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浅的眸光笼在她脸上,怎么都有点儿意味深长:“甘于奉献,辛苦你了。”
“……”甄暖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言焓不逗她了,低头:“脑袋没问题吧?”
她连忙摇头,见他低眸没看自己,又道:“没问题,不疼了。”
“看来,死人医生也可以医活人哦。”
“……”甄暖一口气没上来,谁是死人医生啊,怎么听着像拐着弯儿贬她?
她还别扭着,手机却响了,是沈弋打来的。
她有点儿紧张,没有立即挂断,想了想,要开静音按钮,言焓却从她要接不接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
他似笑非笑,靠进椅背里一副等候的姿态:“接吧。”
甄暖手抖了一下,碰到接听键,只好硬着头皮接到耳边:“喂?”
她声音小的像蚊子,沈弋知道她不方便,却仍是清冷道:“戴青在你单位门口,我在医院等你。”
“现在?!”她不自禁提高了一点儿音量,撞见言焓幽深的眼眸,又慌忙别过头去,“我……”她迟疑片刻,知道撒谎一定会被戳穿,且言焓就在面前,表情干净却隐约丰富,便诚实道,“我在汇报工作呢。”
沈弋道:“那好,我和那位队长说几句话。”
甄暖如果真是一只猫,此刻就该炸毛了。
她鸡皮疙瘩竖了一身,犹犹豫豫地看言焓,后者表情不咸不淡的,唇角弯着,却没什么笑意。
看得出,电话里的内容他一清二楚。
甄暖知道他俩的恩怨,觉得要被这俩男人给逼疯。
她受不住,也不想夹在中间,索性一咬牙把手机递给言焓。
后者果然没有半分意外,理所当然地接过去靠近耳边,眼睛却灼灼地盯在甄暖脸上,仿佛要从她尴尬无措的小脸上看出花儿来。
电话那边,也不知沈弋说了什么,言焓笑出一声:“好。”
甄暖被他灿烂的笑闪了一下,又莫名觉得发凉。
“放心,沈先生的女朋友不会有任何意外。……她也是我的下属。……意思是,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甄暖头皮发炸。
分明很官方的话,被他说得格外暧昧不清,加上他深邃含笑的眼神……甄暖呼吸困难,双脚发颤。
他把手机递给甄暖,她战战兢兢地接过去,这才又担心那句话对沈弋造成的影响。再一看,电话已经挂了。
甄暖在心里瘪嘴,她招谁惹谁了?
言焓起身,说:“我带你去趟医院。”
“现在?!”甄暖指了指报告,“不是要汇报可疑案件吗?”
言焓一笑:“是啊。但你男朋友冲过来拆了我办公室怎么办?”
甄暖被他调侃的调调弄得脸红不已,心里腹诽:你还怕这个?来拆你,你都不会怕吧。
……
去到医院,
“队长,你先回去吧。我做完检查就马上回去。”
“我送你来的,当然我带你走。”言焓笑笑,“还要听你做汇报呢。”
他这幅关爱下属的领导模样,竟挑不出半分不妥。
沈弋也无从反驳,他答应过甄暖,不干涉她的工作。
虽然不干涉,可不支持的情绪也很明显。甄暖夹在他俩之间,难受极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去做检查,沈弋陪着她。
言焓则独自去楼梯间抽烟等候。
点燃一支烟,他便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甄暖最近出现的一系列状况,沈弋不可能不知情,他竟然还没采取行动,有意思!
甄暖……甄暖……
她一定不知道小猫这个绰号最先由他这个队长叫出来。
而他的本意并非队员们理解的她像小猫一样柔软呆萌,而是像猫一样神秘。
因为,在失去记忆之前,甄暖的身世并非如沈弋所描绘的:孤儿院长大,和沈弋青梅竹马,是个跳芭蕾的乖女孩。沈弋很小就跟着纪霆混,赚钱给她读书上学,给她最好的生活。但后来她意外车祸。
不是这样。
过去的甄暖是一个比沈弋更接近黑暗的人。她是某地下研究机构的工作人员,重点培养对象,小小年纪就成了t计划的联络人。
t计划(twins)是一个双胞胎研究计划,将新生的同卵双胞胎分开,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然后观察研究他们的性格变化和养成,以及生活状态和心理人格的形成。
以前的甄暖就在t机构长大,是t计划的年轻骨干,后来因不明原因被害,炸成了植物人,昏迷一年多才醒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如今,言焓对甄暖感兴趣,一方面因为她是沈弋的女友,一方面则因为她本身。
9年多的调查,言焓很清楚,当年他的特种兵小分队在边境围剿的那个匪村,其实和t计划有关联;沈弋的再生父亲纪霆的死亡,同样和t计划有关;
更重要的是,夏时的骨骸来源于两个人:夏时和夏天。
而这对双胞胎分离的模式太符合t计划了。她们也是t计划的研究对象。
一切都和t计划有关,一切的线索和谜题都集中在沈弋和甄暖头上。
但言焓同样查到,t研究机构只做实验和观察,他们并不会杀害实验品。所以,夏时和夏天尸骸的出现,不太可能是t计划的人做的,但也脱不了关系。
就像沈弋。
言焓认为他是t计划的人,或许是被以前的甄暖拉入伙,或许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保护现在的甄暖。
但这么多年来,他的行事模式开始改变了。
上次,姜晓的意外坠楼事件就有沈弋的推波助澜。而姜晓和董思思正是t计划的试验品之一。
他开始伤害不允许被伤害的实验品了,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言焓把烟蒂扔进白沙里,走出了楼梯间。
……
甄暖检查完毕后,和沈弋告了别,跟着言焓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没有说话。连言焓都省了平日里的轻松调侃,只偶尔透过车内镜看她几眼。
她是一贯懵懵发呆的模样。
言焓收回目光。
他其实很希望她能恢复记忆,和她较量一场,而不是像现在,他总忍不住思量: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太精于伪装。
……
戴青发动汽车,看一眼一旁的沈弋,千年冰封的扑克脸,看不出喜怒。
“弋哥。”
“说。”
“这次,嫂子有事,你怎么不让我们警告那帮玩自杀的家伙?”
“言焓盯着我们,这边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跟着找到那帮人了。”沈弋停了一下,“他们还有任务没完成,再等等。况且,现在警方已经怀疑是自杀团体,不再只有暖暖一人怀疑,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
“可嫂子……”
“有言焓在,她不会出事。……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点线索,他拼了命也不会让它断掉。”
“我不是担心这个。”戴青抓耳挠腮的。
“什么?”
“言焓吧,也算是个很招桃花的男人。天天英雄救美的,你不怕嫂子她……”
“……”沈弋沉默了,一阵冷气。
戴青脊背哆嗦一下,骂自己嘴快。
“不会,暖暖不会喜欢言焓。而且,……言焓更不会爱上暖暖。”
戴青心想,沈弋这款也很讨女人喜欢,甄暖单纯,应该不会变心。但开了一会儿车,他又不免担心:“咱们没动静,言焓也会怀疑啊。”
“他太精明,免不了的。”沈弋闭目养神,心里有些阴霾。
“那他会不会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嫂子是t计划安插在警队里的内线。”
沈弋没说话,无声良久,想起戴青刚才说甄暖会因言焓的施救而感动的话,他出乎意料地弯了一下唇角。
戴青见他疑似笑了,有些恐慌。好半天后,他隐约明白了这笑的意味,于是一头黑线:看不出来,弋哥还真是个醋坛子啊。
……
言焓和甄暖到局里后,重新回去办公室。
话题重回连环自杀案,甄暖把整理的报告交给言焓,全都是最近她清查三队的案子时发现的疑点。
言焓看着资料,听着她的汇报,脸色稍稍肃了下去,切入话题:“你认为白塔区的这起案子不是自杀?”
“对。调查报告里说,这个女孩有自杀倾向,厌世感严重,和人无仇。她独自在家割腕自杀,也没有挣扎痕迹。但是……她的割腕伤口不对。”
言焓翻去下一页。
照片上,死者的手部有一道深深的刀片伤口,皮肉外翻。他把资料放在桌上,稍稍往后靠进椅子里,眼眸抬起,手掌交叠地听她讲。
她见他黑眸沉沉看着自己,再度不自在起来,眼神飘过去看他背后的仙人球:
“普通人很难找准割腕自杀的力度和位置,大部分都会割得太浅,伤口即使流血也常常会自己愈合,要尝试很多次才会找准。所以割腕自杀的人会有多条深浅不一的伤口,甚至很多都有前几次的旧伤。可这个自杀的人一刀就成功了。我想,或许是有人帮她做的。”
她斜着目光一板一眼说着,像接受背书检查的学生。
言焓起身,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递给她,继续:“肇事逃逸致死案呢?”
“哦,那个啊……”
半个小时后,甄暖把所有觉得可疑的地方都和言焓说了,然后,稍稍忐忑地问:“队长,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言焓的回答是:“你等一会儿,我去趟尚局的办公室。”
……
半小时后,
言焓把一队和三队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三队的几个法医整体年纪较轻,肩上的压力和责任很大,也没有老法医带着,经验不足,且这次的事件很特殊,是另类的连环自杀。
三队的案子继续由三队调查。而一队手头的案子刚好有些联系,这次特殊的连环自杀案就由两个队一起合作。经此也提醒我们两个队在今后的日常工作中多交流多串门,互相监督提高,增进感情。哪天一队的法医们有疏漏,也还得三队的人揪出来校正。”
甄暖愣愣听完,发觉一件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被他处理得天衣无缝了。
整个队的名誉缩小到法医这一块儿,几个法医和助理一起承担,不单独点名,犯错的原因除了“年纪轻”这种是人都会经历的坎儿,还有“没老法医带”这类客观事实。
甚至,他一句话不提“误判”,而说“特殊的自杀”。
而他和尚局商量后的提议不是一队全权负责,而是让三队继续他们的案子。两队一起合作,加强交流,互相学习,关系更进一步。
最后邀请对方监督自己,既给对方留面儿,更显一队自信自律的风度。
难怪老白说他是“全能型队长”,不仅智商高,情商指数也爆表。
以后要多和队长学习,嗯,就是这样。喵~
甄暖猛地听到自己的内心活动,一头黑线……以后谁再叫她小猫儿她拿爪子挠死他!
三队队长潘林说:“看过几个卷宗后,这次的案件基本上可以概括为,有人想自杀,或因无法下定决心,或因成功率不高,或因死法太痛苦等,寻求他人帮助,或自杀,或伪装成意外事件。”
“对。”言焓凝眉,“只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些连环自杀案背后的稳定联系。”
而此时,甄暖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看到有一页,愣住:
“队长……”
“怎么?”
她愣愣地抬起头:“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有人追杀我了。”
“下公交站台差点儿被人撞的那晚,白天我就在核查这些案子。我看到10月初白塔区女孩割腕自杀案时,打电话问过他们的家属,然后联系了女孩的家教问她最近的情况。那个家教的电话号码和姓名……就是理工大学自杀的研究生。我和她对过话,她知道我在怀疑这些自杀案。”
言焓沉默半刻,道,“这一次,我们遇到了连环杀手,而且是团体的。”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感到一股沉肃的气息。
“更特殊的是,这次的连环杀手团体,成员并不固定,杀手可能成为被杀者,被杀者也会选择‘帮助’他人而成为杀手,可即使如此,整个团体的结构却仍然稳固。
他们和常见的连环杀手不同,不仅成员多,而且,并非随意或按照个人喜好愤怒去定向寻找猎物,而是猎物主动找上他们,请他们帮忙自杀。”
如此诡异的“连环自杀”或“连环帮人自杀”案,别说誉城,放眼全国都是闻所未闻。
苏雅沉吟:“这个连环杀手团体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复杂得多。”
第31章chapter31
很快,一队和三队的人把可疑的自杀和意外事件都整理了出来,从上月3号持续到今天,共有6起。
死者1,女,26岁,毕业后一直在家啃老,找不到工作,公考连续4次失败,精神压力极大。父母表示她有轻生迹象。
死法:跳楼。
死者2,男,29岁,销售员,年近30仍然一事无成,职业毫无建树,没有前途。对事业迷茫之际,在父母催促下多次相亲,可没房没车工资不高,倍受打击。多次向父母和同事说“感觉生活熬不下去了”。
死法:意外车祸,被法拉利撞到,父母获赔偿120万。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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