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吧。”
囚奴第6部分64
那双丹凤眼探究而玩味的看她,狭长的深邃像是看上猎物的黑豹。
几人却是谁也未动,拂影低着头站在原地,深深蹙眉,阎雷心中微急,愈要上前说话,皇帝已经转过头来冷着脸半讽道:“怎么阎爱卿,朕没有资格派遣你的手下一趟么?”
那声音并不高,却暗含威严,清清冷冷的,让人探不出一丝暖意,恍若着炎热夏季都突然没了热度,转眼已到冬日。碍于他天子的身份,阎雷忙单膝跪地,恭声道:“属下不敢。”
拂影深知推辞不过,若是反抗,便落实了欺君之罪,还会边累轩辕菡,此事可大可小,小则不过是一句话带过,大则便是拥兵自重,聚兵谋反,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将他陷入困境!
脸颊旁的硬盔沾染了些许细汗,割在脸上,细微的疼,她攥了攥拳,才脚步沉重的走出人群,单膝行礼,哑着嗓子道:“奴才愿为圣上效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皇帝闻言不由眯了眼,居高临下的看她,见她身形绷得笔直,似是用了极大的力,半晌才别有用意的道:“朕哪里用得道你粉身碎骨!”
拂影闻言不由一滞,只僵着身子不敢动,脑中盘旋的满是他那句话,只怕他早已认出她,又或者只是认出她是女儿身,可是不论哪一条,她都坐足杀头之罪,那么,他说这句话,可是什么意思?
未及想明白,皇帝淡淡扫她一眼,负手走在前面,似笑非笑的道:“还不起,难道让朕扶你不成?”
拂影这才起身,虽极力避免,身形还是忍不住一晃,心中一惊,眼前便觉明黄颜色一闪,臂肘便被人稳稳拖住,那手灼热有力,透过薄薄的衫子染到皮肤上,像是无承受的热度,那袖子搭到她赫色的布料上,醒目异常,明黄的段子上绣着缂丝的孔雀羽纹样,丝丝缕缕,看在眼里,繁杂的只觉双目生疼。
拂影直觉一躲,皇帝的手却是暗暗一拽,反手向上,将她的腕抓在手中,蛤黄的袖子掩盖下来,只像是拂影被皇帝扶着臂,拂影不由心中一惊,却是无力反抗,只得任他抓住,觉他身上的龙涎香极近清晰的传到鼻端,便一直蔓延到她的身上,她不由一禀,皇帝却微微倚下身子,果真像在和奴才们开玩笑的语气道:“也不知道你平常是怎么练得,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来保护主子?”
他这句话却是似真似假,只叫人辨不清楚他的心思,拂影头埋的更加低,只得闷声道:“请圣上责罚。”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咄道:“责罚?你当朕是生来就要责罚人的?”见她不再言语,这才微微拽了拽她,低低道:“走吧。”
身后的内监侍卫们闻风而动,轻声细气的跟在皇帝身后,拂影只被他拽的脚步不稳,却不可与他并肩而行,走了几步甚是煎熬,他却迟迟不放手,只侧着脸看向别处,一张如玉的脸上高深莫测的难以揣测。
远处入目的是高高的墙院,华丽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灼亮鲜艳,层层叠叠仿佛望不到尽头,身后是清一色的雕栏玉砌,整齐的汉白玉石柱,高而多的台阶和高耸入云的宫殿,层层的叠在一起,能看得到的也不过头顶这一方天空而已。
皇帝不自觉放缓了步子,身后内监们走路愈是没有声音,几十人的队伍,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远远的仿佛可以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轻微的丝竹声,穿过高深的墙院,传到耳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拂影突觉这深宫大院像极了一处牢笼,将所有人囚在这里,却放不下,走不得,生生世世,被锁着在牢笼里。
“你看。。。”
正在出神,皇帝却眯起眼睛突然开口,他望着远处的一方湛蓝天际,抬手指那殿宇上的遮拦,面无表情的淡淡说着:“南方,北方,以及着万隆殿的围栏上,朕若是布上上千弓箭手然后派步兵后援,齐齐射下,只怕一只鸟也逃不出去。。。”他稍稍一顿,似在思索,半晌才低头看她,眸中犀利如箭,淡淡笑道:“你说是与不是?”
万隆殿,那便是轩辕菡所在地方,拂影的手腕忍不住一痛,只觉他那句话似是割在心上,痛得渗出血来,她却不能失了气势,就这样轻易被他吓住,极力定了定神,方才压着嗓子道:“奴才愚笨,不明白圣上意思,只知圣上初登宝座,民心未平,边疆战乱不断,诸多事情还未平息,怎从自己家门口防起敌来了?”
皇帝闻言并不言语,眼底滑过不易察觉的惊奇,他不由抬眼打量她,见那暗黑的硬盔压得极低,她又垂着脸,只看不清晰容貌,却依然盖不住她身上散发的清淡芳香,袖中那手滑腻白皙,自己明黄的袖细碎的落到那腕上,竟是剔透如玉,他忍不住想,这样白皙的腕,若是穿上凤袍,该会有多么好看。这种念头也只在刹那一闪而过,很快烟云一般散去,长长的宫道上依旧静得没有声音,内监们脚上穿的是特制的软鞋,走在路上悄无声息,风吹影动,高大的树木越过宫墙,露出浓绿的枝叶,在日光下微光细细,看在眼中,只觉灼亮。
他手上却不自觉地用了力,拂影痛得微微蹙眉,生生忍着不言语,他不由低了头,冷冷看她,在她耳侧阴恻恻的低笑:“这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什么女子朕得不到?”
拂影不由一晒,这句话却是错的,他是皇帝,是天子,却独独这感情强求不来,女子也好,妃子也罢,心不在那里,只得了身子又有什么意思,这些话她决计是不说的。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方才低低答道:“是。”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一冷,不由止了脚步侧头看她,勾唇冷笑,一双丹凤眼满是阴蠡,身后的内监噤若寒蝉,也止了脚步弓着身子候在拂影和皇帝身后,皇帝盯着拂影低垂的脸瞧,半晌才道:“给朕抬起脸来!”
拂影顿时又不敢确定起来,正在犹疑,却觉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官靴走在青砖上发出低低的磨擦声,她不由一喜,微抬了头朝前面看去,果见对面走来一个黑色身影,雍容霸气的带领百官而来,身上的九蟒飞腾盘旋,衣角飞扬,仿佛眼前只剩他一人,这万物都失了颜色。
囚奴第六部分 65…68蝴蝶zj手打
轩辕菡一身蠎袍率百官而来,远远看去竟有几分帝王气势,皇帝的手蓦然用力,仿佛要将她的腕捏碎,拂影 不由暗暗咬唇,再抬起头轩辕菡已经在几步处停下,身后百官齐拜,轩辕菡一双眼眸犀利的在皇帝抓住拂影的 手腕上一扫而过,方才淡淡道:“酒吃到一半才发现不见了圣上身影,百官们急得焦头烂额,圣上倒在这里偷 起闲来了。”
皇帝闻言才缓缓松了拂影,吩咐百官起身,温和笑道:“流景责怪的对,朕认罚,想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 有聚一下了,等这宴散了,咱们好好痛饮一番。”
拂影心中惊惧,腕上痛得唆唆发抖,听了这句话却麻木的没了知觉,她不由抬脸看向轩辕菡,他也正有意 无意的扫过来,眼眸深沉,却含暖意,分明告诉她不用担心,她一颗心才落地,却依旧“嘭嘭”的跳个不停。
只听轩辕菡道:“臣只怕没这个福分了,近日边疆蛮夷来袭,又遇洪涝,臣赶着回属地为皇上分忧,今日 便是来请辞的。”
皇帝闻言面露惋惜,心中却千百个心思回转,他势力愈增,已是他心头大患,暗暗细数朝中上下却没有一 个人能够替下轩辕菡这个位置,可是现在还在用人之即,他只得防,却动不得,不由一笑,看了身旁拂影一眼 ,便笑道:“流景手下个个都是能将,朕颇为喜欢身旁这个小兄弟,流景将他让给朕如何?”
此话一出,拂影顿时心中一震,腕上的麻痛这会子又从骨髓里泛上来,漫到全身,从头到脚的难耐,自古 以来,帝王约束王侯都将长子作为质子留在京中以防不测,王侯不管是否愿意为表示诚意必定是要遵从的,不 从则视有不轨之心,皇帝显然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他这一说便是想用她来约束轩辕菡,她心中恍然,却是难以 抉择,若他答应,她便将要留在这牢笼之中,孤苦难耐不说,这一别不知何时才可见面,都道红颜末老恩先断 ,这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蹉跎岁月,她与他何时有个结果,若是他不答应,必定陷他与困境,她身份只是一个 侍卫,若是连一个侍卫都送不得,这不轨之心人人见之,如今皇帝多疑,只怕日后对他愈加提防,这前面的路 就像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就这么踏上去了,若是她的一时委屈换得他的周全,她也是愿意的。
轩辕菡闻言不由看向皇帝,目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分明带着收敛的寒意,皇帝只觉面上一冷,不自觉地 微向后靠了身体,轩辕菡才道:“不过一个不成器的侍卫而已,皇上若是喜欢,臣送些能为皇上分忧的来。”
拂影心中一暖,却又是阵暖意阵寒,像是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纠结,她不由攥紧了衣袖,狠狠咬着 唇,心中的决定来来回回的盘旋,胸中顿时堵塞异常,像是一根根滕纠结的缠到颈上,难以呼吸。
皇帝闻言脸上稍稍不悦,随即半讽笑道:“流景果然连一个侍卫也舍不得。”
轩辕菡不由脸色顿沉,脸上已呈现淡略怒意,波涛汹涌一样的难以控制,拂影见状大惊,脑中满是他杀人 的血腥场面,只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高声叫了一声“侯爷!”来不及想,已经单膝跪了下去,极大的力道刺 的膝上生痛,她却直直的跪着,手紧紧掐在肉里,渗出淡淡的血丝来,她心中悸痛,像是每说一个字心就被人 捅一下,鲜血大量的涌出来,痛得她几乎昏死过去,她却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静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着:“ 多谢侯爷多日对奴才眷顾,奴才感激不尽,但是请侯爷成全……奴才……”眼眶热的厉害, 像是有什么从脸上滑下来,滚落到伏在地面的手上,炙热的仿佛能烫出一个洞来,她心中愈加悲戚,只快控制 不住自己,却还是咬着牙说下去,一声一声像是含着血泪。
她说:“请侯爷成全,奴才……奴才愿意为皇上效力。”
几乎用尽了力气,她伏在地面,只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耳畔嗡嗡作响,像是心在滴血的声音。
轩辕菡顿时身形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她,她只不敢抬头,匍匐在地面,只觉天都崩塌下来,皇帝见状不由 微微一笑,说道:“这奴才倒是颇有主见。”轩辕菡脸色愈沉,胸口起伏的厉害,愈要上前,拂影却突低头唤 道:“侯爷……”
声音不似之前平静,似杂着细微颤音,低低沉闷,却愈显凄楚,他脑中满是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那般娇弱 的让人怜惜,心中一痛,蓦然止了脚步,却听她道:“侯爷对奴才的好,奴才万不敢忘,只盼侯爷平平安安, 它日再见侯爷,奴才也就安心了。”
轩辕菡忍不住紧紧握了拳,额前依稀暴起青筋,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平平安安”那四个字一下下敲 在心上,低低的诉着她的期盼,可是她竟然为他这般,他从末曾想过,她竟真的能为他这般,一时心中巨震, 恨不得将她揽进怀中冲出去,可他毕竟不能,责任告诉他不能,理智告诉他不能,字字句句,都是“不能”!
不能!
宫道上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像是死寂的没了气息,身后百官静立,大片的官服颜色刺的双目生疼,可他到 底是那个六岁能猎豺狼、七岁杀人、弱冠之年位及群臣的轩辕侯,万般心绪也只在一刹间闪过,转眼间他脸上 已恢复漠然,袖中的双拳握的咯吱直响,他的语气却冷漠的仿佛没有情感,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淡道:“慨然 你意已绝,本侯成全你就是。”
拂影不由闭上眼眸,湿热的液体滑到唇角,咸涩的厉害,耳中依稀回荡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声声踏在心上 ,却是,从此咫尺天涯。
朱红的宫墙似是染了血,红的刺目,灼亮的光晕从地平线直直的拉起,像是王母的银簪,轻轻一划,隔了万 水千山。
轩辕菡带着阎雷众人出了宫,一直驾马行了二三里,蓝墨韩落早已率人侯在那里,两人却是直直跪在地上 ,日光刺目,照的地面灼亮,两人一动不动,身旁车马静立,侍卫们神情肃穆,空气像是早已凝滞,僵硬的连 丝风都不曾吹过。
他一身戾气大步行来,经过两人身边时却看也不看,一侧的侍卫跪地供他上车,他却猛然止住步子,回头只 见宫墙林立,枝叶葱郁难辨,一层层的隔在中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韩落蓝墨不由抬头看他,轩辕菡眼光一闪,却转身大步折回去,两人惊的忙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他衣摆 上的五爪巨蟒狰狞扈戾,怒目而视,仿佛随时都会飞腾出来,蓝墨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双腿,身上的绸缎被他拖 拉的扯出丝丝细线来,她仰头声泪俱下:“主子,难道您还是不明白,您对姑娘好,便是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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