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大巫祝竟将自己搞得如此神秘,看来要找到巫皇神殿,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狂欢到深夜,老人和孩子们渐渐退场,而年轻人们却仍旧兴致不减,看上去像是不通宵不罢休。与我谈话的那位老人热情邀请我到她家留宿,我看一眼人圈中满头是汗的玄彻,便也顺手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姑娘,难道你和他是一对子?”
我听到这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问话的是方才拉着玄彻的手跳舞的女孩。她的脸圆圆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灵气。正如那婆婆所言,她的确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妹子。
我看她望着我和玄彻,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不置可否,只对她微微一笑。
“唉呀~原来你已经有了这样美丽的姑娘,怪不得……”她已经自顾自下了结论,却只对着玄彻爽朗地笑:“只是,可否留下你的名字?留个纪念也好。”
玄彻露出一脸为难,我却被她率真爽朗的情绪感染,笑答道:“他的名字叫做玄彻,玄妙的玄,透彻的彻。”
玄彻看我一眼,没敢说什么。
当晚我们便宿在那好客的婆婆家中。
竹楼四面透风,但微风如熏,窗外的竹林飒飒作响,更显得夜色静谧。连日以来风餐露宿,我只觉得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十分之舒服。
不料将近黎明时,我猛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我心中一突,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缝。“嘭”地一声,一个人的身体便猛然撞了进来。我身子一偏,那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这人竟是玄彻。
“是你——发生何事了?!”
我赶紧将他扶起,只见他脸色发青,满脸都是冷汗,咬紧牙关,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玄彻,你怎么了?!”我惊呼。
他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赶紧用灵识探查,只觉他体内气血翻腾,真息乱窜,他虽拼命忍耐,想必也是万分痛苦。
我不通医术,而他的状况,也不像是普通的生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见他的右手死死按住左肩,也顾不得其他,使劲将他的手掰开,一把撕开他肩头的衣衫。只见他整个左肩都呈青色,皮肤上还有褐色的血管暴突在外,一直往下蔓延,就像是一张狰狞的蛛网。
我慌了神……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文 巫蛊猛毒
更新时间:2011…5…31 22:12:35 本章字数:6839
昏黄的油灯下,我望着玄彻双眼紧闭,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心急如焚。主人一家也被我的动静吵醒,全都聚集到了我的房间。
“婆婆,他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中毒了?可是他来此之后并未进食,连水也没喝一口啊!”
那老婆婆却比我冷静得多:“你认为不吃不喝就不会中毒了么?看这样子,他一定是中了巫毒!姑娘你莫要再死死拉住他的手,小心巫毒侵入到你身上。”
“他中了巫毒?!”
我原本是试图用自己的真气助他抵抗这急症,但既然无能为力,只好赶紧放手。我此刻不知所措,看那老人的神色竟像是见过这样的症状,知道此刻惟有依靠她,于是赶紧朝着她行一大礼:“求婆婆救他!”
“姑娘甭着急,他暂时还死不了!”那婆婆年纪虽大,此刻却是双目炯炯,冷静地朝着周围的家人吩咐,“水儿,赶紧去采一大筐竹叶来;兰儿,立刻生火烧水;其他人,都去院子里捣九色槿的汁液,越快越好……”
“那我呢?”我看她们立刻行动,各忙各的,赶紧问道。
“你赶紧将他浑身衣衫全都除去。”
“啊?”
见我犹豫,她有些不满地说道:“姑娘你和他是一对儿,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恐怕不妥……”
其实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对儿啊……
我有些为难,但是,此刻毕竟性命攸关,玄彻他一定不会在乎被我脱光的吧……
“你们这些外乡人就是爱讲究些无聊的礼节什么的,都这种时候了,当然是救命要紧,还不快动手!”
见我还未动作,旁边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伸手就去解玄彻的衣带。我一看,发现这竟是那个在篝火旁拉着玄彻的手跳舞的圆脸女孩。
“这么暖和的天气,他竟然还穿了这么多层的衣服……”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动手,不消片刻已经大功告成。我在一旁只觉惭愧,心想此处的女子还真是……不拘小节。
她们一会儿便拿来一些不知是何物的浓稠浆汁,涂了玄彻满身。而后又将烧烫的石头投入竹叶中,用竹叶在高温下冒出的白汽在他身周熏蒸。我碍在一旁,竟然插不上手。
如此折腾了一番,玄彻的呼吸果然渐趋平稳,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到黎明时,他终于睁开了眼。
“你怎会中了巫毒呢?”见他醒转,我忍不住问道。
“我……我记得……昨晚只是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肩膀便一直隐隐作痛……”他身体十分虚弱,连说话都十分费力。
我讶然:“只是拍了一下肩膀?这是何等样的高手,竟如此轻易就能对人下毒?”
却听在一旁照看的圆脸姑娘说道:“你们不懂得巫蛊之术,所以并不知道——技术高明的人,只在一瞬间就能对人种下蛊毒。所以在我们这里,人们是绝对不会让不信任的人碰触自己的身体的。那人也恁歹毒了,居然选准了无知的外乡人来下毒!但那人必然不是银屏寨的人,我们可绝不会做出那样歹毒的事来!”
“为何会有人对他下巫毒?而且还特意选了不懂得防备的外乡人……南疆懂得巫蛊之术的人有不少,但如果用巫蛊害人的话,是会受到巫神教制裁的。居然不害怕巫神教的惩罚,会不会是缚魂坛的人……”忙了一夜的老人面色稍变,不愿再往下说。
我听到“缚魂坛”三字,心中一个激灵。
“婆婆你知道‘缚魂坛’的事?!”
“知道巫神教的南疆人,谁不知道缚魂坛啊——在这南疆,懂得巫蛊之术的无非是巫神教和缚魂坛两派,但巫神教的人,是绝不会害人的。”她答道,“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关于缚魂坛的好多事,都只在传说中听到过。”
听她如此说,我又稍稍有些失望,看来她们对缚魂坛也了解得不多。只有等玄彻缓过劲来,再仔细地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一望周围忙了一夜,满脸倦色的几个好心人,我心中感激,却是无以为报,只有口头称谢:“我们只是途经此地,没想到竟遇上这样的事。幸好得婆婆和各位姑娘相帮,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们不过是暂时帮他压住毒性而已,姑娘若要救他,只好去西皇山里找蓝巫医。这巫毒非常厉害,恐怕也只有他有办法治了。”老人说道。
“蓝巫医?”
只听那圆脸的姑娘说道:“也算你们运气好,本来蓝巫医是从来不见外乡人的。但我姐姐苑星正好是他的关门弟子,所以由我带你们去,她一定不会拒绝!”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那事不宜迟,就让蜜儿带你们去西皇山吧。星儿已经两年没回家了,我也十分挂念,蜜儿你走时记得给她捎上一袋子她最喜欢的梨花蜜枣。”
“婆婆你放心吧,说不定我还能向蓝巫医求个情,让姐姐回来一趟呢!”
出门时,蜜儿自告奋勇去扶玄彻,却将好几个装满土特产的袋子挂到我身上,搞得好像是我要去探亲的样子。不过玄彻身材虽清瘦,个子却高过她整整一个头,压得她十分吃力。但看她的样子像是心甘情愿,我便也随她去。
走出银屏寨,月容正身负两把仙剑,静静地等候在寨外的湖边。因为背着剑太过于显眼,我和玄彻的仙剑昨晚都寄放在了她那里。看着她额头上的发丝还在滴水,我便知道昨夜她一定是宿在了这湖中。
“玄彻公子他……这是怎么了?!”她露出万分诧异的神色。
听我简单地说完原委,她有些担忧地说道:“那我们得赶紧去西皇山啊!”
蜜儿望望我,又望望月容,叹道:“他的身边,怎么尽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啊……”
月容朝着她感激地行了一礼:“玄彻公子是我们的好友,此次真是多谢姑娘帮忙了!”
“只是‘好友’么?你们中原人,和我们还真是不太一样……”
她望着我手中的两把剑,若有所思。
“蜜儿,西皇山离此地有多远?”我问道。
蜜儿指着前方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大山:“那就是西皇山,离这儿并不远。只是蓝巫医住的地方在山顶,我们一直往上爬,到太阳落山大概就能到了。”
我和月容面面相觑——要整整走一天,这还算“并不远”?我看一眼玄彻,只见他身体微颤,虽然一声不吭,但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以他的修为和意志力,竟到了此等地步,可见那巫毒是何等地霸道。
“月容,你用蹑云术带上蜜儿,我御剑带着玄彻,我们直上山顶!”
此时此刻,我也不再顾忌,祭起忘尘,将玄彻拉过来背到了背上。
“想不到姑娘你这又细又长的身段,力气竟然这样大!啊呀——”
蜜儿还未感叹完,便又是一声惊叫。这是自然,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突然就飞起来绝对是个能让心跳加速的体验。
只片刻功夫,我们便到了西皇山顶。
这山顶上,竟是一个很大的湖泊,犹如一面蓝色的明镜,高悬在云雾之间。湖边异木丛生,轻云笼罩,我们落下之时,惊起一群白色的野鹤,盘旋于清澈见底的水畔,意境犹如仙境。
只见湖边芳草萋萋,丝毫不见人迹,只有湖的另一边,坐落着几间小小的木屋。
“这便是那蓝巫医的住所了吧?”我问道。
蜜儿捂着胸口半天,才从方才蹑云而飞的震惊中缓过劲来,无声地点一点头。
“客人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求医。可惜师父不在,还请改日再来。”
我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说话,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她的脸庞十分清秀可人,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和银屏寨中那些喜欢从头到脚用银器点缀的姑娘们比起来,她的衣着确实过于朴素了。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连头发也是顺其自然,像是未经梳理,却散乱出一种自然之美。
她望着我们,脸上毫无表情。她的眸色格外地深,黑如点漆,当中却没有丝毫光亮和神采,看去便让人有种神秘冷漠之感。她手里正拿着一束紫色的草药,脚边还放着一个已经装满的箩筐,看来是正在湖边清洗刚采来的草药。
她额头上系了一根青色丝线,丝线正中挂了一块小小的青玉,悬在她额头正中。只从她身上这唯一的一件配饰,我便大约猜到她一定和巫神教有关——因为那是一块蛇形的青玉。
蜜儿欢呼着朝她扑了过去,兴奋地叫道:“苑星姐姐!我,我刚才可是飞上来的!”
原来这一位,便是蜜儿的姐姐苑星了。
“原来是蜜儿啊……你怎到这儿来了?”苑星温柔地捋着妹妹的头发,语气却不甚热情。
“当然是来找你医病啊!我一个朋友中了巫毒,现在命在旦夕呢!”她说着,便将她拉到玄彻面前。
只见苑星拉起玄彻的手,替他仔细地把了把脉,而后淡淡说道:“他是中了‘噬心蛊’,这个我治不了。师父不在,而且恐怕几日之内都不会回来,你们还是走罢。”
她竟如此干脆地就拒绝了。
蜜儿也有些急了,口不择言道:“我说了他现在是命在旦夕的嘛!再等个几日,怕是就要死透了!”
苑星的神色却很淡漠:“死了也没办法。生死由命,强求不得,师父外出远游,我无能为力,真是不巧了。”
听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我心中忍不住生出些怒意——这哪里是医者之道?
“什么生死由命,强求不得——苑星姑娘年纪如此之轻,莫非就已参透生死?蝼蚁尚且偷生,如今人命关天,你又怎能作出如此事不关己之态!”
我语气颇重,她却并不恼,依旧淡淡道:“死生,天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