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琛安静的看着她,幽静深邃的视线将漆黑的瞳孔凝聚出两汪急速旋转的漩涡,当真有将人勾魂夺魄的震慑力,如雾的白色从双唇间一点点吐出,他迷离着一双眼,从冷峭的冰转为寒霜般,透出冷意。
他抬手,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摁灭进烟灰缸里。
江菲顷刻如临大敌,忽然有种随时都会失去他的惊恐,焦躁的抓住他的胳膊轻微摇动,想要用撒娇来弥补刚才无故发的脾气。
可她哪里知道,这一出落在吕依萌眼里,只是狗血的戏剧罢了。
又哪里知道,穆云琛那样的反应,已经是动了怒。
而此时,吕依萌淡定的做起了旁观者,单手撑在腮下,闲懒的托起半边脸颊,歪着头饶有兴趣的观看,下弯的眼角静静的缀了一丝冷讽。
她一转眸,捕捉到吕然死灰一样的表情,双眼僵直的看着对面的男女,表面无愠,恐怕内心早已经燃烧起了滔天的火浪。
她默默的收回视线,低敛的笑出一声,慢条斯理的印干净嘴角,然后起身。
38。够了,今天到此为止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
吕依萌的离开,没有谁注意到。
她来时轰动,离时悄静无声。
唯独一人。。。。。。
穆云琛挑着眼尾,些微凝重的表情将一双漆黑的双眸包裹在凌厉的五官内,沉静冷峭的遥望门口昏黄色的灯光,若即若离的视线逐渐沉重,神情竟泛起点点的焦躁和不耐烦。
眼睛眯着犹挂泪痕的江菲,他冷然的扯开唇角,淡笑的弧度叫人心尖胆颤,失了温的暗哑嗓音熏染了烟雾而显得低低沉沉:“够了,今天到此为止。”
他举止绅士的拉开身下的椅子,修长的身影,立时在琉璃灯光的衬托下,投罩下一片宽大的阴影,恰好覆盖在江菲一瞬死灰的表情上,她随着起身,双手摆弄得不知所措,一双眼睛急切的看着他,“可是你还没吃多少东西呢,这就要走?”
穆云琛并不急着搭理她,礼貌的和主人家做了道别,最后才转回目光,施舍性的给了她一眼,剑眉下眯着的双眼竟还怔肿几秒,深邃的眼汪里极快的划开一抹复杂神色,快的叫人压根捕捉不了,更也摸不准此时他的性子,十分被动的看着他薄唇忽弯而带出的意味不明的话:“不用追来,你好好吃饭。”
江菲立时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未有其他动作,只是盯视着他冷峻的侧颜,便自觉的松了手。
“那。。。。。。你路上小心点。”
他沉吟一瞬,头也不回。
江盛立即出去送,想要跟着出去的江菲还没迈开步子,被身后一道染了怒气的女声狠狠的斥住。
“给我坐下!”
苏倩手上用了力,将她拉拽回座椅上,此时餐厅里的人稀稀疏疏,大部分已经用完了餐去到别处,苏倩却还是顾及着面子,尽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责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太失礼了!”
“妈!”她拔高了声音,重重的叫了一声。
苏倩扳过她的头,镇重其事:“你就那么怕那马蚤女人生的种?瞧你刚才的出息,万一云琛厌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啊!”江菲也生气,抬手在鬓边垂下的发丝重重的抹了一把。
她从来不敢在穆云琛面前露出刁蛮泼辣的一面,整日战战兢兢的和他相处,深切的觉得这个男人和毒药无异,怕去沾惹,又控制不住想碰。
她真的爱惨了他。
苏倩没再逼着她说任何话,不用细问也知道其中的隐情,两颗摇摆不定的心如同海上浮木,当年的陷害,她们母女二人心中有数,这也是为何,每次和穆云琛相处都小心翼翼的原因。
尤其是现在另外一颗定时炸弹回来,让她们的心,更是悬到了高处。
39。他曾视她如宝
他曾视她如宝
江盛追到门口的时候,发觉穆云琛明明知道他在身后,却刻意的将步伐迈得很大,如同一阵凌冽的风刮过,再一转眼,宾利车在暗沉夜色下,猎豹般迅速的冲了出去。
他很急。
一分后。
穆云琛驾驶着宾利,直接从车库里飞驰出来,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嵌了双雄鹰般锐利的黑眸,丝毫空隙也不错过的急瞥道路两旁,愈加黑沉的暮色下,车灯前照射出来的光影无限延伸。
深眸雅致的眉宇紧拧,视线专注的在道路两旁搜寻,一抹紫色的娇小身影,在车窗上一闪而逝,快得恍如电影一跳而过的帧数。
他双眼一眯,手中把着的方向盘往同一个方向急速旋转,攸然掉头,一秒的速度,车头向着那抹缓步慢行的紫色身影。
一瞬深邃的注视,穆云琛悄然的将车倒退,安静的停在路边。
。。。。。。
吕依萌抬头,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里有股海潮的清晰味道,放目远眺,远处的夜色下,滚滚潮动的水声点点接近。
才发现,出了别墅,居然是海。
如今的江家,果然不能同日而语,金海湾寸土寸金,能住进来的人非富即贵。
面对海平面,她云淡风轻的眺望浪潮起伏的波涛,直行的视线略微有些出神,然后挑起半边眉角,不再平静的面部表情悄然闪出少许讥诮。
冷然的讽笑卧在唇角时,心里忽然浮升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攸的伸手在双颊上拍压,摇摇头。
不愿心理出现扭曲。
她提着裙摆,夜间的路灯昏黄,沿着人行道往能够打车的公路走去。
一时没注意到脚下,高跟鞋往下踩了空,鞋跟被吞进排水道上的井盖,她身子一歪差点下陷,亏的手旁就有一颗树,慌乱之下急忙伸出手扶住,摇晃踉跄后,才提高一边裙摆,低下头去查看。
路灯光太弱,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下照,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而来电人——
她并不打算回拨,半弯下身,脱掉鞋子,然后蹲下来,两只手把住鞋子,往旁挪移,往上扯拉。
小小的身影,蹲得楚楚可怜,狂肆的夜风没有丝毫规律,不停往身上招呼,空气里混杂了海潮的咸味,喉咙口忽然泛上芥末的冲鼻气味,她想到了不久前吃下的龙虾,想到了穆云琛。
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止,双眼空洞迷茫的下坠,像是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东西。
然,穆云琛坐在车里,远远的看见这一幕。
慵懒搭在窗棱的手里习惯性的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朦胧不清。
恍惚间,看她入神,竟和记忆里一张干净澄澈的小脸重合。
——你是在嫌弃这颗糖葫芦被我舔过么!
40。他曾说,你乖乖的,我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你
他曾说,你乖乖的,我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你
他重重吸了一口烟,薄唇稀开一条缝隙,缭绕的雾气,缓缓从唇齿间溢出,迷离了一双微眯起蛰伏样的眸子。
以前他便知道,吕依萌的五官,是标准的东方女神,尤其笑起来的模样,两弧下弯的笑眼十分可爱,配合着脸上的婴儿肥,叫人看上一眼,即刻爱不释手。
六年岁月的空缺,她笑得时候,依然是那对笑眼,可惜婴儿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棱角分明的五官,被妆容修饰出别样的性感,即使笑容明亮,清辉般的美目潋滟无双,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
大学时期的穆云琛,度过前两年平凡无奇的生活,终于在大三的时候,身后多了条缠人的小尾巴。
刚上大一的吕依萌,顶着张灿烂的小脸,从长椅后面冒出半个头,笑嘻嘻的扯他身上的白衬衫,另一手举着糖葫芦凑近,“你吃一个嘛,很甜的。”
翻页的食指一顿,穆云琛半侧回俊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含着哭笑不得的无奈,薄唇稍有适度的抿起,敛黑的眸直视她干净白皙的小脸。
“别闹了,依依,我在复习资料,明年准备考研了。”
吕依萌丝毫不畏惧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双唇不涂而绯,嘴角向两旁轻扯,银铃的笑声清脆入耳:“你随便看看就好了,我让爸爸帮你忙啊,能够进大公司工作的。”
“胡闹!”
穆云琛看了她一眼,一贯清冷的双眼淡然如尘,英气的双眉不自觉的微蹙,精致的脸颊蓄积着有愠却无怒的拒绝,“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她浑身一激,仰着脖子看着面前这身形修长的俊秀男人,心头一点热情经由震慑之后,从温转凉,她委屈的瘪瘪嘴,好看的笑颜一霎间下塌,弱声道:“我只是想要帮你忙嘛。。。。。。。。”
穆云琛皱眉一扬,静静的望向吕依萌,她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令他刚毅的脸逐渐转为柔和。
他轻轻抿了唇,唇角小幅度的抽了一下,既不上扬也不下卧的嘴角,扯成一条毫无笑意的直线,而不自知软下的声调倒是多了一丝疼爱:“好了,乖乖的待着,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你,否则,你手上五块钱一串的糖葫芦,我还怎么买得起。”
吕依萌一顿,眼睛弯弯的,在笑。
舔了一口糖衣,霞红的脸颊带着羞,举着手往他嘴边送:“那你吃一口,我就不闹了。”
他眯了下眼,耀黑的瞳孔里光影浮动,幽静安宁的注视着她,一言不发的眼神压迫,让她不知所措的往回缩了下手,低敛双眉,随着鼻头耸动,一道轻轻弱弱的抱怨从口中含香吐出:“什么嘛,明明就是嫌弃我舔过。”
穆云琛侧了下头,他的表情安然宁静,眼眸孕育着恬淡的微笑,矮下来的视线,染着疼宠的笑意凝视着她,忽然长臂一伸,勾住她的后颈往前拉,毫无预兆的低头含住她两瓣被汤汁涂过的小嘴,火烫的舌头伸进口腔内。
一卷,勾住她嘴里的一颗糖葫芦,到彼此的嘴边,咬下一半。。。。。。
41。穆云琛,我想你——
穆云琛,我想你——
夜间的冷风一吹,吕依萌呆滞的双眸,此刻无精打采,颤颤的灰白瞳孔里藏着某些对于回忆的复杂情愫,眼白当中褐色的一点狠狠的一缩,她抬起手,在眼睛上重重的抹了一把,继而抛开那些胡思乱想,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还陷进井盖里的高跟鞋。
她落寞蹲着身的样子,隔远了看,只是一抹小小的紫色点点,处在通风口的位置,背后逆向的风使劲往身上打,裙袂凌乱的漂浮在空气里,始终都没有安静过一瞬。
手上用了力气,终于把鞋跟拔了出来,可也没做好准备,身体随着巨大的反射力,往后跌倒。
慌乱之下撑住地面的掌心重力的摩擦,刮过碎裂的小石子,本人已疼得龇牙咧嘴。
吕依萌用手指剥开嵌进了掌心的碎渣,眼睛逐渐湿润了,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找到一个恰当时机的突破口,一开口,冷风灌了一嘴,却也冒出了浓重的哭腔。
她抬起头,眼神毫无灵气,如同衰败的枯草,举高目光静静的望着漆黑无垠的苍穹,今夜天边的云彩太多,月亮也只不过露出了半边钩形,倒也和现在淤积在她心头数不清什么心情的境况相得益彰。
她索性坐在地上,自暴自弃的在价值连城的礼服上擦手,然后两只手展开成扇形,杵在嘴角,从丹田提了一口气上来,以为附近除了自己,再无别人,终于肯放开了胆子大声吼叫:“穆云琛,我想你——”
她不知,远处的宾利车内,穆云琛听见这句话,两汪瞳孔狠狠的一缩,神情严肃,俊眉中锁着厉色,那双冷静深沉的双眸内瞬间翻涌起滔天巨浪,他望着她,中间隔着一望无际的压抑黑暗,沁冷而锋利的眼光几乎要杀死这个女人。
吕依萌吸了吸鼻头,吼过之后觉得轻松多了,单手扶着心口在缓慢的压下起伏不定的呼吸,静静的待了一会,脱下另一只脚上的鞋子,双手提着,站起身来。
蹲的太久,她刚一起身,两条腿像是爬满了小虫子一样,啃咬着她既麻又痒,消瘦如骨的双腿只好保持原状站了一会,才踉跄着迈开步子。
打不到车,又不想叫官晓,那就只好自己走回去了。
她一动,不远处的宾利车也跟着动,压着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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