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所有的光点消失,她的眼泪,淌了下来。
轻轻地推开他的怀抱,轻轻地,轻得仿佛没有任何力度,却偏偏地,让他没有抗拒的能力,只能张着臂,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臂弯里一点点脱离……
最后,心揉碎了般,酸楚瞬间浓墨一样抹开,在他心里晕染成一团一团的痛,他急切地叫她,“念念!我可以两全的!一定!”
然,她已经站了起来,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那么疏远,“陆向北,我懂的。我逼你做这样的选择题,是我不懂事,我应该更加深明大义一点,应该做一个好家属支持你的工作,是吗?如果,我只是一个路人,我也会这么说,这样的大道理谁不懂?如果今天你的妻子是别人,我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我也可以教她该这么做一个贤内助,可是,路人看的,永远只是事情的表象,而我偏偏的,不是路人。我倒希望自己是你的路人,那该有多好?就不会为你痛,为你伤,不会因为你彻夜不归而担惊受怕,却连你的电话也不敢打,更不会时时担心走出这个门,儿子是否就会有危险……陆向北,我只是世间最平常的一个女子,要的,也只是最平凡的生活,和英雄无关,和楷模无关,我所追求的,只是看着儿子健健康康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幸福安宁过一生……我甚至……只是希望每天能睡一个安稳觉……陆向北,你知道吗?自从嫁给你,我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虫
她捂住唇,眼泪噗噗直落,哽咽得说不下去。
如果不爱,就不会痛,如果不爱,就不会流泪。正因为她是如此爱他,才会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痛不堪言……
可是,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当初嫁给他,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哪知,却投身入更深的漩涡,为他的神秘莫测,为他的各种异常揪心揪肺;后来终于离了婚,以为从此可以拥有一份安定,他却步步紧追,从不放手;再后来,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历经艰辛,终于选择和他在一起,却又发生如此恐惧的事件,儿子被绑,他的人头被悬赏……
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普通女子,是一个脆弱得遇到困难都想绕道的女子,要她的心,去承受多少的刺激?
她真的不堪承受了……
原谅她,从来就具备逃兵的潜质,否则,也不会在当初逃离童家,投入他给的婚姻漩涡里去……
她的泪一颗一颗滴落下来,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真想伸出手去,将她的泪珠全部接住,将她的伤,她的痛,捧在手心里……
她说的没错,她和他的岁月里,几乎不曾有过美好,他带给她的全是伤,并且,他还以爱为名,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回首过去,那些痛,都是他不愿意想起的,她只是一个女子而已,能走到今天,其实已经超乎他想象的坚强了……
他亦站起来,站在她的对面,两手扶住她肩膀,轻声问,“那你想怎样?”
“我……”她擦着泪,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侧目不和他对视,小心地说出来,“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想……带着宝宝暂时离开这里,去散散心。”
他脸色凝重起来,“那……还打算回来吗?”
“……不知道……”
他沉默下来。
她亦无言,心里的酸楚像海浪一样汹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一颗颗地,低落在地毯上,转瞬被地毯吸收,无影无踪。
如果,所有的伤和痛,也可以和这眼泪一样,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不留痕迹该多好?
她等不到他的回答,转身遇上楼,却听见他短促而柔软的回答,“好。”
她身体微微一抖,眼泪不止……
“想去哪里?”他问。
“不知道,看看再说!”她转过身,硬冷地回答。
于是,他松开搭在她肩膀的手,点头,“好。”
她便迈开步上楼,头也不回,只是,泪,滴了一路……
他默默的,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他选的花,瓣瓣凝露,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原本就有的露,抑或是,她的泪凝然……
只记得,他一进花店,就被这淡绿色的玫瑰吸引了眼球,那一朵朵的,镶着金色的边,干净精灵,却又璀璨夺目,让他想起了荷塘边那穿浅碧裙子蝶一般的女孩儿……
后来花店女孩说,浅绿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
他的心就动了。
玫瑰,到了今天,和她的兰花比起来,或许是极俗之物,可是,那一刻,他偏偏为这碧色,为这花语而动了心,于是毫不犹豫买了……
此刻,也只剩他守着他这唯一钟情的爱,长夜空度了……
空旷的客厅,好寂静。之前她和宝宝在地上滚玩的喧闹好像不是真的一样。
他打开电视,让寂静的夜里多一点声音,等待着宝宝洗完澡出来再和他玩一会儿,弥补心里那个巨大的黑洞,然而,终是太疲惫,居然躺在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童一念去了婴儿房帮着给宝宝洗澡,洗完后若按从前的习惯,还要下楼来玩一会儿听听儿童音乐才睡觉,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他长手长脚地躺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人却睡着了……
她暗暗咬唇,心里酸酸的,一股怨气直冲,让你拼命!让你彻夜不归!自找的!
她怀里的瞳瞳也越来越懂事了,手指着爸爸睡觉的方向,“啊”了一声,那是在说爸爸占了他听音乐的位子还是别的呢?
她赶紧“嘘”了一下,亲亲瞳瞳的脸,轻道,“瞳瞳乖,爸爸睡了,我们不去吵他……”转头又对覃婉道,“妈,我们就在婴儿房玩玩算了。”
说完便抱着瞳瞳回到婴儿房,不再下楼。
覃婉和小妈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轻叹,这一对冤家……
婴儿房里,嘟嘟和瞳瞳两人自在玩耍,童一念却捏着一床毛毯出神。
覃婉见了,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她骤然惊觉,有些不自在,把毛毯塞给覃婉,“妈,拿下去给他盖着。”
覃婉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拿着便往外走,听见童一念又在后面叮嘱,“如果他醒了,别说是我让您拿的……”
覃婉笑着丫头,“好,知道……”
童一念似乎听出了覃婉语气里隐含的笑意,有些懊悔起来,都这样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心软?可是,看着他就这么躺在那里,累得不成人样,心,却偏偏地要疼啊……终究是自己太不争气!
恍神间,嘟嘟和瞳瞳却同时哭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原来两人是在抢同一个玩具……
这两兄弟,真是奇了怪了,现在似乎有了辨别能力,什么东西都要对方手上的,好像对方手上的才是最好的。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有了经验,无论什么东西都买一模一样的两个,可这俩宝贝还是只要对方手上的,常常为此争夺哭闹……
可是,争过了,闹过了,两人又还是一样的好,睡觉的时候滚在一处,洗澡的时候相互拍泡泡,尤其,当嘟嘟回来的那天,瞳瞳竟然抱着嘟嘟的脖子大哭不止,仿佛一个世纪没见面似的,小嘴还在嘟嘟脸上乱啃,口水弄了嘟嘟一脸……
这,是否也叫冤家呢?
她想起楼下那个让她闹心的冤家,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泛滥……
正出神,她的手机响了,是颐朵打来的。
“念念,这个星期五,我的婚礼啊!别忘了!你得早点来!最好把你家宝贝也带来!让我沾沾福气,不定我也生个双胞胎呢!”
还别说,颐朵不打这个电话来,她真的忘了,这阵子发生这么多事,她哪里还记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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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说起结婚,她倒是想起另一对人来——小杜和段琳琳,他们的婚礼举行的时候她正在医院戒毒,没赶上,有些遗憾,不过小杜自然也理解,但这颐朵的婚礼,没有理由不参加了。
颐朵说,要她早点带宝宝一起去,可是,最终她却将宝宝留在了家里,心有余悸吧,现在的她,总想把宝宝当宝贝似的藏起来。懒
于此,陆向北也没发表意见,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他懂的。
婚礼还算热闹,连覃婉都参加了,因为在法国的时候,覃婉对成真也是颇多照顾的。
和陆向北左右簇拥着覃婉参加婚礼,还被安排在主宾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人……
主宾席上还坐着颐朵的父母,都是朴实的老人家,得知眼前这就是对自己女儿一直很照顾的同学兼老板,很是客气,又见覃婉气度不凡,更不敢造次,后来覃婉自己主动自我介绍,才知覃婉竟是自己女婿的恩人,差不多也算得上干妈了,连道失礼。
覃婉笑着一一介绍,“这是我儿子,和成真情同手足的,念念呢,是我媳妇儿,和你们家颐朵更胜姐妹,我们啊,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媳妇儿……
童一念念着这个词,无言可辨。
现在的酒席,开餐前总会整出很多花样来,童一念看着主持人故意刁难新郎,却想不起当初自己摆喜宴的时候是怎样的了,只记得爸爸笑得很开心,陆向北也一直在笑……虫
那时候,应是不在乎的陆向北的吧,因为不在乎,所以也就不记得,婚礼,仿佛是跟自己无关的电影,她只是看客,可是,后来,到底是怎样,陆向北这个名字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呢?
突然起来的起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成真在主持人的威逼下拥吻新娘,成真那么冷感的一个人,却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的行为,也算难得了……
她看见颐朵脸上幸福而羞涩的笑,都说当新娘那天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候,今天的颐朵,真的光彩照人,她呢?也曾这样美丽过吗?
仪式进入下一个高/潮,主持人说,“今天,我们的新郎还为新娘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据新郎说,一定是给新娘的一个惊喜,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份礼物是什么!来,有请新郎!”
只见新郎成真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颐朵。
颐朵也是一脸狐疑,却不失幸福地看着成真,成真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居然也会搞突然惊喜?
“打开!打开!打开!”之前童氏那一帮老同事开始起哄。
颐朵拗不过,红着脸拆开包装纸,再打开一个小盒子,拿出来一只装满千纸鹤的瓶子……
颐朵大惊,“这,这不是我的吗?怎么在你这里?”
“我偷来的!”成真浮起神秘的笑。
主持人敏锐地逮住了这个时刻,“等等等等,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啊?各位来宾,你们说是不是?新郎,可要老老实实把这个故事讲给我们听!”
成真本来就打算“坦白从宽”的,于是凝视着颐朵,满是深情,“没错,这个东西是你的,我数了一下,一共有700多只,也就是说,一天一只,你已经偷偷折了两年,可是,你却不敢给我。每折一只纸鹤前,你都会在纸上写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话,你也从来不告诉我。我想说的是,朵儿,我是一个很笨的男人,很多事情,你不说,我就不懂,所以,从今以后,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告诉我,我请所有的来宾见证,只要你提的要求,我都会无条件去完成。”
这一番告白,别说颐朵泪流满面,就连童一念,也湿了眼眶,从来不知道,冷心冷面的成真会有这么煽情的告白……
主持人适时调节气氛,并乘胜追击,“真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如果新娘不介意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请新郎打开一只纸鹤看一看,里面写了什么?”
成真让主持人替他拿着麦,伸手从瓶子里随便取了一只纸鹤来,一双大手,却在拆纸鹤时异常灵活,显然是熟练工。
“这个上面写的是……”主持人正要念,却把麦交还给成真,“还是你自己来读最合适。”
成真也不推让,深情朗读,“喜欢就这样,默默地爱着你,在每一个黑夜里念着你的名字,然后做梦,梦见你带我去天涯海角。”
念完,一双狭长的眼睛更是温柔无限地注视着眼前他心中最美丽的女子,然后,一双手在她面前灵活翻转,不多时,这个纸鹤又恢复到原样。
“朵儿,我把700多只纸鹤都拆开看了,2000多次的练习,我也能熟练地折纸鹤了。”他把纸鹤放回瓶子里,盖紧。
主持人从来不放过一丝有故事的破绽,马上接话道,“咦,这个算术题不对,700只纸鹤,你拆开算是练习了700次,再折好,又700次,加起来也只1400次啊,怎么来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