这样,不识民间疾苦,与恶人相勾结的贪官!
她本以为永厦王朝已然是个礼仪之邦,京城更当是各个地方的模范,没曾想京城也会发生这样的腌臜事来,遑论那些边境小城!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爹爹虽不在京城里,那官老爷怕是还得给我些脸面。”
闻言,林涵惊喜的抬起了头,思维慎密如他,却也忘记了苏染夏的身份,若是定国侯之女肯帮忙,那他爹便也就不必在那林府受苦了!
林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凝固的气氛活跃起来,便也知染夏姐又给他们带来好事,直扑往她的怀中将眼泪擦在她身上。
报官的事情不宜在拖下去,多拖一分,林涵与林泽的生父便多一分危险。
几个人事情商量妥当,林涵交代了酒楼中的事宜,便一同上了马车赶往京城中的衙门。
京城中的衙门,自是比那普通衙门要气派些,整日处理的杂事便也就多一些。每日有不同的人来这里敲鼓报官,或是偷鸡摸狗的小事,也或是如林涵这样血海深仇的大事。
不论是那大事还是小事,在官场上都只有一个真理,你若是银钱有余,你便是有理的那方;你若是银钱亏空,你便是有罪的一方。
孤立无援的林涵,便是中了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在半夜三更中栽了大跟头,拖着血印而去。
苏染夏一干人等,从马车上招摇下来时,便吸引了在门口守着的杂役,那杂役见苏染夏穿着不凡,便知这是桩大买卖,连忙迎了上去,连登闻鼓也不消敲,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大堂里的官老爷正在处理别的冤情,那杂役低头在他耳边细语几番,他便将手下的事宜匆匆结束,随便将罪名按在一人头上,也不顾那人错愕的神情,就命人将他们带了下去。
苏染夏瞧着这番情景,对眼
前这个满脸络腮的男人,就越发得没有好感。
望着那官老爷头顶挂着的匾牌,上面金笔挥洒‘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简直就是对这个公堂无声的侮辱。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那官老爷提了提腰上的金玉带,昂首阔步的向苏染夏走来。
苏染夏瞥了她一眼,也不屑于回答,只要秋染替她说道:“我家小姐姓苏名染夏,乃定国侯之女。”
那官老爷一听定国侯三个字,吓得差点跪坐在地上,方才的趾高气昂一数散去,只剩下阿谀逢迎。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这几位小姐公子上座,累坏了苏小姐,你们可生赔得起!”
几位衙役连忙端上座椅来,还奉上了热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那所谓清官老爷的脸上,刺客含满了奴颜婢色,恨不能将脸贴在地上,为苏染夏提鞋。
苏染夏将连瞥在一边,也不欲去摸那瓷器茶杯,气定神闲地说道:“魏老爷不必客气,小女今日一来是有事欲办,可还请魏老爷赏个脸面。”
魏老爷低弯着身子,苏染夏说一句他便点一次头,待她说完便,满脸笑容的说道。
“苏小姐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以魏某对定国侯的敬仰,就是苏小姐让魏某上火山下火海,魏某也在所不辞!”
他夸张的样子,就是连秋染也看不下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老爷虽心有不满,但也深知打狗要看主,只是憨厚的笑了一笑也没再询问什么。
“既然魏老爷都如此说了,那染夏也就开门见山,我有一朋友前不久在你这里报官,可你却包庇罪人将恶行推在他的头上,可有此事?”
魏老爷一听,心里便凉了半截,他平日里没少冤枉人哪知她说的是那个,可无论是谁,得罪了苏染夏的朋友,总归是不好的。
他低沉说道:“近来事情繁忙,魏某也不知苏小姐说的是哪位,不过既然苏小姐都称他为朋友,想必那人的品德自然不错,是断然干不出污浊事来的。如此,便也就是魏某老眼昏花,识错了好人。”
林泽躲在自己哥哥的身后,伸出半截脑袋看着那魏老爷,他还记得当初这人是如何的豺狼虎豹,命人将自己的哥哥打得半死。
哥哥当时几欲断气的样子,在林泽眼前浮现,他不安地揪着林涵的衣服,生怕往日的事情再次重演。
林涵心知他害怕,安抚的摸着他的脑袋,眼睛凶狠地盯着眼前的狗官。
那魏老爷从刚才便察觉,一道狠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顺着感觉望去,望见一位剑眉漆目的青年,那青年纵然与他对视,眼里的阴戾却半分不减。
魏老爷的眉头皱了一皱,不知自己怎地就招惹了这位公子,且看这人面相还有些熟悉。
苏染夏见魏老爷注意到了林涵,便开口说道:“我的朋友便是这位公子。”
听苏染夏这么一说,魏老爷就越发觉得对方熟悉,只是刮净了脑袋,也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
直到对面的器宇不凡的青年站起,拱手说道。
“在下林涵,见过魏老爷。”
魏老爷眼珠子瞪大,终于想起眼前这人就是不久前,被他毒打的那一位。当时他落魄不已,连自己府中之位也保不住,怎么这才几日的功夫,他就抱到了苏染夏这等大树。
“我今日带林氏二兄弟来,想必魏老爷心中也明白,那林家的官事今天怕是要重新定夺了。”苏染夏站起了身,将林涵背后的林泽也拉了出来,对魏老爷说道。
魏老爷看了她手里牵着的小孩,这才将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细细想了起来。
可是……
“苏小姐的这忙,怕是下官也帮不了啊!”魏老爷愁苦的皱着眉头,有些难办的看着苏染夏,叹了一口气说道。
苏染夏杏目睁大,嘲讽的望着他说道:“这衙门是魏老爷的地方,你判错了人,再判一遍便是,何来帮不了之说。”
魏老爷谄媚的脸皱成了一团,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是下官不想,只是那林卫森背后有人啊!”
第六十四章 洗脱冤屈
林卫森便是林涵与林泽的大伯,也就是他们生父的亲生兄弟。
苏染夏听言心里先是一惊,然后与林涵对望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就问道:“能是谁,叫你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此时的魏老爷,正觉得自己是两头不是人,定国侯他惹不起,林卫森背后的人他更是惹不起啊!
他本欲不愿多说,可见苏染夏坚定要他说出,便在她身旁小声嘀咕几句。
当那居酸臭的身体靠近她时,她的胸口就一阵恶心,可当耳旁听见那个人的名字,苏染夏的身体便像是被定住一般,在也无法有别的思考。
“苏小姐,你可知道那林卫森的厉害了,小官我可惹不起啊!”魏老爷见她神色呆滞,便以为她也是畏惧那人,就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做对了决定,既不用得罪了定国侯,也不必得罪了那人霰。
“林卫森背后的人是云乾!”苏染夏反应过来后,惊讶的说出声来。
秋染听见也是吓了一跳,谁人不知,苏染夏与云乾之间的纠葛。她也是看出小姐是真心讨厌那人,虽不知态度为何会转变如此之快,可能不和对方扯上联系便不扯。
原本风波即将过去,眼看着两人又要撞上了。
秋染望了一眼旁边的林涵,她不想让林涵受委屈,也不忍心看他为父亲担心,但若是小姐真帮上他的忙,就代表她与云乾即将斩断的关系,又要粘了起来。
魏老爷貌似也想起,苏染夏与云乾有一段拒婚风波,眼神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低声说道:“既然三王爷有此意,下官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苏染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无其它问话,不言一发的带着众人离开了。
林涵虽是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那云乾是当朝皇子,苏云雪若是硬碰上去,也不会好过。他只能阴沉地望了魏老爷一眼,转身离去。
魏老爷瞅见他方才的模样,充满鄙夷的往地上吐了口痰。
“我呸,以为自己是什么德行,刚攀上一棵大树便耀武扬威的寻仇来了,可主子听了三王爷的名号还不是掉头就走,谁会为了一只狗和皇室闹不和!笑话!”
这时满嘴污语的他显然忘记,方才是谁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伸着张热脸到苏染夏面前挨扇。
林涵与苏染夏回到‘脆香居’后,苏染夏让秋染会府中,从她娘亲的匣子中抽出几张银两,交给了林涵。
“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给那林卫森,将你的父亲接回来,他今日找你,无非就是想要钱罢了。”
林涵接过那几张银票,明明只是几张纸的重量,他却觉得如同几座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眼前被什么模糊东西挡住,林涵眨了眨眼睛,将那股酸楚的感觉忍了下去,牢牢抓紧手中的银票,就像抓住救命的浮木,说道。
“苏小姐对我的恩情,我本就今生难以报答,现今小姐又赏赐于我如此大的恩惠,林涵真不知道这情意何时能还清。”
他不会讲什么推脱之事,将银两交还与她,这是他爹的救命钱,他嘴上说着无事,却也只是安抚年幼的弟弟,其实心中最担心的那个,是他。
他知道大伯有多么妒忌父亲,也深知他留下父亲,不过也只是为了折磨他。
当官司失败之时,他本就做好,此生此世再也无法与父亲相见的准备。
可上天再一次的给了他的机会,让他在混沌夜色中,看见第一丝曙光。
苏染夏与秋染回到府中时,灰色的夜幕已经降临,她用过晚膳后,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
白色的烟雾像层薄纱一般,让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她撩起一捧水浇在肩膀上。
殷红色的玫瑰,白皙如软玉的身骨,强烈的反差给人视觉冲击的美。
“你说,林涵的事该如何?”
四周虽空无一人,但苏染夏知道秋染就在帷幔外等待,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不就,秋染便给了她答案。
“回小姐,秋染虽认为林涵家世可怜,却也不想再让小姐卷入与三王爷的风波中,固小姐还是莫要与那三王爷有交集为好。”
苏染夏嘴角牵起一个笑意,她不意外秋染此时选择自己,毕竟林涵与她相识的时日并不多,而自己却是相处多年的主子。
“那你难道就不想帮林涵吗?”虽明知道答案,苏染夏还是调侃的问道。
即使看不见秋染的脸,她也能想象,此刻她的脸颊定然同这绯色的帷幔一样,红嫩可人。
“奴婢当然想要帮他,可是奴婢也明白,帮不帮他都是小姐说了算,但是秋染不希望因为帮助他,而给小姐沾染上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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