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助你一臂之力。”他将手边的包袱抛过去,说道,“这里头有些银两衣物同全套通关文牒,足以应付盘查,我也用不着了,你拿去吧。”
裴节见他当真相助,倒是一愣,将信将疑地接过包袱,低头查看着。
李烬之径自拾起弓箭向马匹走去,一面道:“好了,我也不耽搁公子,就此告辞。”
裴节看着他自身边走过,心下忽地一动,唤道:“且慢。”
李烬之停下脚步,挑眉望着他。
裴节缓缓起身,低垂着双眼,沉声道:“将军既有意相助,不妨便好事做到底吧。”语声未落,右手已倏然探出,五指成爪,直扣向李烬之左肩。
这一抓蓄势而发,快得人眼难视,带起的劲风刮面生疼,实是志在必得。李烬之同他近在咫尺,几无闪避余地,他却无半分惊慌,像是早已料到,在他甫一出手的瞬间便顺着他右爪来势轻轻一沉肩膀,外表看来几乎纹丝未动,便已分毫不差地避过了这一抓。
裴节一击落空,暗吃一惊,顿时省起他的入微法原有预见之能,当下身形一展,双手齐出,左脚也向上撩去,只是皆蓄劲不发,去势飘忽,究竟最后的杀招落在哪里,连自己也未作打算。
李烬之怎不知他用意,不退反进,猱身而上,右手箭筒一松,凌空抽了一支短箭在手,顺势划向他左腿;同时左手短弓上举,正架住他双手。
裴节暗叫一声“来得好”,收回左脚,本应已无处发力的双手忽地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劲力,“喀拉”一响,又坚又韧的牛角短弓竟被生生拗断,双手顺势而下,疾如奔雷,眼见便要扣上李烬之双肩。
李烬之也不退避,只一矮身,双手执着两截断弓向上一迎,正以弓弦兜住了裴节双腕。裴节腕上一阵刺痛,知道不好,不待他缚住双手,在疾劈之中硬生生刹住双手,猛地向回撤去,转折之间竟似不需半分缓冲。
李烬之也不由暗赞他劲力掌控之自如随心,情知不宜多做纠缠,陡地将断弓向他身后一甩,同时右腿划出,扫向他下盘。裴节慌忙向后一跃避开,岂知甫一落地,恰好被李烬之先前甩出的断弓绊个正着。他一个趔趄,几乎便要跌倒,双腿猛一用劲,两脚几乎陷入泥地中,总算硬是稳下身形。
李烬之如何放过他,右手短箭早已直往他咽喉刺去。裴节身形甫定,立时抬臂格挡,举手间虽已不似先前的迅疾如电,却仍是勉强架住了李烬之的右臂。正待稳住势子重新反攻,哪知忽觉手臂一滑,却见李烬之手腕一抖,不知怎地就从他格挡间穿了过去,短箭划出一道似曲似直的线,直往眼前逼来。
裴节大吃一惊,只见短箭来势似疾似缓,仿佛叶舞秋风般渺渺不定,全然难辨路径。只觉眼前一花,什么也未及看清,冰冷的箭尖已抵在了眉心。
裴节满心惊骇,一时怔愣当场,做不出反应。李烬之微微一笑,收箭后退,负着双手淡淡道:“裴公子盛情相邀,我原不该推辞,只是尚有公务在身,只有不敬了。”
裴节胸口起伏,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忽冷冷一笑,语带讥讽道:“将军箭术天下闻名,倒是从未听说近身格斗也如此之精。”
李烬之朗笑一声,略一欠身道:“公子过奖。奇正法之长处原在随心调动全身枢力,爆发力之强无人可比。只可惜上强则下弱,左实则右虚,遇上旁人固是足以以弱胜强,可若遇上能多面出手的自在法同能看穿虚实的入微法,便未免全无用武之地了。”
裴节冷哼一声,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道:“哦?我倒自认这次并非栽在入微法下。将军最后那一剑绝非凡品,不知容王可曾有幸见识过?”
李烬之轻笑一声,回身上马,随口答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公子如有兴趣,来日战场相见,咱们再分高下。”
裴节见他欲走,忙赶上两步,匆匆问道:“你要用我的地方该已用完,这次助我又是为何?”
李烬之轻描淡写地挥挥手,答道:“自然为了往事。”
裴节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嗤道:“以你野心城府,我不信你只为她一个人做这么多事。”
李烬之无所谓地耸耸肩,微微笑道:“那么你错了。”语毕不再停留,扬鞭策马而去。
此去一路无阻,天放亮时已至出云关。严浒见了他,喜出望外,喋喋不休地将孙乾骂了个底朝天,又一径儿埋怨秋往事太过冷性绝情。李烬之见关内已恢复如常,细细问明了当日情形后也便不再多做停留,直奔泸中城而去。
入城已是近晚时分。一入七王府,便见王宿飞跑着迎出来,身后除了方定楚,赫然竟还跟着王落。李烬之慌忙下马,人未站定,王宿已一把扯住他,伸着脖子直向门外看去,急声问道:“小七呢,追着没有?”
李烬之拍拍他肩膀,向王落同方定楚行过礼,方道:“你放心,往事同有瑕在一起。”
王宿大吃一惊,不知怎地便红了脸,一面轻飘飘地向外走去,一面结结巴巴道:“有、有瑕?她、她也来了?”
李烬之不由笑起来,一把将他扯回来,叱道:“你这小子,一提有瑕便发梦。她无缘无故地怎能回来?早先融洲打仗,民心不稳,她受邀过来巡演,恰好那一日雷雨里头捡着了往事,我已同她见过,叫她好好关照着。她俩在一处,彼此有个照应,咱们也暂可放心了。是了,她叫我告诉你,她的琴该换了。”
王宿面上神色变幻,忽喜忽忧,早痴痴地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李烬之见唤不回他,只得无奈一笑,转向王落道:“四姐怎么来了?”
王落似有些低落,勉强一笑,答道:“反正永安也不必去了,我听说往事同未然出了事,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唉,这事说来是我的错,当初便不该存了私心,瞒着她。你既知道她在哪儿,不如带我去,好好劝劝她。就算她不肯谅解,我总也该同她当面道个歉才是。”
“眼下先由她自己静一静吧,过后我再想办法劝她。”李烬之提起此事也觉心下发沉,不欲多说,岔开话头道,“是了,未然如何了?”
“她是吓狠了,发了好一阵的烧,这两日总算退了,人也开朗些了。”王落面带忧色,轻叹道,“只是一提那日的事她便哭个不住。我们也只知裴节当日带她走了一小段便将她扔下,其后去了哪里,却是不知了。咱们也至今都没寻到线索。”
“这倒不必寻了。”李烬之道,“我在出云关外见过他。”
王落与方定楚皆是一怔,连王宿也回过神来,忙问道:“那混蛋在哪儿?”
李烬之微微一笑,答道:“我放了他,这光景大约已到穗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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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三十一章 南辕(下)
众人皆是一惊。李烬之未待人发问,先自说道:“裴初已是摆明不顾他性命了,咱们留在手上也是无用,若抓回来,反而不好处置。天下早知咱们要送他回去,可如今显军跳出来挑衅,咱们打了胜仗,若照旧送人回去,未免太失面子;若不送,又显得背弃先前约定。倒不如就由他回去,背信弃义便全是他,咱们于情于理皆无亏欠。另有一点,这次井天的事也正好可往他头上推,免得天下猜疑咱们内部不谐。”
王宿眉心一凝,沉声道:“五哥还是觉得三哥的事不宜声张?”
“东南三洲倒还罢了,只是融洲初定,民心未稳,若咱们在这会儿传出内讧的消息,只怕又要出乱子。”李烬之转向王落,微微笑道,“咱们眼下还是先压着点,至于最后究竟如何定论,自然得等大哥说了算。”
王落点点头,望向方定楚道:“定楚你的意思呢?”
方定楚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笑道:“我可理不来这些,你们瞧着办便是,不必顾忌。阿颃虽与我们兄弟一场,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他人。至于楚家那头,阿颉早已在查了,听说牵涉不深,你们大可放心。”
王宿阴沉着脸,又怒又痛,冷冷哼了一声,咬牙道:“咱们对三哥确有亏欠,可当日换位之事,他原也是应承了的,大哥还委他独掌外政,也总算得信任重用,就算他当真还是咽不下,想自凭本事独立门户,咱们本也没什么好说,可往事与他何怨何仇?竟拿这种揭人伤疤的手段算计她,未免太过卑鄙!”
王落眼神一闪,动了动唇,犹豫片刻方迟疑着问道:“你觉得孙乾的事是三哥安排?”
王宿忿忿道:“自然!不然孙乾销声匿迹了这么久,怎会忽然被遣来攻城?而他们区区万人想攻下井天凭的又是什么?还不就是指着小七发疯做出傻事来!”
王落微一皱眉,低下头去,口中含糊应着。李烬之心下了然,自也不多说什么,瞧着天色黑下来,正欲告辞回屋,王落已抬头道:“好了,烬之你也累了,先回房歇着吧。回头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话说。”
李烬之心下一动,当即恭声应下。
是夜用过晚膳,王落便回屋中等着。片刻之后李烬之便至。王落唤他进来,先取出两只锦盒递过,说道:“这是一望让我还给你的。”
李烬之打开盒盖,见其中果然是元帅符印与生杀剑,他淡淡一笑,谢了一声便自恭恭敬敬地接过。
王落见他接下,似是松了口气,微微笑道:“你接下我便放心了。”
李烬之坦然笑道:“哦?四姐担心什么?”
王落略一低头,轻叹道:“一望当日也是一时权宜,我怕你想多了。”
李烬之摇着头,朗声笑道:“我能多想什么?倒是四姐想多了。这印原是我自己请大哥代管,难道还怕他不舍得还么。”
“你明白便好。”王落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抬头望着他,轻声道,“烬之,你是聪明人,既然主动叫了符印,想必是有些想法。一望这人,你也知道,一直寄人篱下,小心惯了,有时难免想得太多,可他其实,也并非不能同富贵之人。这次的事,因为当时情形不明,一望收你兵符,也是谨慎起见,并没其他意思。先前迟迟没对你和往事论功,也是想等到了永安,由皇上直接下诏,名义上正些,品级也自然不同。只是眼下这一搅,又给耽搁了,但一望已下了封赏,过两日公文便该到了。”
“那便先谢过四姐。”李烬之略一欠身,仍是笑得恭谨,“四姐不必担心,寻常百姓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大哥身居高位。身为人主,对臣下原该有些制御,我理会得。何况四姐也知道,我随大哥起兵,原不为功名利禄,只求报了全家血仇,便于愿已足了。”
王落见他仍是说些场面话,也知勉强不得,正自暗叹,外头忽有人禀报,却是宋流领着三万兵马到了。
王落似是一讶,怔了一怔方失笑道:“这宋将军还真是急性子,原本说了在出云关先停两日,到底还是连夜入城了。”
李烬之心下一动,问道:“是大哥召宋将军回去?”
王落点点头,轻叹道:“融洲镇守的位置还空着,一望的意思,本来是要给往事,只是如今这样……也只能先给宋将军了。他这次也有功,而且毕竟身份正统,压得住些。这次回去述个职,便还要再上来的。那十万兵马出来的也久了,先抽一部留在井天,其余的也便该分批回去了。”
李烬之算算时日,便知江一望早等着往事一走便顺理成章让宋流补了缺,心下不免冷笑,口中自然仍是说些“原该如此”的客套话,便随着王落出去迎接。
大军入城,自又有一番忙乱,又是安排营房,又是张罗伙食,又是办理公文,直忙到后半夜才大致安顿下来。
李烬之回房后便即遣散仆从熄了灯,房门却不上锁,静静坐在厅中等着。果然坐得片刻,便听吱呀一响,一个黑影一闪而入,反手锁上门。李烬之二话不说,当即起身引着那人进了内室。
这内室原供人密谈之用,四面无窗,李烬之点燃灯烛,照见来人身着便服,肤色黝黑,轮廓刚挺,刀刻般的深纹布满额头,却正是宋流。
李烬之略待片刻,查知他身后无人跟随,方招呼他坐下,低声道:“你未免太心急些。”
“我今后便要留在融洲,以后见面不便。”宋流仍是板着脸,像是不知笑容为何物,“听阿浒说你在泸中,我不知你逗留多久,便连夜赶来了。”
李烬之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微笑道:“你可是等不急了?”
宋流眼中精光一闪,紧盯着他道:“等不急的不是我,是姓江的。我查到普丘城一个人都没死,根本是故意丢的,那一万显军是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