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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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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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重新捏造过变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可是有时候我会欣然的看着它,感谢上天赐给我鲜活的生命,还有我正燃烧的青春,青春是挡也挡不住,掩也掩不住的东西,它从眉间,发迹间丝丝缕缕的往外渗,它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是要让人奔跑的。还有一次是看由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同名小说改编成的电影《情人》,这是一部侵透着绝望情绪的影片,对生活,对爱情,因为绝望所以沉溺,因为绝望所以放纵自己。这也是作者的疾痛,那个曾经倾倒巴黎的少女,才华横溢,纯洁天真,被骗之后开始放纵自己,在过度的放纵和烟酒里彻底改变了她的容貌。在谈论这部影片的时候,杨涛说,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不相信宿命。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有的时候他会跟我说起一些文学大家,他说,博尔赤肆有月亮的寒光,空朦,皎洁,超脱尘俗,博尔赤斯说在他的生活中,缺少生命和死亡,在他看来所有的死亡都是自杀,而聂鲁达是阳光,可以让人觉得温暖,明朗。

有时,我们的意见是相左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我说,人类千百年来都是同样的命运,从一个虚无走向另一个虚无,我们走的是无数人走过的路。杨涛说,人类是向前发展的,命运自然也不会相同。我说,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昭示了人类孤独的宿命。他说,那现在呢,我在你身边,你觉得孤独吗?我答非所问地说,你在我旁边,是我最大的快乐。

我二十岁生日快到的时候,杨涛知道了,他笑着说,禾子,你年纪怎么这么老了,跟我一样大嘛。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曾经复读过。

那是一段怎么样痛苦的历程。高考,我落榜了,每天,我把自己关在阁楼上,不敢去面对邻人的嘲讽或者怜悯,我听着邮车“咛咛”地响过我的窗下,那是另外的人家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后来我一个人跑去高中复读,到外面租了一间小屋,我复读的钱是我靠接送两个孩子而来。每天一早我跑出去接两个孩子,送他们到幼儿园,然后再跑到学校去听课,晚上的时候再把他们接回来。周末还要去照顾他们,从早到晚呆在他们身边。其余的时间我都关在屋子里看书,读英语,做数学,没有小说,没有音乐,曾经我沉溺在一本本小说里,每天发疯般地写着年轻的心情和思绪。

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再也看不进任何东西,我的大脑混沌一片,记不住任何只言片语,我发现我的小屋漆黑一片,我冲出了我的小屋,冲出了郊外,跑到那片原野上。我多么渴望阳光啊,我早已远离了它。那时太阳已经快沉下去了,我对着太阳跑啊跑,拼命地想挽留,它好象就在我不远的前面,我跑啊跑却永远都是那么远的距离,不知何处才是尽头。我终于跑累了,扑倒在草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所有的人都似乎回家了,只有我是没有家的人,天地间,我只有孤零零地对着那轮落日,它那样温和地红着,像一幅油画。我哭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看见了母亲,她仍然那么慈爱那么美丽,她向我伸开双臂,她叫我,禾子,禾子。然而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沟壑,我们站在悬崖边向对方伸出手臂,后来母亲向我径直走了过来,然而她从中间的空隙中掉了下去。妈妈,我死命的叫喊,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那轮红日已经下去了,原野适静悠然地躺着,启明星已经升起来,草原上开着满目的野花,我看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全部都笑了,笑得弯了腰,我也笑了,一个人在旷野里哈哈哈地大笑。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杨涛很专注的看着我,他说,禾子,征服苦难是笔财富,没有惨痛的经历也不会有顿悟,逆境可以让你变得坚强。可是,我是讨厌坚强的,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要学会承受所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再痛也要咬紧牙关,当最爱我的人永远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甚至是平静地看着她埋入黄土地,因此别人都说我是个无情的人,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用冷静来包装出一个坚强的自己,而实际上我只是一个想要在温暖中沉睡过去的人啊!

杨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和杨涛的事,他沉默了半饷,说,禾子,你觉得幸福吗。我说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幸福,不过我很快乐。他说,那就好,我一直只是希望你能快乐的。说完挂了电话。

后来一个月都没有他的音讯,我以为他学习太忙或者陪女朋友去了,就没在意。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他的信,他说,禾子,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爱你的,我说我有女朋友那只是假话,我喜欢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他说他会永远祝我幸福。

杨文,我何曾忽视他了呢?他是最了解我的人,总是用开玩笑的方式来画解我的苦恼。高考之后的暑假,我一个人躲在家里,谁都不见,他就一直等在巷口,等到我有事出去的时候,把我拦住。他说禾子,我想去郊外玩,你陪我去好吗?我说我心情不好,你不要烦我。他说那你需要发泄吗,往我身上来吧,反正我这几天骨头正发酸。杨文,他是唯一可以容忍我伤害的男人,我可以把不满倾注到他身上,我知道他会包容,因为他说他是我的哥哥。每次都是我“陪”他去散步,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做着怪象,直到把我逗笑。那时候暑气还未散尽,两个人走一身的汗水,回到巷口的时候,他就去买两杯冰冻的西瓜汁,冰凉酸甜的汁水从喉咙滚下去,暑气就消了大半,每次我们看着对方急不可待地喝水然后被冰凉的水猛呛一口时都会呵呵的笑,那时,我们脸上还沾着灰尘。

我从来不让杨文走近我的家门前,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和对面人家的男孩在同一所中学读书,上学放学一起走,课余一快玩。有一天,那个被我叫做二娘的女人和家里起了争执。;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淫妇!”她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个小妖精,那时我还只是一个懂得“淫妇”是个不好的词但不能完全知晓它的含义的女孩,每天,我从胡同里走过别人都会用怀疑的眼光看我,她们的眼神很奇特,好象我瘦弱的身体里确实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东西,我怕看见他们的目光,那一双双眼睛让我感到害怕,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很羞耻。巷子里还有其他的孩子,他们看见我,便一起哄笑,口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我的名字被他们用黑碳写在石板上或者墙壁上,我红着脸,一路小跑着,好象后面有人追着似的,我越是跑,他们越笑得厉害,有一个还跑到前面来堵住我,不许我走,巷子很窄,我过不去,就推他,他还是不让,我们就打了起来,其他的孩子又来劝架,母亲赶到的时候,我们正闹成一团,母亲拨开他们看见蓬头垢面的我,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她把我拉起来,牵回家,用清水把我的脸洗干净,又把蓬乱的头发给我梳好了之后,叫我好好呆在家里就出去了,我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原来她去找二娘了。

母亲是一个性格平和的人,尽管她的诗情画意早已被生活磨平。她总是沉默地忙来忙去,偶尔我可以听到她在轻轻地哼歌,母亲有很甜美的嗓子,我最初学会的几首歌曲都是她教给我的,在只有我和她在夏夜庭院里乘凉的时候,她就会唱起她少女时代学会的歌曲,比如《彭湖湾》、《北京的金山上》等等。我很少看见母亲和谁吵架,即使是面对二娘那样侮辱性的动作,二娘每次从我家家门前走过都会已一口痰的方式来表示她对我们的嫌恶,我们家的葡萄或者什么瓜果攀过墙爬到她家的院子,她便会毫无声息地摘掉。她家的房屋是我们那条胡同里最好的一幢,二层的小楼,镶着明亮的玻璃窗,对此她总是洋洋得意,每天目不斜视的穿过巷子。她对母亲一直是挑剔的,从母亲嫁入开始,一直到我逐渐长大,关于母亲的流言都是从她口里出来的,而母亲总是选择沉默。偶尔回敬她几句,却是直中她的要害,她便在围墙那边叉了腰,双脚齐跳。也许是母亲的安宁益发显出她的粗糙,这让她更加变本加历,拼命的从其他方面弥补。

当母亲找她的时候,她很傲慢地傍在门上,剔着牙。我悄悄地跟母亲的身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我听见二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做娘是什么货色,做女儿的也差不多,从小就会**男人。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母亲的一个耳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愤怒,她气得发着抖。二娘先是捂着脸发愣,也许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向温柔的母亲会出手打人。然后她嚎叫着向母亲扑了过来,我一下子从隐身的树后冲了出来,想要去救母亲,这时候她们已经被路过的人拉开了,二娘一边用手捂着脸一边哭诉母亲动手打人。母亲把我带回家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咽曳了。她对我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你,只要你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就不要在意。很早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一些背地里有关我母亲的谣言,那时我总是愤愤地回到家,向她告状,她却一脸平静,叫我不要理会,可是当我受到流言侵扰时,她马上站了出来。这件事最后已对面人家的搬走告终。但我的心上刻下了很深的烙印,即使是后来二娘和我们家的关系变好,二娘对我也表现得越来越疼爱时我虽然表面上接纳了她,但始终记得她傍在门上说的那番话,在我长大之后也常常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那样侮辱。



第七章

在我复读的那年暑假,我一个人躲在天寒低冻的地方,地面结着冰块,我在屋子里生了一个小火炉,然而还是无济于事。我瑟缩在被子里看书,还是冷的发抖。后来还发起了高烧,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地完结,反正我是毁了的,反正我都一无所有,在我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我开始懂事起我就没有感到过真正的快乐,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总是受到别人的耻笑,一个人孤独地长大,长大了我为自己上一把枷锁,硬要压抑自己的喜好,我早就累了,这样正好是一种解脱吧。后来屋里热了起来,我的汗水不断向外冒,有人往我的额头擦一些冰凉的东西,大汗之后的凉爽,真是舒服透了,我真想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了。那双手的动作非常温柔,我喊,妈妈,妈妈。我睁开眼睛,看到母亲恍惚的身影,然后她逐渐的清晰,变成了杨文。

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墙角里燃着正旺的炉子。杨文说,小丫头,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想一个人抛尸荒野啊,以后再这样我可要狠狠的揍你一顿。我说,反正我都习惯了,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杨文说,我不会容许的。我说,你还为我的命负责吗?他说,我可以的。我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后来我发现他的行李也在,原来他放假还没回家就过来了,看见我的窗子里映出细微的火光,敲半天的门却不应,于是让房东开了门,在我的身边守了一天一夜。杨文说,禾子,想妈妈了,是吧,老是叫妈妈,怎么不叫叫我啊。我说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有什么好想的。

他跑到外面去给我买面条,那时候外面冰天雪地,刮着凛冽的风,买回来的时候面还是热的,两手却已经冻得绯红。当时我真是很饿了,狼吞虎咽地吞了起来,吃着吃着泪就掉进碗里。我说,杨文,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承受不起。杨文说,你是我的小妹妹啊,我不管你那管谁呢,有个人让我管管好满足我的权利欲啊,你就行行好吧!只有杨文,他知道我最欠缺的是什么,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那个冬天,杨文常常造访我的小屋,帮我生炉子,那火也奇怪,经他一拨弄,火焰便跳得老高,杨文常常戏称他的手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朽木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发芽。有的时候雪停了我们也会出去逛,我穿着臃肿的棉衣,使本来就矮小的身子显得有些更滑稽,而杨文高高大大,为此他常常取笑我,说我真成了他的小妹妹了。雪后的景象是美丽的,一个冰雕玉逐的世界,所有的污秽和丑陋都被隐藏了起来,整个世界就是一个黑与白。然而冬天的景象毕竟也是萧条的,尤其是西北的这个小城。太阳出来后,雪开始融化,街上横躺着污水,一些老式房屋的屋顶上露出几根残留的枯草,瑟瑟地在风中颤抖。风是呼呼地刮着,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都围着围巾,带着口罩,蒙个严严实实,走路也匆匆忙忙。小城看起来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只要卖砂糖栗子的摊子旁滩主抡动大铁铲,不断的翻动,发出沙沙的声音,锅里的热气一升起便被风吹散了,香气远远地飘。这项中还夹杂着羊肉串的檀香,有点怪,但是是这冬天中的暖意。我们沿着老城墙走,看到了凝固的河流。什么都好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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