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不糊涂- 第8部分

　　　　他又怎会知道，夏冰这个即将得到的“彦王妃”的头衔，正是她自己不遗余力说服皇上而得来的呢？

　　　　不过好在没有让他们多等，那小尼姑就回来了，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上此刻竟多了份激动：“快进来吧，贵人在里面等你们呢！”说罢也不管主仆三人，自顾自地向前跑去。

　　　　夏冰见娘的心思也是急切得很，什么也没说，提起复杂的裙摆就往里面跑，全然抛弃了以往大家闺秀的形象，像极了小时候到处番强的野丫头。

　　　　青云和桃子见主子都如此了，自是飞快地跟上。
21　见娘亲（下）
　　　　说不激动是假的，当快要见到记忆中那模糊的人影时，夏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是没有怨恨过娘亲，不是没有思念过娘亲，但真当娘亲快要出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些什么都不是，想看到娘亲的**没有一刻比此刻更要强烈。

　　　　当他们终于在一间小小的平房前停下时，小尼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也将青云和桃子拦住了：“贵人说了，只见夏施主一个。”

　　　　夏冰给了两人一个安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声，平静之后，耳畔传来的木鱼声更是清晰，为了不扰了佛堂的清净，夏冰尽量放低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那木鱼声渐渐清晰了起来，空洞幽静的禅房中，一扇雕花的窗棂折射出的阳光落在瓦地板上，使冰冷的禅房多了一丝温暖。

　　　　饶是夏冰再刻意降低脚步声，那声音还是格外的突兀，夏冰望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虽然穿着粗衣麻布，头上戴着普普通通的尼姑帽，但身上的高傲还是与这里的清幽格格不入，夏冰几乎下意识地知道，这是她的娘！她日思夜想的娘！

　　　　“娘……”还未有动作，声音就已经发出来了，回声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荡漾着，散不开那份浓浓的思念。

　　　　那人敲着木鱼的手只是片刻的僵硬，便恢复如常，常年不说话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的迷人：“冰儿吗？”

　　　　夏冰紧紧地咬着下唇，尽力压制自己酸涩的鼻子：“是我，娘，是我……”

　　　　木鱼声不间断，殷氏淡淡的问道：“怎么这时候来找娘？”她并没有真正的出家，所以，她不拒绝自己女儿的称呼。

　　　　这份淡然，便是重生了一世的夏冰都无法体现的出来，而眼前这个人，却将其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夏冰赫然跪下，膝盖撞击着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似的：“娘，女儿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木鱼声伴随着殷氏低沉的嗓音：“什么好消息？”她早已和外界断了关系，当年的自己，心已死，要不是还有个令人牵挂的女儿，她早就归西了。

　　　　夏冰朝着殷氏的背影重重地磕下头，一下，又一下，足足三下，才开口道：“娘，女儿马上要出嫁了，嫁给三皇子。”略微有些哽咽的嗓音出卖了夏冰的内心，带着三分苦涩和七分对未来夫君的期待。

　　　　终于，木鱼声断了，殷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那父亲逼你的？”就算不问世事，但当年，她便知道，那三皇子是个痴傻的。

　　　　“不是爹爹逼我的，是女儿自己愿意的。为了东方的江山，这不算什么。”说到此，夏冰异常的坚定。

　　　　殷氏的呼吸声慢了半拍，江山，是那人的江山？菱唇抹上一丝苦涩，当年风华绝代的皇子如今也已是这天下的主人，睥睨天下苍生，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孤独的感觉？这也是当年，自己不嫁他的原因，高处不胜寒啊……

　　　　殷氏转过脸，一张绝美的容颜略显苍白，在阳光的沐浴下好像镀了一层金。

　　　　夏冰似乎一刻间忘了呼吸，这张和自己七成相似的脸，便是自己的娘亲吗？虽然已是三十多岁，却只是比自己多了一份沉淀，多了一份无法被沾染的清高。

　　　　夏冰忽然想起了东方朔的一句话。

　　　　‘你的娘亲，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美得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神圣得让人无法亵渎。也许，只有你爹爹那样谪仙般的人，才配的上她吧！我这种追名逐利的人，永远只能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她犹记得当时东方朔透着苦涩的双眸。
22　娘亲的叮嘱
　　　　夏冰一直知晓娘亲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当真正看见的时候，那份惊艳却是怎么都压不住的，同时一份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她的娘亲，她一个人的娘亲！

　　　　沉默在许久不见的两人间蔓延开来，忽然，殷氏一声轻笑，眸中淡淡的宠溺却是逃不过夏冰的眼睛：“娘的冰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确实，在她的记忆中，夏冰才不过是一个到她膝盖的小肉团子，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胖乎乎的小脸上永远是打不掉的笑容，惹人怜爱得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脸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胖胖的了，下巴尖尖的，脸上虽然还有些婴儿肥，却不是臃肿，身材也开始抽条，看到夏冰，就像看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

　　　　殷漓的眼神有些恍惚，带着佛珠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夏冰的脑袋，似乎自己也是在冰儿这个时候出的名吧？还是更早呢？只有她知道，在她的及筓宴上，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再也不能离开她的生命……

　　　　“娘？”夏冰低低地呼唤把殷漓拉回了现实，殷漓的唇角带着苦笑，倒是在女儿面前分心了。

　　　　“冰儿，你的婚期是什么时候？”女儿的婚嫁，作为娘的，还是忍不住关心。

　　　　夏冰垂下眼睫：“不远，就在七日后。”还好那和亲的南阳因为高调而出发前就和东方打好招呼，这才给了东方朔他们充足的准备时间，不然到时候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南阳，和东方还隔了一个北阳，所以要想到达东方的京都，怕是要费上个半个多月，到那时候，夏冰早就嫁给东方彦了。

　　　　聪慧如殷漓，这么急切的成亲，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隐晦地问道：“怎么这么急切？”

　　　　夏冰也没有心思瞒着娘，回道：“是南阳派了大公主来和我们东方和亲。”

　　　　前后一关联，殷漓不用夏冰点破也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她好看的眉皱在了一起：“冰儿，那为何会是你？”虽然知道不是夏准逼冰儿的，但这事儿落到她的头上也太奇怪了。

　　　　夏冰平静地回答道：“女儿自己去向皇上请的旨。”

　　　　殷漓心下了然，这个女儿倒是和自己的性子十分相像，心里多了几份满意，语气更是柔和：“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不过，冰儿要记得娘说的话，既然嫁给了三皇子，就老老实实和他过日子吧，这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子嗣，不会亏待了你什么。还有，切莫不可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夏冰知道殷漓话中的意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指皇位吗？娘亲这回确实是想多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她早就想通了重生一次的理由，仅仅是仇恨，也许没了仇恨，她便也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果然是亲娘，殷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之前娘对三皇子并不甚了解，不过据说他对自己帝后甚是孝顺，想必对妻子和儿女也会很好。诶……莫不可再重蹈我和你父亲的覆辙，好好对他，如果他愿意一心一意对你，那是最好，如果他娶了你之后还是佳丽三千的话，就守着自己的心和孩子，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吧。”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却是殷漓对自己这过去的婚姻的总结。

　　　　只是，现在才明白已经晚了，她殷漓，丢了心，又失去了孩子最美好的童年，什么都已经不剩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亏欠两个孩子的，看来是无法补偿了，也只有默默地在这崇明庵，替他们祈一辈子的福了。

　　　　夏冰听出了殷漓话里淡淡的后悔，微微挑眉，这个从来做事果断的娘亲，也会有后悔的时候吗？既然重来一回，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亲人后悔！

　　　　“娘，之前哥哥还跟我提起娘，说他怪想您的。这下子趁着冰儿大婚，您就跟着我回府吧？”这句话倒是编的，夏府嫡长子夏殷夙，夏冰的亲生哥哥和他这个妹妹想法不一样，他总觉得娘亏待了自己的妹妹，怨言倒是比夏冰多得多，虽然也想念殷氏想念的紧，但总是拉不下面子，这点和夏准是十成的相似。

　　　　殷氏离开那一年，夏冰三岁，夏殷夙九岁，他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级，怎么会不怨恨这离自己和稚妹远去的娘亲呢？
23　嫁衣
　　　　殷漓又怎会不懂自己大儿子对自己的怨言呢？乍听到夏冰如是说，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虽然对夏冰是满满的愧疚，但这个大儿子，也是割舍不下的亲情啊！

　　　　见到殷漓面上松动的表情，夏冰知道她也是想儿女了，便再接再厉地道：“娘，虽然是嫁给三皇子，可毕竟是女儿的婚姻大事，女儿也不想留下遗憾，可不可以由娘亲自操办啊？”夏冰开始撒娇。

　　　　毕竟是当娘的人，殷漓难得见到女儿撒娇，也是心软不已，只得答应：“娘一定去，冰儿的大喜之事，娘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夏冰愉快地一眯眼，很好！现在她也不怕再得寸进尺一点：“那娘，我们就即刻起身吧？”

　　　　殷漓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便笑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你这孩子，倒是急性子，也罢，反正早晚也得去的，不知道这些年，那夏府有没有变了模样！”虽说过往云烟，但殷漓眼底的那一丝恨意还是没有逃过夏冰的眼睛，她知道，娘亲必定是不甘心的。

　　　　爹爹当年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如今却成了皇上身边的宠臣，朝堂之上权倾一方的宰相，没有谁比娘亲更晓得这一切是为什么：是殷家的暗中协助，是娘亲和爹爹的智慧，是皇上对他们的赏识……太多太多的东西组合在一起，才使得夏府有如今的成就！

　　　　而那万姨娘，不过是在夏府崛起之后，趋炎附势的小人之一，凭什么娘亲替爹爹得来的权贵，要给那么一个女人所独占！此刻，夏冰的眼底有和殷漓一样的恨意，这是经过两世沉淀的恨意。

　　　　殷漓为自己女儿的恨所惊诧到了，不过转瞬她就变得自责起来，一定都是自己当年那不能当饭吃的清高啊！要不是这样，女儿这些年又怎么会在夏府吃亏？

　　　　思及此，殷漓头一回产生了回到夏府夺回属于她一切的念头。

　　　　察觉到娘亲的蠢蠢欲动，夏冰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娘别这么着急，女儿这次来就是打定主意要接娘回去。既然娘已经答应了，那我夏冰的娘回去可不能这么没有气势，起码也要让人家看看，夏府的正室夫人是怎样的气魄！”夏冰从桃子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是掩不住的灿烂。

　　　　殷漓看着夏冰在她眼前打开那包袱，一袭刺目的红色晕染了暗淡的地板。

　　　　金丝勾勒的牡丹暗花点缀在火红的嫁衣上，边缘细小的鸳鸯昭示着美好寓意。一件双孔雀绣云纹缨络霞帔正正经经地叠着，精致得如同活过来一般，尾裙长摆拖曳，旖旎一室的春光。

　　　　“这……”此刻，殷漓苍白的面孔好似因为这件喜气洋洋的衣服而红润了一起来。

　　　　“娘，想不想穿着这件嫁衣，再回到夏府？”夏冰温柔地问道，不错，这件嫁衣是她从常妈妈手里特意讨要回来了，殷漓当年出嫁时所穿的嫁衣！

　　　　她的娘亲，无论何时，都要以最风光的状态出现！

　　　　殷漓已经没有办法去探究内心五味杂陈，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嫁衣，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如同爱人间的细语，她犹记得，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上去的！代表着她即将嫁人的喜悦，代表着她对那人无限的爱恋……

　　　　时过境迁，再见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她似乎还能找回当年那份小女儿的娇羞，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怎能不让人怀念？

　　　　夏冰看着娘亲那温柔地要滴水的目光，更加肯定娘亲是爱着爹爹的，这嫁衣，想必对她来说也是意义非凡吧？

　　　　夏冰轻轻地推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娘亲，“娘亲也好久没有见到爹爹了吧？赶紧去换身衣服，这白色啊，还是没有红色能衬出我娘亲的绝代风华！”

　　　　骄傲的语气，让殷漓不由地笑出声，在夏冰饱含期待的目光中，换上了她那身带着美好回忆的嫁衣。
24　夏府的