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青钰,我为何巴巴的打听陈大人的癖好?”
沈紫言明知如此,嘴上却不饶了他,只胡乱和他斗嘴。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乐趣儿杜怀瑾也是乐此不疲,不时还会故意引逗着她调笑,也算是夫妻之间,闺房的趣味。
宋阁老之死虽说在金陵城引起了不少轰动,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宋家被抄家,据说从中搜出的财物绕着宋家大宅能摆成一圈。
不过这一奇闻很快就被另一桩大事取代了。
那便是福王府的郡主下嫁许家二公子之事。
这也算是近年来,街头巷尾人人皆知的一件大事。人人都乐此不疲的传言,福王府郡主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六十台,衣料布匹,被满满的塞在了大大的箱笼里,其间连手也插不进去,都是实打实的嫁妆。
真真是十里红妆。
更何况为杜水云说亲的,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黄家的大奶奶,更是为这门亲事增添了一抹亮色。更不必说抬在嫁妆前面的,就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自送来的添妆。
这一晚,却是杜水云出嫁的前一晚。
沈紫言大腹便便的,行动不便,只待人散尽以后,才去了杜水云的院子。只见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平时所用的物事,都已经被搬去了许家,只余下几架空荡荡的衣架子,上面放着大红色的喜袍和喜帕。
见了她来,杜水云面色一红,忙迎了上来,低低的唤了声:“三嫂嫂!”沈紫言就拍了拍她的手,感慨道:“初时认得你时,还是身量未足的小丫头,到如今,也要出阁了。”杜水云想起从前的旧事,眼眶微红,笑道,“我记得初次见到嫂嫂时,淋了你一身茶水,那时候我年岁轻,只知道一味贪玩,后来想想,才发现那时候三哥的神色就有些不对”
说起这事,杜水云笑得促狭“‘谁知道后来你竟成了我的嫂嫂,那时候我还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你,可现在看着,你和三哥伉俪情深,不知道多令人羡慕!”沈紫言就忆起了从前杜水云交给自己那封凌乱的书信,上面满是忧心之语。而那时候杜怀瑾还笼罩在断袖之癖的疑云里。
仔细想想,那时候她心里忐忑不已,可现如今回头看看,却发现从前的焦虑和不安,都是多余的。至少现在看来,之前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异,都没有发生。
虽说嫁入福王府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后悔。
有些时候,身边能有那么一个陪伴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怜惜你的人,那么这世间一切风风雨雨看起来,都没有那么令人恐惧。
反而会生出一种同舟共济的感觉来,久而久之,就化作了亲情。
沈紫言从秋水手中拿过一个朱红色匣子来,笑吟吟的递到了杜水云手里,“我知道你不缺首饰,这些是我从前见过的有趣的样式,只当是给你添妆了。”杜水云忙接过了,放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放了多少好东西,也就笑道:“那我可就打开看看了。”
论理来说当着送礼人的面打开礼物十分不妥。可姑嫂之间,本就亲昵,沈紫言也不甚在意,就笑着点头,“就怕你不喜欢。”杜水云摇头笑道:“我是从来不担心嫂嫂的,你送的东西,不管贵重与否,总是胜在一个新字上。”
说笑间,便打开了匣子。
满具金光闪闪,杜水云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只随手拈起一件首饰,看了几眼,突然惊呼:“这是金鱼!”沈紫言含笑点头,“不错,正是两条翡翠金鱼。”杜水云啧啧称奇,“这是如此镶进去的?
我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镶嵌手法,是哪家金玉轩打的?”
沈紫言摇头,抿着嘴笑了笑,“是我母亲送给我的,那时候只有一条,我花了些功夫,寻到了另一条,可巧两条一般无二,仔细看时,只觉眼前有流水潺潺流动,让人说不出的透爽。后来便寻了一位师傅,让他用金子和玛瑙镶起来了。”
杜水云欢喜不已,笑道:“我见过的首饰也不少,有许多都价值连城,可你还记得我喜欢金鱼,也记得我喜欢荷叶,竟真的做出了这种样式”沈紫言笑着携了她的手,“你喜欢便好。”
杜水云忙不迭点头,“我极喜欢。”又垂下头,一件件看下去,都是她十分喜欢的样式,只觉得每一样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一样。
不知何时,一滴泪落在浑圆的珍珠链子上。
杜水云微微一抬头,扑到了沈紫言怀中,低声哽咽:“嫂嫂,多谢你。”沈紫言抚摸着她的后背,也是感叹不已,笑着摇头,“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明日便要出嫁,日后记得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我会的。”杜水云含泪点头,接过沈紫言递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惟盼着能如三哥和三嫂嫂一样和睦。”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她和杜怀瑾从前就见过几次,彼此留下的印象也不算太差,不过杜水云和许熹却是只远远的瞥过一眼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沈紫言又露出了笑容,握着她的手,肯定的点点头,“一定会的。”
杜水云送着沈紫言出门时,就见杜怀瑾独自一人倚在院门外的树干上,月光柔柔的泻了他满身,令他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另外半边在月光下,却是白衣胜雪。只一眼,便瞥见了翩翩公子的丰神俊朗。
杜水云促狭的抿着嘴笑,推着沈紫言出门:“快去吧!三哥可等着呢!”
沈紫言脸上一烫,慢悠悠走到了杜怀瑾身边,还未出声,正出神的杜怀瑾已是立刻转过头来,唇角扬起了温和的笑意,“说完话了?”
沈紫言点头,纳闷的问:“为何你每次总能察觉到我的到来?”
杜怀瑾一怔,想了想,随即笑道:“或许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第三百零四章收场(一)
沈紫言瞥着他,不知何时,嘴角已扬起了高高的弧度。
杜怀谨就牢牢攥住了她的手。
月色撩人,二人之间的身影被拉得极长极长。
杜水云立在门前,看着二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轻声呓语:“这或许也就是相濡以沫”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身旁的书燕听得不真切,不由问道:“小姐在说什么?”杜水云笑着摇头,“没有什么事情。”
转头看了渐渐远去的二人一眼,转身进了屋子。揍着那朱红色的匣子,思付了半晌,将那镶嵌着两条晶莹别透的金鱼的项链拿出,比照着铜镜佩戴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间,淡淡笑道:“明日我就戴着这个吧。”
书燕立在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玲珑的面容,含笑点头,“这可真是漂亮!”
沈紫言和杜怀谨二人慢悠悠的行了一段路,眼角余光瞥见杜怀谨眼中一直有闪烁的笑意,而他的手心,一直传来阵阵暖意,似乎能融入心扉。沈紫言笑着问:“你在笑什么?可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有。”杜怀径摇头,随即笑道:“我从前喜欢在月下散步,想不到今日和你走一道,心情却又大为不同了。”沈紫言扑哧一声笑,心里却在暗自嘀咕,自己从前是否会料到有这么一幕。
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院子门口,却只见阿罗从阴影处走来,低声和杜怀谨说了几句。杜怀谨面色不变,牵着沈紫言的手低声嘱咐:“我现在去娘那里商量商量明儿云儿的婚事,您先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明日杜怀强作为兄长理应背着杜水云出门。或许是福王妃有什么事情需要叮嘱他也未可知。沈紫言笑着领首,“你放心,我省得。”杜怀谨便放心的带着阿罗离去了。
秋水就拥了上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主仆二人才进了院子,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错子,豆绿色比甲的小丫头仔细看时,面上似乎抹了一层白白的菜莉花粉,唇上的胭脂通红通红。只见站在屋檐下,也不知在和白蕊说此什么事情。那小丫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陌生,沈紫言就奇道:“那是哪个院子的?”
秋水的神色瞬间一冷低声说道:“那是姚姑娘身边的丫鬟。”这种时候,打扮得这般撩人。
沈紫言恍然大悟,再次仔细打量了那丫鬟几眼轻声笑道:“倒也是有几分姿色。”说着,转头嘱咐秋水:“你不要出声,我们悄悄凑过去听一听。”秋水点了点头。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都很有默契的停在了原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沈紫言和秋水二人就将身形隐在了不远处的树影里。
只听见那小丫头略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白姐姐你自然不会在意这劳什子,可这答子是我们家姑娘特意送给我的”白蕊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看起来始终显得有些疏离和冷漠,“我们夫人也赏赐了不少首饰,都是时兴的样式,你有好东西,不妨自己留着使”
那小丫头丝毫不气馁,反而掩袖而笑,“也是,三夫人现在是世子夫人了,什么好东西没有的?你们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自然见过不少世面哪是我们这等小丫鬟可比!”白蕊皱了皱眉,看起来这这个话题十分不喜,立刻就应付的笑问:“这么晚了,你们家姑娘不用人服侍?”
话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小丫头笑意微僵然而还是很快笑道:“我们姑娘自己动手习惯了,哪比得上你们夫人身边总是跟着十个八个丫翼”“放肆!”只听一声怒斥声从白蕊身后传来。定睛一看,却是柳眉倒竖的默秋,正端着木盘从一边走了过来,冷眼瞪着她:“你是哪里来的小丫鬟,也敢在这里编排我们夫人的是非!”
默秋一直在小厨房做工,或许是那小丫头没见过她的缘故,见着她面生,衣着又十分朴素,就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容,“这位姐姐是哪里当差的?白姐姐还没有出声儿呢,你就在白姐姐面前大呼小叫的,未免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打压了默秋,却是抬了白蕊。
默秋大怒,若不是手里揍着一盅燕窝,只怕立刻就要发作。
白蕊却终于按捺不住,也拉下脸来,冷笑道:“你家姑娘进来的晚,想必你也是没有见过这位姐姐,就是我们这些人,见了她也要赔笑唱喏,你不过是毛还未长齐的小丫鬟,竟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小丫头心中一惊。
默秋却是个爆碳性子,自姚非鱼住进西院以后,心里一直有根刺卡在当中,哪里容得下她身边区区一个小丫头来耀武扬威,立刻就转身将木盘放在了当中的案桌上,叉腰走了出来,赫赫然立在门口,“今儿天色已晚,你涂抹得和妖精似的,站在这里和人说话,又是为了勾搭谁?”
打人不打脸,默秋如此说,显然是戳到了那丫鬟的心病。面上变得青一块白一块的,然而碍于默秋的身份,却也是不敢多嘴一句。墨书心里越发着恼起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刻便被点燃,“这院子,可不是菜市场,谁乐意来,便能来的,你家主子一日三餐的来便罢了,你这么浓妆艳抹的来,又是作甚?”
随风听说默秋和人起了冲突,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从旁边耳房走了出来,先声夺人:“出什么事了?”见来了救兵,默秋心中更是有了底气,冷哼了一声:“有人在大晚上的,到我们院子来,和人搭讪了半日的话。
“哦?”随风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那小丫鬟一眼,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是哪个院子当差的?”默秋扬了扬下颚,“是姚姑娘身边的。”
随风脸色就冷了三分,环视了一眼四周,厉声吩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打出去!”将将还在围观的几个丫鬟,都忙簇拥了上去。那小丫鬟见着这架势,露出了几分惧乌。
白蕊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跳。
默秋是自小服侍沈紫言的,感情深厚,是以她一眼就瞧出了这小丫鬟的猫腻,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出来指责打压,自然不会顾及姚非鱼的脸面。随风虽然出来的晚,却依然是义无反顾。唯有她如今作为沈紫言的大丫鬟,虽然也看出了不对劲,可碍于颜面,却是一直没有和这小丫鬟破脸
两厢一对比,沈紫言又哪里瞧不出来。
墨书虽然脾气不好,可却有一种老牛护犊的含义在里面,相比较白蕊就显得温和了许多,可往深里想,就是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沈紫言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原本是打算秋水走后让白蕊顶替上来,现在看来,却是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平日见着白蕊是个机灵的,想不到有些时候,机灵的过了头,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只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在做什么?都站在门口看戏?”那小丫头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颤,脸色发白的迎上前来,挤出了一层笑意,“夫人,您回来了!”
默秋犹自怒气未消,然而却还是迎了上来,低声唤道:“夫人”沈紫言微微领首,看也没有看那丫鬟一眼,目光只在默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