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感慨了。”“真是痴儿”杜怀瑾身子微僵,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愉悦,“现在病好了,倒还知道胡思乱想了。”
说着,就拍了拍她的头,“以后可不许这样吓我了。”沈紫言含泪点了点头,温顺的倚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味,唇边绽出了一丝满足的笑。“三郎,多谢你。”
杜怀瑾却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夫妻之间,何必言谢。”佯装不悦的蹙了眉头,“总不能为着病了几日,就和我生分了吧。”沈紫言刚刚醒来,神智到底有些不清楚,这要是往日,哪里瞧不出他的装模作样,可这次偏生就信了,急忙攥住他的手,“没有的事”
杜怀瑾瞧着她紧张的模样,愉悦的笑出了声,喉结上下错动,大大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颇为自得的揽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慢慢拉上被子,将她的头紧紧按在之间的胸口,“睡会吧。”沈紫言大病初愈,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疼,说了一会话,也觉得倦了,依言合上了眼。听着她平缓的呼吸,杜怀瑾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顿时就落到了实地,凝视了她片刻,也眷念不舍的闭上了眼。
这几日不眠不休,也着实有些累了,伸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嘴角含笑,也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在梦里,沈紫言一身白色的亵衣,独自坐在榻上,面色雪白,大大的眼睛是满是盈盈泪光,不住呢喃:“好痛”
杜怀瑾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立刻就坐起身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骤然想起,沈紫言还在他怀中,忙伏低身子,紧张兮兮的将手探到她额头,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的滚烫,又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方才出的一身冷汗,轻轻的替她拉上了被子。
也不知之前她是怎么的,初秋这样不冷不热的天,也能感染风寒
看来,是多多注意些
那厢里林妈妈就将自己所见所闻当成笑话说给福王妃听:“凡事都要自己动手,不知道多耐心,就是我们这些人见着,也自愧弗如。”福王妃轻声笑了起来,“这小子”说着,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竟没有看出来,我这小儿子,还有这本事。”
林妈妈抿着嘴直笑,“哪有您这样的母亲,一心想看儿子笑话”福王妃眉梢微挑,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那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消停过,现在好容易有驯服他的人了,自然要让我多瞧瞧笑话。”
第一百八十七章阑珊(二)
林妈妈笑着打趣:“三少爷要是听到您这样说,不知道多伤心。”福王妃心情愉悦,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只盼着能早日抱孙子才好。”林妈妈就想到了有孕在身的大夫人,这话也不好接口,只拿别话岔开,“您年轻的时候,和王爷还不是如此,现在反倒是笑话起三少爷来了。”林妈妈是福王妃的陪嫁丫头,服侍了福王妃几十年了,大半辈子都在福王府度过,有些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福王妃脸上笑意更深,但转念想到一事,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我都好些时日未见到王爷了,也不知他闭关要多久。自那日瑾儿回来他出来过一趟,现在成日呆在书房,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林妈妈忙笑道:“爷们有爷们的正事,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最是勤恳的人,现如今世道不太平,只怕忙得不知怎样呢。”
福王妃也不过是感慨一声,心里倒也没甚在意,听林妈妈这一说,倒也释怀了,又说道:“现在瑾儿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我心里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只待这天下太平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这话林妈妈一个仆妇就不好做声了,议论后宅琐事还行,这些朝堂大事,连王妃也极少提起。
福王妃又感叹了几句,最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到杜怀瑾和沈紫言一对璧人,脸上的凝重散去了些,吩咐林妈妈:“去库里拿些上好的补药给三夫人送过去,生了这场大病,我看那孩子脸色都是雪白雪白的,想是元气大伤了。”说着,索性站了起来,“走,我们再去看看。”
林妈妈忙吩咐璎珞捧着朱红色的雕漆匣子,里面装着些人参,何首乌之类的物事。然后扶着福王妃走了出去。
那边沈紫言在杜怀瑾一惊一乍之下也悠悠转醒,睁开朦胧的睡眼问他:“怎么了?”杜怀瑾一只手还放在她额头上,胸口滚滚而来的竟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闻言忙转过脸,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长长的吸了几口气,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淡淡笑道:“没事,就是做恶梦了。”
沈紫言直觉他的失态和自己有关,但见他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要起来了。”杜怀瑾忙扶着他起身,不住叮嘱:“慢些,起来得急了,仔细头晕。”又拿了大迎枕让她靠着,不让她下床。沈紫言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浑身无力,身子还残留着风寒带来的酸痛感。
一抬眼就见着杜怀瑾紧张兮兮的神情,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排山倒海而至,令她一时难以招架,只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吃吃的笑:“这是奖赏。”话刚说完就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过是一时太过感动,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投怀送抱了
想到杜怀瑾不喜欢轻狂之人,窘迫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杜怀瑾身子微僵,怔了一怔才回过神来,欣喜于她的主动,又见她头几乎要埋到被子里去,忙轻轻拉开被子,忍着笑意轻拍她的背,“要是还想睡觉,可以躺下,不必这样弓着身子,脖子会酸痛的。”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只不过,沈紫言却并没有着恼,心里似有一根红线,就那样冒了出来,在心间一处处轻轻缠绕,让她逃脱不开。
一丝丝喜悦,在她的心里,小荷才露了尖尖角。心情像映在花瓣上的温柔晨光,明亮起来,充满着细碎的欢喜。
不论杜怀瑾如何谑笑,沈紫言始终将头深埋着,从杜怀瑾手中夺过被子,又像个鸵鸟一般将头埋了进去。杜怀瑾看着暗暗好笑,又怕她憋得太久不好呼气,忙低声劝说:“我再也不取笑你了,你出来。”
沈紫言哪里肯听,对于杜怀瑾在某些时候的话,只能听一半,另一半就让它随风飘走好了。哪怕就是这听下的一半,也有一半是不可信的,杜怀瑾信口雌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这人不管什么都能拿来笑谈,最是没脸没皮了。
杜怀瑾见着她无动于衷,眼珠子转了转,竟开始软磨硬泡:“紫言,紫言,出来,陪我说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的清丽,落在沈紫言耳中,竟让她一瞬间想到一个词:撒娇。心里窃笑不已,谁能想到杜怀瑾堂堂福王府三公子,竟在一介小女子面前撒娇
到底是忍不住,捂在被子里吃吃直笑,又恐杜怀瑾看出什么端倪,强自抿紧了嘴唇,不肯泄露半点声音。杜怀瑾坐在床边,不明所以,只看着她双肩微微抖动,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紫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说着就去掀被子,又去摸她的额头。
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叫沈紫言渐渐收敛了笑意,回味着他话里的焦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定定的看着他:“我没事。”杜怀瑾一瞬间松懈下去的神情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听她如此说,杜怀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这一次,沈紫言没有避开,眼睁睁的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自自己眼皮底下滑过。杜怀瑾摸着她微凉的额头,嘴角绽放了一丝笑意,斜眼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他甚少有笑得这样妖媚的时候,俊美的侧面令沈紫言微微一出神,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杜怀瑾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刚才,你肩膀一抖一抖的,是怎么了?”沈紫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脸上也浮现戏谑的笑容,眉梢微挑,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眼,“那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杜怀瑾就将她连人带被子紧紧抱住,在她脸上一阵乱啃,沈紫言一面推他一面笑,“别舔得我满脸口水。”杜怀瑾眉梢高高挑起,眼里划过一道邪魅之色,“是么,那就”话未说完,内室外就传来墨书有意踏重的声音,“少爷,夫人,王妃过来了”
杜怀瑾和沈紫言对视一眼,慌忙扯过屏风上的天青色外袍往身上套,才收拾妥当,林妈妈就扶着福王妃走了进来,见着杜怀瑾立在床头,眼里一道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杜怀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总不能告诉福王妃,刚才自己正急匆匆穿衣裳来着吧,大白天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常色,嘻嘻笑道:“这里日头好,站着晒晒太阳。”福王妃哪里信他的话,斜了他一眼,坐到床边,握住了沈紫言的手,“现在可好些了?”沈紫言忙笑道:“多谢娘挂念,现在已经好多了。”福王妃打量了她一眼,不似之前不省人事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嘱咐:“先好生将养着,半个月之内都不必晨昏定省了,得闲了出去走走就是了。”这话可正是说到杜怀瑾心坎上去了,他正寻思着和福王妃说让沈紫言这几日不必早起去问安,可巧福王妃就说了出来。
沈紫言心里掠过一丝丝感动,轻轻唤了声:“娘”却又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福王妃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养好身子是大事,我们家也不拘那套虚礼。”一旁的杜怀瑾见着,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也在福王妃身边附和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平日里多孝顺些就是了。”
沈紫言鼻子微酸,还未说话,福王妃就说道:“你可得赶紧养好身子,云儿的嫁妆可指着你帮忙看着呢。”沈紫言连连点头,“娘放心,云儿的嫁妆,我会多多留意的。”福王妃原本打算在先帝驾崩之前将杜水云嫁出去,当日时日仓促,但事出有因,许家也默许了。只不过没想到先帝去的那样突然,许家还没来得及下聘礼,就被搁置了下来。
先帝撒手西去,全天下一年之内不得有喜乐之事,杜水云出阁的日子,最迟也得等到明年夏日。算一算,翻过年,杜水云就十六岁了,真真正正成了大姑娘家了。沈紫言想到自己出阁的时候也恰巧是十六岁,那时候忐忑不安的待嫁,对嫁入福王府之后的日子,既怀着一丝期盼,又有一丝不安,就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得婆婆和夫君的喜欢,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想到此处,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温馨的笑意。
杜怀瑾见她笑得温馨,心里不由一荡,嘴角也噙着一抹微笑,静静的看着她们婆媳二人说话。福王府眼角余光看着杜怀瑾含情脉脉的模样就开始抚额,刻意忽视了他的目光,只一心和沈紫言说话:“你病了一场,常日里吃些清淡的,只怕也是不好受,我叫人去寻些时令鲜果来让你开开口味。”
以福王府的地位,一些鲜果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难为福王妃这番心意,沈紫言感激的应道:“多谢娘。”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墨书在帘外说道:“夫人,大太太来瞧您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阑珊(三)
沈紫言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这屋子里没有谁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变化,屋子里的空气顿时一滞。
杜怀瑾默默的看着沈紫言,就想起,这么多日子以来,似乎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沈大太太和沈大老爷,甚至连沈二老爷,都极少提起。而她的大姐沈紫诺,往来也不十分密切。唯一在他主动跟前提起过的,唯有她十二岁的幼弟,每次说起他时,她脸上总是浮现着温和的笑容,而对于沈家其他人,几乎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不知为何,杜怀瑾眼前就浮现少年时在慈济寺,二人初见的情形,那时候她安静得好像静静开放在山谷里的幽兰,那时他不过是一瞬之间的惊艳,只觉得她的美灵动脱俗,就此惊鸿一瞥。只不过,若是没有杜水云闹出的那件小事,他自己可能转头就会忘了沈紫言这个人。他生于贵胄之家,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沈紫言虽然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拔尖的,可也没有在她心上划下多少印记,只不过是那样一件小事,就叫他深深记住了她。
日后偶然居然还会想起,那时她在被泼了一裙子茶水时,温和,明媚的笑容。让他的心,一瞬间沉沉浮浮,有生以来第一次,很想亲近一个人。很想和她说说话,只是礼法在前,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后来就是在空明寺中的偶遇,那时一眼瞥见许熙将她遮在身后的小心翼翼,心里有一角骤然掀起了一阵恼意。
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是嫉妒又失落的。
再后来就是在王府花园的相遇,其实也该感谢杜水云无心的漏嘴,不然,他怎么会刚巧在那里喝茶。只不过这件事是要一辈子埋在心中的,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