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轻轻伸手,揽着他的腰,又顺势靠上他的肩膀。
先前她受煞气影响,惊惧失措,也曾有这般自然而然的举动,并不奇怪。池玄坦然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无需靠这么近,在我身旁就行了。”
绛云却不理会这句话,只是略动了动身子,埋首在他颈窝,带着些许不满,道:“我知道是我笨。有些事,你不说出来,我便不明白。可藏着又有什么意思?说给我听又会怎样?……就我一个人是傻瓜,什么都说……”
池玄闻言,不禁一愣。心头轻轻一颤,也说不上什么来,只是片刻之间,竟有些歉疚。他也不知如何应对,原本拍着她后背的手,不自然地僵住了。
就在这时,褚闰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白粥。他看见房中的情状,心头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笑嘻嘻地端着粥走上前去,道:“哎呀,我来得不是时候啊。”他走到桌边时,顺手将白粥放下,继续走到床前,“不过,大热天的,不难过么?”
绛云闻言,松开手臂,点着头道:“嗯。有点热。”
褚闰生笑了笑,伸手拍拍池玄的肩膀,“师兄,你守了一夜了。先吃点东西吧。”
池玄点点头,起身往桌边去。
绛云目送他离开,又看了看褚闰生,继而皱眉道:“闰生哥哥,你身上有酒气。”
褚闰生一惊,抬起手臂来,闻了闻。他昨夜也只是喝到微醺,回来之前又在大街上逛了许久,照理说,酒气应该散得差不多了。他却又想到什么,笑着放下手臂,低声自语一句:“真是狗鼻子。”他清清嗓子,笑道,“我方才去厨房要粥,不小心打翻了料酒,可惜了这件衣裳,我才穿了两次啊。”
他说完,在床沿坐下,问绛云道:“身体好些了没?”
绛云见他转了话题,便也不好再多问了。她点点头,道:“我没事。幻火他……”
听到幻火二字,褚闰生的神色微微一变,他记得,若不是他自己那句“金轮,形解。”,幻火断不会下落不明。可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他是要帮幻火,还是睚眦?说那句话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普煞?
见他有些失神,绛云开口:“闰生哥哥,都是我不好。小宜跟我提过,幻火有些奇怪,我却瞒着你们。若是我一早说出来,就不会这样了。”
褚闰生心中忧虑,口中却避重就轻,笑道:“小宜?谁是小宜?”
“就是梁宜啊。”绛云回答。
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啊?褚闰生觉得有些好笑。不久之前,还喊打喊杀呢。女孩子的心思,真弄不明白。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拱手作揖,对绛云拜道:“昨日承蒙梁高功出手,弟子感激不尽。”
绛云有些不解,却听脑海中,梁宜的声音道:“自家人,不必客气。”她忙将这句话学给了褚闰生听。
褚闰生听罢,忍着笑意,又客气了几句。
这时,绛云却道:“好了,别谢了。你们两个若是休息妥当,就准备准备,随我回茅山去。”
说这话的,自然是梁宜。还不等褚闰生回答,绛云却道:“为什么回茅山?童无念的魂魄不是说千万不要回茅山么?”
这般自问自答,让褚闰生和池玄都生了疑惑。
梁宜叹口气,对绛云道:“好啦,丫头,我说什么,你照着说就明白了。”
绛云照做,道:“就是童高功这句话,我们才要回去。理由么,你们两个也知道几分。无需我细说了罢?”
“师傅既然让我们四处寻找高功,我们私自返回茅山,岂不是忤逆师命?”褚闰生皱眉,道。
“非要我点破么?”绛云将梁宜所言复述道,“段高功要你们远离茅山,是怕将你们卷入纷争之中。不过,‘太上圣盟’与我上清派为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要覆灭我上清之心举派皆知。茅山乃是上清派的根基所在,明知有人虎视眈眈,却将十位高功连同大半弟子遣下山来。怕是茅山之上,也做着不简单的盘算。童高功的一句话,更是确证了这般猜测。若想知道真相,唯有回茅山一探究竟。二位若不想走,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那不仁不义的头衔,二位恐怕要终生戴着了。”
听完这番话,褚闰生无奈转头,看了看池玄。
池玄本坐在桌旁,现时也起了身,道:“梁高功所担心的,并非上清派,而是自己尚留在茅山的肉身罢。”
池玄此话一出,梁宜便不再出声了。
“即便是不仁不义,如今,也须先找到幻火才是。”池玄道。
听到这话,褚闰生心上一惊。他发现,在池玄提起之前,他竟对幻火无丝毫担忧。如今想起,他不禁觉得一阵恐惧,手心发凉起来。
许久之后,绛云开口,说道:“也罢。”
这话自然是复述梁宜所言。褚闰生和池玄听到这回答,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绛云继续躺下休息,池玄喝完粥,也照旧守在她身边。
褚闰生端着粥碗退出房外,端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心里明白,即便寻遍天下,再也找不到“幻火”了……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如今他的“冷血无情”到底是为何?他弄不明白,更怕去弄明白……
……
但说此时,茅山之上,五月天气,早已雪化,但依旧清寒。山上仍有杜鹃未谢,点点嫣红,缀着一片苍翠,煞是可爱。茅山的弟子大多被遣下山去寻经,山上也显得略有些冷清了。
段无错边走在这冷清山路上,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待到了山门,他长吁了一口气,正要迈步走进去,却见一片金光自主殿之处喷薄而出,瞬间便成了铺天盖地之势。那金光威严清净,罩在茅山山顶,自是一番玄妙奇景。
“护顶金光?”段无错皱眉,自语一句。
“没错,正是护顶金光。”只听山门之内,有人应道。但见那是个白发百须,眉目慈祥的老者,看模样约莫六十出头。一袭素色道袍,头戴庄子巾,手抱白玉如意。
段无错自然认得这老者,含笑道:“我不过回来看看,竟也能劳动监院亲自迎接,这是受宠若惊。”
这老者,正是上清派监院,聂修。
聂修轻叹一声,道:“无错,你为何回来?”
段无错笑笑,道:“我下山之时,听闻‘太上圣盟’意图逐一将我派高功诛杀,继而覆灭茅山。这才特地回来通知掌门。”他抬眸,又看了那片金光一眼,“不过,如今看到这护顶金光,想必掌门早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只算杞人忧天了。”段无错摇摇头,“我本也怀疑掌门让我等下山的目的,如今见着这护顶金光,才知我派诸多弟子的性命,全不在掌门心上。”
“无错,你我乃是同辈,说话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聂修叹道。
“我哪里拐弯抹角?”段无错背手,道,“护顶金光一开,万法莫侵。世上除了雷部神将,谁还能攻得下茅山?可惜离开茅山的诸位弟子,却枉做了标靶。既然你我同辈,我便问一声,掌门究竟意欲何为?”
聂修道:“你不是已算到几分了么?”
“若非有人亲口告诉,算出来了,我也不信。”段无错道。
聂修面露无奈之色,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你心中也知道罢,自唐室覆亡,我上清派早已不如当年。‘无’字辈的弟子,日渐凋零。后继的弟子,资质却大多平平。数年前华阳观观主一去,更是雪上加霜。时逢乱世,世人无心修道,也怨不得什么。如今,天下纷争已近收官,一派兴衰,就看此时。”
段无错静静听着。
聂修又道:“若能辅佐新君,待天下一定,我上清自然尊享圣恩……”
“即是如此,何不向弟子坦言?”段无错这才插话,问道。
聂修摇头,叹道:“即便天下大势已定,但命程多变,谁能君临天下还是未知之数。若是贸然遣弟子支持一方,或恐有失。”
段无错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于是,遣诸位高功和弟子下山去,只以‘寻经’为借口。但一旦入世,以我等之能,必然会被诸多势力拉拢。高功各投阵营自然最好,因为无论最后哪方得胜,来日史籍之上,必能记上上清派一笔。”
聂修点了点头。
段无错又道:“即便辅佐了战败的一方,上清派也可以‘全然不知此事’而置身事外。好计谋啊。我历上清几代掌门,唯有此代,有此等智谋魄力。”
聂修道:“无错,你既已知道这些,便留在茅山,与我一同护卫上清吧。”
段无错笑了起来,也不答应,只道:“看来,下山之前,监院封了梁高功的识神,也是与此有关了?”
聂修沉默,并不作答。
“看来再问,你也不会答了。”段无错轻叹一声,道,“可惜我一把年纪,时日无多,年少时那些宏图壮志,早已弃了。但求身边之人都能平安康泰。如今,你且将梁宜的肉身给我,让我带下山去罢。”
聂修闻言,道:“无错,掌门此举,也是为上清百年基业。何况天下一统,乃苍生之幸。你又何必……”
“天地不仁,成大事者亦不仁。只是,我早已不修仙道,更不是成大事的料。我只以一介上清弟子的身份,忤逆师门,监院若是不满,就以天线大戒惩治罢。”段无错言罢,掌中的兵魂珠化作星盘,他周身光辉眩目,刹那之间,变作了少年之姿。
聂修见状,面露惋惜。他轻握手中的如意,正要作法。却见那护顶金光蔓延开来,瞬间便溢到了山门之前。
段无错见状,急急后退,却不想拿金光如有意识一般,缠上他的手脚。封他法力,吞他神识。
“定魂咒法?!”段无错大惊,出声道。
聂修看着那金光,低低叹道:“无错,你便留在茅山罢……”
段无错想要挣脱那咒法控制,却无奈四肢无力,意识渐散,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哟西,本文终于走到大纲上去了,我多么的不容易啊……'那只:……'
其实大纲的确是有,而且绝对精炼,但问题的关键是,一遇到细节,我就无能。而且这文铺开太大,我自己也很纠结。话说,我觉得我这个完全不是仙侠啊……远目……
于是,又看到这文诡异地上了官推……= =|||
前途堪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文内容纠结,线路诡异,而且最重要的,更新越来越慢……我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小砖头在向我招手,还有无数宣言弃文的留言熠熠生辉……囧~~~
在这里,我要对新来的读者大人们说一句,如果乃们喜欢追文,那还是别了。本文适合养肥再看,有诗为证:
文下问读者,
言狐游戏去。
只在山口山,
副本不知处。
'那只:混蛋!你这是红雷梦看多了吧!!!'
抹泪遁走~~~
兄弟 '一'
众人议定,便各自回房。褚闰生刚回了房间,还未坐下,却听纷杂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一惊,抬手捂住耳朵,那声音却不曾散去,在脑海中震动。他只觉头疼欲裂,呼吸滞涩。然而,霎那之间,那些声音消失,周遭静得诡异。他微微喘息,慢慢抬眸,眼前白烟缭绕,如梦似幻。待烟雾散去,他面前的,是一泓幽静湖水。
这泓湖水,在梦中也出现多次,倒教他生了熟悉之感。如今,他正站在这片湖水之上,身旁,飞花如雨,美不胜收。他转身,四下环顾,这如画的景致中,却似乎只有他一人。这般空幽寂寥,教他难受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莫不是又被“潜神”所制,看到幻觉了?他叹口气,正要试着让自己醒来。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恭敬道:“主人,你要出行?我载您!”
这声音熟悉无比,让他打心底里笑了起来,他转头,就见站在他身后的,是绛云。她一身白衣,如云裁成;臂挽彩绫,似霞织就。散发素妆,自有一派仙家风仪。她望着他,神情微怯,惹得他笑道:
“不必了。”
“为什么?”她皱眉,不满道。
他也不知该如何答她,便只是笑。
她看着他,许久之后,低下头去,低声问道:“那我……可以去聚窟洲么?”
聚窟洲?他分明未听过这个地方,可却偏偏之道,西海弱水之外,有这么一处仙岛,岛上仙家甚重。而她此行要找的,是那名为“广昭”的仙君。
他不知为何,心头压抑,渐生不悦。但却不敢敛去自己的笑意,只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
她抬头,哀怨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他抬手,轻轻点上她眉间的朱红,无奈道:“去吧,反正你很快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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