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病弱,家是四婶掌着的,整日里东省西省的,杨氏带着一双儿女,把门一关过自己的小日子,左不过不缺银钱又有小厨房,缺少什么就从外面买就是了,许昭龄和梅氏也是如此,董氏也不敢过份,只是瞧着杨氏和梅氏的好日子眼红,又不肯自己这一房独独过苦日子,省来省去全省在大面儿上了,如今许家二房,倒有些像许家未分家时一般,兄弟三人各人小九九,合而不和。
如今若是知道杨氏私下还有产业,怕是要有一番事端。
想到这里许樱又叹了一口气,她原想了个主意对付董氏,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下手,如今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了。
便把百合叫到屋里,仔细吩咐了一番,百合听完许樱的吩咐,眼前就是一亮,姑娘,此计可行?
我已然命常嫂子寻访许久了,此计定然可行。
只是若是如此,许家二房怕要多事了。
要多事大家都多事,总比别人闲着找咱们的事强。许樱笑道,老太太在的时候,原先对四婶是极好的,偏四婶犯了糊涂,以为老太太终有去的一天,反而跟唐氏沆瀣一气,伤了老太太的心,却不知许樱早有计谋要对付她,未出手无非是碍着老太太还在,明面上再怎么说不喜董氏,可董氏毕竟也姓董,如今老太太不在了,许樱自然是可安心施展了。
却说许昭文,他今时可不比往日,过去他本是一等一的无用闲人,被一个庶兄一个嫡亲的兄弟比得废物一般,如今庶兄没了,嫡亲的弟弟还要做官,许国定年老,只掌大帐,许家二房新分得的产业全归许昭文一人经营,出来进去的渐渐多了下人奉承,手里了多了许多银钱花用,再不是那个花钱要看老婆脸色的无用之人了。
他本就信僧信道,如今有了银子,更爱寻访这些得道之人,每日谈经论道,好不惬意。
这一日他在三清观中,偶遇一位游方的道士,他见那道士衣着平平,样貌普通,本未在意,那道士与他走个脸对脸,互施了个礼让过去就是了,偏那道士眼睛盯着他看了三眼,咦了一声,晃了晃头,头也不回地走了,竟跟他擦身而过都不肯。
许昭文本就迷信,见他这样立刻起了疑心,三步并做两步追了过去,拦住那道士,请问这位道长,为何见了我转身就走?
那道士道,贫道想起还有要事未做,这才转身避走,请施主不要多心。
你明明是看了我三眼,说了个咦字,这才走的,我与三清观的观主是挚交好友,虽未出家,却也是修道之人,这位道友若看出什么,何妨明言?
那道士叹了口气,小道本姓袁,只因年轻时仗着颇有些占卜相面的本事,道出不少天机,平白折损了道行,耽误了修行,这才离家出来游方,若非有缘,绝不轻易与人相面占卜,谁知与道友走了个脸对脸,心中对道友之运数颇觉可惜,这才忍不住出声……道友若是修道之人,当知修行不易,还是不要再追问了吧。袁道士说道。
所谓相见既是有缘,道友若是看出我有灾劫而不说,岂非更坏了修行?
道友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并未有灾劫。
许昭文这一辈子一直在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袁道士这话正中下怀,我如今运势不差,您又怎能说我时运不济呢?
旁人命里若有五斗,得了五斗当说运势极佳,命里明明要有九斗,偏偏只有五斗,自是时运不济。袁道士说完叹了口气,我这嘴快的毛病终究是改不了的,你听过也就算了。
不瞒道友说,这些年早有数位道友如此替我批过命,并非什么新鲜之事。许昭文叹道,说罢拉着袁道士便往一旁的观景亭而去,我自己也替自己批过命,无非是撞见了煞星罢了,可那煞星已经去世了……偏我的华盖运已过,一生也就如此了。许昭文话虽如此说,却真心觉得这袁道士并未问他的八字,只是相面就说出这么多事来,果真是个神人,当下便起了结交之心。
袁道士见他不再纠缠问命运之事,也与他谈论了许多的道法,见许昭文说起来头头是道,也起了结交之心,两人竟一见如故了起来。
许昭文只觉得与袁道士谈论未曾尽兴,硬拉着他要去吃酒,袁道士推说是出家之人,还是硬被他拉去了一家素斋馆子,许是这袁道士真是个守诫律的,不善饮酒,三杯素酒下了肚,脸便红了起来,说话舌头也大了,许道友,你我相见恨晚啊。
是,是,我也觉得相见恨晚。许昭文又替他满了一杯酒。
袁道士又喝了几杯酒,就开始打开了话匣子,讲自己当年算命的经历,无非是算出某某人要有劫数,那人躲过了,他却因泄了天机而被师傅责罚;又算出某夫妻是错配姻缘,被人当神棍打了出去;又有无意间说出某某人家宅不宁,被人斥责……这世道啊,做好人难啊。
这世上的人晦疾忌医的多,真心懂道法的人少,连我爹都说我不务正业,又岂知我看破红尘之心。
唉……你我如此相知,我也不好再瞒你了,你这命啊,并非是因你命里的那煞星改的,我若算得不错,那煞星早在你十八岁之时,已经离你远了后来是越来越远,如今更是早夭,就算与你早年有碍,于大运却是无碍的。
那我又是为何……
你把生辰八字报上来。
许昭文把自己的八字报了,袁道士又是掐指细算,你的生辰本就该是状元命啊,就算不中状元,最差也该得个功名,那煞星果然妨不到你。
可我为何如今仍是白丁啊?
你把你身边的人的生辰报上来吧。
许昭文又把父母、妻子、儿女的八字报了上来,算到董氏的八字时,袁道士叹了口气,唉……孽缘啊,孽缘。
道长是说……可我之前合过我们夫妻的八字啊……
当是和顺一生之命?袁道士笑道,要是我批也会如此批,此女命里无有官禄啊,有碍夫君仕途,却无大碍,偏你早见遇过煞星,后又娶了无官禄的妻子,难怪有志难申,怀才不遇,咱们只是喝酒论道,道友回家,千万不要与妻子争吵,这都是命数,如今你们已经生儿育女,和顺一生总比宦海沉浮,揉干心血要强。
许昭文心道我宁愿宦海沉浮啊!当初替自己合婚之人,何等的糊涂,竟然说是天作之合,自己也学艺不精,未曾多想,竟然把十几年的命全耽误了进去,可有什么解法?
袁道士笑了笑,有也没有。
当如何讲?
唉,罢了罢了,我见了道友的八字心中就有数了,原来道友此生命数当在我这里解,我前日路过一村庄,向一妇人讨了一碗水喝,因与那妇人有缘,看出她有心事,便替她女儿占了一卦,那女人的女儿命苦,本身八字极好,偏偏因八字好惹出祸事,被当地豪强连哄带骗聘去给儿子冲喜,谁知那豪强只知她八字好,却不知她与自己儿子八字不合,成婚没三天那豪强的儿子便去了,那豪强的夫人是个不讲理的,偏说是新娶的儿媳妇克夫,她那儿子连拜堂成亲的力气都无,又哪是那小媳妇克的?那妇人请动了保长里长等,这才把女儿接了出来,好好的姑娘,整日在屋里哭泣,不肯见人,这都是世人不懂八字算命之玄,牵强附会,惹出的祸事啊。
许昭文也感叹了一番,却不知此事与我有何相干?
我算出那女子原是做掌印夫人的命,偏因嫁过一次人,坏了运数,不能做正房,只能为偏房,可却极有帮夫运,你若有她相帮,功史举业却晚了,弄个举人的身份还是成的。
此话当真?许昭文如今也不敢想自己能不能做两榜进士了,举人已然不差了。
自是真的,可惜啊,你如今身上背着孝,如何纳得侧室。
我是孙辈,守孝一年便孝满,先下聘订亲也是成的。
袁道士想了想,不成,不成,你家中父母必定不肯,唉,是我喝多了,多嘴,多嘴。
道友明明说的是我这命数当在你那里解,这都是缘份,你不过实话实说,我如何做全与你无关就是了。
袁道士却再也不肯与他一同喝酒了,借了尿遁,跌跌撞撞地出了素菜馆,许昭文查觉不对追了出去,却再也寻不到袁道士的踪迹。
58命数二
袁道士说得不算多;可也足够多,许昭文按照袁道士说的;着人四下打听;大明府本就不大;不到两日脚程的村子又那么几个,许昭文的长随打听了不到半天就打听清楚那家人家了。**
四爷;小的找着那家人了,说起来那家人离咱们许家村不远,在往东三十里叫赵钱村的地方;据说因村里原是姓赵和姓钱的人最多;所以才叫了这个村名;那家人就是姓钱的,老夫妻俱在,共有三子一女,女儿就叫钱娇娇,珍宝似地养大到十六岁,因女儿生得如花似玉一般,就存了不叫女儿嫁庄户人家,要攀高枝的心,可偏偏又不肯让女儿为妾,只是说自己女儿八字好,当是掌印夫人的命。
那长随喝了口水继续说,谁知正因为这八字招了祸,济南府周家有个痨病鬼到了十八岁,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说是娶个媳妇冲一冲就好了,周家听说了钱家的姑娘八字好,又因隔得远不知音信底细,就谴了媒人上门,直把周家少爷说得文曲星下凡一般,又让周家庶出的二少爷冒了名去让钱家的人相看,钱家的人一看就相中了,又被媒人的巧嘴和跟成山的聘礼晃花了眼,把女儿嫁到了周家,谁知嫁过去就知道上了当,没三天那痨病鬼就送了命,周家反说是钱家姑娘八字是假的,是克夫的命非说是旺夫命,两家的官司打到了官府,官府判了个钱家返还周家的聘礼,周家送回钱家的姑娘,另给一百两的压惊钱,两家的婚事不做数,可谁都知道钱家的姑娘嫁过一次了,再想嫁就难了,钱家的姑娘归了家,整日在屋里以泪洗面,一直说要出家做姑子,钱家老两口好劝歹劝,这才劝服了钱家姑娘。
许昭文一听,这事情果然对上了,与袁道士说得丝毫不差,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种事本是乡野间的传闻,怎么会传到四爷您的耳朵里。
你去把那钱家姑娘的八字要来,爷我修道多年,也会占卜,既知道了这事儿,就好个奇,替她看看。
小的早就知道四爷的心思,已经一并把那姑娘的八字要来了。长随说罢拿了张写了八字的纸条出来。。。
许昭文拿到了纸条,转身就回了书房,他那书房里除了正经的四书五经,尽是些卜算之书,他自己又推又算的,又拿了好几本书印证,这八字果然是掌印夫人的命,旺夫宜子啊……
又想到袁道士的话,拿了董氏的八字去推,果然命里无官禄,虽说是和顺一生也不缺子女的命,就是没有做官夫人的命,他这些年都怪许昭业是挡路的煞星,却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才是拦了自己仕途的。
气得直拍桌子,老太太真的是害我不浅啊!他已经聪明到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了,原先他小的时候老太太虽护着许昭业,但并没有多偏心,一直到许昭业十四岁就考中秀才,十八岁就中了举人,十九岁就中了进士才越来越重视许昭业,连带着对读书普通的自己极瞧不起,数次说了让他多学些经济学问,好好管家就是了,老太太又一直偏心董家,难不成是为了拉董家一把,又看低了自己,这才把命里无官禄侄孙女嫁给自己?
他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被人看轻,被人骗,到了如今年过而立人家才给自己点甜头,自己就美得不行了,不知那些人背后要怎么笑话他呢。
却说那董氏,她自是不知许昭文已经转了心思,自从得了那要紧的消息,一直辗转反侧思量个不停,原来杨氏那寡妇竟是那么有钱,吃着公中的喝着公中的,整日说自己寡妇失业孤儿寡母的,暗地里却开了那么大的买卖,那生意她已经暗地里去看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店面地点又好,一年就是什么都不做光是店租少说也要有二百多两银子,说什么是杨家的铺面,杨家的生意,杨家哪有那样的家底!
还有那三百亩的嫁妆田,八成也是用许昭业留下的钱买的!
这些都该是许家的,该是公中的!
可叹她一个人支撑门户,精打细算过日子,一个个都打量她是傻子呢!她非要将这事闹将开来不可!看看杨氏到时如何收场!
董氏的贴身丫鬟叫初十的,是个精明的,见董氏咬牙切齿地算计个不停,怕董氏像上次一样被唐氏当枪使,结果吃了大亏,斟酌了一下出言提醒,四奶奶,这次的事您还是跟四爷商量商量吧。
我跟他商量什么?他现在不定在哪个小妾屋里翻腾呢,哪有过家的心思。
四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向来是高看二奶奶一眼的,你冒冒失失的把这事儿给揭出来了,到时候二奶奶一哭一嚎一喊冤,您倒成了坏人了,如今老太太不在了,太太又‘生着病’,老爷要发作您,您可要吃亏。
董氏知道初十说得是实情,许国定一直偏心这个长媳杨氏,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