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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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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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落一愣,问道:“什么弟弟妹妹?”

    江未然眨眨眼,神神秘秘地笑道:“那天在普隐院碧落林,我许愿说想要个弟弟,爹说那里一定灵的,过两天娘肯定就要生小弟弟了。”

    王落倏地涨红了脸,满脸啼笑皆非之色,低下头道:“往事你先去外头等我,我哄她睡下便来。外头五斗橱里便有吃的,你自己寻吧。”

    秋往事正自忍不住笑,闻言也便匆匆退到厅中,这才闷笑了两声,径自从五斗橱中翻出一盒松仁饼,坐在桌边吃起来。王落过不片刻便自里间走出,秋往事笑意盈盈地问道:“四姐你同大哥成亲也快两年了吧?”

    王落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遣退厅中侍女,又吹熄了四角立灯,只余下桌上一盏。屋中光线一暗,连带着似也静了几分,秋往事这才觉得似有哪里不妥,未及细想便脱口问道:“不留着灯等大哥么?”

    王落到她身边坐下,将油灯移至身前,无奈一笑道:“此处并非我同一望的房间,只是未然这孩子还小,非要我陪着才肯睡,还不能有别人,所以自她来了之后,我便只能搬来这儿了。”

    “那你和大哥岂不是……那个,同梦异床?”秋往事想起江未然许的愿,实是忍不住想笑,一时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便脱口说道。

    王落面上却露出几许自嘲之色,轻叹道:“异床同梦?这却是未必了。”

    秋往事一怔,犹在揣摩她话中含义,王落已抬起头来问道:“你可知道我和你大哥也是朝廷赐的婚?”

    “大哥是容王,成婚自是要由朝廷下旨,只是那与今日之事不同,不过走个过场,人应当还是自己选的才是。”秋往事见王落似是神思渺渺,面上也不知是讽是叹,大觉惊异,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四姐你……并非自愿?”

    王落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不,我是自愿,他也是自愿,只是两厢情愿,却未必便是两情相悦。”

    秋往事怎都未料到她忽然说出这等话来,着实大吃一惊,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王落轻摇了摇头,笑叹道:“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只是你要知道,似五弟和一望这等心怀天下的人,站在他们身侧,要承受的太多,要放弃的也太多。我走过这条路,深知其中滋味,你若非一开始便有不回头的决心,那今后的路,只怕会走得辛苦。这场戏,不好做,因此你当真要好好考虑清楚,绝不可有半分勉强,一望那里我替你去说,总也不至于无法可想,你不必顾忌。”

    秋往事沉默半晌,眼中神色随着跳跃的烛火闪烁不定,良久方归为沉肃。她缓缓开口,似是怕惊动了什么般,一字一句念得轻柔,却又透着不可动摇的认真:“四姐,我是当真不清楚,也不知该怎样考虑,便连今日是怎样答应的都不明白。只是我既已应下,便不预备只是做戏。”

    王落显是不曾料到她会如此说,怔了怔方道:“为何?这是终身之事,你便如此草率?”

    “我不知草不草率。”秋往事摇头道,“只是我知道五哥也并不预备做戏。”

    王落讶然道:“你怎知道?”

    秋往事略低下头,昏黄的灯火在她脸上留下分明的光影,将她眉梢眼角的丝丝坚定更是映衬得分明。她缓缓点点头,肃容道:“我知道。”

    王落呆呆地看着她,似想透过幽暗的灯光看清楚这份坚定的来源,许久,方似确定了什么般,释然笑道:“五弟好福气。既如此,我便不必多说什么了,你伤还未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秋往事也觉心中似是抓住了什么,虽仍是迷茫,却不再惶惑,便粲然一笑,道过了谢,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她忽又转过身来问道:“四姐,你走了这条路,可曾后悔么?”

    王落似是一怔,旋即微笑摇头道:“不曾。”

    秋往事回身向外走去,嘴角微扬,笑得风清月朗:“那么,我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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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谬结
    婚期紧迫,众人第二日起便着手预备打点。此番婚事既是为做给卫昭看的,排场自是越大越好,容府大肆宣扬,昭告天下,称定远大将军李烬之奉旨将于四月初七惜节之日迎娶叶无声遗女秋往事。靖室朝廷也是极尽荣宠之能,晋封李烬之为三等出云之爵,秋往事则授三品自在士衔,亦食出云之禄,更以其父叶无声生前功业,特赐扶风公主封号;其余金银赏赐更是不计其数,满满载了三大船,特遣了两千兵士自永安浩浩荡荡一路护送至秦夏。天下尽皆震骇,不知靖室与容府间交换了何种协议,竟忽然如此厚待有加。坊间对于秋往事的传言更是一夜之间沸沸扬扬,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叶无声遗女诸多猜测,加上失传多年的《九洲方舆志》重又由容府刊刻现世,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今天下三分,民心惶惶不定,此时忽闻得二十余年前荡平内外战乱,一力辅佐先皇登基的前朝军神叶无声遗女现身世间,嫁入容府,人人皆仿佛见到了某种朦朦胧胧的预兆,街头巷尾讳莫如深的低目私语间,隐隐似可察觉天光欲晓的躁动。

    秋往事自同王落夜谈之后,心中便一直平静得连自己都觉怪异,见着容府上下忙里忙外,车马出入日夜不绝,只觉如隔雾看花,总不真切。一应预备事宜皆有王落负责打点,她倒不必操心,仍同平日般出入军营,便与李烬之也是一般地言笑如常。唯一不同的,便是走到哪里也躲不过密密层层的探视目光,“叶无声之女”五字随时随处皆会刮入耳中,却始终起不了半分实感,总不能将自己同这五字挂上钩。

    李烬之见她当日抵触颇烈,本还担心她闹别扭,及见她如此坦然,心中倒觉讶异,在军中虽仍是一径地冷肃,每晚回到容府却总觉心神难定,若有所失。这夜到了人定时分,沐浴过后本欲歇息,躺在床上却总难沉定,胸中闷闷如有积郁,见得窗外月色清朗,便索性随意披一件外袍,趿着鞋出去走走。

    屋外云淡月小,天色如洗,幽淡的晚梅冷香若有若无地飘散空中。李烬之被微薄寒意沁得精神一醒,信步而行。他自幼年罹难,流落景洲,结识了王落、江一望众人,十年来一直专志于天下,不欲受家室之累,因此虽每有名门豪族为女提亲,他却一一推拒,从不曾多看哪家千金一眼。及至遇上秋往事,见她光风霁月,随性不拘,颇与凡俗女子不同,又兼同有纵横之志,心下便将她引为知己,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当日闻知圣旨,虽是吃惊,心中却也并无多少抵拒之意,只觉若终须寻一女子共度一生,那也不妨便是她。岂知她先是大不情愿,待答应之后又平静地波澜不兴,似当真只将这婚事看成一出大戏,浑没放在心上。李烬之少年得志,又几曾受过这般轻忽,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终免不了隐有失意之感。

    思绪渺渺间忽见前方透出灯火,定睛看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撷英馆前。他心下不由微一自嘲,哂道自己何时也这般牵萦于物起来,见她还未歇下,便索性欲去同她聊聊。

    入得院门,忽瞥得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影,浅色宽袍,散发赤足,正是秋往事。李烬之微微一愕,见她一身月华,神情淡远,眉目低垂,手执一枝竹管凑在唇前,十指时起时按,似在吹奏乐曲,偏又不曾发出半点声音。李烬之停下脚步,细细看她指法,心中暗和曲调,渐渐地似隐可听得清冽的风竹之声萦绕耳边,凄清悠远,婉转低回,如闺中少女幽幽而诉,又如边关征人对月长叹。李烬之胸中一触,一时心神如醉,竟是痴了。

    良久十指停歇,一曲终了,李烬之微一怔愣,省过神来,起步鼓掌道:“好曲子。”

    秋往事犹自出神,闻声一愕,低头见李烬之立在屋前,长发披散,敞襟外袍内只着一件贴身丝衣,清白月色之下更显风神如玉,沉敛英华。她一阵恍惚,脚下一滑,几乎跌下屋去,忙收摄心神,舒眉一笑,挥手招呼他上来。

    李烬之四下一望,借着屋前西南角处一棵古樟几下攀上屋顶,走到秋往事身边坐下,见她手中执的是一截近三尺长的普通竹管,通体无洞,微觉讶异,问道:“你既会吹风竹,怎不买一管来,何必拿这无洞竹吹那无声曲。”

    秋往事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会风竹。”

    李烬之微一挑眉,笑道:“你几时也这般自谦起来?我瞧你指法娴熟,绝非生手。”

    秋往事随手抚弄着手中竹管道:“我只会指法,从不曾当真吹过风竹。”

    李烬之奇道:“这又是为何?”

    秋往事支着竹管蹭了蹭眉心:“我姐姐的风竹吹得很好,我从小就很爱听。入了释奴营后,她自己也曾制过一枝风竹,我有机会偷偷去找她,她便会吹给我听,只是自然不敢当真吹出声来,无非比个样子,吹吹无声曲罢了。后来我也曾随姐姐学过风竹,自也只有指法,从不曾吹出声过。”

    李烬之一时失语,虽早知她幼年经历必是惨烈,此时听得这平凡小事,不知怎地却愈觉心下酸楚,沉默半晌方道:“我一直不明白,以释奴营之勇悍,若能齐心协力,阵前反扑,难道便无一分出逃机会么?”

    秋往事摇摇头:“释奴被掳之时皆是拖家带口、不分老幼,入兴军后青壮者上战场,余下的老弱家属便留在后头为苦役,若是阵前叛逃,那等于是舍了后方家小不要了。再加上营中实行连坐之制,一人出逃,尽斩十家老小,所以营中之人皆是互相监督,纵有那不惜一切想要逃跑的,也往往死在自己人手上。”

    李烬之目色晦暗,沉声道:“你也是因你姐姐被扣,所以才无法出逃么?”

    秋往事心下略沉,深埋许久的陈年旧事忽地历历涌上,多年来第一回起了倾吐之意:“我姐姐是因我之故才入了释奴营,原是我累了她。当日兴军行至须弥山时,在山下便开始大肆掳掠,我们闻了风声,本可出逃,行至半路却遇上小股兴军追击几名释卢男子。姐姐本不欲管,我那时自在法初有小成,心性正高,只觉天下无事不可为,便非要出手相救。姐姐拗不过我,只得由我引开追兵,她则带着那几名男子逃至安全处。我那时人小力弱,又从不曾与人动过手,伤了一人见他流出血来便已软了手脚,又自忖他们不会为难风人,也便任他们捉了。”

    李烬之不知其中还有这一段,见她目色幽深,似在极力压抑些什么,心中一涩,接口问道:“你姐姐不忍你独自被擒,便也自投罗网了?”

    秋往事缓缓摇头:“姐姐不会做这般傻事,若非不得以,她本也欲在外头慢慢想办法相救。只是那日被我救跑的似偏巧是什么大人物,我一被捉回便受拷打,其后又被吊在当门城头,想借此引那几人出来。我被连吊数日,几乎送命,这才出现转机。当时那股兴军的首领正是孙乾,他于侵攻释卢时中了火火氏毒箭,一众军医皆无能为力。姐姐趁机求见,提出以我性命换他性命。孙乾一口应下,待毒解伤愈之后却又翻口不认,虽终究不曾杀我,却也不肯放我们离开。我从此便被扔进释奴营自生自灭,而姐姐,也被他……留在身边,充任随行医侍。”

    李烬之听她语音轻颤,声调涩哑,约略也可想见其中不堪,不由又想起即望山之役,心中竟生了悔意,安慰的话语也觉无颜出口。静默半晌,忽抽过秋往事手中竹管,摊手道:“借我一枚凤翎。”

    秋往事微微一怔,猜到他要做什么,犹疑道:“凤翎无处握手,不好用,你不必替我制风竹,反正我也不会吹。”

    李烬之仍摊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不会我会,你若愿学,我可教你,若不愿学,我也可吹给你听。我的风竹虽未必及得上你姐姐,在秦夏城中那也是有些名气的。”

    秋往事胸中一跳,似自他的话中隐隐听出了些什么,心中沉郁情绪忽地轻飘飘化开,连眼前月色也似更清亮了几分。她略一垂眼,再抬起时已是一片通透,轻送出一枚凤翎至李烬之手上,展颜一笑,不见半分阴霾:“也是,咱们都要成亲了,也该有些定情信物什么的。”

    李烬之呛咳一声,几乎割着了手,摇头嗤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羞,岂有姑娘家开口向人要定情信物的。”

    秋往事脱口而出,心下也微觉窘迫,听他嘲笑,反斜瞟他一眼,哼一声道:“这原便是你要送我的,又非我开口要来。”

    李烬之一笑不答,将那竹管拿在手中比了比、掂了掂,将头上削去一截,留下竹节封口,又随手敲碎一块屋瓦,自碎片中拣了坚细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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