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儿既然有此才能，那就不妨让她尽情发挥。”
凌夫人沉思半响，面现忧色道：“夫君，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屋里就我们两人。”
凌夫人缓缓道：“夫君，黑室这只精锐兵团是我凌家最大的倚仗力量，是我凌家能屹立帝国不倒的根本，甚至皇家对我们也敬畏三分。你让另外两个旅也让舞儿统领，再加上灰谷的军团，舞儿就掌握了超过家族五成的武装力量。夫君你在位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将来夫君百年之后，无论是谁继任家主，免儿也好，几个旁系的侄儿也好，到时候都得看舞儿脸色行事。只怕到时…。”凌夫人迟疑了下，忧心道：“只怕到时舞儿权柄过重，尾大不掉，祸起萧墙啊！”
凌玄心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听着，凌夫人则继续说下去：“特别的，舞儿和免儿从小就不在一起长大，毫无感情可言，没有亲情这层牵绊，到时候对立起来互相之间形同路人，绝对会出大事啊！何况黑室兵团向来由家主自身或者家主至信之人统掌，让舞儿来带不符合规矩……”凌夫人说道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颤抖道：“夫君，难道你打算…。难道你想…。”
凌玄心平静地点点头道：“舞儿若能带好黑室的三个旅，我就把家主位置传给她，又有何不可？”
凌夫人震惊难于抑制，她喃喃自语道：“如此废长立幼，废子立女……夫君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样免儿怎能心服？”
凌玄心斜了一眼凌夫人道：“舞儿与免儿都不是你的亲生子女，但他们两人都奉你为母，谁当家主对你有什么区别？你担心个什么。”
凌夫人正色道：“夫君你太小看妾身了。妾身平时虽也有私心，偏爱舞儿，但在这种大事上，妾身自当以整个家族为重。免儿目前来看虽然不如舞儿，但只要我们日后悉心调教，未必不能成才。夫君你要三思啊！家族内乱那可是大灾难！”
凌玄心最欣赏夫人就是这点了，因此虽然凌夫人没有子嗣，但凌玄心依然毫不犹豫地立她为正室，宠爱有加。凌玄心问道：“你觉得当今陛下是否明主？”
这个问题有点天马行空地变换，凌夫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答道：“当今陛下雄才伟略，实是一代明主。”
“没错，才思敏捷，杀伐果断，堪称一代枭雄也不为过。－－－－－－－－但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我们凌家世代掌握着全国约五分之二的帝，皇家和我们凌家几代以来一直和睦相处，互相支持，早已成为一种默认的共识。但这位陛下…”凌玄心微凛着眼睛，“陛下太雄心壮志了，我怕他会兴起那个念头…”
凌玄心没有说出口，凌夫人却已经很明白：夫君担心那位陛下会兴起铲除一切当权的豪门氏族，将所有权力都收归个人的。
“而且兽人那边，以目前收集的情报来看，也很不安稳。搞不好会有一场举国大战。夫人，若是平常形势，我势必不会让舞儿掌握任何实权，就让她当一辈子的千金小姐，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可如今这种难于预测的，很有可能起大风浪的局势，我要借用舞儿之才，保我全族上下安然无恙。”
凌夫人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凌玄心却打断了她继续说道：“固然诚你所说，免儿除了行为不端外，心机谋略未必就输于舞儿。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不懂军事，不能受到军队的拥护，那么什么都白搭。任何谋略手段在大势面前，在绝对的军队暴力面前，都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这道理凌夫人也明白，但她依然忧心忡忡，她突然又想起一事来：“夫君，上回皇后召见，我和舞儿一起进宫。皇后拉着舞儿左看右看，连声称赞舞儿美貌可人，谁家能娶到舞儿是天大的福气。看她的意思，好像想给她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东宫太子做媒，让舞儿嫁与太子为妃。夫君，这事可怎么办？”
凌玄心冷笑道：“皇后只不过想进一步巩固太子的储位罢了。但这事为夫绝不答应，我凌家的未来家主，怎能嫁入皇室为妃？就算嫁个平民也比嫁入皇家强！”他又道：“我听说舞儿的部下中有些人的儿子年纪和舞儿差不多，其中不少优秀俊朗的正在热烈地追求舞儿。夫人，舞儿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她有没有看上哪个人？”
凌夫人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孩子从来没跟我谈过这方面的事情。”
凌玄心道：“找个机会问问她。她看上哪个男子我不干涉，她想嫁谁都随她心意，只要不是皇家中人就行。”
………【第八十一章 离殇】………
在帝都待了几个星期，皇帝陛下的寿辰庆典渐渐落下帷幕，而帝都军事学院的进修课程也差不多结束。在结业考试时，林语风和明亦影都获得了优秀。其实林语风学得不怎么样，他七七八八的杂事太多，所学课程也就理解个大意，并不精熟。倒是明亦影很勤奋，这阶段研读了很多相关著作，推演了许多历史的经典战例。在考试时，林语风全靠抄明亦影。
“亦影，有把握没？我可不想让那老头子指着我们俩的鼻子骂：错都错得一样！”
“你放心吧，这玩意还难不倒我。”
于是两张几乎满分的试卷就此产生，两人都受到了军事学院的表彰。正巧这期学员毕业会时，石爪山行省督军江镇受邀参加了典礼。江镇那边缺乏大量的优秀中层军官，他本意就是来军事学院抓人才的，看到两人试卷里的军事观点，连声叫好，立马拍板道：“这两人我要了！”
他特意找到凌月舞，当面向她要这两个人到自己麾下任职，希望凌督军能“割爱”。本来督军之间互相要几个小军官根本不算个事，他满以为凌月舞会很轻松地答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凌月舞竟然直接一口回绝。江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不满地道：“凌小姐，不就是几个跑腿的小官吗？又不是督师级别的骨干，干嘛这么不给面子？”
灰谷行省和石爪山行省毗邻，两位督军平常时有来往交流，有一定的交情。凌月舞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就答应放其中一人过去－－－－－－自然是明亦影。
当调令下来的时候，林语风顿时傻了眼：突然要和明亦影分开，感觉很茫然和不知所措。林语风踌躇道：“我去和凌月舞说说，让她不要调你走。”
明亦影倒是不怎么在乎：“其实去哪里都一样，石爪山和灰谷相邻，你以后要是想见我，几天的路程就到了。江镇将我要过去，在那边说不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命令已下，你就不要再去找凌月舞了。军队中令行禁止，你这不是让她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林语风无奈道：“怎么偏偏就选中了你，成绩出色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明亦影坏坏地笑道：“你还不明白么？咱们的督军大人…哦不，现在应该说你的督军大人舍不得放你走。有她宠着你，你将来的日子好过了。”
林语风直翻白眼：“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明亦影收敛笑容，正色道：“语风，以后你就要一个人面对生活。我想你自己也早就有察觉了，你大概不是…”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改口道：“幸好你天生乐观开朗，虽为此迷茫无措，但并不因此沉沦。你聪明伶俐，凡事谋定而后动，现在又有凌月舞看重你，我本是不怎么担心的。只是你阴柔隐忍有余，刚烈果敢却是不足。万一遇上大的祸事……语风，我们堂堂七尺男儿，不可时时处处都只想着隐忍用谋，也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
林语风泯然失笑道：“你说得跟天书一样，我听不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有文化？”
明亦影笑而不答，突然想起一事来：“语风，我要提醒你注意一个人。”
“谁？”
“李斯成！”
李斯成？林语风回想了一下，这个人是几个小队长中，自己印象最模糊的一个，因为他太中规中矩了，为人也很低调。
“李斯成个性沉默寡言，为人也很低调不张扬，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低调是没什么不好的，但一个人如果低调过了头，那就绝对有问题！特别是这个人还有不错的才能！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几个小队长中当属他最为出色，日后倘若和兽人爆发边境战争，他将是你的最大助力。顺便说一句，我觉得兽人发动边境战争的可能性非常大。”
林语风摇摇头道：“那种事太遥远了，我能做好目前的事就不错了。”
“老实说，我非常希望能爆发全面战争。你知道我有仇恨集身，只有摄取至高的权力才能做到我想做的事情。可是和平年代谈何容易，只有战争乱世才能浑水摸鱼，乘乱崛起。”
林语风默然无语，良久他伸手握住了明亦影：“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必定联手帮你。”
明亦影“哈哈”一笑，紧紧拍了林语风肩膀几下：“此去石爪山，天高地广，男儿志在四方，不须儿女沾巾。一世人，两兄弟！你我各自努力，总有再共事的时候！”
看着明亦影，林语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明明只是普通的分离，怎么搞得像似生离死别一样？太狗血了！究其原因，还是这么多年来两人感情太深，一分别就带着淡淡的伤感。
两天之后，各省督军开始陆续返回各自的领地。林语风和明亦影两人也分道扬镳，各往不同方向而去。队伍驶出帝都城门，林语风回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城墙，那层层叠叠厚重的城砖巨石，以及那久经岁月坚硬得如钻石一般的漆黑铁索，千年沉淀的历史积威再次向他压来。但这一次，林语风却没有感到有丝毫澎湃压力，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有一天，自己将再度回到这座都城。
一缕若有若无目光飘然而来，林语风追寻而望，在城墙的最高处，一位盛装礼服的少女矗立其上，黑色的长发以及长裙随风飘动。寒风中，少女岿然不动。
银的美是冷傲孤寂的，她轻轻摘下自己头上佩戴着的银花，时而看着花朵，时而又望望远处的年轻军官。远处的身影逐渐远去模糊，银默默地闭上眼睛。
这朵银花，永远都不会凋谢，仿如当年一般。只是花依旧如故，人却已不同，此情何以为堪？这一次，绝不再让你………
………【第八十二章 返营】………
诺亚历1024年7月，林语风随军部一行人返回灰谷行省，而明亦影则去了石爪山行省。在到达兰口县后，兰口县的主要几个官员，营长刘理，后勤处李爽，军法处卢彬等一起设宴为林语风接风洗尘。
谁都知道，林语风的强势崛起已不可避免，这顿接风宴自有一番大伙都心知肚明的含义。林语风本是不想参加的，其他人林语风可以不理，但营长刘理的邀请却是不好拒绝。
酒宴上觥筹交错，大伙都喝得红光满面。作为主角的林语风自然是跑不了被灌酒，但好在他真气深厚，要把酒力逼出来轻而易举，因此并没有喝醉。席上，大家纷纷笑脸恭贺林语风正式接任副营长之职，脸上表现出的那股高兴劲比自己升了官还开心。第三中队长洛阳平当场说，他早就看出林语风乃人中之龙，绝非池中物，早晚是要一飞冲天的，果然省军部慧眼识英才，这下升迁林长官，大伙都是很服气的。他还表示，今后一定全力支持林副营长的工作。
林语风撇撇嘴，并不搭腔，明亦影不在，他心里高兴不起来。倒是秦怀，张蒙，李斯成和越多行这几个小队长齐声附和－－－－－－在酒席上，就属他们四个人最开心。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语风现在当上了副营长－－－－－－再说刘理那老不死的估计也干不了多久－－－－－－秦怀他们很是得意，作为林语风的直属小队长，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们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其他中队长平起平坐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林语风高升了，明亦影调去别的省，两个中队长的名额就空闲了下来。中队长这种基层干部，营里就可以自行决定，只需要事后上报给师部和军部作备案就行了。林语风和刘理商量，刘理说：“这些事情，林副你看着办就成。”
“那怎么行？营长你才是我们兰口县的主官。”
刘理笑了下说：“林副，这里就我们两人。咱们说些体己的话，你觉得督军大人任命你当副营长，是要你来当我的副手吗？”
若是其他人问这样的话，林语风免不了要说些“副官当然是要辅助主官”这样的客套话。但面对刘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