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滚。王栋笑呵呵走了,走到门口时转过头,对我说:“你记住,一切爱情、婚姻的失败都是从女人整事开始的。”
王栋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还是狠不下心来,我太了解自己了,甚至身上有多少块硬伤都清清楚楚。我这个人太追求完美,而且心肠又太软,不够狠,特别是在感情上,认为一个女孩既然把她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就应该对她负责到底,否则她这辈子该怎么活啊,而且我对陈凤还心存愧疚。那是07年5月,我们在宣庆小区偷偷租了一年房子,每天下班回去就是*,后来不小心让陈凤怀了孕,陪她去红十字医院做手术。进手术室之前,陈凤好像很紧张,将我的手死死地攥着,说我害怕。我拍拍她的脸,说别害怕,没事。她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发地走了进去,我默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心情沉重得像个千古罪人。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手术室的门推开了,我腾地站起来,几个医生从眼前闪过之后,我看见了陈风:她颤巍巍地走出来,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脸色煞白,眼中泪光闪闪,幽怨地望着我。我心里又愧疚有怜惜,几步跑了过去,半扶半抱将她送上出租车,回住处后我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对她好。那时我坚信爱就是一种责任。我遵照医生的叮嘱:一个月之内不要同房,一周之内不要洗澡,注意多休息,注意卫生,勤换内衣*,多吃营养丰富易消化的食物。我给她做桂圆红糖水,做红枣粥,还给她洗*。有一次我加班忘记告诉她,十点多才回来,她看见我,小嘴一咧,哇地一声痛哭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呜呜哭个不停,哭得我心慌意乱,像猫抓的一样难受。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怎么还唱上歌了呢。她哽咽着问我:马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我说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哪还有那心情啊!她谴责我对她不好,我说我还怎么对你好啊,我这不是工作嘛,然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轻抚她的头顶,一边柔声安慰,“行了行了,别淌金豆子了,看看你都把鼻涕抹我衣服上了。”陈凤破涕为笑,一边用粉拳捶打我的胸膛一边说:“老公,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我只在乎你对我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对我不好了,那么,说什么我也要跟你分手。”我心中一阵巨痛,无比真诚地对她说:“我是真心爱你的,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失去一切,包括失去你……”她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而现在,为了芝麻大的小事也能吵起来,吵到最后,大家不欢而散,互不理睬。她最近还经常莫名其妙地跟我发脾气,完全没有了热恋时那种纯真的的温柔、惦记、关爱和思念。
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气味,卫生间的门敞开着,邹裕库坐在马桶上,鼻孔里塞着两团卫生纸,嘴里哼哼唧唧的。我有点生气,说你奶奶的,上厕所又不关门。他嘟囔了一句:“去死吧!猪头。”
不一会儿,邹裕库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说请我喝酒。我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这厮特别小气,平时买东西总是一个人偷吃,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拿出一点点让大家尝尝。这小子估计也是憋坏的,每天像饿狼一样眼冒绿光,看见姑娘就死死盯着人家屁股不放。前些天他跟我说他在追车间包装工大胖丫,信誓旦旦跟我说一定要把她拿下,“我拿钱砸也把她砸晕了”。他那几天天天早起晚归,每次看见他都一副乐呵呵的幸福模样,有一天晚上我偷偷问他有没有实质性进展,他满脸羞红,羞答答地说屁股没少摸,“我还手球了。”我笑他,说你也就这点出息吧。
夜市里十分热闹,人潮攒动,喧嚣不堪,小贩们拿着扩音器叫卖各类低质粗造的衣裤鞋帽和糖果糕点,广大生活在正常生活水平面以下的老百姓为了贪图小便宜,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惜牺牲自己合法的权益,还在不依不饶地与摊主斤斤计较。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对自己真正负责任,哪怕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以及一生幸福的婚姻大事。经过书摊时,邹裕库买了两本盗版小说。我说你这个垃圾,还他妈的挺支持盗版的啊!他像个缺心眼儿的傻子一样嘻嘻笑,说便宜,还能纠正错别字。不远处有个小吃一条街,乌烟瘴气的,生意十分火爆,以前和陈凤每次来这里,她总会要上一份炸臭豆腐或者炒冷面,吃得津津有味,还要我尝尝,我摇头晃脑地拒绝,其实是我一直觉得这里不干净。
在小吃一条街转了一圈,经过几家炝火冒烟的烧烤摊,熏得我直流眼泪。我和邹裕库在一家麻辣串摊选了个位子,一边吃串一边问他为什么好心情请我吃饭。邹裕库叹了一口气,说他和胖丫分手了。我问为什么分手,他伤感地说她选择了野男人,“今天中午她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只是普通同事,勿做他想,请自量,别再烦我。”喝到伤心处,邹裕库眼泪巴察地说胖丫太没品位了,野男人长得一点都不比我帅。我安慰他,说大胖也没什么好的,胖乎乎的像个酸菜缸。不说还好,这一说他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一边抽鼻子一边说,“她体形就是长得跟大头梨似的,我也爱她。”说完呜呜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野男人太他妈畜牲了,大胖的屁股都被他日瘪了啊。”
回来时碰见了刘春天,他笑呵呵过来跟我打招呼,说马哥,我正找你呢。我问什么事。他说周三我过生日,请大家吃饭,有时间你也过去吧。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这儿有没有钱借我点儿。我说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立马冷了脸,面无表情地走掉了。我有些生气,想现在的年青人心比天还大,我记得我刚毕业时的花钱原则是少赚少花,不赚不花,而他们却是没钱借钱花。
喝酒归来,邹裕库坐在我床上喋喋不休地跟我磨叽,说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娘们儿,脑袋都憋大了。我说你实在憋不住,就在墙上凿个洞释放一下。他说他现在就是找到了女朋友,都不知道咋爱了。他说每次出去逛街,想找个帮花钱的女人都没有,“我他妈上辈子肯定是出家当和尚了,要不怎么就没有女人喜欢我!”我说是你的要求太高了,有一次他跟我说他要找一个家里有钱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如果屁股上挂一个铅球,你说我还能飞得起来吗。”
邹裕库说他现在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我扑哧笑了一下,拍拍他肩膀说等你有女朋友了,搂在被窝里就什么都知道了,然后说我要去找陈凤,“你睡觉吧,睡醒之后就什么都会拥有。”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听见他在身后大声骂:马来,你真他妈是个王八蛋,陪兄弟唠会儿嗑都不行啊。
第九章
我本来已被内定为车间主任,就因刘明一句话,我最好的一次晋升机会没了。通知下来那天中午,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郝薇,她偷偷问我:“你是不是跟刘经理有矛盾啊,怎么感觉你跟他的关系不太和谐呢!”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说。郝薇说昨天下午周总向刘经理了解你的情况,刘经理对你的评价不太好。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问郝薇老刘都说我什么了。郝薇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刘经理说你眼高手低,高职低能,还需要在他手底下历练历练。”我心里这个气,想你嘴怎么跟鸭屁股似的,你嘴皮子不轻不重的动一下,就耽误了大爷一年发展。郝薇说跟领导的关系处不好,肯定要吃亏,然后向我传授拍马经验——马屁三部曲:“你先夸他儿子聪明,再夸他老婆漂亮,最后夸他长得帅,把他夸高兴了,嘴一咧,事情就好办了;要不过年过节的时候买点礼品去他家看看。”然后讲她哥家的孩子上幼儿园的事,说她哥的孩子三岁半,送幼儿园老师不要,说他年龄太小。小家伙非常会来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说阿姨,给你吃糖。一下就把老师逗乐了,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啊,留下吧。“中国人还是比较看中这个的。”我咬着牙半天没说话,在心中愤愤地想:“我宁可丢掉这份工作,也不会扯他这个。我靠自己的本事和辛苦劳动赚钱,干嘛还要捧他的臭脚,更何况我看他也他妈不顺眼。”
从车间走出来,看见李贵正站在办公室门口,自从上次罚了他二百块,他每次看见我表情都冷若冰霜的。这厮装作没看见,挺胸扬脖,左右环顾,就是不肯看我一眼。我看着他那幅仰头二怔的狗德行,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愤然从他身边走过。我发现所有的领导都一个德行,一旦当了官,立马就与群众拉开距离,而且领导的职务越高,距离拉得越大,比如一脸太监相的周三利,走起路来鼻孔朝天,如果运气好,鸽子屎掉下来都能吃到嘴里。有一次,在二楼大厅我遇到他,正欲跟他打招呼,还没等我张开嘴呢,他倏地把头扭向一边,摇摇晃晃地从我身旁走过,我心里这个气,想你一个副总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鸟我,我他妈还不鸟你呢,从那以后,每次遇见他,我都会抢在他之前把头转向一旁,冷冷地从他身边走过。最可气的是就连给老板办公室打扫卫生的小陈也狗仗人势,态度十分傲慢无礼,整天板着面孔,有一次济南康元药业的吴总来公司办事,在楼梯口向她打听李总办公室,她头都没抬一下,直直地从吴总身边走过,吴总随行的年轻人气不过,发话了,说吴总,你跟个傻子说什么话啊。小陈立马就有了回应。
我一直都有点看不起李贵,像条狗似的,看见领导就像膏药一样套近乎,要多庸俗就有多庸俗。有一次公司培训课上,老师出了一道选择题:勤劳、智慧、懒惰、愚蠢,你会选择哪两项?我选择勤劳和智慧,老师说你的命运只能是给别人打工;而李贵选择的却是智慧和懒惰,老师说他具备了做老板的资质。不过,他确实具备在企业谋发展的素质:拍马逢迎、投其所好。同样是四年,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实在没想到李贵能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内强势反弹,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从门卫到配剂班长,从班长到段长,从段长到车间主任,连升三级,现在成了公司大红人,工资从1300涨到3000,这还不包括绩效奖、年终奖和技改奖。而我仍是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工资仍是1600多。
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曹阳偷偷给我抓了一把栗子,一接一递间偷偷掐了我手一下,然后红着脸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她最近听说我和陈凤在闹别扭,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对我又开始暧昧起来。五一曹阳从长白山老家带来一桶椴树蜂蜜,特意拿到我寝室,非要我倒点儿尝尝。一开始我推托着不要,她就冲上来抢我的水杯,我和她在床头撕扯起来,阵势像是在打架,把铁床弄得吱吱作响。最后我还是屈服了,倒了一杯,她才笑呵呵地回去。其实我明白,这不单纯是蜂蜜那么简单,里面饱含着她对我的一番深意。我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姿,臀部丰满,腰肢纤细,两腿修长,心里乱纷纷的。
曹阳刚来公司时就对我有意思,她有个爱吃小食品的习惯,每次都要分给我一些,还三天两头缠着我请她吃饭,要我晚上陪她逛夜市。我那时经常加班,她总是关切地叫我晚上加点餐,工作之余总是有意无意地拿眼睛瞟我。有一次我在电脑前弄材料,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我举起胳膊抻懒腰,两只手正好摸到她的脸,我急忙转过头,正想向她道歉呢,看见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没过多久她就听同事说我有女朋友了,她不相信,一天下班后,她将我叫到楼下,凶巴巴地质问我:“马来,你有女朋友吗?”
“有啊。”
“是谁?是不是陈凤?”
“不错,就是她。”
“你不是说你女朋友得要像刘亦菲一样漂亮的吗。”
“我说过吗?!我说我喜欢刘亦菲,但我没说我要找刘亦菲做老婆。”
“哦!是我误会了。”
“马来,我要和你处朋友。”
“可以,你先在后边排队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曹阳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寝室。从那以后,每次见面看都不看我一眼,态度十分冷漠。
我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剥开一个栗子,放到嘴里,15块钱一斤的唐山炒栗甘甜糯嫩,味道很美,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这时表姐打来电话,她说话的嗓门像个大喇叭,“你哪儿能有多少钱?”
我问她干什么,她说:“你姐夫打算买一台大车,想向你借点儿。”我期期艾艾地问要借多少,她说两万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