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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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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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迦伸出手去拍拍马颈,试图安抚慌乱的坐骑。动物避险是天性不错,但在场的三匹里面只有永昼所骑的不是来自黄金家族,而多拉蒂家的马均购自精灵联邦,不可能听见一点声响便想要反抗骑手的指令。

    也就是说,情况比他预料的更差。

    为了让多拉蒂允许永昼随行,诺堤曾经提出过一道条款。

    除非路迦有生命危险,永昼在出游期间不得对他人出手。路迦不知道在黄金家族眼里他们的承诺是否可信,然而永昼的确表明过自己不会主动插手于其他事务之中,出游安排如是,极地的异状亦如是。

    第一道身影跑过小坡,出现于他们视线之内。

    那是一头风行豹,以毛皮闻名于大陆的一种大型猫科动物。造物神赐予牠们这身美丽得惹来无数杀机的兽皮,同时也不忘将击退敌人的本领加诸其上──培斯洛上面能用魔法的动物千千万万,却没有多少可以出其右。作为风系魔兽的象征,风行豹甚至被冠以君王之名。

    而当下,暴风之王正被一群雷鸣兽追猎。

    后者由头到脚都被深紫色的雷电包裹着,其密其集肉眼可见,常人一碰上去便会丧命,是极地里伤人最多的凶兽。牠们外表像狼,却要比普通的雪原狼大上两倍,多以围猎作为攻击模式,叫声可以传得很远,雷鸣之名实则是个双关语。

    路迦在心底数算,参与追猎的足足有十五、六头雷鸣兽,这便不是用长/枪能够解决的事态,牠们也不可能放过还流着血的雄鹿尸体。野兽不识餍足,不把这群雷鸣兽歼灭的话,连他们也会惹上麻烦。

    他把长/枪一抛,然后咬着指尖,想把皮手套摘下来。

    从风行豹现身开始便一直皱着眉头的女孩稍稍松了一下缰绳,斜挡把路迦前面,将他与正往这边赶来的兽群分隔开,并应着枪/尖□□雪地的声音开口,“请等一等。”

    这场猎杀与极地生态相悖。

    北境之内,风行豹与雷鸣兽的栖息地几乎没有重叠的地方。前者虽是独来独往,没有族群可供求援,却也很少会被后者挑战其权威,雷鸣兽宁可掀起一场更有把握的猎杀,也不愿意惹上出名悍勇的君王。

    既有猎人离开,动物数量理应不会再有大减,粮食短缺之说也不成立。

    雷鸣兽根本没有必要以对方为食粮追猎。

    话音落下,双方之间仅有三百米不到,对于牠们的脚程来说并不是什么大距离。塞拉菲娜。多拉蒂眯起眼睛凝视远方,与兽类大全所描述的有所出入,这一头风行豹身上的皮毛呈银灰色,上面有黑色的豹纹,而不是利于隐匿的雪白;双眸是鲜艳得好像某种毒/药一般的碧绿,而不是被誉为“极地苍穹”的灰蓝。

    雷鸣兽身上仍然带着电光,走动之间却依稀有水蓝色的光亮流窜,皮毛间也结了一点霜。风行豹的奇怪之处还能勉强解释成异种,但雷鸣兽是无法与其他物种交/配的兽类,不可能出现双重魔法的痕迹。

    金发的女孩没有回头,“记得我在酒吧里面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极地的野兽突然变强。”路迦把手套放进马腹侧边的小袋,显然也看出了特殊之处,“这便是活例了吧。”

    她点了点头,未置一词。跑在前面的风行豹已经离他们很近,这头银灰色的野兽扫视一眼,在掠过永昼的时候顿了顿,却又转而看向了塞拉菲娜。多拉蒂。

    目光里隐有哀求。

    女孩抿了抿嘴唇,她认得这个眼神。

    在她被姐弟以弓箭所伤之前。

    于年幼的血亲向她求饶那刻。

    “如果诺堤先生不介意的话,”她听见自己平静的话声,“请让我来解决。”

    深谙游戏之道的赌徒,终于扔出了第一张牌。

    路迦曾试图以软肋惹怒对方,让她失去方寸,情急之下口吐真言,却被女孩轻淡地挡了回去;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塞拉菲娜。多拉蒂却自动请缨要在他们面前施展魔法。

    他还能作何反应?

    自然是乐见其成。“请便。”

    金发女孩估量了一下形势。移动中的目标很难瞄准,尤其是双方都是速度极快的魔兽,一不留神便会给对方留出反击的空隙来,到时候便更加麻烦。塞拉菲娜轻踢马腹想要再往前一些,马匹却怎么样也不愿意再接近战圈了──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下了马以双腿步行。

    风行豹跟为首的一头雷鸣兽之间差了约莫五米距离。

    是有一点冒险,却并非全无可能。

    永昼眉头紧锁,“她想要做什么?”

    单凭一个普通法师的力量,绝不足以应付当下的局面。

    “不知道,”路迦回以一个他不常说出口的答案,然后又补充,“但她既敢包揽起这个麻烦,肯定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应对。”

    塞拉菲娜走到前面,全力狂奔的风行豹向她迫近,行走间扬起来的风夹着霜雪,在牠真正到临之前便已打在她脸上,凛冽得好像一个预告。

    从这一点来看,果真无愧风暴之名。

    眼看着自己快要撞上她,风行豹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逃跑,如影随形地紧贴的雷鸣兽族群早就看见了他们三个,头狼发出一声指示,族群分成两股,一半去追原本的目标,另一半则是去对付新一批猎物,和猎物刚打回来的猎物。

    风行豹终于跑过了他们一行人,由于转向及时,雷鸣兽与三个人的距离不算太近,凶兽也显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无视着他们继续往前。

    这边的追逐尚在进行,另一边却已无声生变──

    她在心里默数。

    第三种。

    冻土拔地而起,破开了覆在上面的积雪,上升着形成一个深褐色的尖锥体,从下方贯穿了巨狼的肚腹──塞拉菲娜甚至听得见骨与肉被硬物破开的声音──仅仅一瞬,分头来攻击他们的七头雷鸣兽便悉数被钉在土柱上面。

    腹腔里面的内脏被刺穿,尚未来得及消化的鲜肉与雷鸣兽体内的脂肪混到一起,紫蓝色的血液呈扇状喷溅,有几滴正好落到她靴尖之前,但有更多顺着土锥汩汩流下。女孩低头看着脚下被鲜血染上色彩的雪地,谁都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两人不觉骇然。先不说这里有铺天盖地的霜雪可以利用,他们不明白情报里擅长水系魔法的女孩怎么会放过这个地利,光看她对于土元素的纯熟运用,足以让大陆上面每一位法师惊诧不已。

    面前的危机暂且解除,塞拉菲娜。多拉蒂转过身去,以双眼追及已经跑出一截距离的风行豹。

    第四种。

    无色无形的风刃自她身后出现,狂风卷起了地上的雪花,白里混杂着带血的紫蓝,竟然调出了一种柔和的薰衣草紫来。女孩站在混沌的暴风雪中心,呼吸里可以清楚闻见血与雪的味道,纵使已经被风吹淡了一些,仍然腥得让她反胃。

    风系魔法向来以属性极不稳定著称,操作时稍一不慎便会伤及自身,然而她满脸从容,一路叠加下去,直至身处外围的两个人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风行豹一头撞上透明的风障,这个由空气所造的困笼肉眼看不见,同为法师的路迦也仅能从聚集在旁边的飞雪推测出大小。一路追赶着牠的另外八头雷鸣兽乍失目标,便改变阵形围在困笼四周,人立而起,将前爪放在风障上面,试图将之撕碎。

    此前路迦从未听过雷鸣兽的叫声,至少没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内。狼一般的嚎叫似雷声轰鸣,简直就像是有雷电打在自己脚边一般,霸道地让人再听不见别的声音,甚至在歇止之后也会耳鸣良久。

    第五种。

    他远远看见了女孩以通用语说了一个“吵”字,下一刻便有半数雷鸣兽重重倒地,半张着的嘴里冒出丝缕白烟,血红色的双眼失去神采。他们不可能认不出致命伤是什么──在百多年前的培斯洛大陆,曾有一名诺堤法师创出新的暗杀方式,以火焰烤熟内脏的话,只要控制得好便不会见血,目标死去一段时间之后温度下降,看起来便与猝死无异。

    单方面的杀戮走到尾声,无论是永昼还是路迦都已经很清楚她想要表达什么,又为什么挑了这个时候来揭穿。

    大陆上最后一个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人,已是出生于百年前的先贤。

    这场世间绝无仅有的炫技,是连在旁观看都毕生难忘的经历。

    而她想要的观众,有且只有两位。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出事先排练好的戏剧,又或者是一局太简单的沙盘推演,女孩连走到台上哪个位置都已被计算过,对方也心知肚明她下一步将要做什么。只待她动手发出最后一击,便可以坐实他们心里的怀疑,齿轮咬合,情节展开。

    塞拉菲娜闭上眼睛。

    第六种。

    一点预兆都没有,酒桶粗幼的闪电自天劈下,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围在风障旁边的最后四头雷鸣兽,光芒之亮几乎要刺伤眼睛。惨烈得好像被反覆折磨着一般的嚎叫此起彼伏,起初还洪亮如常,到了后头便愈来愈微弱。

    最后了无声息。

    有极庞大的阴影遮在少年身上,右边身体碰上了与他齐高的鳞片,天际响起了迟来的雷声,却于一瞬之后被悠长而低沉的嘶吼盖去。

    路迦。诺堤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

    双目金黄的巨龙低头俯视着塞拉菲娜。多拉蒂。
第20章 其名极夜
    神佑者。

    这个称号之于法师,就好似圆桌骑士之于剑手,是种近乎传说的奇迹,仅许予寥寥天才的无上荣光。培斯洛上最后一名为人所知的神佑者,是黄金家族的“海语师”艾尔法。多拉蒂,诗人说当他还在襁褓之中,女神便以海水浇灌为他祝福,是以艾尔法可以随心行走于海洋女妖的双掌之上,而不受其毒侵害。

    历史上冠以其名的记载长达数页,但绝大部份都与他本人无关──毕竟海语师死时不过二十三,余留下惨烈至极的死况供人想像,而凶手身份,迄今未明。

    路迦移眸看向口中冒烟的雷鸣兽。

    那种暗杀方式由诺堤所创并非秘密,事实上,在艾尔法死前三天,他们才以此除去精灵联邦一个小头目;而能从海语师之死里获益的,就只有他们而已。

    多拉蒂甚至没有完成调查,便将这笔账记在他们头上。

    百年之前,大陆尚且动荡不己,城镇的边界也不如现在清晰。若按照现在的版图来看,诺堤所占的区域甚至触及法塔市旁边的附庸小城,多拉蒂家所欠缺的,其实只是一个开战的理由。

    然而以海语师作为发动战争的导火之索,代价也未免太过高昂。

    神佑者在战场上从来都是能以一人之力扭转结果的角色。多拉蒂再想要移开诺堤放在他们颈上的刀,也不至于甘愿自断一臂。

    艾尔法死后,随即掀起了长达八年的乱局,撰史人称之为海语战争,诺堤内部则称它为嫁祸。两边都召集了族内所有法师与相应外援,大陆中部几乎全被碾平,商旅不得不取远道绕行。魔法攻击之频繁,据说受战乱波及的城镇于深夜也亮如白昼,行走时也无需灯火照明。

    那并不是史上参战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然而培斯洛上面再没有一次骚乱比它更符合“特殊”的定义:军团成员全由魔法生物与法师构成、识字率一直都维持在令人咋舌的百分之百上面、战士并非征召自农庄或者山村而是受过系统训练的内行人、攻防手段也以魔法为主。

    海语战争里面充满了超出常规的阵容,此后恐怕也没有战争可以媲美。

    路迦甚至不知道它是否“一场”战役,因为它是由二千九百多天的游击战所串连而成。在攻防随时都可以互换的前提之下,往往破晓时有几团人狭路相逢,到了日落那里便成了一片废墟。

    血族军队伤亡率超过三成,精灵佣兵团团灭之例不在少数。前者不得不让精锐战力陷入沉睡以保全族裔,后者战死的英灵之木栽满了联邦腹地。

    诺堤与多拉蒂更是迎来了灭门危机。

    这场战争,名符其实,由始至终都与水有关。

    它起自海语师之死,也因为一场洪水之灾终结。

    打到第八年的时候南方有水灾,难民四处逃亡,流离失所。当时中部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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