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不悦福王妃只会深埋在心里而已,面上丝毫不露,毕恭毕敬的和皇后寒暄了几句,“这些日子虽然立秋了,可金陵城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听闻皇后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也不知是否好些了?”皇后就笑道:“不过是一点小毛病,倒是皇上紧张得和什么似的,定要叫了一群太医来瞧,开了几副药,吃了这几日,也就好了。”
皇后不受宠在皇宫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又如何瞒得过福王妃,明知皇后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奉承道:“那也是皇上一片情意,帝后琴瑟和鸣,在民间也是传为佳话。”皇后轻轻笑了笑,“福王妃知道的倒是多。”
事实上,骨子里福王妃是不大瞧得起皇后娘娘的,她并不是皇上的原配,一开始不过是个小小的乐人,她父亲是县令家的师爷,祖上数上两代就是给人家放牛的穷苦人家,也没有过人的姿色,唯一所长的就是能歌善舞,得了皇上的喜欢,不知怎的在元皇后被废以后,她就被皇帝册封为了皇后,为了此事,朝堂上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上书,但皇帝就是那种越是阻拦越是要做的性子,就将当时的侯才人,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封为了皇后。
太后娘娘一直对现在的皇后十分不满,觉得她出身寒微,目不识丁,完全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皇帝也不过是一时的热情,没过多久也就淡忘了,毕竟皇后除了那点舞姿,实在没有什么能留住皇帝欢心的长处,皇后至今也是膝下无子,一直有意过继个妃子的儿子,但那些妃子哪个不是千般手段万种心思的,哪里就能让她夺了自己的儿子,屡屡在皇帝面前哭诉,皇帝本来与皇后之间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自然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
反正这皇宫中,多的是新鲜的美人。
皇帝也有七个儿子,其中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的皇贵妃,是福王妃的嫡亲表姐,为皇帝生下了六皇子。
福王妃心里瞧不起是一回事,但明面上自然不会显山露水的,做足了礼数,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虽然心里不安,觉得有如芒刺在背,但皇后不提,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温吞吞的和皇后寒暄,渐渐就说到儿女婚事上来了,“我听说你家三公子,至今也还没有说亲?”
福王妃心里顿时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后又说道:“我有个侄女,想必你也见过了,是安乐侯的嫡长女,叫候静静,自幼精心教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性情又温和,更兼容貌上佳,倒也不是我做姑姑的说大话,这样的女儿家,就是在金陵城也挑不出几个来”福王妃总算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沈紫言正午歇,屋子里静悄悄的,墨书想着沈紫言喜欢花儿,就亲自去掐了一捧开得正艳的菊花,路上却遇见了沈二老爷的小厮大富,奇道:“你这早晚的怎么进来了?”大富脸上满是焦急,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你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宣了福王妃进宫,说是要把侄女儿许给福王府的三公子,我这是要去回了老爷”
沈二老爷现在应该在柳氏的院子,大富急急说完,立刻就匆匆走了。
沈二老爷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都有和福王府结亲的意思
墨书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手上的花散落了满地,也顾不上捡拾,忙小跑着回了院子,隔着帐子问:“小姐可睡着了?”沈紫言满心里都是事,哪里睡得着,闻言忙回道:“还没呢,怎么了?”听着墨书的声音有些焦躁似的,心里也觉得奇怪。
墨书就将大富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沈紫言听:“听说皇后娘娘宣了福王妃进宫,说是要将安乐侯的嫡长女许配给福王府的三公子”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一股不安涌上心头,“福王妃什么时候进宫的?”
墨书方才也是急着了,就羞愧的说道:“奴婢听着心里着急,也没问仔细,”就听见沈紫言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冷静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那你就去问清楚了再回我”
墨书也是心乱如麻,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沈紫言原本不多的睡意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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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三章花明(一)
第九十三章花明(一)
沈紫言早几日就从沈二老爷那里看出来,自己必是要嫁入福王府的了,虽没有十分急切的心情,可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有不安,有惶恐,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已决定充满信心的去面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些事情,只要她用心做了,难道还没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皇后赐婚
沈紫言纵然是没有失落的感觉,但也有一丝不安。她虽然对皇室那些事情不了解,可也知道,太后和皇后不和也不是什么秘闻,全金陵城的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没有不知道的。而福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现在皇后要将自家侄女许配个太后的亲孙子,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事发展下去无外乎有两个结果:一是福王妃同意皇后赐婚,杜怀瑾会和皇后的侄女候静静成婚,这样或许也可以缓和一下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关系,而皇后也得到了福王府这样雄厚的靠山,在宫中又多了一些取胜的砝码。
不过这场联姻显然对福王府没有任何好处,因为福王府本身地位就是高高在上的,不管和谁家联姻,都只有锦上添花,但若真和皇后的娘家联姻,或许可能引起皇帝的猜忌。
另一个结果就是福王妃拒绝,自然不能直接拒绝,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那福王妃势必会提起福王和沈二老爷的约定,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姻缘,皇后就是再有心将自家侄女嫁入福王府,也不能拆了人家说好的因缘。
可是福王和沈二老爷不过是口头约定,甚至可以说,连一个见证人也没有,若皇后是那心胸狭隘的,只怕会认为福王妃这是在借故搪塞,纵然是不能将福王府如何,可对沈家的印象只怕会非常差,好在皇后是没有实权的,短期内不会对沈府有什么害处,但时日久了可就难说了。
沈紫言隐隐也听说,皇上的身体似乎一日不如一日,而这中宫太子之位自发生七皇子叛乱的事情后,一直悬而未决
这样的情况下,只怕宫中那几位妃子,包括皇后都蠢蠢欲动,太子之位一日不定,人心就永远是浮躁着的,毕竟那张华丽的龙椅,对每位皇子都有着无边的吸引力。皇后此时提出要和福王府联姻,只怕这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若持续这样下去没有太子,恐怕不久的将来,金陵城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有七个儿子,除去病故的太子和被处死的七皇子,现在只有五位皇子,这五位皇子的生母的娘家,在金陵城早已形成了一股错综复杂的势力,其中,六皇子的生母皇贵妃,还是福王妃的表姐
沈紫言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总而言之,若福王府和皇后的娘家联姻成功,按照沈二老爷的性子,多半会将自己许配给许家。若是福王府和安乐侯联姻不成,那自己就会嫁入福王府,而且也将会卷入一场看不见的争夺的漩涡中去。
沈紫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早已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说到底,她能左右的,不过是沈府这内院罢了,外面的天地何其广阔,而那种广阔偏偏是她无法触及的。她就像是风雨中的浮萍,明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前方是什么,可偏偏无能为力,只能顺着水流不断的漂泊,现在,她也只能静静的等待,若是没有福王府的涉入,或许她还可以借着小女儿脾气去哀求沈二老爷,可现在,明显的连沈二老爷都无法掌控她的婚事了。
永乐宫内,皇后几乎没有给福王妃说话的余地,就立刻吩咐宫女:“去偏殿将侯大小姐请过来。”宫女应声而去,福王妃屡屡欲说些什么,但都被皇后打断,这次深知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忙笑道:“娘娘赐婚,是天大的荣耀,臣妾本应领受,但臣妾府上不成器的三儿已有了婚约,只怕是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
皇后面色一沉,眉头蹙了蹙,冷笑道:“这事本宫倒不曾听说过,只说福王府的三公子一直未娶,也没有婚约在身”言下之意就是说福王妃有意欺瞒了。
福王妃态度愈发的恭谨:“臣妾愚钝,为着三儿的婚事操心了这些年,也无甚结果,后来在慈济寺遇见沈尚书的夫人,见了她家的三女儿沈紫言,恭顺大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有起了这份心思,后来沈夫人过世,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等到沈三小姐出孝后,这事才又被重新提起,也是臣妾的小意思,想着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就一直没有做声,后来福王就去上门提亲,沈尚书也是爽快之人,立刻答应将沈三小姐下嫁”
福王妃说着话的时候,宫女已去偏殿请了候静静来,不想她站在门口刚好听见了福王妃的这番话,她进宫时安乐侯夫人就千叮呤万嘱咐的,说她必是要嫁入福王府的,她想着福王府门第尊贵,倒也是满心欢喜,眉宇间颇为自得,但听了福王妃一席话,哪里还不明白,人家福王府分明是无意求娶她,一张脸顿时胀得通红,羞赧的给皇后行了礼,垂着头立在一旁,再也不肯抬头见人。
皇后也觉得面上无光,冷笑了几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太后身边的戴公公赫赫然走了进来,“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想请福王妃过去一趟。”这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皇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隔着屏风狠狠瞪了福王妃一眼,横竖打量福王妃也瞧不见的意思,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既然是太后娘娘宣召,福王妃这就去吧。”
既然被打断了,这婚事自然是不会再提起了,福王妃松了一口气,恭谨的行了礼出去了。
路上就问那戴公公,“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宣召我,是为了什么事情?”福王是太后的幼子,自然是百般宠爱,福王妃也就常常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和太后身边的宫女内侍们都十分相熟,问起话来也得心应手,少了几分拘谨。
戴公公满脸是笑的答道:“太后娘娘一听说您被皇后娘娘招进了宫,立刻就命奴才去永乐宫招您过去。”福王妃会心一笑,多半是太后怕皇后给自己难堪,所以这才叫了人去传召自己了。一面和戴公公说着话,一面塞给他一个荷包,“有劳公公了。”戴公公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迅速将荷包塞入了袖子里,领着福王妃到了永寿宫。
太后正歪在美人榻上,下首几个宫女正安安静静的给她捶腿,见了福王妃进来,太后也不起身,招了招手,“坐到我身边来。”福王妃知道太后最是和善的,也不推辞,行了礼,就径直坐在了西面的绣墩上。
太后微眯着眼问她:“皇后找你是所为何事?”在太后面前,福王妃自然不会隐瞒,就将皇后所说一五一十的全部倒出:“说是安乐侯的女儿候静静,才貌兼备,要许给我们家瑾儿。”
太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慵懒的问:“那你怎么说?”福王妃抿着嘴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不能答应了。”太后这时才露出了满意的笑,“你做得对,旁的都好说,这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说着,话锋一转,“瑾儿现在怎样了,我也数月没有见他进宫了。”福王妃笑道:“成日跟着他老子骑马射箭,逍遥得了不得了。”
太后就叹了口气,“我看见他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就同当日先皇一个稿子”不由流下泪来,“我这两个儿子,并这么些孙子,也没一个像先皇的,也就只这瑾儿还像他爷爷。”福王妃见勾起太后的伤心事,忙笑道:“母后,我正有一事要讨您的信呢?”太后一听,来了兴致,“什么事?”
福王妃就笑道:“沈尚书家的三女儿,年方十六,模样儿自是不必说,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上瑾儿,我就和福王商量了下,想要结下这门亲事,您看着如何?”太后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笑道:“这么说,瑾儿那没有脱了缰绳的野马,也要说亲了?”
福王妃笑着点头,掩袖而笑,“别说是我们,就是瑾儿他自己,只怕也十分在意,也不怕您笑话,我们云儿和那沈三小姐十分要好,有一日邀了她来家里做客,可巧遇见瑾儿,瑾儿那脾气您是知道的,对他老子给的那桂花酒宝贝得了不得,后来听说沈三小姐要饮酒,二话不说的就叫人抬了桂花酒出来。我听到这事,可笑了好一阵。”
太后也忍俊不禁的笑了,打趣道:“你回去后可得教训教训那个眼里没有老子娘的小子,怎么平日里和猴儿似的,现在也知道收敛了”福王妃笑着应是,太后欢喜的说道:“哪天你可得领着那姑娘进来我瞧瞧,看看是怎生模样儿,叫我们瑾儿也在心了”
正文第九十四章花明(二)
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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