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却是不觉意味深长的勾唇笑起来。
这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大半个月,慕容澈那边一直没有书信过来,拂影每每举笔倒不知写些什么,想着等他回来再说清楚也不迟,遂也就罢了。这日,拂影本来房里逗弄小妃儿,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忙带了两个侍女迎了出来,提裙下了台阶,只听通报道:“秦侍卫回来了。”
她一喜,正欲唤:“二哥。”抬眼却见秦泰脸色异常凝重的走过来,身后的小风哭啼的不成样子,随行的奴仆也是一脸哀泣,她的心立即降到谷底,这才看到秦泰手中捧着一个檀木盒子,隐隐猜到什么,只颤声问道:“二哥呢?”
秦泰只别过脸嘶哑道:“夫人,属下将大人的护送回来了。”小风终于“哇”的哭出声来,只泣不成声:“夫人……少爷他……卒了!”
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她不觉连连退后几步,身后的侍女哭泣着将她扶住,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心却痛得像是被撕裂,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承受不起失去,失去亲人,失去朋友,从未想过,侵入兄长的二哥也会离她而去,这世上,她终究再也没了什么人可以依靠,如此混沌黑暗的世界,只剩了她自己……。
不能哭,现在慕容府没了支撑,便是群龙无首,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若倒下了,慕容府也就没了主心骨,若是这样,她如何对得起他。
“秦泰!”
她眼底含泪,握紧拳让自己脸色平静下来,声音还是带着轻微的颤音:“召集府内所有奴仆,立即让账房数点银两,遣散奴仆,如今老爷去世,他昔日政敌一定蓄意报复,我等无官无职,定是不敌,只能离开府邸以求自保。”她挺直了脊梁看向那个骨灰盒,一字一句得道:“此次不宜久留,我们回洛州,让二哥认祖归宗。”
众人本沉浸在悲伤之中,听她这样说顿时精神一震,方知要做什么,忙齐声应是,正欲行动,这时门口却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号,似是穿透空气,利剑一般的直直刺过来。
“圣——旨——到”
拂影不觉身形猛然一震,众人也是一惊。她微微皱了眉,很快敛了神色,沉静开口:“秦泰,小风,你们随我去正殿接旨。”转眼却见银魄一身白衣立在朱廊下眯眸看她,身后海棠花璀璨如霞,被风一吹,只见妃色点点,细碎吹拂他如雪的发上、衣上,只如梦境一般。
她不觉笑了,轻声道:“这里本不适合你,不管圣旨说些什么,请你径自离开吧,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说完,只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人走向正殿。
“奉天成渝,皇帝诏曰:卿慕容澈,勤政爱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闻耗,悲痛万分,谨以德禽醴酒之仪,致祭于卿在天之灵,特封其遗孀慕容氏为二品夫人,准其长居宫中,以慰卿心,钦赐。”
上好蚕丝织就的明黄绸缎,上绣双龙戏珠,至上尊贵的团龙纹,以示皇权至上,金口玉言,如此尊贵的食物在朱廊绿翠的深院酌亮的只觉刺目,内监读毕,捧了圣旨,语气尚算客气:“夫人,接旨吧。”
她跪在擦得锃亮的青砖上,双手伏地,只觉地面上的凉意顺着掌心传到双臂,一直蔓延到胸口,内监尖锐的声音刺一般扎到心上,仿佛整个人都被结了冰,慕容澈刚死,一国之君便这般趁人之危,徒有其表的皇恩浩荡,殊不知,她接了这旨,一辈子便被困在深宫牢笼里,孤独一身,为慕容澈守身,终身不得再嫁,寡居之人,自是这般,他定是得意非常,她终究也变成了孤身一人,与他同样生活在那冰冷的皇宫之中……
“夫人,接旨呐!”。
内监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只徐徐劝说:“若不是慕容大人功绩卓著,以往的夫人们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泽……”
地面的砖砌的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瑕疵,她只用指死死的扣住,只差把细脆的指甲撕裂下来,四肢不受控制的隐隐发着抖,每多跪一分都是折磨,额上不觉渗出细汗来,只觉隐忍到了极致,若是平常,她只想将那圣旨夺了猛掷到地上,抗旨之罪,斩首以示众,她也能随他而去,以回报其恩,可她不能,这世上尚有她最后一丝牵挂,嗷嗷待哺的一双儿女,况他死的那样不明不白,她终究要活下去,这样想着,才颤抖着双手去接那明皇圣旨,白皙的指映着那抹明黄只觉苍白的没了血色,像极了冬日里没有情感的皑皑积雪,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绝望之至,不由闭上了双目,内监见她终于接旨,忙笑吟吟的递过去,这时却突然斜刺过一只手来,将那圣旨夺了,猛地掷到了地上!
此举一出,众人皆惊。
内监惊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圣旨,结结巴巴怒道:“大。。。。。。大胆!”
拂影抬起脸来只见阴魂倨傲的抱臂而立,居高临下的对她挑眉:“既然不愿去,何必为难自己。”她闻言不觉苦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一旁的内监见阴魂不惧,已然恼羞成怒,气的牙咬指他:“胆敢抗旨不尊;唇没圣上,罪无可赦,把他给咱家绑了!”历时随行的待卫要上前,拂影见事态扩大,忙向秦泰使了个颜色,秦泰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至内监手上,拂影站起身来淡淡道:“公公莫气,草莽之辈,不知礼数,冲撞了公公,还望怒罪。况本是件好事,若因此人触怒龙颜,圣上怪罪下来,咋们谁也承担不起,公公您说呢?”
内监只朝待卫们摆了摆手,边将银票赛至袖中边道:“若不是夫人求情,咱家也饶他。”说到这里只拿眼瞧了阴魂一眼,却正好撞进阴魂投过来的冷冷目光,心中顿惧,竟不由打了的寒颤,这才见他生的异常妖美,面上已然生了惧色,拂影见状心中一松,这才走过去将地上的圣旨捡在手中,阴魂皱眉拉住他的腕淡淡道:“我带你走。”
“你。。。。。。你。。。。。。”内监听他这样说正欲发作,被他冷眸一扫,后面的音只嘢再喉间发不出声响,拂影只苦笑道:“我若是走了,这一干人岂有命哉。”她低头咬唇,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的看他,分明的想说却说不出口,阴魂才发觉她的指竟隐隐发着抖,目光急切澄澈,就那样祈求一般的看他,他突想起被猎人逼到死路的母兽来,大约也是这种神情,他目光一沉,回握了她的手,道:“我明白了。”
拂影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圣旨,淡淡道:“走吧。”。
正欲动身,只听一个极清脆的声音;“慢着!”话一落地就见门口涌进一对人来,分至两旁,为首的女子一身蓝衣笑吟吟的走进来,见着拂影只齐齐跪了下去,只听蓝墨恭声道:“恭迎王妃回府。”
内监认得蓝墨,不觉慌了手脚,只讪笑道:“蓝姐姐怕是错了,这是慕容大人的遗孀慕容氏,哪来的王妃。”
蓝墨只直直看向拂影一字一句道:“王爷远在南方,不便前来,奴隶奉王爷口谕,恭迎王妃回府。”
内监欲觉不知所措,讪笑着看向拂影:“夫人,圣上还等着呐,咋们走吧。”拂影只是不动,她心中明白,如此情形,抛开她的个人恩怨,不进宫便能护的慕容府周全的只有依靠轩辕菡,若这是她应该为慕容澈做的,那么,为了他,她接受便是,正欲答应蓝墨,一旁的秦泰突然拔剑朝蓝墨刺过去,蓝墨微惊只身闪开,秦泰招招逼紧,惧是杀招,只迫的蓝墨处处闪躲。
拂影见状,只惊诧喝道:“秦泰,你做什么?”
秦泰咬牙切齿,边打边道:“夫人!便是这妖女杀了大人,起初我只觉没有动机,今日却是一清二楚了。”蓝墨被他逼得急了,不禁恼到:“你这莽汉乱说什么。”说着单手一翻,只见银光一闪,如手中历时多了一根银色软鞭,舞在空中,只如银蛇一般,秦泰嘶哑怒道:“终于肯亮出兵器了!”他转脸看着拂影:“夫人,大人遗体上的致命伤便是这种鞭伤!”拂影不觉一怔,惊诧看着蓝墨,蓝墨忙道:“王妃,莫要信他!”
秦泰步步逼紧:“你敢说你没有去过大人那里!”墨兰脸色一慌:“我。。。。。”鞭下已出现纰漏,秦泰举剑欲过去:“大人临死那晚,我只见蓝影一闪便追了过去,中途追丢了,回来时大人早已气绝身亡!”他招招狠毒,直刺蓝墨面门,眼看就要刺上,只被拂影喝住,她白着脸看向蓝墨,犀利看她:“蓝墨,你告诉我,你果真去过二哥那里。”
“我。。。。。。”见拂影面露怀疑之色,蓝墨忙道:“奴婢的确去过那里,但是。。。。。”
“去做什么?”。
拂影出声直直打断她,蓝影却是一皱眉,低头道:“奴婢不能说,但是。。。。。。”未等她说完拂影已经绝望别过头去,再看屋内几人皆是一脸怀疑之色,只是拂影道:“你和阎雷等人的武器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无处仿照,况秦泰做事一向沉稳严谨,没有把握,断不会冤枉他人。。。。。”她只疲惫的几欲站不住,伸出手扶住身侧的桌子支撑身体;已经说不出话来。
蓝墨见状冷冷扫了秦泰一眼,皱眉道:“夫人,许是这贱人从中作梗,背叛慕容大人也说不定。”秦泰闻言只气的额上青筋暴起,未开口一旁的小风怒气冲冲的道:“你胡说,秦大哥怎么会杀少爷!”似觉说的不够恶毒,也学着秦泰的样子咬牙切齿的在后面骂道:“妖女!”拂影只沉沉吸了口气;疲惫道:“蓝墨,他是二哥信任的人,所以。。。。。我信他!”
正争执不下,忽闻府外銮铃响动,远远地向外望过去,只见墙院外旌旗辂伞随风飘动,日光照耀,皆是满目的明黄之色,只是府外百姓高声呼颂“万岁”,屋内的人都是一怔,内监赶在前面迎了出去,众人见状只得出去迎驾,朱门打开,只见御用的四马四镳八銮鸾车,忙跪了下去,皆呼万岁,内监总管曹应田随扈在侧,高声颂:“平——身”
众人皆垂首起立,只见鸾车上明黄的典窗帷幕微微一动,曹应田忙恭敬近前,只听他低低称“是”,转了身走到拂影身侧,低声笑道:“夫人,圣上喧您过去呢。”
拂影脸色一白,她本来就疲惫至极,这会子身体只摇摇欲坠,曹应田在她肘下一托;只不易察觉的引她过去,到了近前,只见明黄做低的缂丝胡罗纹车帘伸出一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均称,隐隐露出绣着盘龙的袖角搭在腕上,只觉如玉一般,拇指上尚还带着一枚翡翠扳指,翠绿的颜色直刺的眼睛隐隐作痛,也顾不得失仪,攥了她的腕往皇帝掌中一塞,拂影猛然回神,转过头惊诧看他,手上却是一紧,皇帝臂上用力,将她踉跄了拉了上去。
梦魇《囚奴》第12部分126~135全部图片,字数:19964 个字
126
他割破手指,殷红的血色落入碗里,连碗中的涟漪都染成殷红,她极力挣扎,他终是让人给她灌了下去,血腥的味道合着水中药物的清香猛地冲进口腔中只呛得无法呼吸,她禁不住猛烈的咳起来,他却含住她的手指,咬破,然后用力的吸吮。他抬起眼来看她,狭长的丹凤眼像是毒蛇冰冷的眸子,幽幽发着冷光,她猛然一惊,忍不住甩开手,他不觉咧唇而笑,大殿里光线暗淡,他牙齿雪白如兽齿,带着些许森然寒气。
钳制住她双臂的内监退了下去,她身体一松,双膝跪到地上,似要说些什么,突觉腹部一阵刺痛,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捏着五脏六腑用力的揪着,然后狠狠地撕裂,撕得破碎如屑,痛得弓起身子,额上也渗出大颗的汗来,手扶到乌金砖地面上只觉刺骨的凉,身体似也瑟瑟发起抖来,似有数个尖锐的钩子扎进血肉,然后死死的往上拽,那般生不如死得痛,她终于支持不住,忍不住蜷着身子。他却过来抱住她,他身上还穿着龙袍,繁密的纹样似能硌人,龙涎香丝丝缕缕入鼻,只觉冷的身体都结了冰,他的气息却是灼热异常,嗓音低沉,只如耳语:“这毒有个极好听名字,叫做生死不离,生时一起,死时也要在一起。”她痛得伸手狠狠攥住他的衣襟,他只失神的在她耳旁低语:“从此,你我生死同命,朕若死了,你也会随我而去。”
拂影伏着身子不觉喘息讽刺道:“所以,我死了,你却安然无恙。”他不由一怔,却是笑了,低低道:“果真冰雪聪明。”身旁的人递过来一颗殷红的药丸,他伸手拿了,扶住她的肩给她喂下,她才觉痛楚渐渐散去,身体无力的摊倒在他怀中,他便跪坐在地上那样抱着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她说:“朕猜到那些奴才们不中用,听到蓝墨带人赶过去,立刻也跟了过去。”他手上微微用力,轻声低笑:“幸好赶得及。”低头只见她神情极是疲惫,鬓角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不觉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